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记(女尊)-爬床翻脸[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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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知,沈相的谪孙公子是含在手心里长大的人物,因其母早亡,由其父一手带大。
        据闻,多年来沈相从不舍得让这位小公子受半点委屈,不但疼得如珠如宝,更是费尽心思请了诸多名师驻在府上为其授课,比之其几个孙女,不知宠爱了多少倍。
        可是,让众人最为瞩目的还是他与三皇女舒妙泉的感情。那三殿下为沈玠独守其身的事情早已传遍众野,不但对所有男色视若无物,为了能娶到心上人,她更是一改往日温顺的性子,不惜忤逆谨帝,跪在殿外三天三夜……在如此深情之下,沈小公子自然也该对三皇女倾心相付才对。
        故而,此番在这满地焦垣上沈玠对舒妙烟的首次真情表白,一时实在是让人难以消化。震愣之后,众人都识趣地低下头,装作视而不见。
        舒妙烟也被他那句“我心里只有你”给震得大脑有短暂的空白,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只有我?”似笑非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沈玠埋在她怀里没敢抬头,只无意识轻轻点了点头。他想也能想到,虞米这会脸上那副欠揍的样子。
        沉默好一会,舒妙烟淡淡一笑,低声道,“第二次。”
        “什么第二次?”沈玠抬头迎上她的视线,羞怯的眼神里含了一丝坚定,一点困惑。
        此时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陌生的脂粉味,舒妙烟的心情莫名有些放缓,感觉到怀里人颤抖不安的情绪,她缓缓勾起了唇角,“投怀送抱。”
        闻言,沈玠眸光微闪,竟不知该将视线停在哪里。好一会,他窘迫地低下头,音如蚊呐,“将军……”她居然还记得之前在御花园那次,他是真的怕猫好吧……
        “如此情深意切,真正叫我好生感动。”舒妙烟语气一顿,抬手揽上他的腰,轻笑,“那么,我们回府详谈?”
        沈玠心里一抖,硬着头皮应了一声。他确实是打算向她坦白的,但此时她的态度,真正是难以捉摸——以她骄傲的性格,还不知会如何惩罚他……
        周围众人并未听到两人说些什么,只见那两道身影在树影下紧密相拥,亲密缠绵,直至渐渐融于一体,没有半点缝隙。
        舒妙烟直接将沈玠抱上了自己的坐骑,一路上没再说半句话。
        沈玠乖巧地埋在她怀里,看上去极为安静。
        两人身形相携相依,虞米却看得有些心忧。沈玠这家伙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的这一刻吧?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还得有一番折腾。
        这一回是伤了手,不知道下回还要受什么苦。那个舒妙泉,到底是个极不安全的隐患。
        大批人马急驰回到都统府的时候,郑氏等人已经等得望眼欲穿,见沈玠安然回来,都暗暗地松了口气。
        “你先带他回房好好处理伤势。”舒妙烟进府后就将沈玠交给了千柳,转身赶往宇皇子的厢房。
        “哎哎,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看美人儿!”不顾那几名侍君幽怨的眼神,郑初鸣紧紧追在了舒妙烟身后。她当然没有好色到那个程度,之所以这么关心,自然是因为宇皇子和安亲王的关系,如果他估计得没错,消息这会早就递到了京城,安亲王就是爬,也会不顾一切地爬来。
        在安亲王来之前,绝对不允许出任何差错——包括讨好宇皇子,以减轻他在她的治地受伤的罪过。
        “什么美人?”沈玠脸色微变,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舒妙烟这么紧张的神情,哪怕是对待邵含雨,也没有这样……
        “沈公子回来就好,烟儿去看个重要的人。”赵氏笑着解释了一下。宇皇子是质子身份,他是不知道内情的,但是以郑初鸣的态度来看,那个人可绝对比美人更重要。
        沈玠表情十分纠结,委屈得将衣角捏成了一团咸菜干。刚刚还把他捂在怀里的人,这会居然为个美人丢下他?连他的伤都不管了?
        千柳心有不忍,犹豫之下压低声音解释道,“主子昨晚救回来一个人,是她舅舅。”
        “舅舅?”沈玠心情一松,同时又一头雾水。他出门不过大半天的工夫,她怎么就多出个舅舅来了?
        “宇皇子。”千柳低低吐出三个字。以他在**楼的身份,知道不过是迟早的事,这会早点告诉他,也免得看他乱吃飞醋。
        沈玠一惊,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继而平淡地点了点头。
        ————
        回房后,沈玠在千柳的照顾下沐浴上药,又随意地用了些点心,然后靠在床上等舒妙烟来兴师问罪。
        虽说心情紧张,但到底就累了整整一天。等了没一会,他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觉就睡到第二天巳时初,感觉到房中刺眼的光线,沈玠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脑中一片空白。
        他居然没有等到她!
        “千柳……”初醒的声音还带着些迷惘,“将军昨晚来过吗?”
        千柳应声出现在床前,皱着眉头看着他,表情有些无奈。
        “没来?”压下心底的失落,沈玠垂头揪紧了床单。
        “你想冻死我?”不满的声音来自床上,沈玠吓了一大跳,循声看去,正瞅到舒妙烟那张清雅的脸上透着浓浓的困意,看样子根本还没醒透。
        忽而,舒妙烟霍地一下坐直了身体,怔怔地瞪着他,半晌无语。
        “我怎么在你床上?”好一会,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沈玠险险地扶住被子,一下子连耳根子都红透了,“这好像应该问你吧?”
