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林雨为了自己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心虚而感到懊恼，他为什么要心虚，他什么也没有做。
顿在原地，感受着那人冰冷的视线扫在身上的那股寒气，混合着刚才跑的急促出的一声热汗，几乎是处于冰火两重天，坐立难安。
“我上去了。”林雨低低说了一句，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清楚。
“坐下。”林天凌在他步子还没迈出前，阻止了他。
这么多天来，几乎是第一次主动给林雨说话。
回头看了看他，林雨坐了过去，两人，一个在沙发最左边，一个在最右边。
“给你的，拿着吧。”林天凌从茶几上放着的一个档案袋里讲东西抽了出来，扔到了林雨那边。
双眼猛的一睁，林雨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林天凌，那人正靠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疲惫，却也有着释然的解脱感。
护照。
林雨的护照以及一切证件，都在这里。
翻开里面，还是自己略显稚嫩的样子，穿着淡蓝色的翻领T恤照的证件照，冷清的样子，像是不懂世事又故作清高的孩子。
林雨捏紧了证件，不懂林天凌是什么意思。
看他欲言又止的，林天凌坐正了身子，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闭着眼睛，沉声说：“你走吧。”
你走吧。
林雨等了那么久的话语终于等到了，却是让他心整个揪成了一团。
手里的劲道越来越大，林雨粗粗喘着气，鼻翼不停动着，清亮的眸子里火光越烧越旺。
偏偏那人还像不知道已经惹怒了他一般，继续说着：“你走吧，最下面那个卡里有钱，我已经给你存了不少钱，够你花很久的了，以后要是不够的话，再找我要。”
蹭一下，林雨心里的火气窜到最高点，将手中的大大小小的证件朝着林天凌扔了过去。
林天凌闭紧眼睛，没有躲开，硬硬的边角从脸颊滑过，一下就划出了一道血痕，其余几个散开都掉落在他身前。
扔了过去，林雨就后悔了，不是心疼，是觉得不应该做这种因为知道那人会纵容自己而毫不犹豫就上去撒气的动作。
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林天凌低下头，将证件一件件收好，动作缓慢又优雅，放在茶几上整理了下，又推了过去。
就像对待一个闹了脾气的孩子，他根本没有必要回击，甚至询问都省略了。
“学校里我已经帮你办理好了，你可以继续去读，原本他们是要你留一级的，但是我跟他们保证你可以跟上课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家里复习，也可以直接回学校。另外，你要是不想上学了，可以去各地旅游，做自己想做的事。”林天凌镇定无比，声音和缓，像个交待弟弟的好哥哥。
一句话，点燃了爆竹。
“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想待在加拿大读书，你把我囚禁在这里，我想在那个小村庄里教书，你又把我带回来。
然后，然后又要摆摆手把我扔出去了，你算什么啊你？”林雨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头脑里轰轰的炸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指责起来，食指狠狠的指着他，不停哆嗦着。
慌乱又不知所措。
“你凭什么想怎样就怎样？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想让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你想让我走我就走？你想得美！我就不走了！！！”
林雨脑子里乱成一团，嘴里嘟嘟囔囔的乱说着，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胡话，完全管不住那张嘴，只想把委屈和难过都撒出来，对着那个坐在沙发上一脸镇定的男人。
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是哪里出了错，可是心底里那点可怜又可恨的自尊又死命抗拒着，不肯承认。
如此僵持着，直到客厅里那座落地钟发出沉闷的整点报时的声音，林雨积聚的力气如同被针一下扎破来的气球，嗤嗤的把气漏了个精光。
颓然无力的坐在沙发上，那么多那么多要说的话，却在接触到那人冷淡又无所谓的神情时，被冻成了冰，碎成了渣，化成了水。
刚才一遍遍重复着的无理取闹，像小孩子打滚撒泼时用到的话语，这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不该的，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林雨低下头，眼圈涨的红红的，就是不肯掉泪，双手无力的拿过茶几上的证件。
