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返回上一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玻璃禁城 33 (完结)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经过六个小时的航程,凌晨在陷空岛落地的颜查散,相当意外地看到大嫂和蒋平两个人来接他,往常只会有一个司机而已。他快走两步来到大嫂面前,犹豫着快过年了开口就问是不是出事了不太好:“大嫂……”
     
     “回来就好。”
     
     司机帮他把行李拎上车,一行人返回陷空岛本部,没人说话,车里的气氛很不自然,颜查散心里没底,再次问道:“大嫂,怎么了?”
     
     卢家大嫂微皱眉心,回答说:“小白失踪了。”
     
     前排副驾传来蒋平凉凉的声音:“四十八小时找不见那才叫失踪呢。”
     
     颜查散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句话,兄弟,你还让不让人过年了?!他只是经历了六个小时的航程,又不是穿越了,为什么离开汴梁的时候那两个人还腻得如胶似漆掰都掰不开,转眼间就给我玩人间蒸发。
     
     据大嫂说白玉堂这次消失得彻底,座车、手机、电脑,举凡是陷空岛能追踪信号的东西全扔了,回到本部,颜查散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展昭电话,至于天还没亮,展昭是不是醒着他没心情管,巧了,展昭根本没睡。
     
     “小白在哪儿?”
     
     “我不知道。”
     
     “不知道?大嫂说小白失踪了难道是真的?”
     
     “……我不知道。”
     
     “展昭!”刑警队长在前检察官心里本来就不甚高大的形象一路滑向崩坏。
     
     没了白玉堂,展昭也不用特意休假了,春假第一天,展昭如常去值班,然后并不是太意外地发现明明是锁好的抽屉一拉即开,本来上下叠放的庞艳斯的信和逮捕令掉了个次序,原来如此。
     
     这一年,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汴梁警局煞费苦心对庞吉的抓捕并未成行,因为就在万事俱备的前夜里,庞家老太爷脑溢血入院,庞昱以超人的速度从军队赶回家主持局面,阖府上下心照不宣,老爷子拿不回家主之位了。这也是庞艳斯婚前听到的唯一好消息。
     
     白玉堂跷了陷空岛年会,诸位哥哥也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什么独孤信印的事,重新跟白玉堂取得联系的时候,大嫂说:“既然不忙,帮我打理点事情。”
     
     作为卢家大嫂的代理人,白玉堂在荣华斋春季拍卖会上替她标下一卷清单的标的物,期间也不是没有失手,好在结果基本让大嫂满意,而白玉堂自己则有单意外斩获,一尊鎏金铁芯青铜飞龙。
     
     说不清被它哪儿吸引,白玉堂是临时起意加入竞拍的,这尊飞龙颇受青睐,开始中意者甚多,但后来只剩两家竞价,拍卖师的槌音落定时,价格被抬到预估价的两倍,飞龙被白玉堂收入囊中。
     
     拍卖行交付物品时,竞价的对抗感消失,白玉堂捧着战利品内心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这个东西来干嘛,大嫂要的投保托运回陷空岛,飞龙被打包在行李里,随白玉堂一路走一路替大嫂处理事务。替自己排满日程不剩多少时间瞎琢磨,白玉堂很感念大嫂苦心,走走停停半年下来,终于到了旅程终点,智利湖区北部海边一个非常小的小镇子。
     
     青铜飞龙和大堆包裹一起往储藏室一塞,不再去管它,可惜它却不肯这么简单地被抛诸脑后,白玉堂总会不经意想起它,每次想起来就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心烦,就像一间井井有条的屋子,所有的东西都有地方可归置,只有这件放在哪儿都多余。
     
     那天傍晚,风清云朗,白玉堂打开朝向大海的落地窗,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被海面吞没,金红色融化在海面上,风轻轻托起窗帘,室内回荡着空灵曼妙的古琴跟箜篌合奏的旋律,瓶中酒慢慢倾尽,打发着无所事事的逸兴,喝到微醉,白玉堂突然像忍了很久一样,去储藏室翻箱倒柜把那个青铜飞龙找了出来,在一众乱七八糟的包裹中间,随便拿个箱子当凳子坐,他打开外包装,露出透明的气密箱,里面就是保存在氩气里的青铜龙。看了一会儿,白玉堂毅然打开气密箱的阀门,随着小小的气流嘶声,不知道和世界隔绝了多久的青铜器重新暴露在空气中。白玉堂提溜着龙,踢开脚下的包裹,回到窗边,把龙安置在茶几上,自己又躺回藤椅上。
     
