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姑娘生活手札-第七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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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罢午饭不久,佟姐儿便叫甄氏先打发回房,眼下堂屋内只余下她母子二人。“当日你道之所以决定娶她进门是另有目的,可自昨日到今日你这种种所为,又该如何解释!”
      甄氏语气不善,满面的气急败坏。“男儿成家立业,如今既成了家,便该将业立起来,往日你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钻进书房,今日却同她在里边厮混,只是一晚便叫你对她魂不守舍,难不成你就这样没有出息!”
      陆叙拧一拧眉,道:“娘,儿子行事心下从来就有分寸。她既嫁我为妻,又是明媒正娶进我陆家的门,我便是当日决心娶她时目的不纯,如今她既成了我陆家的人,平心而论也该善待于她。至于书房内厮混,纯粹是娘的多心。”
      “你一张口能说善道,娘自是辩不过你。”甄氏虽然面色淡淡,语气却比方才好上两分,叮嘱他道,“男儿家理应为仕途奔波,万不能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尤其是这种不够端庄贤惠的女子,最是容易将你引偏了路,叫你整日痴缠于情情爱爱,迟暮年来才知碌碌终生,悔之晚矣。”
      甄氏难得同他论起大道理来,天下哪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她甄氏早先虽是不如何在意,可一旦知晓了儿子的志向,心里便也渐渐重视起来。
      如今更是一日不见他看书,心里便是发起急来,就怕儿子叫那狐狸精迷得不知进取,一心期盼的风光体面日子尽数都要泡了汤,甄氏心里这些个美好想法,陆叙自然不知。
      自小到大娘都是这样一个性子,活了二十余年早已经习以为常,总归是生养自己的亲娘,多数时间能忍便忍能让便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便绝不同她争执理论。
      眼下甄氏嘴上不停,他便在旁默声听着,待甄氏一统牢骚发完,气也就消去一大半,陆叙方暗里松一口气,回了自个房里。
      佟姐儿回房后一颗心便是七上八下,罗妈妈几番在边上劝慰,也未能叫她安下心来。
      待丈夫一进门,便立刻上前相迎,陆叙示意下人退去,揽着妻子的腰一道于临窗的大炕上坐下来。“怎么未去歇歇?”观她玉容显出倦怠之意,陆叙不由抬手摸摸她的乌发。
      佟姐儿哪有心思歇觉,一颗心俱跑到了他母子二人身上,见他开了口,当下便细声问道:“娘都与你说了些甚?可是我不该去那书房,日后我再不去了,夫君为我说说好话,莫让娘因此厌恶了我。”
      玉手扯住他的袖口,满目的祈求之色。
      陆叙心中顿生怜爱之意,将她整个身子搂进怀里,伸了手指轻刮一刮她玲珑的小鼻头。“如何这样多心?娘不过与我商议明日回乡祭祖一事,又怎会平白无故厌恶于你。”
      “竟是这样?”佟姐儿靠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方佯作惊讶地道一句。
      陆叙颔首:“昨夜想来是未睡足觉,先去榻上歇一歇,晚些时候我再来寻你。”
      一路将她抱至榻前,轻轻放下后,才伸手为她取下头饰,褪去绣鞋与罩衣,扯过缎被覆上她玲珑的小身子,指尖再摸了摸她柔嫩的面颊,低头于她粉唇上轻轻一啄。“好好歇息。”
      佟姐儿确实欠觉的很,轻轻嗯了一声,再看了他两眼,方才一下瞌紧眼睑睡去。
      罗妈妈几人时刻注意着屋内动向,姑爷前脚刚出来,她三人后脚便要进去。哪知姑爷走个几步,却又是转过头来。“屋里炭烧的足,窗子上莫忘了留条小缝。”
      罗妈妈当即点了头,连赞了他几声姑爷细心,陆叙这才再次离开。
      这一觉便睡了近两个时辰,佟姐儿嘤嗯两声自梦里醒过来,微睁着美目迷糊一阵,方才唤人服侍她起来。一头乌发披散满背,佟姐儿坐在榻沿由着丫头为她穿鞋,接过温水喝下一口后,不免出声问道:“姑爷哪儿去了?”
