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记(女尊)-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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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待走廊上的声音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舒妙烟才在昏昏沉沉中睁开了眼。湿热的水汽在她清雅的眉目间凝成细小的水珠,蒙蒙一片,连表情都被模糊了几分。
        略略动了下唇形,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都走了吧?”
        “回主子,乔统领已经劝邵公子回房休息了。”千安、千柳相视一眼,有点困惑又有点了然。主子难道是在避邵公子?
        “主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千柳体贴地帮她一点点梳理着发丝,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知她是随着虞三公子和沈绯去看了什么高人,结果回来就成了只剩半条命的样子。
        这个样子,实在是叫人无法不心疼。
        舒妙烟轻轻地叹了口气。面对两个跟随自己多年如同亲人般的贴身小厮,那毫不掩饰的,没有半点虚假的担心关切,让她多少有些安慰。
        这才是真正的家人,真正的,可以随时为你去死的,亲人。
        爱情——果然只是传说里的故事存在而已。
        “你家主子被人下了盅,差点没命,现在从阎王那里拣了条命回来,当高兴才是。”舒妙烟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千安、千柳一听,眼眶立时就红了。
        “是谁下的盅?”千柳的声音骨子里的发狠,恨不能将那人生啖血肉。
        千安抓着她的手,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舒妙烟撑着额头笑,抬手捏了捏他们的脸,“好了,我不是没事,那个人也活不长了。只不过你主子我这几天要受点罪,又要辛苦你们了。”
        说实话,她还真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邵含雨,前一刻还柔情款款,下一刻便要将她置于死地,她是不是也当和他一样,来个两面三刀,虚与委蛇?
        “我们辛苦点有什么关系,”千柳脸有点红,也不知道是被捏的,还是被湿气熏的。好一会,他温温问了一句,“那个下盅的人,是姓邵的吧?”
        舒妙烟沉默。这两个人跟着她身边多年,也许很多事情比她都看得清楚、透彻。
        一旁千安自架子上拿了巾帕递过来,不满地瞪向千柳,“管他是谁呢,主子没事就好。”这事根本就不用问,还能有谁有那个机会?这时候再追问,岂不是在她心口上洒盐?
        “起吧,不能再泡了。这三公子可真是周到,又是热水又是锦褥的,比那个……哼,强多了。”
        “同样的出身,怎么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都伤成这样了,就知道在外头傻站着,连问都不知道问一句。”
        “人家三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都能想得这么体贴,两年的情份都比不上个外人,真是。”
        两人言来语往,字字犀利,舒妙烟听得动也不动,好一会,微微眯起了眼,神情颇为享受地哼唧了一声,“千柳,好困,扶我去睡吧。每个时辰要疼一次,我得养着精神,那些个有的没的,少说几句,隔墙有耳。”
        千柳将湿帕子往桶里一扔,咬牙道,“主子,日后邵公子若真进了门,可千万别让属下去他那里,不然的话,……”他倒宁愿离开,眼不见为净,他守了这么多年放在心尖上的人,就是这么被人糟踏的?
        “不然什么?”舒妙烟斜睨他一眼,见他一张俏脸被气得鼓鼓的,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柔软,“放心,他不会进门的。”
        “不会就好。”千柳余怒未消,犹自恨恨地瞪了一眼房门的方向。
        “这被子真舒服。”舒妙烟沾上床就抱着枕头舒服得哼哼,连脚指头都不想动。“虞家的客栈果然就是不一样,三殿下的眼光就是好。”
        早知如此,她真该早点和虞家打好关系,这岂止是宾至如归,简直就让她差点感动得流泪啊。不过,很可惜,再舒服她也只能睡一会,一个时辰痛一次,还不知道是怎么个痛法……
        被褥柔软舒服,有清新的阳光味,还有黎明桃花初绽的淡淡清香,夹杂着一种不知名的,却叫人莫名的放松的陈年酒香,丝丝缕缕,一寸一寸地麻痹着思绪,只一会,便不知不觉入了梦。
        梦里,有大片大片盛开的桃花,粉絮飞扬,微风沉醉,雅如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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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妙烟是被一阵惊惶的呼喊从梦里拽了出来,身上的被子被扯得一半都掉到地上,冰凉的寒意以及彻骨的痛意在瞬间充斥了全身,耳旁,是邵含雨带着哽咽的哭声,“妙烟,你好不好?”
        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拽住了她的手,“妙烟,为什么他们不让我见你?”
        舒妙烟忍痛睁开了眼,模糊的视线中,他正跪趴在床边,满眼红丝,苍白孱弱,那盈盈凤目中,雾蒙蒙一片。
        真正是我见犹怜,楚楚柔弱。
        明明知道他的关心是假的,明明知道她所承受的一切,罪魁祸首就是他,在面对这样揪心痛楚的眼神时,她还是心里泛起了酸楚,无可奈何又悲辛苦涩。
        “含雨,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她轻轻叹了口气,静静注视着他的眉眼。
        “妙烟,”他湿翘的长睫像是雨中彷徨的黑蝶,凄然无助又隐含着憧憬,“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相信你什么呢?”舒妙烟按住他颤抖的肩膀,有些吃力地坐起了身,千柳及时地往她身后添了个靠枕,以让她能舒服一点。
        其实她原本睡得很香啊,看天色都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这会才觉得痛呢?怎么一看到他就痛了呢?