     青铜飞龙保持着它极富动感的静态,和白玉堂静静相对,这是拍卖会之前和之后,白玉堂第一次仔细看它。
     
     飞龙曲颈环身,前爪着地,后爪和尾巴还悬浮空中,正在将落未落之际,或者可以反过来,说它是抓住地面以避免完全飘浮,器物的重心落在飞龙的两只前爪中间,看起来只有两个支点,却使造型复杂的器物稳稳立住,意态生动,工艺精巧,表面残余的鎏金灿灿生光。白玉堂又倒上一杯酒,不是说不好,而是他对这件东西无感,早已记不起拍卖会上为何动心了。
     
     不知什么时候瓶子空了,天海间敛去最后一抹夕照,没开灯的房间变得相当暗,风也冷下来,白玉堂似睡非睡,只有箜篌的旋律还在飘扬,潮声一拍一拍传来。
     
     终究睡不踏实,白玉堂迷迷糊糊爬起来想去关窗,手臂一摆,碰到放着茶几上的飞龙,本来就重心不稳的青铜器被他一拂之下向后跌去,白玉堂反手去抄,一握成空,接着就听到“砰”一声铜器砸到地板的声音,一惊就清醒了些,知道自己喝多了,而这瞬间居然有个荒谬无比的念头冒出来:小月亮得心疼死。
     
     捡起飞龙再度放稳,白玉堂扶着它若有所思,这是给……小月亮买的?
     
     此时是南太平洋的春天,换言之,汴梁正是秋季,看一眼日历,居然想起没几天就是丁月华生日,白玉堂都没料到自己能记得,这一想起来就有那么多细节可供翻检,他去挑选气球和焰火,在杂志区看到封面上展昭的大幅照片,压制住马上掏出电话好好嘲笑展昭的冲动一路狂笑回去,如期见识八卦风暴中心两位无奈的臭脸,不知不觉竟然已过去一年,当时欢聚一堂的人们,如今一个被锁九重禁城,一个……曾在展昭家的天台上,压着地平线看到的南十字星,现在时时高挂头顶,原来距你的时间和空间,都这么遥远……
     
     离开汴梁以后,最初的震惊和暴怒平息,渐渐不会一想起展昭就只想起他那些对自己不起,慢慢那些快意那些暧昧那些情动也会浮现上来,割舍掉这段感情让人心疼,但是疼痛也让人清醒,继续留下,等类似的事情重演吗?到时是看着展昭难做,是再拖上他逃亡,还是面对另一张他签发的逮捕令?……不如就这样吧。
     
     白玉堂猛一甩头打断脱轨的思绪,他站起身,把飞龙按着取出的程序放回层层包装中,氩气不好办,明天找个汽修厂充点氮气也一样吧。
     
     长久来的平稳心境被打破,白玉堂一下子心浮气躁干什么都定不住,干脆趁着酒劲去睡觉,一夜翻来覆去,意识在浅浅的睡眠和更浅的梦境上轻悄滑过,醒来什么都不记得,比没睡过更累,顶着两个黑眼圈,白玉堂一大早砸开小镇上邮局的门,草草填写了丁月华的地址,把箱子寄了出去。
     
     邮包寄出后,好像连心事也一起寄走了,白玉堂很是睡了几个无思无虑的好觉,这天早上起来,白玉堂打着呵欠,点上炉子烧水,拿出冻得冰凉的面包和坚硬的袋装火腿片扔到深底汤碗,打上两个生鸡蛋,塞进微波炉加热,然后去前门廊拿今天的报纸,路过餐桌顺手放下手里的生菜球,打开门,捡起地上的报纸略作浏览,都是些无聊的广告和更加无聊的新闻,转身进屋前,无意中抬头瞄一眼,看到展昭在跟一个大妈说话。
     