      为她穿鞋的是如意,回话的却是平安。“奴婢瞧着他去了书房,期间蒜儿进去送过一回茶,其余时间皆是房门紧闭着。”
      平安道完,便又凑近了小声道一句。“姑娘不知,您睡着的时候,那上房可热闹了,奴婢未敢出去看,便藏在了门缝里瞧了眼,原来是姑爷的大姐在闹腾。”
      佟姐儿蹙一蹙眉,丈夫的大姐她是有过耳闻,知道是个脑瓜子坏了的,虽则心下早有个准备,可自小到大身边便无这一类人,难免还是生出两分怯意来,不禁低了声音问她:“怎样个闹腾法?”
      “奴婢也未瞧清,只知道头发蓬乱,身上衣裙满是污垢,怀里抱着个枕头面上一副大哭大叫起来,脚上似还拴着个铁索,尚未听清她嘴上嚷甚,便叫葱儿一把推了进屋,随即便合上了房门,再瞧不见人,只听得一连的哭叫哀嚎。”平安一五一十道道出来。
      “那、婆婆与姑爷未出来劝她?”佟姐儿面上微有些发白,光是听丫头陈述,她便觉身子打颤,若是瞧见了还不知如何。
      “未呢!”平安回,“太太许是也在歇觉,姑爷自进了书房便未再出来一步,可见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行了行了。”罗妈妈适时止住二人,“这样的事儿姑娘日后少掺合,太太既将她关在屋里,可见就是怕叫她出来损了面子,万不好傻到主动同她提起,便是姑爷那处,也莫要想着去问他。”
      罗妈妈张口闭口都是怕姑娘心性过嫩,说话行事一时失了顾忌,惹得婆婆丈夫不喜。佟姐儿听言,自是乖巧地点头。“晓得了。”
      罗妈妈这才放下心来,待佟姐儿梳洗一番后,天色已是渐渐暗沉下来,这时间,陆叙便也迈步走进来。
      “夫君。”佟姐儿柔着嗓音唤他一声,近前来迎他,陆叙牵住她的小手,待下人退去后,便一下将她揽于胸前,低头埋脸于她细嫩的颈间亲了几口。“抹了何物?竟这样清香。”
      佟姐儿怕痒的缩一缩脖颈,红着脸轻轻推了推他。“自来就是这味儿,从未抹甚。”
      “噢?这是小宛玉体上自带的女儿香罢?”陆叙语声揶揄,佟姐儿心里漏跳一拍,他这话好不正经,一时竟不知是该羞还是该恼,只好岔开话题道,“夫、夫君,何时才开晚饭?”
      话一问出口,佟姐儿面上便更红,暗恼自个问甚不好偏是问了饭点,生怕他觉得自个只晓得吃,便又解释起来。“时、时辰不早了,该去娘房里了。”
      有了晌午那一出,待到了晚饭时间,陆叙自然而然又唤了她坐下来,甄氏心里虽还想着拿大,可儿子已是开了口,她自然不好再拆了他的台。
      相安无事用罢晚饭,回房便命丫头抬热水来,哪知二人空着桶出去空着桶回来,如意先是看一眼不远处正歪在炕上看书的姑爷,之后才小声同姑娘道:“太太在边上瞧着呢,说是昨日才洗过,今日便不需再洗了……”
      这却只是其中一句,如意并未尽数转告,就怕惹得姑娘心下生堵。
      实际她道未道完,佟姐儿心下已是有了气性,转身看他一眼,见他却只专注于书本,竟是半点未发现她的不妥。知道这个婆婆得罪不得,便只好压下心底的不适,命丫头再只去提了洗漱的水来。
      自小养到大的习惯,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洗了牙净了面余下的一盆热水便用来擦了身子,便是如此,换上了寝衣佟姐儿仍觉着满身不适。
      这时候陆叙才搁下书本,揉一揉眉心朝她看过来。“怎地了?”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在一旁,不由伸手将她拉近前。“手上这样冰凉,还不躲到榻上去,干立在地上做甚。”陆叙皱了眉。
      “我原是想上榻的,可还想着洗一洗身子,不洗我便睡不着……”佟姐儿垂了脑袋小声说道,模样怎样瞧都有些委屈的意思。
      “那便派人抬来热水便是,委屈个什么劲儿?”陆叙自炕上下来,闻言好笑地拧拧她粉嫩的面颊。“难不成我还不许你洗身子了不成?不过洗或不洗都是一样好闻。”说着就凑近她的玉颈间嗅上一嗅。
      “夫、夫君……”佟姐儿不由退后两步,仰起玉面,睁大美眸看了他许久,末了才蹙了细眉道,“为何觉着夫君变了?与之前不同了……”佟姐儿脑子一热,便是脱口而出。
      “嗯?怎样不同?”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佟姐儿与他对视一眼,便再不敢看他,下巴又叫他擒住,只好垂下了眼睫,支吾起来。“没、没怎样不同。”
      陆叙只当她是被今日自己略显得放浪的举止吓到,便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乌发。“时辰不早了,早些洗好身子上榻歇息。”他这话实属关心,佟姐儿听了却是难免心下一跳,又叫她想起昨夜那羞人之事。
      主子爷都发了话,哪个敢不听?
