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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白城鬼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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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呀!”这时,李狂药朝洞里走了一步,同时打断了王欧阳的思绪,“如果丁细细没危险,那她画了个箭头做什么?她应该是想我们去找她吧?”

  “她想和你……”王欧阳不好点破,又改口道,“你要是心急,那我们就往前走。丁老妖这吝啬鬼,带了好酒出来都不分我喝一点,这两天喝张老头送的酒,喝的我舌头都要快变成苦瓜了。”

  霎时,李狂药明白了什么,脸一下就红了。自从在岱山岛与刘付狼分道扬镳,时日已经过了半月余,丁忘忧应该已经知道了女儿的下落。可丁细细还没回去,丁忘忧说不定真的找来了,但他如何得知他们会坠落在这个鬼地方,莫非丁忘忧还会掐算天机?丁细细平时嘴上讨厌她老爹,可心里还是认为她老爹最厉害,弄得李狂药都很想见她老爹一面。

  这时,王欧阳收好酒葫芦,大步跨进了洞里,李狂药跟在旁边,有时会有一种又回到大海石上的感觉。只当遇到了宋蕃混战留下的腐蚀兵器和枯骨,李狂药才确信自己还在踏白古城下面。他们走进深处,又见到几条岔洞,且遇到的频率越来越多,幸好丁细细留下了看不见的记号,因此李狂药才能找得到方向。当走得深了,李狂药就看到一团火光在前面跳起来,看样子离他们的位置不远。

  “鬼火?”李狂药心想,因为跳起来的火是个人的形状,随即他又想哪有这种鬼火,真是太奇怪了。

  王欧阳同样一头雾水,照理说这里尸骸很多,有鬼火不奇怪。可鬼火大多是不会飘动的,只会在原地轻轻地晃动,没听说过狂奔乱跳的鬼火。王欧阳一点儿也不害怕,反倒想搞个明白,于是就大步向前追去。李狂药不落人后地赶上前,追到前面时就发现洞就开阔了,这里面摆满了棺材,四周还有十几条裂口洞,不知道分别通到哪里。

  “真有鬼?怎么会有这么多棺材?”李狂药呢喃一句,随即想到可能是葬酒棺,不可能有这么多死人同时葬在这种地方。

  王欧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棺材,粗略一数,起码有近百口棺材。住在甘藏沟的人都比较穷,能酿酒就算富裕了,哪还有闲钱买这么多口棺材。一个人买这么多棺材,附近的邻居不吓死才怪。洞中的棺材看起来不像古墓里的那种,它们制作粗糙,倒像是民间穷人用的棺材。现在政府提倡火葬,有的人埋进地下了,同样被挖出来烧掉。有的家庭为了遵从老人遗愿,有时会偷偷下葬,为了不被发现还会埋到别人找不着的地方。

  王欧阳原本以为是旧城村的人把死者埋到这里,可又想旧城村的人不知道踏白古城下面有这千条小洞,他们肯定不会在这里葬尸。如果是葬酒棺的话,这也太夸张了,光是公路旁边的山崖上就有这么多,现在古城下又发现这么多。难不成,葬酒的老人家是初学者,所以他的失败品那么多,这简直超出了王欧阳的想象。

  刚才遇到的鬼火不晓得跑哪里去了,地上没有尸骸,这里不像是鬼火会出现的地方。李狂药警觉地用手电筒扫了一圈,没见到古怪的东西才放心地迈入棺材洞里。洞中的空气全是泥土腥味,没有酒气,李狂药就觉得这些棺材可能不是葬酒棺,兴许里面真的装了尸体。

  古城下曾是吐蕃人的藏身地,这里四处通风,所以棺材早就破败了,随便踢一脚就能震落几块木板。李狂药举起手电筒,走进棺材群里,随便挑了一口,往里瞧了瞧。这一瞧,李狂药就寒毛直竖,猛地倒退,这一退就把身后的王欧阳撞了一下。

  “怎么了?见鬼了?”王欧阳站稳后问。

  “棺材里不是酒,是死人!”李狂药慌张道。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你以前没见过?”王欧阳不以为意。

  李狂药站离棺材,咽了一下才说:“棺材里的人是……是我们认识的人。”

  “万长青死了?”王欧阳奇道,“果真比我先走一步。”

  “不是……”李狂药说不下去了。

  “难道是江连海?”王欧阳想要自己走过去看,却被李狂药挡着。

  最后,李狂药才喘着粗气说:“是丁细细。”

  西天宝洞

  李狂药话一出口,王欧阳脸色就变了,不过又很快镇定下来。丁细细如果是被丁忘忧带走了,肯定不会有事。虽然王欧阳喜欢给对方扣上老妖的名头,但仍旧相信以对方的能力,不至于让女儿惨死在这种地方。

