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界(3)
女人的脸色发青。
王大林冷冷地看着她“那些孩子的事我也知道了，在福州福利分院，没错吧”
女人点点头。
王大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枚刀片，从她掌心划落。
女人失声痛哭。
“孩子们都没事，那里设了幼儿园，都集中在一起，有老师教他们生活英语会话”
王大林皱起眉头“为什么？”
“国外未孕的有钱人会来挑选”
王大林明白了，外国人常来中国，通过政府办的孤儿院，收养孤儿，每个三千到五千美元不等。
但和平时期，孤儿院里大都是些重病或有残疾的弃儿。
只能选一些相对健康一点的带走。
当然，有好心人是真心收养。
不过有一部分夫妇，并非不能生育，他们把中国领养的孤儿带到国外，是为了将来生育了，就有了全职小保姆，节省了更多的开支，由此也引发了一些社会问题。
章子怡在美国拍过一部电影，就是反映这些被收养的中国孤儿在美国的被虐的事件。
那么，一个健康，可爱，还懂得基本英语会话的孩子能卖多少钱呢？
女人叹了口气“伪造儿童的身份信息很容易，从福州偷渡也方便，一般开价在三到五万美元”
王大林把目光投到车顶，不然他会控制不住一把捏死她。
“于万利，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老公”
“这么有钱，你还当护工，还亲自运毒，哼哼”
“警官，我知道我们会下地狱的，所以，我想帮帮这些孩子，心里也好受点，毕竟，我们是真的送他们去治病的”
王大林皱起眉头，忍住没说话。
“我和于结婚后，经营了一家小公司，日子不错，后来怀了孩子，他更加努力挣钱。孩子出世后，却发现是脑瘫，我当时都快疯了，为了给孩子治病，我们几乎倾家荡产。
后来，孩子的病情稳定了，医生说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于又开始白手起家，努力工作。
这期间，我们虽然尝尽了世态炎凉，可日子过的还是有希望的，加上，我又怀孕了。
我们怀着忐忑的心情，盼来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儿。那时候觉得生活中真的是充满阳光，她刚两岁，就知道给一直躺着的哥哥，盖被子，擦汗了。
可好日没过多久，妞妞就被我们雇的保姆抱走了。
我的天，就是从那一刻塌下来的，喝了两次药，都没死成。于把自己在屋子里关了一个月，天天听他在里面咒骂老天爷。然后于失踪了，半个月后，他抱回来一个很象妞妞的小女孩。
虽然我很喜欢她，但她不是我的女儿，她的母亲正在为失去她而伤心呢，可那又怎样呢。
我想象那个母亲失去孩子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这之前，我不敢看到母亲抱着孩子幸福的场景，她们的笑声，象把利刃直插进我的心里。
于的资产，象滚雪球一样发展起来。
从纺织，到食品加工，再到物流，最后发展到房地产。
让别人分享我们承受的痛苦的这种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们常常会一起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直到有一天，于把我们的儿子送到北京。
看着无知无觉的儿子浑身插满导管，我不知道他是在为我们赎罪，还是在为自己的来世抗争。
于开了一家福利院，专门收脑瘫儿，专家在我儿子身上做实验，以找到有效治疗儿童早期脑瘫的方法。
我们进口了最一流的设备，聘请了最好的护士照顾孩子们。从那时起，我就自愿当了一名护工。可患儿太多，福利院马上就人满为患了。
就再开一家。
正当生意周转太慢，钱很快不够用了，于想到了用急救车贩毒的办法。
警官，我不是在替我们辩护，每拐一个孩子，于都会在自己的大腿上用锥子深深的刺一下。
不过，我们都停不下来了”
王大林沉吟了一下，问“如果事发了，你们会怎么联络？”
“我会发一条短信，孩子回来了”
王大林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冯大侃中队的人已经赶到了。
王大林下车时问了句“为什么要到我们这来？”
女人笑了，越发的憔悴“你不觉得这的孩子很可爱吗？”
王大林的冷汗都下来了。
女人还在惨笑“那个郁离的女儿，还在福利院，我没舍得卖，让她找妈妈去吧”
王大林叹口气“她妈妈更新完最后一篇博客，自杀了”
说完王大林没再看女人一眼，甩门下了车。
他简明扼要地向刘强作了汇报，听得刘强满头大汗，马上上报了公安厅。
天快黑了，王大林知道，公安部会很快通知福州警方展开行动。那么自己的时间就不多了。
他没有向刘强提于万利的事，为什么，他也说不清，但以刘强的智慧，自己最多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喊上郑客，开车直奔福利院。
路上，他把女人的话简单向郑客讲了。
郑客沉默半天，然后憋了一句“操，这世道”
两个人开车先绕福利院转了一圈，从福利院气派的门口望进去，里面灯火通明。
这个时间，探视，慰问的人已经走光了。王大林把车横在门口，卸下车牌，打手势让郑客下车。
两人转到后院，这有个不起眼的后门，一条便道直通向浓浓的夜色中。