        “我……”舒妙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下身上依旧完好的衣衫,暗暗松了口气。
        千柳极为无奈地看着床上大眼瞪小眼的两人,简单地解释原委,“主子昨夜和都统大人喝醉了,回来后就爬上了公子的床。”
        “我爬他的床?”舒妙烟沉下脸,明显不悦。她相信自己多年来的自制力,就算喝得太醉,也不可能爬上一个和她并不相熟的男子的床……自然,她主动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在这大晋朝里,除非是谨帝的意思,还真没人敢把她绑到一个男人的床上去。
        所以,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床——肯定是自己爬的。
        “是,昨晚千安要扶主子回院子,主子不同意,说公子是你的人,就算睡着了也要把他叫醒,有话要问他。”千柳见自家主子一脸别扭的样子,强自忍住想笑的冲动。
        舒妙烟这会倒是依稀记起了昨夜的情形,脸上不由微微一红。昨晚是要找盘问他的,但看到他睡得极香的样子就一时好没叫醒他,结果反而被他吃了豆腐,被他像只八爪鱼般地抱着就睡着了。
        还好……醒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还是隔了一些距离的。
        “那,先用膳吧。”舒妙烟动作迅速地爬下床,穿衣洗漱,连看没看沈玠一眼。
        沈玠这会底气倒是足了,这床都爬了,就算再大的错……她也不能推开他了。
        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他淡定自如地起身梳洗,然后稳稳地坐在桌边与舒妙烟一同进膳。
        两人相顾无言地用完早膳,沈玠将筷子一搁,微笑道,“将军早就知道邵公子在妙——三殿下手里?”
        “妙三殿下?”舒妙烟挑眉睨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沈玠噎了一下,略略有点不自在。
        “既是叫惯了妙泉,又何苦弄得那么生分,连自己都不习惯。”舒妙烟不以为意地抿了口茶,指尖叩在桌上,淡淡而笑。
        “既是将军的人,又怎能直唤别的女子名讳,这点子瑜还是懂的。”沈玠咬了咬唇,有点恨自己的大意。
        “?”舒妙烟轻笑,视线在他脸上流转一圈,停在他受伤的手腕上,“怎样,手可好些了?”
        “还好。”沈玠点点头。她这般风轻云淡的态度……应该是没生气吧?
        “你既知道是我的人,为何要私自出府?”下一刻,舒妙烟的话语却带了些凌厉,连眸光都锐利了几分,“或者说,你有青龙卫相护,就可以擅作主张?”
        这话明显有多重含义,沈玠指尖一抖,杯中的茶水沿着指腹烫到了掌心,皮肤立时就红了一片。
        舒妙烟嗤地一笑,眼底闪过些淡淡的嘲弄,“沈公子如此高贵的身份,在下怕消受不起呢。”
        沈玠低头不语。
        过了许久,他眼眶却渐渐红了,再抬起头时,眼里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将军心如明镜,自当知晓为何青龙卫会随在我身旁。但子瑜只想解释一句,不管是青龙卫也好,别的什么身份也好,都是因为那个人是将军,我才会不惜一切追随!之所以昨天贸然出府,也是想帮将军一点忙,僭越之处,还请将军包容。”他直直迎上舒妙烟的视线,语气极为坚定。
        舒妙烟微微一笑,将手上茶盏放下,“我倒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得到沈公子的青睐,”
        说着,她接过千柳递来的药膏,动作轻柔抹在他烫伤的右手上,继续道,“青龙卫跟在你身边,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吧?”
        “据我所知,这些年来你和三殿下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可谓是情深意笃,私会狩猎之时,为了你,她甚至不惜以命相救——难道这一番感情,你又该怎么解释呢?”
        沈玠一震,眸光复杂地看着她。
        “难道你想说,你胸怀宽广,可以同时爱着两个女人?”舒妙烟手下动作加重,顿时疼得他直皱眉。
        见她根本没有停下继续蹂躏他的手的意思,沈玠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将军,花前月下和海誓山盟,那只是道听途说的吧?你可有亲眼所见?我与三殿下幼时相识,有些情谊也属正常,至于那狩猎之事,纯属意外而已。”
        他曾在谨帝面前发过誓中,绝不泄露少时小竹笋的身份,那自然也不能说出多年前非她不嫁……
        那次狩猎,正是他听说她与安亲军几个副将在,所以才央了舒妙泉陪他去,却没料到也因此欠了舒妙泉一个极大的人情,若不是她挡在他的身前,此时他身上绝不是一道伤痕那么简单。
        “沈公子的解释真正让我意外——”舒妙烟眸光一冷,放开他的手,淡淡一笑,“看来,我对你实在了解太少,如此也好。”如此也好,她便不用对他太过用心。
        说完,她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沈玠心里一紧,凝住她的背影,轻声开口,“将军,你不信我的清白?”
        舒妙烟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沈公子多虑了,我自然是相信皇姨的,她帮我选的,总不会错。”
        “可是……”沈玠低低地叹了口气,目送她的背景渐渐远离。谨帝早就料到了这一刻吧?当年的一句话,竟换来了这般的难受……
        到底何时,她才能自己认出他就是那个曾让她在意的小竹笋?如今这沈玠的身份,怕是怎么说也没法让她相信他的感情……
        他至今依旧记得当年那个斜阳暗淡的黄昏,骊书院的山脚下,一道明黄的身影隔住了他正远远凝视她的视线,威严中带着审视。
        “为了她,你怕不怕吃苦?”
        “不怕。”
        “包括受人所不能受之痛,忍人所不能忍之事?”
        “是!”
        “那么,除非你答应朕,永远不告诉她你就是她的小竹笋,朕便让你嫁给她,如何?”
        “好!”
        三句一诺,换来一生纠缠,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幸福。
        可眼前这短暂的痛,何时才能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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