     “啪嚓”一声传来,白玉堂才发现是手里的报纸掉到地上,他弯腰去捡,手指碰到报纸却不敢抬头,一定是看错了看错了,展昭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镇上,这幢小屋离镇子的主路有点距离,离这么远谁又看得清,只是身型有点像他而已,白玉堂努力做着心理建设,生怕再看一眼发现不是展昭,自己会情绪失控。
     
     但是这心理建设的时间实在有点长,也许白玉堂更需要的是心理辅导,总之没等到白玉堂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真相,真相自己找上门来了。一个旅行包落到他脚边,展昭抱怨说:“寄邮包也不写清地址。”说着自顾自地进屋,找到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三分钟内打起小呼噜。
     
     白玉堂梦游一样拿着报纸拎着旅行包在屋里转了仨圈,太不真实了,不是做梦吗?想到做梦,白玉堂给烫着似的蹿进卧室,发现展昭还在,已经睡着了,摸摸展昭的脸,有点拉手,是新长出的短短胡子茬。这时候白玉堂还不知道展昭在在圣地亚哥下飞机后租的那辆破车半路抛锚,幸运的是有顺风车可搭,不幸的是顺风车在离小镇三十公里处和展昭分道扬镳,前不巴村后不巴店,展昭效仿风头正健的阿式登山,无装备纵走六小时,依靠强大的人品和机场送的导游图才没有迷路,半夜来到小镇上又没处打听,抱着旅行包在邮局门口蹲了半宿。
     
     终于找到白玉堂而彻底放松的展昭补足睡眠醒来时,发现白玉堂倚着床头坐在那儿,展昭一翻身白玉堂就知道他醒了,两个人同时问对方:
     
     “你怎么找来的?”
     
     “午饭吃什么?”
     
     展昭很诚恳地回答:“邮戳。”跟白玉堂料想的一样。
     
     一通狗血人生久别重逢谈话竟展开得如此顺利且平淡,白玉堂现在想说点华丽悲情的台词也晚了,而且展昭已经回答,他再矫情未免显小气。
     
     “……随便。”
     
     展昭摇着头说:“没有随便这道菜,不过本大厨今天心情好,……我先看看你这儿都有什么?”
     
     五分钟之后展昭会发现朴素的厨房里只有一台微波炉和一个煎蛋用的平底铁锅,而微波炉里还有一碗白玉堂早上忘了吃的成分不明形态可疑的混合物,令展昭一脸悲悯,深信白玉堂被虐待了。
     
     “这儿有市场吗?”
     
     “废话!没市场天天吃沙子喝海水啊?”那些华丽悲情的台词换了个方式得以抒发出来。
     
     展昭很好脾气地当是春风过耳,拉着白玉堂去采购,并且挑选了一条早上才捕获的海鲈鱼当主菜原料。知道白玉堂在这边吃得很糟,展昭想做点白玉堂的家乡口味,材料厨具都不凑手也只能勉为其难,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白玉堂坐在厨房的窗台上,越想越生气,就这么大大咧咧靠上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妄图蒙混过关打算骗谁啊?我好欺负是怎么着?展昭你不要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清洗后改刀入味,展昭努力把这条海鲈和平底锅以扒烧整猪头的手法整合出拆烩鲢鱼头的意境,而白玉堂负责在一旁提供否定式指导和打击型意见。客观来说,这道菜能做成功,那就奇了。展昭上次挑礼服的时候充分见识过如果白玉堂不喜欢某事物,他能变得多刻薄。
     
     “锅小鲈鱼大,汤浅生抽多。”
     
     “再不翻就糊了。”
     
     “再翻面就碎了。”
     
     “淮扬菜甜味是用来提鲜,你不要把糖加那么庸俗!”
     
     “做成这样你喂猪啊?要吃你自己吃!”
     
