第27章
我们在火车上一共颠簸了5，6个小时，无聊的时候就和萧铭玩玩扑克。他会用牌算命，还记得有一次他非拉着我说要给我算一卦，我极其不耐烦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很不熟练地翻着牌，最后居然给我算出一个守寡的命，气得我当场掀了他的桌子。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聊过周妙。一是我害怕和别人共处在尴尬的环境中，二是那算他的隐私，我也无权过问。
终于熬到下车，出了站口，他说让我跟他一起回家（他的家离车站不远），然后他开他爸的车送我回去。要是换做以前，听到那句话我肯定会开心上好几天，多有歧义多诱惑啊，可是现在真的一点感觉都没了。
我笑笑说不用了，我爸妈会来这里接我，应该很快就到。
刚说完就听见我妈在身后亲热地叫着萧铭的名字。我转过身去对她怒目而视，心想我才是你儿子！怎么完全当我是空气似的？！
萧铭那贱人也特会讨好我妈，两只眼睛笑得跟豆芽菜似的，那小嘴像抹了蜜一样，恭维得我爸妈立马容光焕发，仿佛又年轻了几岁。
走的时候，我妈还恋恋不舍地和他挥手，说：
“铭铭，什么时候想来找亦然玩就过来啊，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敢情我又变成随叫随到外加三陪的坐台少年了？真可悲！
不过我爸妈对萧铭好是有原因的，听说那时我妈和他老妈几乎同时怀上孩子，我爸和他爸又是同一个连队里面的老朋友，两家就私下商量说如果以后生下来要是一男一女，就结成亲家。后来萧铭出生了，四个人喜形于色，迫切地盼望着我妈肚子里的小公主诞生，没想到等到最后居然也是个男孩。我爸说当时我出来的时候，我妈看了后一脸失望，说怎么是个带把的啊？好像我多么不应该出来似的。就为这事，我原来还在家里闹过绝食。简直太伤人自尊了！
现在想起来，也许是天意吧。虽然没能和他走在一起，但冥冥之中，却选择了以另外一种方式相互靠近。这就说明了一个道理：婚约是不能随便定的。尤其是还不知道对方性别的时候。
回家后我享了很长一段的清福，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不时对老爸的手艺加以评价，那嚣张的气焰都快赶上我一身激增的体重了。
过年其实并不好玩，主要还是图个全家团圆，就算一天到晚只能和爸妈大眼瞪小眼无聊得要死，也会觉得心安。
除了烟花他们几个不厌其烦的骚扰外，林恩伟偶尔也会和我联系，来来去去也就是那几句话——吃饭了吗？吃什么了？今天过得怎么样？早点休息，注意身体。清清淡淡的就像一碗小米粥，官腔严重。我也不敢造次，只得规规矩矩地每天向他汇报情况。
直到大年过后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可我那时刚好带卡卡[注]出门溜达去了，没带手机。回来一看，妈呀！20多个未接电话！我当时就懵了，以为出了什么天大掉脑袋的事，赶紧给他打了过去并且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刚响了一声，他那边就接了起来，声音还是不慌不忙的，看样子没生我的气。
“你去哪儿了？”
“刚才带卡卡出去散步，”我挺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有什么事吗？”
“哦……”，他一“哦”完就沉默了1分钟，“XX宾馆怎么走？”
我愣了一下，怎么听上去那么熟悉？问他：
“哪个XX宾馆？”
“就是你们这里的XX宾馆啊。”
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现在在B市！？”
他在那边嗯了一下，说在家里呆着无聊了，想到处走走。
我说那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接你吧。
心想还是得尽尽地主之宜，免得到时候开学还要背个无视学生会主席的万恶罪名。
于是我风风火火地出了门，赶到约定的地点。其实老远就看见他了，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蓝格子围巾，挺拔地站在一家卖女式内衣的商店门前冲我嘿嘿地笑。来来往往的女士们估计把他当成了那家店的招客广告，经过的时候纷纷侧目。人气爆棚。
我把脸抹下来放在兜里，然后飞奔过去拉上他就往一边跑。他还觉得奇怪，我只能吞吞吐吐地解释说是因为很久没见他了觉得内心很冲动。
“真的啊？”，他咧开嘴笑了，牙齿真白。
我睨了他一眼，心想这话你也信，真是太好骗了，指不定哪天被我卖了还舔着口水吧嗒吧嗒地帮我数钱呢。
帮他找到了宾馆，订好房间。我忽然觉得奇怪，问他：
“你的行李呢？”
他看着我，指着自己的斜挎包说：
“全在这里了。”
=_=！
我说你不是要到处走走吗？只带那么一点东西怎么能行？
