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记(女尊)-初到蓉城[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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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破晓之时,乔安眉就带了消息回来。
        舒妙烟练完一套剑法正准备回房小憩,一低头看到乔安眉悄无声息地跪在地上,连夜行衣都没来得及换下,看上去极为疲倦的样子。
        她虽然低着头,那眼睛却骨溜溜地盯着千安手里的茶水,毫不掩饰地咽了咽口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舒妙烟忍住笑,顺手将擦汗的帕子扔给千安,示意他将茶水递过去,“来,先喝口水。”
        乔安眉也不客气,爽气地接过一饮而尽,而后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巴,“主子的茶水就是好喝。”她是真渴了,一整夜的提着轻功赶路,能在这会赶回来那是用上了至少八成功力,别说喝水,就连如厕都没时间顾上。
        “千安泡的茶自然是好的,走罢,我们到房里说话。”舒妙烟意味深长地睇了眼千安,走了几步,身形忽而微微一顿,“你先去照看沈公子那里罢,有什么事马上来报。”
        千安点点头,暗暗瞪了眼乔安眉,转身往对面厢房走去。这时辰正是沈公子将要配的时候,主子的记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这些年来,除了邵公子,他还真是没见主子待别的男子这般体贴过。
        不过,饶是他跟了舒妙烟多年,也并不能肯定她如今到底待沈玠究竟是怎么个态度,是真的上了心呢?还是做给那沈都尉以及虞三公子看的?还真是——捉摸不透。
        房内,千柳正在整理衣裳,见舒妙烟湿漉漉地进来,连忙问道,“主子,可要沐浴?”
        “不急,”舒妙烟将身上的外袍褪下递给他,指指门边的椅子,“安眉,坐。”
        乔安眉一屁-股坐下,又谨慎地往窗外张望了一圈,开始汇报,“邵文蓝连夜赶去了蓉城,属下一直跟着队伍后面,那队伍里面有个瘦蔫蔫的女人一直在悄悄的哭,看上去很是伤心的样子,一路上邵家众人对她很是照顾,从邵文蓝的态度来看,那人极有可能就是邵公子。”
        “快要到蓉城的时候,邵公子突然晕倒,队伍就停了下来,邵文蓝坐立难安很是紧张,直等了有大半个时辰,那邵公子也没有醒来。邵文蓝思虑了良久,朝天上放了六道碧色的焰火,不一会,就有十几个戴着碧色腰带的女人赶了过来,其中一人不知给邵公子喂了什么,邵公子就醒了,——”
        “六道碧火,肯定是怀王的人,以属下所见,邵公子应该是被怀王所制,身不由己。”
        “之后,那些人同邵家众人一起进了蓉城的邵家主院,就再也没出来。属下在别院四周打探了一下,那院中机关重重,别有洞天,极有可能就是怀王落脚之地。”
        一口气说完,乔安眉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舒妙烟的反应,抬头见她依旧默默然拿着软帕拭着那把寒光逼人的凤阿剑。
        她额上的头发因为才练完功已经湿透,饱醮着的汗水顺着额际周而复始地落在才被擦净了的剑身上,她却似浑然不觉,只极富耐心地擦拭着,半点也没有厌倦的意思。
        “主子……”乔安眉想了想,说出忍了多时的话,“邵公子就算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到底还是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情,值不得同情。”在她看来,以舒妙烟的行事作风,若不是顾虑着邵含雨,不至于如此被动。
        舒妙烟闻言一顿,拧着眉头搁下手里的剑,“安眉,你有没有注意那院子里,有没有药味?”
        “有。”乔安眉肯定地回答。
        “药味里面有没有夹着硫磺味?”
        “硫磺?”乔安眉被问得有点懵,仔细想了一会,认真地点点头,“还真有。”
        “那就对了。”舒妙烟唇角一弯,收剑入鞘,“千柳,备水沐浴。”
        乔安眉云里雾里,踌躇了一下,不死心地跟着她走到屏风后,“主子,你发现什么了?”
