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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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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宽真的恋爱了,一个人挣扎在小房子里的时候。忍着身体的剧痛忍着肿起的眉骨看着苏桦黑色的身影隐没在更大的黑暗中时,张宽听到自己心陷落的声音。
      也许已经很久,从第一次苏桦哭倒在墓地时,从苏桦大声地喊着凭什么的时候,也许就是那一夜王子一样的苏桦,弹着钢琴,也拨动了张宽的情弦。
      他给了苏桦一把钥匙,给了苏桦留在这里的心,可苏桦走了,疲劳还没恢复,黑暗还没褪去,苏桦甚至不让他把话说完,苏桦说他知道。
      苏桦什么都知道。知道该怎么长大,怎么成熟,怎么一点点靠近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样的苏桦对于张宽来说,是遥远的。
      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哪怕刚才肉体相连的时候,苏桦也并没有真正靠近他。
      张宽依旧住着这套房子,身上的痕迹消了之后,苏桦的痕迹也没了。
      张宽大三下的生活和苏桦光彩照人是截然相反的。
      苏桦竞选上了学生会副主席,俗事緾身的时候,他总能看到张宽的影子。
      的确是影子。变瘦了、憔悴了的张宽从没走上前来,不管是苏桦辩论赛获奖,还是论文获奖,跑上来祝贺他的有他的室友,同学,学长学弟学妹,林林总总,该来的不该来的凑在一起渲染着情谊、祝贺和羡慕。那些向他展开笑颜的人里,没有张宽。但张宽却无所不在,他只做所有画面里的一角陪衬,却搅得苏桦心慌。
      如果想来,我在这里等你。张宽在那个地方等他,除了那里,张宽不等。
      苏桦追过几次,没等仪式结束,没等大家散场,张宽就走了,他不等,也就是告诉苏桦,他在等,等着那把钥匙开那扇门,除此之外,没有等待的身影。
      苏桦知道有一句话是必须对张宽说的,那个晚上从嘴里涌出来无数个对不起,其中有一个是给张宽的。
      也是必须给他的。
      苏桦和李衡有了几次沟通。内容无非就是条件。
      苏桦混在学生会几年,早就熟知了各种条件。他自己也曾做过传声筒,替某个学生会里的女生牵线。学校隐身于社会,却比社会更直白。交易是显而易见的,推荐表、保送生、交换生、捷径是很多人鄙视的,同时也让更多的人羡慕。
      你是选择按常规一步一个脚印,期待公平,而公平只是心里的一个想像,还是抓住送到手里的捷径。有多少人在耻笑婊子的同时,还在羡慕。
      为什么不呢?
      如果没有电影上的桥段,没有大富大贵的背景,是选择头破血流还是另辟蹊径。
      当然是后者。
      苏桦从来都是生活中的总结者。他要的他拿,不要的他不动。
      所以他拿了那把在口袋里磨得光亮的钥匙开了那扇门。
      张宽不在。
      苏桦是专门挑了张宽上课的时间来的。
      鸡翅、排骨、蔬菜,煎煎、炖炖、炒炒。
      这些都是苏桦善长的。苏桦有一双灵巧的手,不能用来弹钢琴之后,他用它学了很多东西,做饭、洗衣服,干家务,维持着小小空间里的洁癖,当然有后来的传为口碑的淹咸菜,抱孩子。这些在苏桦的观念里,就像是一种仪式。属于苏桦的成人仪式,在苏桦的世界里大张旗鼓,肆意张扬。当然,这些都是张宽想也无法想像的。
      所以当张宽抱着蓝球进屋,竟然看到餐桌上四碟子八碗,还有显然焕然一新的房间,再加上一个正微笑看着他的苏桦。
      鼻梁里的酸水直接冲到了眼部。他一直等着的苏桦来了,为他打扫了房间,为他做了饭,还有他真正的微笑。
      他真的觉得一扇幸福的门打开了。只有张宽才能给苏桦幸福。因为,只有他才能把苏桦看透了。这个张宽从那个晚上起就坚定起的信念像爆竹一样炸开了花。
      苏桦轻笑一声,“傻站着干什么,先去冲个澡,动作快点,菜要凉了。”看到张宽半天没反应,走过来拍了张宽一下,张宽一下醒了过来。
