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月色·千山 第三十三章 遭殃
章节字数：3563 更新时间：09-06-12 17:04
“我没事，水里不冷，好小霏。”
海孟霏早就解开自己的红色披风，把刚从水里钻出来的湿漉漉的人抱个严实。
蝶衣也扯了包袱里的自己的衣服给他擦头发，蝶衣现在穿着青色棉衣，是三月来雪山时随身带给他们的。
别人都有内力护体，他又早就把祁与蝉给的那件翻毛大氅给扔了，棉衣青色白色各一件，水燃月怕他抵不住冷，非要他都套到身上，还好他瘦，里三层外三层也没觉得臃肿。
由着爱人替他打理湿衣湿发，笑眯眯看着紫魅帮紫魑用内力烘衣服。
啧，暗紫的四个小鬼，话说真不错，紫魅轻功绝顶，紫魑水性高强，紫魉善于暗杀，紫魍精于追踪，四个人同时又是出类拔萃的顶尖高手，貌似，我家还少四个月哦？
而紫魑又是忒懂礼貌的小鬼，顾不得身上水淋漓，就和宫主汇报工作了，“属下陪同越王探察了湖底，此湖深不可测，约有几十丈，三面环山，和上面看来无差，一面连着几块巨石为屏，湖水才不至漫溢出来。”
众人心里都明白，以往每年契国的春夏季的水灾，自然都是由这个湖漫溢出的水造成的。
水的漫溢，自然是因为春夏季雪山融化，这湖又正处于雪山半山腰，形状又是天然的储水洼湖，这边挡水的石壁，是天然的高度，一旦超过这个石屏的高度，自然水就溢到下边的河道去，水量的大小，决定了水灾的大小。
暗紫点头，对还包在红色披风里的水燃月道：“你觉得该怎么做？”燃月穿红色也很好看，衬着他额头的红莲瓣，别有味道。
这话暗紫自然是不会说，只是眼底有紫芒一晃而过。
毫无危机意识的某月，仍然笑眯眯看着四鬼，大有越看越顺眼的趋势。
海孟霏忍不住就在他后腰掐了一把，却没舍得用力，昨晚偷偷看了他胸膛，被自己都咬出血痕了，还有不少乌青，自然也是自己掐的。
看的下手的他都心疼不已，倒难为被拧的不声不响，自是和以往一样，舍不得责怪自己罢了。
现在还是如此，水燃月依然温柔地对他笑，然后转头对暗紫说：“应该没问题，石屏和河道的落差很高，如果在石屏下半部分开洞的话……那就——无可阻挡！”
‘无可阻挡’四字，轻松地从那优美的唇瓣吐出，却给契国人带来了无可阻挡的痛苦。
暗紫的眼眸一直很深，很邪佞，在面对水燃月的时候，却总会有掩不住的情，再次用天生沙哑的嗓音确定，“燃月，真的决定了？”
水燃月郑重地点头，“是。”
一个‘是’字，让那湖水如万马奔腾，以排山倒海之势，倾泻而出。
一个‘是’字，让见识过一次蝗灾的声势浩大的人，再次体验了一把惊心动魄。
……
契国史记。
契国蝉帝元年初秋。
正逢契与殷战火肆虐之关键时，契国遭遇自开国之初至今，最大的灾难——雪山水灾。
契国吏部给这次水灾起了个名字——无妄之水。
‘无妄之水’的灾难，据后来侥幸捡条命的人形容，只有四句话——‘远看白茫茫，近看空荡荡，前后没有路，只剩一棵树’。
以白话说，接近几亿立方米的湖水，以雷霆万钧之势汹涌而出。
在白雪皑皑的雪山中，咆哮、嘶叫，张牙舞爪地顺着山势，狂奔而下，奔到了山脚，迅速吞噬了村庄、桥梁、城镇、粮草……
而如此声势浩大的洪流，又经过了平原之地，并迅速产生了骨牌效应，造成雪山的下游，十余座水库、池塘、河堤同时崩溃……
洪水像脱缰的野马，冲出决口，因为雪山与平原的落差高，洪水以迅雷之势，铺天盖地向山下冲去。
不过是半刻钟时间，雪山脚下，主要河流全部溃堤漫溢。
整个西契西部，雪山河道附近，东西百公里，南北几公里，几亿立方米洪水疯狂漫流，汪洋一片。
在近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洪水肆意横流。
劫后余生的人回忆，洪水初现时，洪峰声如山崩地裂，形如倒海翻江。
所到之处，房屋、树木一瞬间消失了踪影。
洪水过后的流水面上，人头攒动，拼命挣扎、呼救。
遇难人的尸体和猪、羊、牛、马、鸡、鸭等动物尸体，顺水漂流……
写到此处的史记，没有继续再写，因为，那已不是笔墨可以书写的惨况了。
只是把重点转到了蝉帝和皇族身上，着重写帝王如何以身作则救灾等等。
……
当然，后来这些事，却不是当时水燃月能预料到的后果。
