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记(女尊)-八月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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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添了几分朦胧美,淡色月光柔柔地洒下,像是漫步在绝妙人间仙境。
        四周花林在月色下显得迷离又神秘,枯草气息随着冬日微风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令人茫然间就陷入挣脱不得沉沦。
        不过,此时舒妙烟没有什么欣赏景致雅兴。
        舒妙泉将见面地点定在两生涧这个地方,不得不说是煞费苦心,甚至是带了绝妙讽刺。
        身凤阿剑隐隐散发着铿锵之意,想到之前邵家在此举行那场别开生面葬礼,她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如果邵家幕后之人是怀王也就罢了,可那藏匿在蓉城邵家别院中女人,明明是个冒牌货,那人背后,又是谁在费尽心思引她入局呢?
        一阵细碎草叶悉索声在身后响起,有零乱花瓣顺着风向过来,带了些并不友善气息。
        “出来吧!”舒妙烟转过身,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是一会,那空茫景致中,缓缓走出了一道深色人影——三皇女舒妙泉。
        舒妙泉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模样,脸部深邃轮廓在月光下显得分外优雅,“妙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舒妙烟眼角余光四下略略一扫,眸底漾起一抹微微讽意,“妙泉,你还是那么虚伪。这段时日你在蓉城默默‘保护’我,何曾有别来无恙之说?”
        “呵……”舒妙泉神情一顿,不以为意地轻笑,“其实虚伪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至于针锋相对,不是吗?”
        “那倒也是。”舒妙烟淡淡睨她一眼,“不过虚伪是一种境界,适可而止就好。至于你,我觉得还不配和我针锋相对。”
        舒妙泉脸色微微一变,眸底有沉沉怒意积聚而来,却隐忍不发,“哼,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
        “不过,你既然知道,又为何敢单独来赴约?”
        舒妙烟风轻云淡地笑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单独来?我和你虽说自小相熟,却并不投缘,我又何至于完全相信你?”
        “哦?”舒妙泉轻蔑地转开了视线,“原来你也是个胆小之辈。”
        舒妙烟讥诮地勾了勾唇,“此言差矣,用兵本就讲究虚实之道,和你这种肖小之人讲论义气,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身后有愤意抽气声传来,舒妙泉未以为意地摆摆手,反问道,“那你又为何要来?”
        舒妙烟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我来,不过是让你死心罢了。”
        舒妙泉倏地变了脸色。俊秀脸庞青白相交,像是被人揪住了最痛地方却无法挣脱。
        “你凭什么让我死心?”忽而,她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做了一个极为重大决定,沉声道,“子瑜和那个位置,你二选其一。”
        “你做梦!”舒妙烟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一字一顿,清晰绝决,“哪一样,我都不会让给你。”
        舒妙泉顿时就火了,那张白皙脸庞在暗月下显得阴戾又狠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你又何时留过情面?”舒妙烟冷冷地扬唇,视线不经意地扫向她身后绰绰黑影,眸底闪过几许冷诮之色,“若不是为了你那点龌龊小心思,怕是早就将我置于死地了罢?”
        “你……”舒妙泉像猫被踩到尾巴般跳了起来,气得胸膛急剧地起伏着,“不错,我是为了子瑜,如果不是怕他日后怨我一世,我何于于留你到今日!”
        舒妙烟嘲弄地睥了她一眼,“说吧,你今天又有什么目,我可不觉得你特地找我,是为了让我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两选其一。而且,以你我性格,永无共存可能!”
        “好!好你个舒妙烟!”
        “既然你说到这里,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舒妙泉抑下满腹怒火,冷冷道,“我原本打算留着邵含雨再派点用处,却不料他也被你迷了心智,我想你也不是个寡淡薄情之人,为今你打算拿什么来交换他性命?”
        舒妙烟神情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一切和她估计差不离,邵家幕后之人居然是舒妙泉……
        怀王绝不可能死而复生,一切不过是舒妙泉伎俩罢了。可她这么做目又是什么?凭借那个假怀王,又能成什么大事?
        “就算你如今对邵含雨已经没有情意,但到底他也曾是你救命恩人,情义不在恩情在,你镇南将军总不至于对将自己恩人弃之不顾吧?”
        舒妙烟沉默,蹙收到思忖了良久,淡淡道,“你想怎样?”
        “别紧张,我要并不过分。”舒妙泉微微一笑,转头凝向天边一边如水月色,声音渐渐变得荒凉,“再过两个月,就是你和子瑜成亲之日。”
        “我会在你成亲当天将邵含雨送到你身边,但你要答应我,不许和子瑜圆房,半年为期,半年之后,约定作罢。”
        舒妙烟怔住。沉吟了一会,她有些好笑地反问,“我凭什么同意你?而且你既将含雨送回,又凭什么再要挟于我?”
        “妙烟,你原本就欠了邵含雨,不是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初时受制于人可能与你无关,但他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时日,却迟迟没有催发命咒,难道不是对你情深意重?他对你感情并不假,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如今你不过用半年隐忍换来他安好,这情义两全之事,何乐而不为?”
        “当然,我既能将他送到你身边,便能再控制他半年,这一点,你懂。”
        “又用蛊么?”舒妙烟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深沉,“舒妙泉,你是想让我有负沈玠罢。还是说你有把握在半年之内拿下所有,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不错,你果然懂得我意思。”舒妙泉丝毫没有心思被戳穿狼狈,她眸光饱含深意地扫向林中一角,又加重了语气,“怎样,敢不敢和我赌这一把?江山美人,你我八个月后见胜负!”