      伸手就抓住了苏桦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
      委屈、埋怨。自那夜之后,整整过了一星期才能正常的走路,二天的禁食,三天的外卖,苏桦把他扔下了,他像条虫子一样在床上蠕动,像只被遗弃的狗一样在洞穴里添嗤伤口。
      张宽没法怪他,当年,他也曾经把苏桦扔下,扔进了那一群还没搞清状况都一身怒气的人群里,那时的苏桦也伤了整整一个星期。
      张宽轻轻把头埋下,埋进了苏桦的肩窝里,在那个不厚实却暖和的地方,像一个委屈的孩子。苏桦的肩膀不宽,隐隐的有股香味,不是什么香水,一个酷爱干净的人头发里时时的洗发水的香味,还有他想要的那种贴着心的温度。
      “去洗洗,然后吃饭。”苏桦拍拍张宽的头,把张宽推进了浴室。
      苏桦舀了汤出来,把勺子放在顺手的位子,递给张宽。恍惚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情景。爸爸和妈妈,张宽和自己。
      “我妈妈最喜欢用羊肉和萝卜炖汤,再放点当归,我爸爸最爱吃。”
      “那你呢?”
      “我不吃羊肉,牛肉也不吃。她给我熬大骨,小时候我不长个子,其实整体来说我发育都要比你们晚,七岁半才换牙。我记得那时候你比我高了整整一头半,妈妈老担心我以后长不高了。”
      “你们一家都是高个子,你怎么会矮。”
      “就是说嘛。记得咱们厂三区还没盖厂房前时那块空坪吗?”
      “记得,怎么了。”
      “小时候妈妈一骂我,我就跑到那里藏起来。然后他们就会来找我。我在那个垒起来的土方后面还挖了一个洞,藏了一块塑料布,累的时候可以铺在地上躺一会。”
      “难怪我经常看到你和李东在那里转。李东呢,现在在哪里。”
      “他考去了上海,学法律。”
      “祸害社会去了。”
      “什么呀,被社会祸害去了,张宽,你喜欢吃排骨吧?”
      “嗯。”
      “有一次我妈妈做了一盆,至少一半让你吃了,孙子你用手抓着啃还不爱洗手,油手竟往桌布上擦,害我洗了好半天。”
      “呵呵。”
      这是只有这两人才能听得懂的话,哪个妈妈。李东。过去。他们第一次像对朋友一样同时回过头来往回看。
      苏桦低下了头,静静地喝着汤,张宽一眼不错地看着他,根本不知道填在嘴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幸福来的太快太强,张宽没法一下子进入状态。
      “张宽,今晚我就住这里,不回去了-------”
      “苏桦,你-------”
      张宽吃着米饭笑了起来,除了那天晚上的记忆有点后怕之外,张宽还是高兴的。他和苏桦从没有这么正经八百地说过话,就像过日子,早晨出门,晚上回来,说些不咸不淡的话。不管苏桦今天来是不是又因为做梦了,他还是希望他来。
      那种看着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结果的等待太难熬。
      张宽自动的收碗去洗,这也算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了,知道苏桦就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张宽手忙脚乱,洗洁精到多了,泡沫起了一盆子,手一抖还打失了一个盘子,但这些慌乱的动作也比上他狂跳的心。
      原来,这种感觉才叫爱情。张宽算是真的领悟了。
      苏桦没说话,也没吭气,就站在张宽身后静静地看。直到张宽把最后一个碗洗净擦好放在碗架上,才说了句,‘我洗澡去了。”
      张宽的这口气足足在苏桦离开后两分钟才完全透过来,刚才的气氛太压迫人了,他跑到门口的穿衣镜前拍打着自己发红的脸却怎么样也冷静不下来。
      苏桦绝对的能整死人,活活的就是个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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