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禁城 21
接过那封黄绫，庞艳斯深深地躬下腰，送老大臣离开，站在大门外目送车队远去，庞艳斯转头看到一直站在大门外台阶下面的孙荣，旨意不是给他的，他没有资格与闻，所以一直等在外面，庞艳斯示意他进来，然后拿圣旨给他看。
孙荣一目十行地看完，有点感慨地说：“不知不觉，陛下离婚也好几年了。”
“太突然了，怎么会……”庞艳斯紧皱眉头。
孙荣突然恍然说：“我没告诉你吗？你爹前段时间频频出入长乐宫，现在看来……。”
“你说什么？!”庞艳斯大怒，“你知道怎么不说！”
长乐宫是太后居所，赋闲的老爹老是往那儿跑，庞艳斯总不会以为他是去叙旧。
“我……”孙荣无言以对，他怎么知道这事儿会这么要命。
庞艳斯压下气恼，冷冷一笑说：“这么老套的办法，未免太小看我了。”
“想到什么办法了？”孙荣小心地问。
庞艳斯沉默了一会儿，转眼笑容绽放又带点小得意：“我们把封后的消息捅出去，再煽风点火，不怕《汴梁周刊》不把我以前那点绯闻炒到天上。上一位出身平民离婚收场，这一位绯闻满天飞，皇室如果还顾及一点面子，趁早出来辟谣说压根没有封后这回事。”
想起庞艳斯上过周刊封面的绯闻，孙荣有点郁闷地说：“我宁愿你绯闻的对象是我。”
庞艳斯这次是真给逗乐了：“傻瓜。”
“何必用绯闻作践自己，圣旨又不是法律，你不乐意也可以封回，没人能说什么。”
“除非我不想混阀门政治了，孙荣，别天真了，你很清楚皇室对这些旧族的影响力。放心吧，不会有事，就算绯闻缠身的女家主，也总比清白贞静的贵妃好。”
孙荣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那隐隐的不安只能藏在心里。
又是个平凡忙碌的工作日，汴梁警局的人没觉得今天与以往有任何不同，直到一队穿着铁灰色制服的人一言不发地走进办公楼，那种办公环境下正常的嘈杂的背景音瞬间消失。为首的人进了包局办公室，紧接着展昭也被叫了进去，大家互相递着担忧的眼色，暗暗猜测出了什么事，好在没用多久，答案就揭晓了。即日起，内务部将接手一切相关庞家的调查，要求所有参与到案件调查的人员，交出手中一切卷宗、证据、资料、信息、钥匙、密码、密钥。内务部向相关人员出示了法律文件，上面还有包局的协办签字，展昭这个小组的成员几乎立刻被控制。警察们措手不及，掩饰震惊隐藏恼怒，看着内务部像蝗虫过境一样卷走所有庞家的相关资料，还得配合人家工作。
内务部的官员检索一份名单，问展昭说：“这位白玉堂在哪儿？”
“他不是警局内部人员。”
“他参与了针对庞家的调查，这还记录着，他有政府数据库的进入权限，请配合我们工作，麻烦请他过来一下。”
展昭电话叫白玉堂来一趟局里，带上他的笔记本和密钥U盘，于是权限被撤销，U盘被收缴，笔记本被开膛破肚一样搜刮了个底朝天，万幸的是白玉堂的好习惯，他的笔记本几乎和手机一样“干净”，不幸的是展昭千辛万苦替白玉堂搞到的保护就这么没了，白玉堂跟“合法”两个字好像天生绝缘一样。但是容忍别人在自己地盘里撒野可不是白玉堂风格，看着白玉堂一动不动坐在那儿，眼神阴沉下巴抬得高高的，展昭有意无意走到他身后，轻轻把手放在他双肩上，白玉堂挺了挺腰，但是原来那种头发好像要炸起来的感觉的确消失了。
内务部在汴梁警局忙活了一天，满载而归。他们一走，撇下一堆空虚的警察，平时总抱怨事太多做不完，现在没事可做又觉得很不踏实。
“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赵虎不满地开腔问道。
公孙主任捧着茶杯悠闲地溜达进来：“哼哼~傻眼了吧~”一副有独家新闻要发布的架势，于是大家纷纷围上去。
“公孙主任，我去给你添水。”张龙狗屁颠儿地接过杯子，续上水，双手奉上。
公孙喝了口热茶，清清嗓子，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小道消息啊，昨天晚上宫里降诏，要册封庞家长女为后。所以以后庞家的事就关乎国体，关乎国体的事呢自然由关乎国体的部门负责，就不劳我们操心了。……我说这事可还没公开呢，皇室还在等庞家的答复，大家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一屋子的警察黑线，心说公孙主任散布八卦的手段越来越简洁了。公孙策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暗叹今天那两百多个电话没白打，虽然嗓子都哑了，但是值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张龙惊叹说。
“你们都忘了她老爹庞吉了吗？”公孙提醒说。
暂时无事可做，展昭难得准点下了次班，和白玉堂一起下去地下停车场，准备回家。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水泥墙壁柱子之间，展昭觉得白玉堂的状态不太好，主动问：“今天时间早，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可以做。”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展昭有点意外地回头看白玉堂，白玉堂站住了，微低着头，一拳捶在旁边的水泥柱子上。