        舒妙烟嗤然一笑,“你倒是把激将法运用得淋漓尽致。”
        沉默了一会,她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眼前如烟似画景致,淡淡道,“舒妙泉,其实你现在很想杀了我吧?”
        舒妙泉一怔,脸闪过尴尬之色,“你放心,我带人来不过是随身所备,并不为了对付你。这件事我既约了你来,那就是作好了要让你心服口服准备,这么多年我都忍住没杀你,又怎么会在乎这一时?”
        “你总算说句真心话了,想杀我很久了吧?不过,就算我站在这里让你杀,你也未必有那个能耐呢。”舒妙烟挑眉直直地看着她,眼中有毫不掩饰嘲弄,“今这一出,想必是你要对沈玠交待,看来你们之间……还真是有趣呢。”
        “这么有趣事,我若是不同意,岂不辜负了大好良辰?”
        “我便给你八个月时间又何妨?”舒妙烟莫测高深地看了舒妙泉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主子!”黑暗中立时有愤然声音响起,那几颗如霭似雾树下,悄无声息地落下了几道人影。
        “为何不趁此机会杀了她永绝后患?主子,那沈氏毕竟是一介男子,还请主子不要太过纵容。”
        “放肆!”舒妙泉不耐地扬手,冷声道,“我此时若是放弃他,岂不是让沈老狐狸逃脱了?我倒要看看,舒妙烟还有没有命撑到八个月后!”
        几人相顾噤声,其中一人前又道,“那邵家怎么办?”
        “邵家……留着也没太大用处。”舒妙泉眉间闪过一丝森然之色,“本王现在对虞家比较感兴趣!那个虞三……帮我奏请母皇,将他纳来做个侧君也好。”
        “可是——那虞三心高气傲,侧君之位他多数不会同意……而且,沈公子那里……”
        “哼!”舒妙泉冷笑,“他虞家势力再大,还能翻了天去?再说他虞三意思并不代表虞家意思,除非虞家连母皇都不放在眼里!”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没舍得让沈玠伤心,不管谨帝费了多少口舌,都没能让她对别男子多看几眼。
        这虞米,倒是剂良药,对付沈玠,也许她该换种方式。
        对男人来说,是不是越得不到就越好呢?
        如果——她要娶虞三,沈玠会有什么反应?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一道黑影迅速闪开,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
        福来客栈。
        回房之后,舒妙烟马把客栈管事唤来了问话。
        “你们三公子呢?”
        “三公子……不在,请问将军有何吩咐?”
        “叫他出来,做了坏事总是要负责,别以为躲着可以避一辈子!”
        “这……小人真不知。”
        “你去吧!”舒妙烟也不再多说,挥手将管事打发离开。
        这虞三自从那夜给沈玠送酒之后就一直没敢出现,想来是心虚所致。可从舒妙泉对邵含雨态度来看,那人是极有可能就弃掉邵家,在这种情形下,虞家那里就必定会受到压力,这虞三……也该是时候出来收拾局面了。
        “主子,这是沈公子为你备,说是等你回来了用。”千安拎了个食盒过来,将里面还冒着热气点心端了出来。
        舒妙烟低头扫了眼桌精致点心,微微蹙起了眉。
        这些都很对她胃口,可她这会却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他能将一手点心做得如此精细,想必为舒妙泉做过不少吧……
        她男人——居然为别女人洗手做羹汤!这口气叫她如何能忍?
        “沈玠!”思绪间,她恨恨地咬了咬牙,竟不自知地将他名字唤了出来。
        “叫我什么事?”沈玠几乎是立时就出现在舒妙烟眼前,那张俊脸带了点温柔笑意,轻轻,撩拨着人心。
        “你怎么在这里?”舒妙烟愣了愣,随即虎下脸,“不是让你照顾舅舅吗?”
        “我让青龙卫护着他了,不会有事。你一个人出去我不太放心,所以过来等着。”对她冷硬态度沈玠全然选择了无视,依然温言软语,态度恭顺。
        可他越是这样,舒妙烟心里就越不舒坦。他也曾用这个样子对着舒妙泉吗?
        “不早了。”她转身走到窗前,视线凝向院外那一地月色,声音清冷无温,“你去休息罢。”
        “我……”沈玠犹豫了一下,脸漾起些赫色。好一会,他鼓足了勇气开口,“我前天贪杯醉了之后,可有做过什么伤害你事?”
        “没有!”舒妙烟板着脸目无表情。
        “哦……可是我牙好疼。要是不小心咬到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沈玠飞快地说完,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舒妙烟眸色一寒,淡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比起你咬三殿下,已经不值一提了。”她记得很清楚,樱雪曾说过,以前他蛊毒发作时,舒妙泉陪在他身边,他曾差点把她胳膊给咬碎了……
        沈玠脸色一白,无措地咬了咬唇,“将军,蛊毒发作时候意识不清,当时还以为是小姨在身边,所以才……总之,是我不对。”
        舒妙烟瞥他一眼,低头哼了一声。
        “以后,我只咬你,好不好?”沈玠委屈地弯起了嘴角,“要不然话,你拔光我牙好了。”
        舒妙烟嘴角一抽,想要说什么,终是忍住。
        “你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隔了好一会,舒妙烟缓缓开口。
        他手伤需要静养,这一路已经很麻烦,实在不能再添什么差乱。
        “那我先走了。”沈玠心底里松了一大口气。还好,这女人脾性没改太多,哄一哄,还是能哄好。
        只不过,那八月之期……还真是恼人呢。
        他可不想守六个月活寡。
        而邵含雨,实在是个头疼问题,一日两日她或许无动于衷,时日久了,难免不会旧情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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