水燃月打开挡水石坝的方法虽然很简单，却是极为冒险的。
当时他和紫魑下水，就注意到了，整个石坝是由很多大石叠压而成。
最关键的那块石头，呈长条型，长度足足有半个湖坝长。
长石的中间较细，两边大，大头的形状古怪。
用后来某月的描叙就是——跟两坨屎一样。
长石的位置，正好就处在石坝的根部。
也就是说，只要把这块起连接作用的长石，给推开，或者是断开，自然石坝就失去作用，那么，整个湖水就真的毫无阻挡。
而想要条石断开，这时代也没有炸药什么的可利用，只有用武力解决。
计议完毕，下水的人，水燃月自然是头头，四鬼，三月、四月，也同时下水。
水燃月等人分几次下水，每次每人都用掌力击在同一个地方。
滴水都可以穿石，别说这些武功高强人的掌力。
虽然大家是在水里出掌，水的阻力会挡去不少力道，但是，条石承受这些人的掌力，委实是太过‘专一’了，饶是它只是块石头，也顶不住这么用心的‘侍侯’。
不过是轮流下去几次，长石中间较细的部分，已是摇摇预裂了。
经过讨论——自然还是都不允许某大爷下去冒险。
但是，最后下去的依然是水燃月。
因为那只倔驴的想法，是没人能搞定的，暗紫同学也倔不过他。
为怕因为长石的断裂，湖水下冲的力量太强，人会被大水冲走，水燃月把白绫捆到自己腰上。
下水试了下长度，不够。
于是，这个时代里，最壮观的‘猴子捞月’场景，被活灵活现地演绎出来了。
湖边一串人，水里半串人，白绫的下边，捆着一个‘妖孽月亮’……
……
如果说，这次的人为水灾，所造成的后果，是水燃月同学没有预料的。
那么，还有一件事，也是水燃月没有预料到的。
在水燃月带领一家人，趾高气昂，耀武扬威离开‘犯罪现场’之后。
从石坝的底部，就是某月刚刚拆开的，那块龙形石块的底部，湖水汹涌狂啸如瀑的水帘后，在湖水终于泄个十之八九后。
一个黑袍，不，现在看不出颜色了，因为有淤泥，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费力地穿过水帘，费力地涉过湖水过境后的河道边，狼狈地坐倒湖边，呼呼喘气。
黑袍的男人一双深幽锐利的狭长眼，喘过气赶紧检查坐在怀里的白袍男人。
白袍男人一张清秀文雅的面孔，带着笑意看着他。
黑袍男人看着河道滔滔大水，咬牙切齿道：“这真是见鬼了！无缘无故，雪龙石怎么会断开？！”
白袍男人还是微笑，看着有些眼熟，轻声道：“好啦，朔，别生气了，我们不是都没事吗？”
“洌，我怎能不气？！好不容易要等到那个东西了，居然，居然被水淹了！气死我了！你让我再上哪去找那东西！”
啊，这对话，知道了，黑袍的是某人的师傅，南朔。
白袍的也是某人的师傅，殷洌。
就说那微笑有些眼熟，貌似，某月在安慰他老婆的时候，也是这么个笑法。
南朔还是极为上火，“我就不信了，从没听说过，雪山湖的雪龙石会断！我一定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殷洌笑着摇头，“朔，也没有人说雪龙石就是不会裂的，或许，天意如此，就别计较了，没有雪龙涎，再找别的代替好了，我也不是非要恢复武功。”
南朔眼里就有不舍，低声道：“可是，洌，我枉称神医，连你内力都恢复不了，我还算什么神医！”
殷洌抬手拂开南朔额前湿发，无限温柔，“朔，我有你呢，有没有武功不重要，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是也挺好，嗯？”
南朔犹自不豫，“哼，要是被我知道雪龙石是什么东西给弄断了，我非抽了它筋，剥了它皮不可！”
注意，南朔说的是‘它’不是‘他’。
于是，后来的某一天，当南朔知道‘它’是‘他’之后，又让‘他’再丢了一次人。
殷洌有意转移南朔的念头，笑道：“我们是不是该去契国看看了？雪龙石一断，万顷雪水涌出，契国，有难了！”
“好吧，就去看看吧，也不知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呵呵，是不是很久没看到他，也有些惦记了？”
“谁惦记那臭小子了？就是没人给我揍，我手痒痒罢了……”
“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