  昏暗中,王欧阳忙叫李狂药先走开,挤到棺材前了,他一手掀开腐朽的棺材板,里面就出现了一具女尸。女尸穿着丁细细的那身黄色衣衫,面容被划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那是不是丁细细。李狂药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那身衣服,并没有确切的把握。这里人烟稀少,一见衣服一样的女尸,谁都会以为是丁细细。

  黑色的棺材盖子早就被撬起来了,王欧阳掀开时毫不费力,打开之后,他就撩起棺中女尸的手看了看。李狂药哪还敢看下去,早就站得远远的,不忍心看既热心又美丽的女人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不知为何,李狂药还有种难以言明的悲伤,心像被锥子猛击一样的痛。直到王欧阳叫他把手电筒照过来,李狂药才忍住鼻尖的酸意,往棺材靠近了一点儿。

  “她不是丁丫头。”王欧阳借光望了望,便道,“你看看这女人的手,没有六十岁,也有五十岁了。”

  闻言,李狂药难过的心情一扫而光,他凑过去一看,果真和王欧阳讲的一样。女尸的手皱纹满布,还有许多老人斑,绝非年轻女性的手。可丁细细的衣服穿在女尸身上,这又是怎么回事,真正的丁细细去哪里了?李狂药尽管一头雾水,但还是笑出声了,可看到棺中女尸死得那么惨,又觉得笑声很不合时宜。

  “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快把棺材盖子捡回来,死者为大,让这位大姐好好躺着吧。”王欧阳说完了,便接过李狂药捡回来的盖子,把棺材重新合上。

  李狂药站在棺材群中,奇道:“这个女人是谁?她来这里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王欧阳说实话,“不过那小丫头肯定不会出事的,你放一百个心吧。等找到她了,我们问问她就知道了。”

  李狂药吃了定心丸,逐渐镇定,退了一步后就观望这个棺材洞。洞中的空间和电影放映厅差不多,洞壁四周有十几条裂口,像老鼠洞一样。看样子,那些洞都通往不同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丁细细是否留下记号了,否则一条条去找,那样子要找到什么时候。王欧阳却不急着去找,只是又掀开其他的棺材,想看看里面是不是也有死尸。

  这些棺材上全部打了棺钉,如果没有腐朽的话,用钢棍都很难撬开。王欧阳力气极大,一连打开了五口棺材,李狂药在旁边打起手电筒看了看,都是坛坛罐罐,并没有死尸。坛罐封得很紧,徒手无法打开,只有用腰刀刮掉封泥才能启封。李狂药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个坛子打开,王欧阳就在旁边笑了笑,心想这年轻人心肠真好,还以为他会直接砸破坛子。

  “是酒!”李狂药看着坛子中绿油油的液体,闻到一股奇怪的酒味。

  “不对!”王欧阳猫下身子,把坛子抱起,倒了一半的液体出来。那些液体青浊,夹杂着大量的黑色纤维,怪味的源头就是这些黑色纤维。王欧阳捏起一小撮黑色纤维,闻了一会儿,心想这是茶叶,怎么会泡在酒里?李狂药随即也分辨出绿色酒液里是茶叶,但他和王欧阳一样,俩人都不清楚为什么葬酒棺里有茶叶。这样的酒肯定会被酿坏,难怪有这么多失败品了。

  “算了,我们别计较这些了。先去找丁丫头吧,不然你都静不下心。”王欧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着就饶着棺材洞走了一圈。奇怪的是,这回十几条裂口洞边,都没有雕花酒的味道了。出现这样的情况,王欧阳并不意外,丁细细一路上留了许多记号,虽然她很聪明,但她老爹也不笨。也许,走到这里了,丁忘忧发现了女儿的举动,所以棺材洞里就不再有记号出现了。

  李狂药望着十几条裂口洞,发愁该选哪一条,总不能现在又退回去。

  这里十分隐蔽,说不定尽头就是藏酒处,王欧阳也是这么认为的。李狂药再一次绕着洞走了一遍,这一次他发现有一处洞壁上刻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字。那四个字被絮状的土尘覆盖,不抹去的话,很难注意得到。

  那几个字是篆文,李狂药根本不认识,于是他就叫道:“王……”

  话未喊完,李狂药就看到王欧阳已经站到他身后了,对方正盯着洞壁上的字。只见,王欧阳脸色挂起了喜悦之情,像是捡到钱一样。李狂药还没问,王欧阳就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那四个字是:西天宝洞。

  说起西天宝洞,这就要提起贵州的数间名酒坊了。早在汉朝,贵州的赤水一带就产酒了,这与酿酒师傅有关,更离不开地理环境。1936年时,贵州茅台镇最好的成义酒坊失火,酿酒师傅失业了,便各投其他酒坊。当时,成义酒坊的大师傅郑应被请去一间叫作集义的酒坊,并酿出了与众不同的美酒,并在一次全国酿酒师傅的评酒会上折桂。

