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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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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寻找尸体和失踪者的资料之外,还有一件事,江阔天认为是案件突破的关键,那就是失踪者的去向。失踪者接到猎头的电话之后,首先去了某处指定的地点,之后曾经回公司处理辞职的事,随后才一去无踪。虽然说要找到他们的去向并不容易,但有三点可以考虑:第一,找到他们在接到电话之后去的指定地点;第二,找到新公司的地点(对这点,江阔天基本不抱希望,他认为这公司显然不具备固定的场所);第三,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假如失踪者在接到电话之后并不理会,将会如何呢?除了接受那种高昂条件而失踪的人们之外,应该考虑到,也许有人并不在乎8万元的安家费。这种人如果没有被害的话,至少会知道面试时的指定地点,这样一来就能找到一条新的线索。

  说干就干,江阔天开了个会,召集各分组的头头们讨论了下自己的想法,又请局里和厅里的领导来听了自己的报告之后,下一步调查就依照他的想法展开了。

  已经确定的失踪者名单上了报纸,东方翻了翻报纸,发现死者容貌上居然存在如此大的相似度,心中便存了一个问号。然而,此时他自己也是问题缠身,无暇过问别的事情,将报纸朝汽车后座上一扔,很快就忘记了这事。

  回到侦探社时,每个人都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暗生警惕,一边问发生了什么事,一边想自己什么地方又招惹了这帮无事生非的家伙。这帮家伙只是嘿嘿地令人发毛地笑着,什么也不说。正在疑惑间,背后突然劲风扑面,他本能地朝旁边一跳,转身一个飞腿,却被人将腿一踢,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杨君叉着手站在面前哈哈大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东方又惊又喜。

  “刚到。”杨君心情似乎不错,“到你办公室里谈。”

  “看来你收获不小啊。”东方边走边说。

  这一趟南番之行,对杨君来说,的确收获不小。

  从杜莉萍家出来之后,他先给大熊打了个电话交代了点事情,随后又到思民文化公司去了一趟,这次幸运地碰上了公司的陈总,邱思民的前合伙人。这回他没说自己是保险公司的那一类胡话,而是直接亮出了自己的来意。一听他要调查邱思民,陈总有些激动:“他又干什么坏事了?”

  “不知道,”杨君老实回答道,“正在查呢。”

  “这家伙纯粹一个文痞!”陈总愤愤地道,“问吧,我有什么说什么!”

  “公司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他问。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陈总的意料,他愣了一下才道:“2002年7月份左右。”

  “是邱思民提出要建立这个公司的吗?”

  “算是吧,”陈总说,“实际上,他还在教书的时候,我就曾经向他提出,由我出资,他智力入股,合开这么一家公司。他当时一心做学问,没答应,后来传闻他学术剽窃被大学开除了,在外头晃荡了一阵,我又叫他来开公司,他傲得很,一直不答应,说是要还自己一个清白。2002年7月,他忽然找到我,说想开公司,我立即就答应了。”

  “杜莉萍在那个时候就进了公司吗?”

  “没有,后来……”陈总想了想道,“大概是2003年初的样子,他忽然因为一点很小的事情将公司的财务辞退了,把杜莉萍招了进来。我听杜莉萍说过,她本来有份工作,是邱思民开出很高的条件把她挖过来的。我当时还问过邱思民干嘛这么做,毕竟我们这里是文化公司,创造型的人才才是值得我们付出高薪的。邱思民说杜莉萍很有经验,我们做案子时能起到很大的参考作用。我虽然喜欢文化产业,但是并不是内行,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这就留下了她。”

  “听说邱思民心理方面有点毛病,你知道吗?”

  “听说过这事,”陈总说,“他和我开公司之前,我跟他老婆也认识,他老婆跟我说过这事,听说还特意看了心理医生,不过看来没什么作用,我看他心理很不分健康。”

  “他有老婆?”

  “开公司后两人就离婚了。”

  “你有他老婆的联系方式吗?”

  “有,”陈总一边找名片一边说,“要不怎么说他心理有毛病呢?那么好的老婆,对他百依百顺,在他那么潦倒的时候,还把他当佛一样供着,也没听他说老婆不好,突然就离婚了,真是有病!”

  杨君正要再问,手机忽然响了。是大熊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大声道:“杨君吗?我是大熊啊……”

  “什么事?快说!”杨君有点火,又歉意地对陈总笑了笑。

  “不是你要我帮你找私家侦探吗?”大熊笑呵呵地道,“找到了。”

  “这么快?”杨君又惊又喜,“你马上过来接我。”他报出思民文化的地址,便挂了电话。

  “对不起,”他说,“你知道邱思民看的是哪一个心理医生吗?”

