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报案人
“不，我想先去见个人。”高峰说。
“谁？”
“郭小亮。”
萧月有些奇怪，不久前才刚刚和郭小亮谈过话，而且高峰也没有留对方的联系地址啊。“需要我给胡兵打个电话，问下他的住址吗？”
“他说过，他住在爷爷家里。”
“可他没有说过他爷爷家在哪里啊？”
“我知道在哪儿。”
“你知道？”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钓鱼的时候还带了条狗，这说明他住得并不远。如果你不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尸体上的话，那你应该会看到，他离去的时候，除了记者外，还有很多围观的人和他说话，有几个还叫了他的名字，说明他和这些人是认识的。围观的人几乎全是离河边不远的村子里的人，这一切都说明他就住在那个村子里，不然不会和那么多人认识。”
“好吧，我承认我当时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尸体上。”萧月看了高峰一眼，很奇怪他是如何同时注意到那么多东西的。
高峰与萧月很快就赶到了村子里。距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具裸体女尸，这颗新闻炸弹在村子里面早就炸开了，而且传播的速度很快，全村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随处可见讨论事件可能性的人群。
“我去问下他家具体住在什么位置。”萧月说。
“不用。你只需要注意倾听就好了，声音是最好的向导，它会把我们带到目的地去的。”高峰说。
萧月不是太明白。村子里的声音非常嘈杂，从声音里，根本听不出来郭小亮住在什么地方。她跟着高峰继续往前走，转了两个弯后，就见到十几个记者围在一个农家大院门外。要不是里面传来骇人的狗叫声，他们怕是早就一拥而入了。很明显，这里就是郭小亮住的地方。她佩服地看着高峰，问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很简单。”高峰轻轻地笑了笑，“先前我想你一定也听到了狗叫声。我就是跟着狗叫声找到这里来的。”
先前萧月除了听到人们八卦的声音外，确实听到了狗叫声，可是在这偏远的乡村，有狗叫再平常不过了，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你应该用心去听，狗叫声中充满了敌意与焦躁。”高峰接着说。
“好吧，我认输了。”萧月彻底放弃了。在她看来，高峰就是一部会走的百科全书，什么事都知道，这点她是不能和他比的。
“求求你们了，我孙子现在感觉不舒服，你们先离开吧！”一名老人试图驱赶门前的记者。
“老人家，请问你孙子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警察和你孙子谈了些什么？”
“他去钓鱼却钓上来一具尸体，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冥冥中似乎早有安排，你孙子和死者认识吗？”
……
记者们问着各种八卦的问题，对于案子的侦破可以说毫无帮助，他们想要的只不过是普通大众喜欢的离奇故事。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孙子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警察，有什么问题，你们去问警察吧！”老人继续恳求道，“好了，我求你们快点离开这吧，再这样下去，你们会把他逼疯的。”
“大爷，是你孙子发现了尸体，你还是让他出来说清楚吧，他这样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名记者说，“公众有知情权，而我们也只不过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而已。”
“狗屁知情权，你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就要放狗了！”老人被惹恼了，而那只黑狗也再次发出骇人的叫声。
“看，是高峰！”有记者认出了高峰。
“高大侦探，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是不是怀疑郭小亮和死者有关？”
“高神探，听说你接手了这件案子，可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有，你有信心破案吗？”
“高神探，你认为多长时间可以破案？”
……
记者们马上将矛头指向了高峰，跑过去将他围了起来。
“别拍照，都别拍照。”萧月知道高峰不喜欢自己的照片出现在报纸上，因此挡在前面，阻挡着那些试图照相的记者。
“高大侦探，说两句吧，你对这件案子是怎么看的，能不能破案？”记者追问道。
“我能告诉大家的只有一件事，世界上没有破不了的案。”高峰在萧月的保护下，从记者中间挤了过去，向满脸敌意的老人说道，“老先生你好，之前我和你孙子郭小亮谈过了，现在我想再见见他好吗？”
“刚才他们说你是侦探？”老人打量着高峰。他以前也只是在电视上看过侦探，可从来没在现实中遇到过。他感觉侦探是个十分神奇的行业，他们就像巫师一样，总是知道普通人不知道的事。
“是的，我是侦探。”高峰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老人突然恐惧地看着高峰，以为他是来抓自己孙子的，急忙叫道：“你是来抓我孙子的？他没有杀人，只是碰巧发现了尸体而已。”
“我知道。”高峰说，“我从来没有说过他杀了人。”
“汪、汪汪——”狗冲高峰叫了起来，似乎在替自己的主人叫屈。
“黑子，安静一点！”老人冲狗喝道，可是狗却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样子，这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黑子，安静一点。”高峰向黑子伸出手。
说来也奇怪，原本狂躁不安的黑子竟然停止了吠叫，变得温顺许多，还来到高峰身边，用头蹭着他的腿，就好像他们相识已久一样。
老人感到吃惊，黑子是他和孙子一手养大的，平时除了两人的命令外，谁的也不听，没想到此时竟然会听一个陌生人的命令。他再次打量了一下高峰，确认了自己内心的怀疑，侦探可能就是巫师，他们不但能看透普通人的心理，而且还能和动物交流，不然黑子怎么会听他的话？他内心对高峰的恐惧加强，不由向后退了两步，想要从高峰身边逃走。
高峰安抚下黑子后，抬头向老人说：“我只是想和郭小亮聊两句而已，不会做出其他事来。”
老人感觉高峰不一般，对他产生了恐惧，但同时认为他的话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好吧。”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将大门打开一条小缝，“你们进来吧。”