他耸耸肩，说没几天就开学了，我是想过来玩玩，到时候和你一起回学校。
晕死，我还真以为他打算环球旅行呢。不过算算距离返校的日子，确实已经不足一周。
他说晚上一起吃饭吧，你介绍地方，我请客，说完就去卫生间洗澡。
我坐在床上无聊地按着电视遥控器，把脑袋搜刮得差点死机，决定请他到江边吃鱼——来了就是客，还是带他去试试B市的特色菜。当然我也不好意思让他掏钱。
等他收拾完毕，我们就直奔主题。过年期间，外面的饭馆不好找，要么就在关门休假，还在继续营业的，去晚了人多得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还好我们去得早，选了一个靠近江边的露天座位，吹着湿润的晚风，喝酒聊天。
我那天是第一次看见他喝酒。平时挺斯文的一男的，没想到还挺能喝，转眼功夫我俩就已经成功干掉5，6瓶啤酒——我酒量不好，平常属于沾酒必醉的类型，所以脚下那些歪歪倒倒的空瓶子几乎都是他的战绩。
一顿饭吃了3，4个小时，主要还是归功于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我也不知道那天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和他说，从B市到A市，从我家说到他爸妈……也许是我们都有些醉了吧。
结账的时候，他死活不让我出钱，力气大得超乎想象，差点把我摁到江里去。我推不过他，只有随他去了。
看他红着脸，走路也磕磕碰碰，我实在不放心把他一个人塞到出租车里去，于是架着他沿着江堤慢慢往回走。
也许是微凉的晚风让他有些清醒过来，他看着啤躜前的江水，喃喃地说：
“可以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我当时扛着他，被压得半死不活，听到他还有闲情文艺，于是气呼呼地说：
“再走就掉水里去了！”
现在回想起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我是多么不解风情啊！
终于一瘸一拐地回到宾馆，把他往床上一扔，我就准备回家。
他叫住我，说：
“别走了，陪我说说话”。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心想别人人生地不熟地跑来投奔我，夜里也没人说话，还醉成那个样子（现在想来估计那小子是故意把自己灌醉的），我也不忍心就这样扬长而去。
于是点点头，拿出电话给家里请了假，说是同学来玩，晚上就不回家睡了。老妈听了还挺惊讶的，没想到一向不善交际的我除了小雷和萧铭之外还能有其他好朋友，于是在电话里唠叨说明天带他到家里做客吧，别让人家窝在宾馆里头。我回过头看了林恩伟一眼，貌似那小子也在虚着眼睛瞄我，真想把电话朝他头上砸去，然后拽着他的衣领狂吼：“你丫装醉吧！？”。
看他晕成那样也不可能自己去洗澡了，幸好他出门前刚洗过，我走过去，一边翻白眼一边帮他脱了衣服和鞋，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尾看电视。
电视里又在播着《新白娘子传奇》。每到假期，一些例如《西游记》、《还珠格格》和《新白娘子传奇》等片儿便如雨后春笋般地从各个电视台里冒出来，雷打不动地循环播放。想起原来和小雷趁大人不在家时偷偷重现电视里的经典场景，他扮演白娘子，我本来想演法海，可他偏要我演小青，说是想有个丫鬟伺候自己。两个人披着我妈的纱巾在屋里飘来飘去，还自己设计台词，模仿赵雅芝做惊恐状的慌张表情……
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来想打给小雷，忽然想起他刚过完年就和朋友出门旅游了。真是不够义气！
“你不睡觉吗？”。林恩伟在身后问。
我说就一张床怎么睡？！
“你又不是女的，怕什么？”。一句话把我问得哑口无言。
两个男生睡在一张床上挤一晚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心里扑通扑通跳，紧张得要死，只有在心里默默地咒骂自己怎么整得跟新婚之夜似的。
我说我先玩会，想睡的时候自然会睡。
他也没说什么，乖乖地睡着，一动也不动。
熬到12点，我眼皮不停地打架，终于撑不住了，于是关了电视跑去洗澡。回来以后我站在他跟前，看着他安静的脸，棱角分明的英俊。
看得入了神，甩甩头，告诉自己什么也别想直接躺下去就好，等到上床掀开被子的时候，看见他被床头灯光染成橘黄色的肌肤，背后的曲线蜿蜒起伏，顺着光滑的脊背落下去又升起来，最后停在全身上下唯一穿着的黑色三角裤上。
我承认我那时差点自爆了，心里咚咚地响，连忙抓过杯子把里面的半杯凉水一饮而尽。冰水在体内顺流而下，浇灭了熊熊火焰，嗞嗞的响，还冒烟。
关了灯，刚一躺下去，忽然听见旁边睡着那人心跳擂得像打鼓一样，在黑夜里发出沉闷而激烈的声响。
原来那小子比我还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