  “不知道,”陈总摇了摇头,“好像不是本市的,他每周都飞出去一趟,说是去度周末,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是去看心理医生。”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阵,话题围绕着邱思民转悠。没多久大熊来了,杨君跟陈总道了声谢,便和大熊一起出门了。

  邱思民联系的那家私人侦探社,是比较低级的那种,专门负责挖人隐私,主要是为男人女人调查另一半的婚外情,以及商业、爱情等对手的隐私和痛处。这种侦探社在行业内很被人瞧不起,但却是最有钱的一类,属于有钱没地位的类型。大熊他们那种比较高级的侦探社经常会和他们有联系,借助他们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的情报来推进侦破的进程。

  说话间就到了。侦探社的门面在一条嘈杂的商业街上,抬头是夸张的几个大字:“蓝月亮侦探社”。门口的装潢五颜六色,看起来不像侦探社,倒像是夜总会之类的地方。

  “他们口风紧,”大熊说,“不过,对于同行,只要签了保密协议,又肯给钱,一般都愿意提供线索。”

  “你给了多少钱?”杨君问。

  “这个你不用管,我只要一条口信,不要书面资料,钱不多。”

  进了门,上一道昏暗狭窄的楼梯后,进入一间敞亮的办公室,眼前蓦然一亮——东君侦探社算是比较有实力的侦探社了,但就内部布置的豪华和仪器的现代来说,仍旧比蓝月亮侦探社稍逊一筹。格子间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大熊解释道:“他们是以盯梢为主的,坐办公室的时间不多。”他领着杨君穿过各种形状古怪的仪器,走进里面的小房间,也不敲门,直接推开就进去。

  “关张,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杨君。”大熊跟里面坐着的男人说,那男人看到他们进来,已经先站了起来,满面笑容地迎上来,不管杨君愿意不愿意,先抓过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晃了好几下,边晃边说:“东君侦探社的社长是吧?久仰久仰?”说完他仍不放手,伸出另一只手去,拉着大熊的手摇晃:“熊哥,你又来照顾小弟了,我们就靠你吃饭啦。”杨君不习惯这样过分的热情,不露声色地抽出自己手,关张立刻察觉了,他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得更热情了,原本光滑细致的一张脸,骤然间笑得沟壑纵横:“我有点猥琐是吧?没办法,职业习惯,接待的都是有些臭钱的大爷,不容易啊,看人脸色吃饭,不好混!”他连连摇头,痛心疾首地指着窗外:“君哥,你看到我的门面了吧?那能叫侦探社吗?纯粹就是个卖笑的地方,丢侦探的脸啊——可没办法,人家做那种事,就专门找这种门面的地方去,正经的侦探社他们连门都不进,这叫‘不是一窝贼,不进一家门’!”他连连摇头叹息,仿佛不胜委屈。杨君暗暗觉得好笑,心想你还挺有道理。

  “别扯那么多了,”大熊看来跟他很熟,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办事吧。”

  说到正事,关张收起了油嘴滑舌的腔调,脸容一正,从抽屉里抽出两张纸递过来:“这是保密协议,熊哥,你知道规矩,签个字我就全告诉你,要保留一句,我就全家死绝!”

  “我要你全家死绝干什么?”大熊刷刷地签着字,“快说,别扯东扯西的。”

  “行。”关张收好协议,搬了张小椅子在两人对面坐好,“邱思民是在2003年6月份找到的我,说要我帮他调查一个人。那人是他公司里的会计,我想他找我调查她,不是公司的派系斗争就是男女作风问题,这种事我见得多了。我问他调查哪方面,他说是全方面。我做这行也有好几年了,这种要求还是第一次听到,便要他说清楚点。他说,就是要我在杜莉萍——就是她要我调查的女人——在她家里安装几个摄像头和窃听器,叫我派人24小时在外边守着,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录下来。这种奇怪的委托我没接过,一时没留神,就问了句为什么。干我们这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问为什么是个大忌。邱思民听我这么问,说没必要告诉我,只要我回答能不能做。我说能,他说不止这么点事,不光是杜莉萍家里,包括她出门在外的一言一行,以及她家人的一言一行,都要有详细的记录……”

  “他要这么做干什么?”大熊打断他道。

  “我没问。不过一听他这么说,我也觉得很吃惊,算了算,我们社的实力,这件事还是能做到的,但是绝对没办法同时再接其他的业务了。我提到了这点,他当场就开了张支票给我,说这是预付款,那个数我就不说了,反正很大,比我想要的还多。这下我是没什么问题了,就这么做了,一共做了一个月,每天按时把拍到的录像给邱思民送去,就这些了。”