“玉堂……”
“我们和庞艳斯联手的时候，他就退让来避开锋芒，交出庞家家主之位，我们短暂的联盟关系立刻破裂，互相掐得你死我活，等他准备好了，就出来收拾残局，把庞艳斯交给皇室，换来对庞家那些烂事的不追究，彻底终止警方的追查，而且家主之位又自然空出来了，他占尽上风，轻松摆平一切，摆平我们。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吧!”白玉堂恨恨地说。
“……是啊，你说过庞艳斯做事太急，恐怕无法善了，这下她被封后，任谁都不能伤她分毫，庞吉拿回一切，还保护了女儿。的确，他才是我们要对付的人。”
“庞家系统里的后门，我还以为是程序员留的，怎么可能，哪个程序员有这么大胆子，现在想起来，根本是老庞给自己留的，就算万一庞艳斯失控，他也可以通过那个后门端口在最短时间内接管庞家。我们都在他手心里给耍着玩。”白玉堂咬着牙说，“公孙是想把这事儿搅黄？”
“怎么说，毕竟黄了对警局更有好处吧。”
“切，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能看着它被搅合了？我要是没猜错，庞艳斯现在恐怕也正千方百计求之不得它黄了呢。”
“玉堂！”展昭面对白玉堂，抓住他肩膀，“你想做什么？公孙只是说笑，这种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你管我。”白玉堂推开展昭想走。
“你站住。”展昭顺手握住白玉堂手腕。
白玉堂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回手摔开展昭的手。
“对我们小百姓就有脾气，对庞吉那种权贵就软蛋！少tm跟我扯什么合法不合法，我现在看见你那张假正经的脸就tm恶心！”
“你……”展昭的心情本来就比白玉堂更糟，拼了大半年却换来这么个不尴不尬的结果，耐着性子跟白玉堂讲话偏偏他又不听。
我tm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我tm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都不知道是谁先出的手，统统是有进攻没防御的招式，打出时的发泄，被打时的痛彻，用说的沟通不了还是拳脚最直接，最好能砸开脑袋直接把我的想法灌输进去，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听不懂听不懂呢？！没用几十秒钟俩人都挂彩了，不留手的时候俩人一个比一个手黑。
这时通往地下停车场的走廊有高跟鞋的叮叮敲击声传来，展昭突然回过神这还在局里，居然和白玉堂打得不成体统，如果被同事看见，……他不想沦为之后半年同事们值夜班时的谈资。脚步声已经到了通道尽头，只要一拐弯，高跟鞋的主人就能看到他俩了，只听“哗啦”一声，是钥匙串落地的声音，想必是从包里掏车钥匙时把钥匙包带出来了，脚步声一停，白玉堂也注意到了，展昭抓紧这个瞬间，反锁白玉堂右臂，一转身绕到白玉堂身后，照腿弯一脚踹倒，顺势卧倒，靠体重压制住白玉堂。高跟鞋的主人拐出通道，什么也没看见，匍匐在地的展昭和白玉堂被旁边的车子挡住了。
被压制的白玉堂不爽得很，知道展昭现在不敢出声，用还能活动的左臂疯狂肘击展昭肋部，虽说他没有多少发力空间，展昭也疼得够呛，左手给白玉堂反锁的右手一上劲，空出右手扯着白玉堂头发把他头向后拽，本来是准备抓住他脑袋磕在地面上，让他老实个十分钟八分钟的，最后要发力的关头，手却松开了。白玉堂头皮一紧的时候就知道展昭打算干什么，已经咬紧牙关预备迎接那晕乎乎的一下了，没想到，展昭却松了手，继续打一个不还手的人不地道，也很没劲，于是白玉堂只能悻悻地住手。
耳听那位美女的车子驶出停车场，展昭松开钳制，站起身来，倚在旁边的车上，右手按着胸部，左肋部位从皮肤、肋间肌一直疼到心肌，白玉堂的力道，去做心肺复苏，死人没准都能给他敲活了，太疼了！白玉堂只是坐在地上，左腿平放右膝曲起，刚才是逃过了脑门那一下，但是被展昭踹倒的时候，右膝可是结结实实画着圆弧砸向地面的，此刻已经充血水肿，疼得不敢伸直，展昭你得罪人了你知道吗！
现在想想，究竟为什么打架？两个成年人居然无法沟通到要靠肢体这么原始的手段而且最后仍然无结果无意义，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没脸面对这个问题。
“回家吧。”展昭对坐在地上的白玉堂伸出手。
白玉堂抬起眼皮看了展昭一眼，很想有骨气地一巴掌扇开那只手，但是脸皮没那个厚度，只是白了展昭一眼，手撑地面打算自行起身，然后被展昭托着腰拉了起来，并且很小心地照顾到他的右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