高峰和萧月走了进去，后面的记者想跟着混进去，却被黑子挡在了外面。高峰走到院子中间时，突然停下来说：“我可以先问你几个问题吗？”
老人紧张地看着高峰，担心他像巫师那样收走自己的灵魂。“你想问什么？”
“郭小亮平时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吗？”高峰问。
“他在城里有份工作，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来陪我。”
“可今天不是周末。”
“我也很奇怪，他昨天突然回到了这里，然后就拿着渔具出去钓鱼，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我是在记者到这里后，才知道他钓鱼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老实说，到现在他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我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昨天他回到这里时是几点？”
“晚上九点。”
“他会开车吗？”
“不会。他一直想要去学开车，可是我们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因此一直都没有去学。”老人突然有些难受，想到了孙子坎坷的命运。郭小亮出生不久，他父母就接连生病去世了，同时给家里留下了巨大的债务，而他一直由年迈的自己抚养长大。为了能尽快还清家里的债务和减轻爷爷的负担，他小学没上完就跑到饭店里帮人洗碗挣钱，后来又辗转换了许多工作，年前才在城里找了份保安的工作，日子也算过得相对稳定了点。“他过早地承担起了家里的负担，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回来陪我，可以说一点多余的时间也没有。”
“好了，我没有问题了。”高峰说。
老人松了口气，冲屋里叫道：“小亮，有人找你。”说着，将高峰、萧月领进卧室。
屋里拉着窗帘，刚刚进来让人有些不适应里面的昏暗，隐约中，他们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个人。“干吗把窗帘拉上？”老人上前把窗帘拉开，屋里也敞亮了许多。郭小亮正缩在床角，将脑袋埋在枕头下。
“我不想看到外面那些记者。”郭小亮沉闷的声音从枕头下传来。
“我不是记者，我们见过面的。”高峰说，“我叫高峰，还记得吗？”
“是你？！”郭小亮将脑袋从枕头下伸出来，惊讶地看着高峰。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高峰微笑道，尽量让郭小亮放松一点。
“是警察让你们来找我的？”郭小亮紧张地坐起来，同时探头往后看有没有警察跟过来。
“不是。”高峰摇了摇头。
郭小亮没有看到警察，加上高峰说来这里和警察无关，他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点。“那你们来干什么？”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高峰说。
“什么事？”郭小亮好奇地看着高峰，心里猜测着他来这里的目的。
“已经找到了抛尸地点。”高峰说。
郭小亮的脸突然有些发白，身体又往墙角缩了缩，紧张地问：“在……哪里？”
“你好像非常害怕，却又想知道答案。”高峰说。
郭小亮喉结动了动，咕哝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他的脑袋低垂着，眼睛盯着床面，连看也不敢看高峰一眼。“你知道的，是我发现尸体的，那个女人真的太可怜了，因此我想弄清楚这件事。”
高峰盯着郭小亮看了片刻，开口说道：“往西五公里的一座石桥上，现在警察正在那里调查取证，如果你想过去的话，最好等警察走了再去。”
“我没说过要去。”郭小亮急忙为自己辩解。
“好了，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再见。”高峰说。
“你们要走？”郭小亮惊讶地看着高峰，不敢相信他跑一趟只是为了告诉自己已经找到了抛尸地点。
“是的，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高峰问。
“哦，没有。”郭小亮避开了高峰的眼神。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高峰轻轻地笑了笑，再次向老人告别，与萧月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的记者还在等候着，见两人出来就像见到鲜花的蝴蝶般围了上去。他们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不论是从警察还是报案人嘴里，他们都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不能就这么回去，必须从高峰嘴里挖出一点东西，才能回去交差。
“高侦探，你能介绍一下案情吗？”
“高先生，你为什么要来找报案人，是怀疑他和死者有关系吗？”
“高先生，你是不是认为报案人是破案的关键？”
“高先生，你找到了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
面对记者的一个又一个提问，高峰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如果警方在办案方面能有这些人一半的想象力，成功破获案件的概率将是现在的数倍。
“对不起，无可奉告！你们想知道什么的话，可以到警察局去问警察。”萧月推开人群，护送高峰出去。可是记者们为了能够回去交差，竟然穷追不舍，直到两人赶到村外，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才作罢。
萧月喘了口气，确认后面没有记者再跟来后，向高峰说道：“说实话，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告诉那家伙我们的发现。”
“我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件事而已。”高峰说。
“什么事？”萧月问。
“确认他不是凶手。”
“你已经确认了？”
“是的。”
“为什么？”萧月一直跟随在高峰身边，她并没有发现郭小亮不是凶手的理由。这时，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后，里面传来了胡兵的声音，听起来他非常兴奋，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挂上电话后，她向高峰说道：“胡兵来电话说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