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两人就维持着这种相处方式，直到一周后，林天凌伤口好了个差不多，自己主动去吃饭，洗澡，换衣服。
      林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了点烦躁。
      七天，每晚都是两人同眠，可是没有了拥抱，没有了肌肤的相触，就是隔着一掌宽的距离，各睡各的。
      对于他这种明显冷落的态度，林雨拿捏不准，他不似那个男人一般有很多对付人的计策，他也不懂那个人究竟会不会对他用这些，因为这人从一开始就什么阴谋阳谋都没对他招呼，直接用那强势霸道又无理的方式将他禁锢在这一方天地里。
      所以，林雨对他现在的态度有几分迷惑。
      他前几天还在自己耳边轻声细语要自己留在他身边，不过眨眼的功夫，却冷淡的如同路人。
      可要说他真是腻了，厌了，不想要他了，可为什么又要故意耍那些连孩子都能看出来的小心计，让他喂他吃东西，让他给他换药，什么都要他来动手不可。
      有太多的话憋在心里，林雨却都生生咽了回去，烂在肚子里。
      这种状况下，难道要对那人说，你是不是还爱我，是不是想要我留在你身边，是不是在耍心计要我陪着你。
      不像，那个人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林雨反复琢磨着，几乎夜夜不能寐，搞的他每天顶着黑眼圈，让李嫂看了直心疼的嚷嚷，就连林安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叮嘱他几句。
      那人，却无动于衷，眼皮都不会翻一下，理所当然的接受着他的伺候。
      最为尴尬的，莫过于每晚的擦身，林雨每次都是仔仔细细的擦过上身，然后再慢吞吞磨蹭很久才开始脱掉他的裤子，去擦下身，速度非常快，那湿淋淋的毛巾几乎还不沾上皮肤，林雨就拿下，在盆里摆摆，去擦另一条腿。
      如此明显的敷衍，林天凌自是不会多说一句话，他只是用那双黑瞳直直的盯视着林雨，一直看一直看，直到林雨脊背发凉，再也假装不下去，细细擦拭他身子，他才收回目光，仰靠在床头，眯起眼睛休息。
      昨日，医生来过后检查了一下，肩膀处的伤口已经结疤，可以洗澡了，平常的活动也都没问题，不会牵扯到伤口，林天凌就这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自己走下楼去吃了早餐。
      今日，依旧如此，两人间，除非林雨主动问话，林天凌几乎是不吭一声。
      早晨时，林天凌接到一个电话，听着他的口气，应该是关于公司里的事情，林雨关上门走了出去。
      坐在楼下陪着难得闲下来的李嫂看着电视，磕着放在茶几上盘子里的白色瓜子，两人闲聊着。
      大多都是李嫂在问，林雨笑着回答几句。
      李嫂在这里那么多年，也不是个心里没数的，她聊的一些话都是绝对不涉及那些很敏感的话题的，这两人的关系只要是在这个家里的，不瞎眼的，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这几日林雨明显的情绪不佳，她不好问，只能挑拣些让他开心的话来说。
      关于那些他曾经教过的孩子们的事情，关于那个小村庄的问题，等等一些，无关紧要，却又让林雨能说说话，忘记点烦恼的事。
      两人就像一对母子一样，就这么聊着，楼上一阵脚步声将他们的笑声打断。
      林天凌穿着一身西装，领带打好，皮鞋也换上，一看就是准备出门的样子了，看到他们两人，眼光也不做停留，径直来到一楼一间房门口，敲了两下：“林安，去开车，我要去公司。”
      推门走出房间，林天凌站在院子里等着林安。
      林雨和李嫂两人都住了嘴，没人说话，电视机里正放着的是最近挺流行的电视剧，里面的男男女女们争吵着，哭泣着。
      林雨觉得气闷，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把音量调小了几个格，直到什么也听不清，才满意的松了手。
      李嫂看着他，笑了笑：“别惹哥哥生气啦，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一年时间，你哥哥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四处奔波打听，经常一夜夜不睡觉的去寻你，如果听说哪里有你的消息，就算不确定，他都会丢下一切事务第一时间赶过去，为了这个，那些平时寻不着机会报复他的仇家和对手，各个都趁机坑害他，他受了很多伤，却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你。”看林雨脸色一白，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按理说，我老婆子不该管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可是，我看你哥哥挺苦的，从小到大，他也就在你身上失去了该有的分寸和理智，他是不好，可是他不是不懂么？你做过老师，孩子做错了事情，总该给他机会要他改正吧？他不会，你给他说，让他慢慢学，互相沟通理解，和平相处，恩恩爱爱的，要我说，过日子不就是这样？”
      林雨抬头望向窗外，林天凌单手插兜里，正看着自己还傻乎乎的时候栽种的几颗小花苗，这会竟也开出了几朵花，淡淡的颜色，随着微风吹过，晃晃悠悠的。
      林天凌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的转身，林雨来不及收回视线，两人目光相接，透过光滑明亮的玻璃，互相凝望着，如同过了几个世纪，又如同不过几秒钟，林天凌缓缓移开，林安的车子开到他身边。
      就这么消失在林雨的视野里。
      “我上去了。”林雨低头，对李嫂说了一句就奔上楼梯。
      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正要甩开鞋子扑到床上，就响起敲门声。