        舒妙烟一边脱着身上汗湿的衣服,一边偏头瞅了她一眼,“此时已入了初冬,寻常人家不可能再备着硫磺驱蛇虫鼠蚁。但怀王中了我的极乐针,如今已经离不得硫磺,——这般倒好,也不用赶去沛城便能寻着她的下落,倒是省了事。”
        “哦……”乔安眉这会反应了过来,有点奇怪她对于邵含雨全然忽略的态度,迟疑了一会,道,“那邵公子怎么办?”怀王对邵含雨,明显是有所图,这般落在她手里迟早要丢了性命,到那时,可就不是一场假的葬礼了……
        舒妙烟正帮着千柳将热水往浴涌里倒,听到这话不由神情一冷,转头神情莫测地睥着她她许久,直看得她头皮发麻脚底僵硬,扑通一声跪下,这才淡淡收回了眼光。
        “你倒是挺关心他。”冷冷的语调,听得人心里发毛。
        乔安眉顿时心口一凛,情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当下愁眉苦脸地低下头,“属下知错,属下不过是随口一问,还请主子莫要怪罪——”
        舒妙烟轻轻哼了一声,眼角扫过她脸上的倦容,淡道,“去吧,补个眠,等下要上路。”
        “是,属下告退。”乔安眉答得飞快,一阵风似的逃出了房。
        直至乔安眉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外,舒妙烟才转过身,缓缓坐进水里。一时间,温热的水汽弥上了她的眼睫,湿朦如雾,看不清任何情绪。
        直到身下的水已透出些凉意,她才略微动了下身形,低唤道,“千柳,再加些热水。”
        “是,主子。”千柳拎了几瓢热水注下,又等了许久,见她还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皱起了眉,提醒道,“主子,沈公子还在等着和您一起用早膳呢。”
        “呃。”舒妙烟动了动,眸中闪过一道极快的光芒,极为利落地翻起了身,一时溅得千柳身上衣裳湿了个透。
        千柳低头看看贴在身上的湿衣裳,默默无语退出屏风,认命地去寻衣服换。
        ——————
        第二天傍晚,夕阳落山之前,舒妙烟等人赶到了蓉城。
        一路上舒妙烟都陪沈玠坐在了马车里,两人相处得极为安静。自从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后,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却又默契地极力维护着合适的距离,表面看去,竟像是情投意合的一对鸳侣一般,极为和谐。
        原本针尖麦芒相对的两人突然休了战,还安静得很不寻常,倒让沈绯和虞米等人一路上变得有些失落起来。
        这枯躁疲乏的一路,若是能有两人唇枪舌战不时来调剂一下,那该是件多么美妙的趣事。只可惜,这两人如今默契得非常,想要看戏,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然,真正的情形如何,那个中真正的滋味——怕是只有她二人自己才能体会,真正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马车一路颠簸,在城门前却突然刹住,沈玠被震了个措手不及,身子一倾,被一旁舒妙烟稳稳扶住。她一手揽在他腰上,另一只手还拿着书,连视线都没有移开半分,那样子看得沈玠眼角都挑成了一条直线,却只能轻哼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坐稳。
        待腰上的手放开,他往窗口挪了挪,刚动了半寸,却被她一把拽住胳臂,再也挪不动半分。
        “我看看外面什么事。”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一句质问变成了解释,沈玠暗下佩服自己的涵养又进了一层,和她在一起,绝对是最好的修身养性。吵架,那是多费力气的事情,对象是她,那就更没有意义了。
        “男儿家好奇心太重了不好。”舒妙烟依旧不动声色,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沈玠懒得理她,远远地撩开车帘一角,正看到一队驮着货物的镖车被拦在了城门外,其中一辆镖车被撞翻在地,洒落了一地的药材,想来这就是是刚才马车急刹的原因了。
        那镖车的头领正在与守门的士兵在争吵,面红耳赤极为激动,说到动情之处,那头领的拳头都快砸到对方的脸上去,眼看着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一旁突然闪出一个红衣铠甲的军卫牢牢将她钳住,而后目无表情地指了指那队商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沈玠看着那长长一列堵在门口的镖车,不由皱了皱眉,这样子交涉下去,他们如果继续等着,进城怕是天都黑了。
        “将军,车被拦住了,这时辰不早了,我们要早点进城安顿。”他偏头看了看身旁的人,这么大的动静,她倒是没有半点反应,依旧拿着本兵书锁眉深思,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哦。”舒妙烟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朝窗外瞄了一眼,对一旁的千安吩咐道,“去和安眉说一下,我饿了。”说完又低下头埋进了书里。
        乔安眉英朗的声音立时自窗口响起,“主子,属下这就去。”明显是正等着她这句话。
        沈玠也不再多说,将身子往塌上一靠,眯起眼睛耐心等候。不一会,马车就慢慢地动了起来,一路大摇大摆地从那镖队旁驶了过去。
        “恭迎镇南将军!”车外传来守门士兵恭敬的行礼声,整齐而响亮。
        沈玠瞅着跪了一地的红衣兵士,慢吞吞地放下车帘,吐出四个字,“滥用职权。”
        舒妙烟眉尖一蹙,抬头将手里的书扔到一旁,困惑地看着他,“男人还真是麻烦。说要早点进城的也是你,这会怪我的也是你,你倒是说说,要我怎么办才好。”那副被冤枉的无辜神情,实在是叫人看着心虚。
        沈玠面上一热,不自在地偏过了头。无意识地掀开车帘,正看到车窗外那位被迫等在一旁的镖队首领正恨恨地盯着着马车,那目光恨不能在车身上灼个洞出来。
        见他眸光扫过,那首领眸光一沉,心有不甘地移开了目光。
        “邵家?”眼角瞄到那镖车旁商队中的邵家标记,沈玠狐疑地转过头,唤道,“将军?”
        舒妙烟将他从车窗旁拽了回来,伸手关上车帘,淡淡道,“你尚未出嫁,这般抛头露面总是不方便,下回不经过我同意,不许往外看。”
        沈玠一愣,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纱,他这样子——不就露了双眼睛,就叫抛头露面了?这帽子也扣得太大了罢?
        “妻主在身旁,为何不能……”话说到一半,他忽而反应过来,这人居然在转移话题?
        “你在对付邵家?”敏锐地抓住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深色,他几乎是肯定地询问。
        舒妙烟摇了摇头,有些好笑,“最近江湖上的神偷木瓜累累犯案,你不知道吗?”
        “神偷木瓜?”沈玠偏头瞅着她,明显将信将疑。江湖上这个人物,他倒是听说过——
        “对。”舒妙烟摸摸他柔软的乌发,微微一笑,解释道,“蓉城是郑都统的驻地,必定是容不得这种人作乱的。”
        沈玠凝眉一想,顿时反应过来,那郑都统不正是她父亲郑初南的妹妹么?这么说来,她是到了自家姑姑的地盘了——
        可是,既是搜人,为何守城的拦着全是邵家的车队?他才不信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不过,蓉城是云雨楼重要的分部,她必定是要去的——到时候,那个什么木瓜神偷,他倒是正好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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