        “相信……我是爱你的。”邵含雨用力地咬着嘴唇,卸去了面纱,那张容颜美丽而脆弱,直白却羞涩的宣告,似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令人移不开视线的魅惑。
        是的,他是爱她的,其实她宁愿相信,这一刻他确实是爱她的。可是再深远的爱,又怎么禁得起这样性命筱关的摧残?
        “那么,爱我又如何呢?”
        邵含雨蓦地抓紧了她的手,只觉得心凉透凉透。她说,爱她又如何?
        她的脸依旧清雅华贵,眼神温柔又聪睿,明明是金戈铁马的武将,却有着一副如此让人沉迷心醉的脸皮,自他第一次不经意‘救’了她时,他便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爱上她,不要爱上她……
        “原来,我的一片真心,于你来说已经分文不值。”他的声音哀切中含着乞求,不管旁边千安和千柳的注视,发了疯般的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的手臂紧紧地箍住她,像是抓住了大海中救生的浮木,那缠绕而窒息的温度令她下意识地偏过了头。
        “妙烟,我要走了。”像是在佐证这句话真实性,他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些,声音却沙哑得令人不忍去听。“我和你单独说会话,好不好?”
        是啊,他要走了。他该是知道她已经解了咒罢?那么,他就只有七天的性命了。
        她生,则他死。
        “千安,你们先出去罢。”舒妙烟轻轻地笑了笑,待两人走出去带上房门,这才回手拥住了他,像是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那么,含雨,你要去哪里呢?”
        她的声音低似呢喃,却温柔得像是三月的春雨,令他忍不住恍了下神,下意识又往她怀里蹭了蹭,“娘亲急事召唤我回府,我想,也许是她知道你已定亲的事情了。我曾答应她,如果不能做你的正君,就要接受她为我寻的亲事。”
        “妙烟,我要走了,我放不下你,我该怎么办?”他不管不顾地堵住了她将要出口的话,柔软而清甜的唇,含着绝望的呼吸,主动地缠上了她。
        舒妙烟闭上了眼,连微笑都觉得多余。
        这样的借口,也好。
        之所以要走,是不想让她看着他死罢?可他的任务既然失败,又当如何弥补呢?
        他在吻着她,却激不起她的半点热情,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这样鲜明的一幕,让舒妙烟脑中腾起些荒唐感,一时竟觉得全身那些侵袭而来的剧痛都被忽略了。
        “妙烟,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邵含雨对她的漠然似乎不觉,反而主动勾住她的脖子,迷蒙含情的眉眼里一片潋滟风情,呼吸因紧张而急促,“妙烟,你答应我,好不好?”
        舒妙烟没有动,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浓得如同黎明前的暗夜,沉静而安寂。
        “你说吧。”耐不住他在她身上越来越不规矩的动作,她缓缓开了口。
        她不知道,为何他能一面对她身上如此明显的痛毫不关心,一面又那般信誓旦旦地宣告对她的爱,在这种时候,他不是坦白,不是告别,而是……挑逗。
        他的爱,真正是‘与众不同’,而她——却隔了这么久才看清。
        耳边响起他温软而缠绵的声音,郑重又认真,“这一生,我心里只有你,我不想和任何别的女人有牵扯。”
        “所以,明天我要走了,我想……把自己交给你。”
        “交给我?”舒妙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一字一顿,她低头认真而仔细地凝着他热切的眼神,竟一下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这七天忌食寒凉之物,忌男女情事,将军切记。”蟒仙的叮嘱她没敢忘,居然这么快就要面对了?
        他果然,还是嫌她没死啊……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好想,好想。妙烟,你就答应我罢。”他卑微地伏在她的面前,嘴唇哆嗦着印在她手心,温热湿潮,却印得她心里一阵刺痛。
        就连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都不留了么……
        “含雨……”舒妙烟微微笑起来,刚想推开他,却发现全身根本使上不半点力气,而一向柔弱病重的男子,此时正霸道而急切地撕扯着她的衣裳。
        布帛的撕裂声,占有的低喘声,像是一根久崩而忽然断裂的弦,将舒妙烟心底仅剩的一点情份扯成了支离破碎。
        “荒唐!”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将怀里的男人扔到了门边,同时,一声‘砰’的猛烈破门声,一抹艳绝的身影风一般地冲了进来。
        “邵含雨,你还要不要脸?”红影一闪,虞三公子身上的外衫稳稳地罩到了舒妙烟的身上,遮住了一床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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