     如果这话纯系污蔑,说不定展昭也就忍了,要命的是家伙不趁手材料不合适,结果展昭自己也觉得这条鱼面目可憎烧成这样只配喂猪,不免恼羞,平底锅被重重掇在炉台上,白玉堂吓了一跳,展昭四个字掷地有声:“会做你做。”说完翩然而去。
     
     白玉堂一个人给扔在那儿气得直哆嗦,凭什么?你还有脾气了?不就是个破饭谁还不会做!只听锅勺叮当乱响,展昭稳稳地坐在藤椅上装大爷,拿报纸遮住脸眼不见心不烦。片刻后白氏蛋炒饭诚意出锅,白玉堂也只会做这个,而那条鱼正在垃圾桶里稍事休息,端出来之前,白玉堂还是架不住心虚先尝了一口,很好很正常,没滋没味。盘子以不逊于平底锅的气势更重砸在茶几上,展昭看见了米粒腾空然后落回盘子的精彩画面,跟着白玉堂的回敬:“爱吃不吃!”
     
     话是这么说,但眼睛可死盯着展昭,如果展昭牙缝里敢蹦半个不字,他也有撵人的理由了。
     
     展昭优哉游哉地放下报纸,拿起旁边的勺子,舀起一勺蛋是蛋饭是饭盐粒是盐粒的蛋炒饭填进嘴里。
     
     白玉堂已经拟好了长达十五分钟的腹稿,准备以相声贯口的技巧表达只有一个字的主题思想:联想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但是展昭说:“好吃。”
     
     于是白玉堂一口气没上来,肺活量仅够说两个字:“什么?”
     
     “很好吃。”那面无表情的闪亮笑意。
     
     ……
     
     努力眨眼,一股热气从胃涌上心口,再淹没脑袋,自尊理智骄傲全部蒸发,终于白玉堂弯腰抱住了展昭。
     
     “你都回来了,我还计较什么。”
     
     是说没有谁对谁错怎样分清?只能狠得下心就散了,狠不下心就忍了,为不确定的将来刁难眼下毋宁太悲观?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怎么会浪费了我们这么久的时间才想通……
     
     海浪一波一波拍打着沙滩,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沿着海岸线肩并肩缓步而行,展昭手里还提着潜镜和脚蹼,刚才白玉堂提议来海边走走,展昭立马从不大的旅行包里翻出这两样东西,白玉堂有点傻眼,似乎……展昭来以前就知道不会有多大事,根本是来度假的,吃定我了是吧?可惜现在想翻脸也来不及了。展昭对此的解释则是,这是汴梁警局自成立以来首例带薪年假,就算找不回白玉堂,也不想浪费了。看看现在换谁找事了?
     
     晚上躺在床上,白玉堂的手轻轻抚上展昭肩背,展昭迷迷糊糊说:“嗯,就那儿,帮我按一下。”这绝非白玉堂本意,但是还能怎样?白玉堂爬起来,从肩颈开始沿着脊柱一路下压,手法得中拿穴精准,还包含浓浓爱意,按到哪儿纾缓到哪儿,展昭感觉意识抽离,身体被放空又填满,疲惫一扫而空,舒服得想陷进去不愿睁眼,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不知有意无意,从嗓子里发出愉悦的轻哼。白玉堂听得口干舌燥血脉逆流,忍无可忍之后一枕头砸展昭脑袋上说:“你tm叫那么色情,忍得住我还是男人吗?不按了,睡觉!”枕头下传来展昭闷闷的笑声,一个翻身把白玉堂拉下来,以吻封缄。
     
     又是一年汴梁菊花节,展昭举着三个冰激凌挤过人群,回到白玉堂和丁月华身边,俩人接过冰激凌,继续聊天。
     
     “我想去看那具风神翼龙。”
     
     “没问题,只要你有时间,随时都可以让展昭带你去。”白玉堂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诶?小白你家在陷空岛吧?”
     
     “对啊。”
     
     “有时来哥哥这里住一段?”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哥哥不是……”丁月华轻点眉心,她最近绝对听过一个词可以精确形容这种状况,对!想起来了,是不是叫……“外宅!”
     
     白玉堂的蛋卷碎在手里。
     
     展昭则见惯不惊地嘱咐说:“月华,以后少去宫里那个茶会。”
     
     龙亭公园里赏花的游人如织,这是汴梁最美的季节,怒放如海的花朵和芬芳,几乎把整座城都淹没了。
     
     THE END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返回顶部
本站推荐
不是洗具,是战神
人造人穿越记
人生没有不幸福,只有不知足
闲别墅里的爱情故事
你了解全世界,却不了解我
负手山河共君欢
倾辰落九霄
这些人,那些事
歧路灯
公主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