“去哪里？这是手机，钱不够了，或者是有什么事情要帮忙了，都可以打电话回来。”林天凌从旁边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四方的盒子，里面装着刚买回来的手机。
林雨没有接，把证件拿好，将刚才林天凌给自己的那张银行卡抽出来，轻轻放在茶几上。
转身就往楼上走。
“站住。”林天凌抬高了声音。
林雨走的更快，几步就跨出了沙发。
“把钱拿着，还有，要去哪里，我要知道。”
脚步都不顿，越来越快，几秒钟，来到楼梯口那里。
“啊。”林雨挣扎起来。
林天凌捏住他的胳膊就往沙发那里拽，身子还没扭过来的林雨被拖拉着退回了沙发旁。
“把东西拿着，不要做这些让人不放心的事，听到没？”林天凌靠到他身边，在耳旁轻声细语，威胁意味却是十足。
林雨不吭声，拼足了全身的力气，看起来一副恨不得要跟林天凌同归于尽的势头。
尽管他的力道不如林天凌大，但是这么要命的折腾法，林天凌也是难以招架，眉眼间的不耐渐渐加重，终于在林雨双手双脚都被制服后一口咬在他肩膀处时，他笑起来。
听到他笑声，林雨楞了一下，接着一阵天翻地覆，眼前景物倒转，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啪一声，一掌重重的打在了屁股上。
皱了皱眉，林天凌不满意的看着那硬邦邦的牛仔裤，双手并用，迅速的将还在呆楞状态的林雨的裤子扣解开，并将其褪下，紧跟着第二掌打了下来。
这次的声音跟上一掌不能相提并论，如果说上一掌是打在了没回声的木头上，那么这一掌就是打在了锣上，清脆，响亮，回身还久久不散。
啪啪啪，林天凌打的是毫不留情，一声接一声。
林雨被脱了裤子不说，这会在这个随时都可能有人来的客厅里被人按在膝盖上打屁股，眼中憋屈的泪水就这么顺着他低着的头劈里啪啦的砸在了地上。不动弹不挣扎，就这么紧咬着下唇，一双手死死抠在沙发下面，唯恐一个不小心，就会忍不住委屈的哭出声。
看着刚才还死命挣扎着的林雨这会老实的竟然动也不动，好像那一掌掌他下足了劲的拍打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让你偷偷跑开，让你一躲就是一年，让你不知道悔改，让你再这么倔。”林天凌打一下说一句，每一掌的力道都是用了十分十，没有一点松懈。
这一年多的寻找和担心，还有那种不能言说的痛苦，这个孩子还是不懂。
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盲目的囚禁着他，将他生生毁了，所以，林天凌把他带回来，却像握着一个烫手山芋，不知该如何对待。
没有人教过他，他只能靠自己摸索。
虽然一遍遍说不要再让他害怕自己，不要再伤到他一丁点，可是今天这个导火索终于把一切点燃，那一年的分离寻找，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日日的煎熬中，鬓角头发都白了很多。
夜夜都在他哭喊着要自己去救他的噩梦中惊醒，然后，辗转反复，不能眠。
想到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被人伤害了，就会冷汗遍布全身，什么也不能思考，满心的都是他蜷缩在自己身边的样子。
几乎，将他逼疯。
哭也好，闹也好，一定要打。
那白白嫩嫩的屁股上早就红通通一大片，一道道指印纵横交错，排到大腿根部。
就这么看着，林天凌手下的劲也松了不小。
脑海中的景象换转，是他奋不顾身扑上去为了自己挡子弹的那一会，心中的震惊过后就是那种快要爆炸的狂喜，他忽然明白过来。
他也许并不是还如同以前一样，像个小丑在台上演着独角戏，他早就不知不觉间进入了这个对他来说永远是个孩子的人的心。
可是他还懵懵懂懂，什么都看不透，需要有人推一把。
这种时刻，林天凌也迷惘的厉害，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做，究竟是跟之前一样，欺身上前强硬的将他抱住；还是每日细心呵护慢慢攻陷；抑或是自己退后，让他着急彷徨着追上来，慢慢领悟。
无意中，在布莱恩这个催化剂的出现下，林天凌顺着走了最后一个方法。
不下点猛药，是不行的。
别人说再多，做再多，都是没有多大作用的。
关键在于自己。
逼迫着他自己想开，逼迫着他自己承认，逼迫着他自己答应。
不是两天三天，也不是三月五月，林天凌知道，有些错误和有些想法，需要的时间要很久很久，甚至是一生。
可他愿意等。
他愿意为了自己曾经的错误来一辈子赎罪。
就看林雨能不能想通，并将那层隔阂在两人间的东西剥开，撕碎。
收了手，林天凌故意厉声问：“拿着卡，去到哪里都要告诉我一声，记得吗？”
“问你话呢，回答！”
口气还是那么吓人，手下的动作却是非常的温柔，双手放到林雨腋下，一把将他扶住抬起来，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