王大林安排郑客躲在后门墙角“等会有车出来，你看着点，如果车上有个小女孩，你就用电筒朝我的方向照几下”
郑客觉得不对劲了“师傅，咱们是抓姓于的吗，进去抓不就完了，这是干什么”
“话多”，王大林沿着小路跑开了。
他蹲在便道边，找了一块二，三十公斤的大石头。拨通了郑客的电话“试试电筒”
门口闪了两下光，王大林挂了电话，掏出女人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郑客站在门口，心里有些紧张，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听到后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小心的探出头。
郑客贴着墙，整个人缩进黑暗中。
紧接着，车门响了一下，一辆黑色宝马冲了出来，郑客蹲下身子，车里就司机一个人。
郑客没有闪电筒，王大林松了口气，这样，事情就好处理多了。
车速很快，王大林伏在路边，等车开近身边的一刹那，他把大石头推向车的右前轮。
车斜着飞了起来，重重落地后又翻了两个滚。
王大林拉开车门，气囊果然没有开，看来电影上演的也不全是骗人的。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已经昏迷了，王大林把他拖下车。
郑客也赶了过来。
王大林扒下那人的裤子，大腿上有十几个血点，看来女人没有骗人。
四周是戈璧滩，半个人影也没有。
王大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头套，两团棉花。
郑客害怕了“老大，你要干什么？”
王大林用棉花塞住于万利的双耳，把头套给他套上。
点了一根烟，递给郑客一根“来，坐下说”
郑客依言坐下“老大，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可这么做犯法”
王大林笑笑“你想过没有，这个案子如果翻出来，会有多大的影响”
郑客沉默了。
“将是一个天大的丑闻。政府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孩子解救出来，然后不了了之，这事不会再有人提起的”
郑客瞪大眼睛“不会吧，还有贩毒的事呢”
王大林叹了口气“别忘了，全国有近二十家福利院呢，这些赔钱摊子谁接，哪个地方政府也接不起，难道把那些患儿全扔大街上去？”
郑客再次沉默了。
王大街摁灭烟头，顺手把烟头装进口袋。
“瞧，这是个大善人，又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咱们怎么办吧”
郑客点点头“只要不弄死他，怎么着都行”
“这是你说的啊”，王大林从后腰取出一把榔头，用布包住头，把于万利的腿摆正，照着小腿骨狠狠的一榔头，于万利猛的坐起身，然后，重重的躺下去，又昏了。
王大林没有停，两下，三下。
然后他把榔头伸向郑客，看着他。
“还有一条腿，以后刮风下雨，他会很疼的”
郑客知道不接榔头，自己就永远别想在王大林和那些母亲孩子面前抬头了，但如果接过来。
郑客犹豫了五秒钟，接过榔头，朝另一条腿狠狠的砸下去，一下，两下，三下。
王大林拉开他“行了，咱们该走了”
两人把于万利抱进车里，仔细地清理了现场，刚坐上吴达的车，就看到远处警灯闪烁。王大林一踩油门，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事情果然如王大林所料，孩子被救出后，很低调的还给了父母，网上都没有太多的报道。
案子先是公安厅接手，很快，公安部就把人带走了。
对于万利的伤，都有异议，但没有一个人提出来。
看到这一切，郑客再次对王大林佩服的五体投地。
过两天，郑客就要去州上参加新警培训了，师徒俩在外面喝了两杯。
“怎么样，私刑的感觉？”
郑客一愣，他以为王大林会永远不提这事呢，想了想“我两天没睡好觉，估计得有一段时间不敢吃羊骨头了”
王大林笑笑“我也是，好了，对你的训练到此结束了”
“别呀，师傅，还有好多没学呢，培训回来我还跟你”
王大林没说话，在心里偷偷笑了。
“其实我知道，那事你是故意拉着我干的”
王大林点了根烟，看着他。
“这种事情，不是自己人，你不会拉上的。师傅，你是怕我对工作也是三天半的热情吧。我也知道家里面让你想办法让我离开刑警队”
郑客仰脖喝了一杯酒“老大，以后你别阴我了行不行”
王大林哈哈大笑，和他碰了一杯“一言为定”
福利院继续开张，不过换了老板，政府出资一半，吴达占一半。
吴达对这个大善人的角色还不够适应，自己怎么这么快就实现人生目标了。
于万利的儿子死了，专家们的治疗方案宣布失败，脑瘫患儿不用送去北京受罪了，这样，福利院谈不上蠃利，起码不烧钱了。
高佳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一到周末，还是常领着一帮孩子去福利院帮工。
王大林天天往修理厂跑，车修好那天，吴达来接车，王大林说“这破车，修好也是破车”，说完还故意往轮胎上踹了一脚。
然后，自觉很含蓄地说“副会长，怎么也得配个破车吧”
吴达看透他的居心“车已经配给福利院了，要不，你再兼个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