      布莱恩竟然打来了电话，要他去接。
      也不及多想，布莱恩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电话的，而李嫂又怎么会让自己接他的电话的，林雨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
      布莱恩说要离开，想见他一面，跟他道歉，飞机票已经买好了，今天晚上的航班。
      林雨原本想要拒绝的话，也犹豫好久说不出来，后来一想，他好歹是要走了，就去见他一次。
      记下布莱恩给他说的地址，林雨给李嫂打了声招呼，一口气跑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到能打到的士的地方。
      布莱恩约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这也是林雨敢来的原因之一。
      走进去，还不等他寻找，一声充满惊喜又响亮的“雨”就将他成为全场的注目焦点。低下头，快步走了过去。
      布莱恩笑了笑，招呼侍者给林雨了一杯热可可。
      “雨，我要走了”
      林雨听着，不知如何回答。
      布莱恩脸上的笑意没退，眼中的光彩却是一点点暗了下去：“我知道，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你别这么说。”喝了一口可可，暖暖的，浓浓的，可是心里却泛出了些微的苦。
      “不过，我不后悔。”布莱恩撩了一下自己搭在前额的发丝：“我如果不这么做，我恐怕会后悔一辈子，痛苦的无法自已，会不停想象，如果我努力了，说不定你就能把一切挽回。如今，我努力了，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不过，这里。”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的位置：“没有遗憾了。”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你的状况并非是我以为的那般凄惨和痛苦，反而，你们是两情相悦的，虽然你们的表达方法我是有点不太赞同。”布莱恩皱着眉头，耸了耸肩，又恢复成了那个爽朗又阳光的金发男孩，不，应该说金发男人。
      林雨抬头，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两情相悦？
      “早知道，我就用这种野蛮人的方式把你抢过来了。”布莱恩无不遗憾的说着，不过声音里的释怀明显比悔恨要多的多：“哎呀，想想，当初我的机会和条件可是比你这个哥哥要好很多啊。我们在一起那么久，还经常睡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多，绝佳的时机，都让我统统错过。”
      “什么时候睡一起？你别胡说。”
      “我们在一个帐篷里啊，虽然不是一个睡袋。”布莱恩故意装作委屈的开口。
      “不过，即使我知道这些，我恐怕也做不出你哥哥的那些行径，我哪里会舍得？”最后一句布莱恩说的非常轻，轻轻的叹息着。
      “你说你呀，怎么这么不争气呀。”布莱恩许是觉察到林雨的低落，又提高声调，转移了话题：“上次我来时，你们之间不是还很那个，怎么形容，用你教给我的成语，是不是说水火不容啊？”
      “也差不多这个意思。”林雨点点头。
      “是啊，你说，怎么才这么一年多的功夫，你就爱上他了呢？他那个人哪里好啊，冷冰冰，硬邦邦，又不会调情，又不够温柔，处处一副你的所有者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有气。”
      林雨思绪极度混乱，从刚开始布莱恩说自己爱上他就开始，他呐呐的开口：“我爱上他了？”
      “是啊，我就是不明白，他用了什么迷魂药么？”
      “我没有。”林雨抬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有？”布莱恩眼睛一眨，里面光芒闪过，他似是明白了什么：“恩，没有就没有吧。”让他帮助情敌开导眼前这个自己也爱慕着的人，门也没有，让那个闷骚男自己去解决吧。
      布莱恩及时转移话题，说着近几年自己的经历，一个上午的时光就在不知不觉间耗光。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布莱恩看着眼前陪了他一上午，却有点心不在焉的人，欺身上前，紧紧的抱住他，不顾林雨微弱的挣扎，在他耳边说着：“最后一次，别动，作为朋友间的道别。”声音嘶哑又低沉，包含着他说不出的痛苦和压抑，都释放在这深深的拥抱里，力道大的几乎让林雨喘不过气，骨头都快要被勒断。
      感受着布莱恩急促的呼吸以及那浓重的不舍，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要负了他，抬起手臂，拍上了他宽阔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安抚着他。
      他什么也不能回报，只有这么一个拥抱，和在心底里殷切的祝福。
      足足有几分钟，布莱恩才松开手，面对面时，已经又是那个曾经的他了，挤了挤眼，对林雨说：“以后，记得要在上面，不能老是吃亏。”
      说完，不去看林雨微红的脸颊，一脚跨进了车子。
      “我走了。”布莱恩摆了摆手，关上车门，默念一句刚才没有说出口的：“我的仙度瑞拉。”
      林雨急急忙忙的招了一辆的士，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等他推开门，走进大厅后，发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那人，气压几乎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