  “你拍到了些什么?”杨君问。

  “都在这里,”关张从身后的书柜里抽出一盒光碟,“但是你们只能在这里看,毕竟这关系到客户的隐私,我们怕出事。”

  接下来几天,杨君就泡在蓝月亮侦探社里,天天看光碟。刚开始的时候,关张还在一边说些笑话解闷,后来一忙,就把他独自扔在办公室里,自己满天飞去了,有客户来时,杨君顺带着接待一下,还帮他接了两单婚外情调查的案子,让他感动不已。

  杜莉萍家的光碟没什么特殊的内容,无非是些生活琐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大熊跑来看过几次,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打起了瞌睡。

  “你到底在看什么?”他忍不住问。

  “看邱思民在看什么?”杨君说。

  “邱思民在看什么?”

  “看这个。”杨君指着屏幕上的碟片内容道。

  谈话至此进入循环状态,大熊追着问了两声之后,索性关了电视机,非要杨君说清楚点不可。

  “你到底在看什么?”东方也忍不住问道。

  杨君笑道:“其实,在离开杜莉萍家里之后,我基本上已经明白杜莉萍是怎么死的了。”

  “怎么死的?”

  “低血糖。”

  “那你还查什么?”东方笑道。答案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杨君道:“虽然是低血糖,但却的确是被人害死的。”

  “说说看。”东方说。

  杨君对杜莉萍死亡原因的调查,是依照杜莉萍死亡路线的逆序进行的。最初,在东江广场,盘旋在他心里的疑问就是:杜莉萍为什么要从楼梯的右边走?这几乎就算得上导致她死亡的最直接的原因了,假如她走的是那条楼梯的左手边,即便那条楼梯再怎么抖、她的低血糖发作得再厉害,也未必一定会死。表面上看,这一点似乎是不可控制的,一直到看到那些光碟,他才想明白这个问题。

  那些光碟上无非显示的是杜莉萍的生活细节,的确是巨细糜遗,连上厕所都被拍了出来——这行为相当下作,看到杜莉萍一家三口上厕所和洗澡的镜头,杨君在心里直骂关张是个缺德鬼,下辈子肯定没屁眼。骂归骂,他还是目光炯炯,一个镜头也没放过。

  看了这么多光碟,杜莉萍的一个习惯,让杨君心中的第一个疑问得到了解答:碟片中记录了杜莉萍好几天生活的内容,在这些天里,杜莉萍买菜购物和上班的镜头很常见,而无论她是干什么,只要是手提重物,一律是提在右手。起初他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后来,杜莉萍上了一次超市,一次性买了几大袋东西。要是平常人,一次提这么多东西,怎么说也会分两只手来提,而杜莉萍仍旧只用右手,三四个巨大的塑胶口袋全提在右手上,她的身体严重朝右边倾斜着。

  同样是在碟片上,杜莉萍和乔江的对话,让杨君明白了杜莉萍为何如此依赖她的右手,原来她的左手在几年前曾经摔断过,后来虽然好了,但一直不得力,稍微用点力气就疼。

  明白了这点,再回过头来看东江广场的第一个问题,答案就很清楚了:

  杜莉萍为什么非要走楼梯的左手边?——因为她只能用右手提重物,这意味着她只能用左手扶楼梯——假如杜莉萍不走那条楼梯,就算她习惯用右手提重物,也不会摔死——为什么非要走那条危险的楼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尽快地穿过广场到达公交车站;她之所以需要这么快到达公交车站,是因为她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一点钟了,下午还要上班,她必须在上班时间之前赶回去。导致她时间如此紧迫的是邱思民,他用一些并不重要的帐务问题缠住了杜莉萍,使得她无法按时下班,进而缩短了午休的时间——杜莉萍如果不在那个时候到东江广场来,就没必要为了赶时间而走那条危险的楼梯——为什么非要到东江广场来买衣服?——因为她女儿需要那套atito的时装,而这种时装在全市的专卖店都被邱思民买光了,只剩下东江广场还有存货,而杜莉萍对女儿的要求向来是尽量满足的——假如她女儿不是那么迫切地需要那套衣服,她就没必要去东江广场——为什么她女儿么非要买那套衣服?——因为蒋小晴买了一套那样的衣服,并且和她女儿打赌说她绝对买不起那种衣服,而她女儿茵茵是个很喜欢和同学比穿着的女孩,尤其喜欢和蒋小晴比,所以绝对不能输给蒋小晴——假如蒋小晴没有买那样一套衣服,或者蒋小晴没有主动向茵茵挑衅,茵茵也不会非要买那套衣服不可——为什么蒋小晴会有那样一套昂贵的衣服?——因为蒋小晴母亲的新情人,也就是邱思民,特意送给了她一套这样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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