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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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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吧,我也不晓得能听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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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瑨宁要给新上手的一个合同纠纷案写答辩状,他开着电脑敲键盘,左手丝毫不利索,掌心稍一用力就会抽筋。何瑨宁磕磕巴巴地边打字边注意手机,心神不宁到了极致。
     上午苏略的妈妈跑到律所来找苏略,廖党生端着茶盘亲自出面接待。何瑨宁也不晓得苏母到底知不知道苏略跟廖党生当年的那摊子风流韵事,廖党生倒个茶杯子来回打翻了两次,看来还是紧张。这天上午整个党生所的员工都想趴在主任办公室窗台上看热闹,被祁小葵杏眼一瞪全吓回去了。
     何瑨宁坐在自己位子上抖了一会儿,还来不及镇定,廖党生就见完苏母进他办公室里来了。
     何瑨宁吓得差点儿从靠椅上跳起来:“老廖!你进来干什么?”
     廖党生有点儿烦躁地在他办公桌上直接坐下:“小何,你知道苏略上哪儿去了么?”
     何瑨宁现在最听不得这个问题,整个人不由一寒:“我哪儿知道?我还是听祁小葵说的,他直接往你那儿递的请假条。”
     廖党生讪讪抠着桌子角:“……我以为他走之前在你这儿当助理,你会比较清楚。”
     何瑨宁一听急忙撇清关系:“我早让他单干了。说起来,我这儿还差一个助理呢;你倒是什么时候把祁小葵让给我?”
     廖党生揣着心事儿没答话,何瑨宁跟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刚刚……苏略他妈过来问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说苏略上个月给家里发了条短信,然后就连着好久不着家了;他妈就来所里问问有没有什么消息。”廖党生说着便皱皱眉,“我记得苏略算是个孝子,不应该在这时候不着家。”
     何瑨宁怏怏看他一眼:“……嗯。”
     廖党生忽而斜着眼睛瞄何瑨宁一眼:“他妈妈说这阵儿他连手机都打不通了,别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何瑨宁心里一震,不敢看廖党生:“……他能出什么事儿,他精着呢。”
     “也是。”廖党生叹了叹,“不过他妈是真着急,我跟她说再没音讯就直接去报警。”
     何瑨宁耳朵根子一硬,觉得自己全身的毛一瞬间就一根接一根地竖了起来。
     就在刚刚,刘立志带着人到凤凰山公墓把“刘肇青”墓里埋着的苏略骨灰给扒出来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临沧刑侦队的人刚到凫州没两天就知道刘肇青就是刘胖子。何穆坐在局长办公室里干瞪眼,没辙,早些年刘肇青在城西混混界声名远播,随便拎个小啰啰出来就能报上名号;何穆前一步想给交待下面清楚,后一步就晚了。
     一个刘胖子冒出两具尸骨,也算是个奇案了;刘立志带着临沧刑警队的人去凤凰山上挖骨灰,何局长总不能拦着不让去。他是局长,平时小偷小摸搞点儿阴谋可以,这种板上钉钉的命案就只能干看着;看守所里死了个人可以上下一心齐隐瞒,那毕竟还算是条潜规则,但自家侄子搞出了人命,总不能全局通报吧。
     “扒扒扒,苏略骨灰烧到一千二百度,扒出来让他们验个鬼的DNA去。”何穆是真有点儿急了,在电话里撂完一句话就挂线。
     何瑨宁觉得自个儿头都要炸了,苏略的事儿好不容易消停几天,怎么一夜之间所有事情又都卷土重来了呢?
     何瑨宁扶着额头撑在自己办公桌上,眼睛酸胀得很,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了。
     廖党生坐在桌子上俯下身子去看他:“怎么了你?不舒服?”
     何瑨宁一咬牙,挺起腰杆坐好:“没有,坐久了腰疼。”
     廖党生在桌子上倚了一会儿,没有要走的意思:“小何,我就怕苏略那孩子想不开。”
     何瑨宁心说呸,现在你知道装情圣了,早些年你是怎么玩儿人家的?