      厨娘子也是不好做,往日主子爷未娶妻时,平日只需顺着太太就是,如今娶了个仙女儿家来,哪知差事上越加难办起来。顺了太太,还得防着莫要得罪了奶奶,一个是主子爷的亲娘老母,一个是新进门的仙女儿娇/妻,手心手背都是肉,竟是两边也不敢得罪。
      太太方才有意难为,不叫奶奶派来的丫头抬了热水去,眼下平安如意又是来要热水,她本意是想听太太的吩咐打发走,哪知二人张口就道是主子爷的意思,厨娘子踌躇一会儿,到底给升了火。
      平安二人瞧得分明,那专门烧水的大铜壶上,几个小细眼明明冒着热气,这厨娘子偏还不肯损了面子,假意升起火来。“二位不如暂且回去忙忙别的,我这升了火少说也要一刻钟才沸腾的起来,不好叫你二人总等着……”
      平安性子躁,有意在这等着看她出丑,如意却不愿平白得罪了陆家的老人,拉了平安便是回到二人住的耳房坐下。“姑娘处境已是不好,你就莫再为姑娘招惹麻烦了!”如意微恼。
      平安往榻上一倒,朝她翻了个白眼儿。“没劲儿!”
      一刻钟后,二人再去抬水,厨娘子便再无二话。二人只拿一根扁担,中间挂了钩子勾住木桶把手,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连续挑了五六回水位才及浴桶中上几寸,热水既够了,便再去挑凉水来兑。
      佟姐儿洗完身子,便又换了身寝衣坐在镜前通头发,借着铜镜瞧见他正在更衣,先是褪下棉袍,随即又是中衣,到最后便是赤着膀子只余下一条底/裤遮住羞处。
      陆叙似有所觉,朝她这边看过来,佟姐儿心下一慌,赶忙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慢慢通起头发来。这里面上正染霞似的红起来,不远处便传来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的声音,她略微一愣,旋即赶忙起身来到净房,并不进去,只在门边瞧了一瞧。
      他一个大男人,自不像女子那般讲究,大刺刺地坐在桶里洗澡,便是浴帘都未拉上,佟姐儿面上通红,暗道她方才洗身子的水还未舀出去,此刻夫君用的水便是她方才洗剩下的。
      难为情地坐到了榻上,不待他洗毕出来,便赶忙褪了软鞋上榻,躲进被窝里便佯装睡熟了。
      陆叙擦干身子,穿上寝衣出来,他却是真以为妻子睡熟了,昨夜自己过于孟浪,许是伤了她细嫩的身子,此刻便是生出几丝旖/旎念头,也是舍不得再动她,钻进被里动作小心地将她搂进怀里,便是歇下不提。
      翌日一早,因着要回乡祭祖,主仆几人便起身的格外早些。吃罢早饭便上了路,丫头奶母俱未带在身边,同行的除了她与夫君之外,便只得婆婆一个人。
      陆叙雇下马车,三人一时便坐进一间车厢。
      马车行在城里的街道上尚还未如何,一旦入了城郊,便是不可避免的颠簸起来。陆叙与他娘是早已习惯,佟姐儿却是少有这样,刚颠了一截路,小脸上便止不住地发白,头上晕着,手上又捏着帕子捂住小嘴,胃里更是起了犯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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