     廖党生见何瑨宁没搭话,跟着讪讪笑了笑:“你别觉得我烦,现在能听我说这些话的人也只有你了。”
     何瑨宁一闭眼,心说你说吧,我也不晓得能听多久了。
     廖党生新接下一个行政诉讼官司,刚签完授权委托书就后悔了。
     委托书是灰城酒吧的老板在小槐花巷用手写的。贾先生写字用毛笔,下笔就是繁体字,廖党生提醒了好一阵儿才让他写成横版简体。签名盖手印儿的时候沈弼就站在廖党生旁边,看着廖党生签完字以后一颗心像是放了下来,抿唇一笑,细声细气地对着廖党生说了声“谢谢”。
     廖党生当时就颠了,心说值啊,太他妈值了。
     廖党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没细想,揣着授权委托书就回所里了。
     他本来以为沈弼托自己代理的就是一个确认违章建筑性质的小案子。沈弼是个酸人,珍惜自己那小资兮兮的地界是可以理解的;反正自己案子多压不死人,做个小案子把沈弼收买过来算是一桩只赚不亏的买卖。但等到廖党生把材料置备齐了做自己办公室里琢磨案子的时候,才觉得这祸闯大发了。
     贾先生把自家酒吧的权利证书复印齐了交给廖党生,廖党生回来大致翻了一下,发现没有国土证,又翻了一下,还是只看到产权证。廖党生拎起听筒往灰城打电话,问国土证是怎么回事儿。
     贾先生老实回答说,当年买房子的时候就只办了产权证,当年卖房子的人说这块地还挂在老厂房那边没有办下来,先给产权证,土地证以后再说,这一说就说到现在。
     廖党生盯着产权证发呆,说你们那地界以前是属于哪儿?
     贾先生说以前是属于无缝钢管厂的,后来企业破产了这地就划了几块卖出来,小槐花这半个巷子都是。
     廖党生一听觉得不对劲儿,想起何瑨宁刚刚和解了袁玮承跟钢管厂扯皮的官司,放了电话就去找何瑨宁。
     何瑨宁一脸惊诧:“你把灰城的拆迁案子给接了?你怎么想的?”
     廖党生手一挥:“你先别管我怎么想,这案子内幕你知道多少,赶紧告诉我;你不说等我得罪了上头咱们整个儿党生所都完了。”
     何瑨宁想了半天:“这么说吧,当初钢管厂破产,那一帮孙子明里暗里卷了多少钱你应该知道。”
     廖党生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是是是,我知道——跟小槐花巷那块儿地有关系?”
     何瑨宁发出一声冷笑:“当初范正海那帮王八闷头发大财,在那风口浪尖儿上谁敢去动国土证?灰城老板就是那时候倒霉把房子买回去了,这下风声儿过了旧厂址上要起商品房,不赶紧把巷子里那帮倒霉催的赶出去怎么行?”
     廖党生闭闭眼:“这事儿后面除了范正海还有谁?一个管经济案子的法官还管行政诉讼了?”
     “你说还有谁?”何瑨宁笑了,“范正海一个三级法官还能指挥行政强制拆除?当年无缝钢管厂那么大一个烂摊子,范正海指挥着破产完了就能一路升官儿到高院,你说后面会有谁?”
     廖党生一顿暴躁:“我知道!何瑨宁你别在那儿跟我煽风点火!”
     何瑨宁端起茶杯又是一阵儿嗤笑:“还不是你问我。”
     廖党生讪讪坐在何瑨宁办公桌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眉毛皱得死紧。何瑨宁倒也体贴,伸手从抽屉里把烟盒子摸出来扔给廖党生一根,廖党生毫不客气地点上了。
     何瑨宁跟着抽烟,趁着廖党生想事儿的空当,自己心里也跟着盘算上了。小槐花巷拆迁案的背后是当年无缝钢管厂破产的案子,钢管厂背后是范正海,范正海背后还指不定是谁;范正海那边给何瑨宁的支票他一直不敢去兑现,拿在手里只觉得手烫。范正海早知道举报信的事儿是何瑨宁干的,是碍于何穆的面子才没去动他。这会儿苏略的骨灰刚刚被人从假坟里给扒出来,正是最风声鹤唳的时候,何瑨宁晚上睡着了都能被噩梦给吓醒过来;他不能再在这风口浪尖上招事儿了,他不能,党生所也不能。
     何瑨宁俯下身子去瞧廖党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去接这案子?不就是为了沈弼么!”他说罢直起身子笑了一下,“老廖,我可是看着你从大学毕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你跟何娓妮,跟苏略好着的时候,那感情真么?真,我看着都真;但是到最后呢,你捞住了谁没有?你说当初你为了那么个人,把结发妻都给扔了,值吗?”
     廖党生吐了口烟,没说话;何瑨宁知道廖党生在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有些利害关系比他研究得透。
     何瑨宁停顿半天,慢悠悠点出一句:“你这回要是再为了个沈弼把自己的前程给断送了,才真他妈是傻。”
     廖党生掐熄了烟蒂,起身往外走。
     “哪儿去?”何瑨宁问他。
     “回办公室,准备和解。”廖党生阴鸷地回了一句。
     “老廖,这就对了。”何瑨宁坐在办公椅上如释重负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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