  郑应酿酒其法独特,胜于众人,除此之外的原因就是得益于贵州的一处天然溶洞——天宝洞和地宝洞做窖藏室。洞中冬暖夏凉,四季恒温,有利于酒的老热,是贮酒佳地。那两个洞在贵州一处蜈蚣岩的千仞绝壁间,一上一下,其中上为天宝洞,下为地宝洞,可谓“宝洞肚藏酒飘香”。

  那两处宝洞赫赫有名,也因酒坊保护得当,常人不得接近,从而增添了神秘的色彩。据说,当时成义酒坊失火后,大师傅一走,二师傅也走了。二师傅叫黄牧笛,不是男的,而是女的。黄牧笛因为性别的关系,一直受众人排挤,酒坊因火灾一倒,她就孑然一身离开了贵州。

  据传,黄牧笛去了西边,并因能酿好酒而得到许多人的青睐,和在贵州的情况完全相反。在西边,黄牧笛也找到了一处冬暖夏凉、静谧幽深的天然宝洞,她精制的佳酿都在那处宝洞里。黄牧笛不喜名利,不像其他酿酒师傅一样把酒拿去卖,只将最出色的酒藏在那个宝洞里,而那个洞就叫西天宝洞。

  李狂药喜出望外,便道:“如果这是真的,那岂不是有很多美酒留在这里?”

  “你别高兴得太早。”王欧阳谨慎道,“黄牧笛担心她死后,其他贪婪的酿酒师傅会来夺走她辛苦酿出来的酒,于是在西天宝洞里设了许多陷阱。稍有不慎,你的小命就玩完了。要是我没猜错,那些土匪掉进宝洞了,他们可能都踩进黄牧笛的陷阱里了。你想想看,几千个人啊,连根骨头都找不到,黄牧笛的陷阱有多可怕,这可不是古墓机关能相提并论的。”

  “可你不是说这里是吐蕃人和宋朝打仗时藏身用的吗,怎么又变成藏酒的了。”李狂药不明白。

  “傻小子,人家打完仗都多少年了,你不准后来有人占用吗?再说,我们才走了一小段路,估计都没进入西天宝洞的门口呢。”王欧阳一边说,一边向往道,“我说丁老妖怎么也来了,原来不是找女儿,而是发现西天宝洞了。”

  “那快走吧。”李狂药怕被人抢先了,顿时有些心急。

  “急什么。黄牧笛名不虚传,她不只酿酒,还是苗女,最会用陷阱害人了。丁老妖他们走不远的,你以为西天宝洞里是一片平地,谁来得快谁就能抢在前头吗?”王欧阳讲道,“苗女最喜欢用表象迷惑人了,你别看这里有很多洞口,随便挑一条都会死得很惨。黄牧笛把西天宝洞这四个字刻在石头上,就是想让夺酒人激动起来,乱了分寸。依我看,西天宝洞的入口都不是这些裂口洞,肯定还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李狂药听完这些话,不禁地点头佩服,他可没想这么深。可如果西天宝洞的入口不是这些裂口洞,又会在哪里呢?这些棺材摆在这里,有点蹊跷,该不会在棺材底下吧?李狂药疑惑地转过身子,推了旁边的一口棺材,地上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坚硬的石头地质。王欧阳见状就苦笑了一声,还说石头里设机关,那都是诓人的,古人再聪明也不能办到。

  “那如果棺材压住洞口呢?也许下面还有空间。”李狂药想起海蚀洞,便说出想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有可能。”王欧阳承认道。

  话音刚落,棺材洞内忽然就生起一道青色烟雾,在昏暗中阻挡了李狂药的视线,而烟雾的源头正是棺材底部。

  师徒

  浓浓的青烟滚滚腾起,不只是一股,而是许多股。棺材内如果是死尸,可以牵强地解释为尸气泄露了,但棺材内只是坛坛罐罐,大部分没密封,怎么会忽然冲出这么多青烟。霎时间,棺材洞全是青烟,一股极臭的味道随之扩散。

  李狂药觉得这青烟很妖异,必定有毒,于是就急忙捂住鼻子。王欧阳见青烟涌到跟前,马上狂吞一口张老头送的酒,在嘴里咕噜咕噜地含了一下就喷出去。酒洒在青烟上,顿时退散了几米,可又迅速地再涌过来。王欧阳不慌不忙地把金葫芦拧开,含了一大口随身带的酒,狂喷酒雾。这一次喷完酒了,王欧阳划了一根火柴弹出去。紧接着,酒雾燃烧起来,青烟就被高温暂时逼退了一大截。

  此时,李狂药打着手电筒望向棺材洞内,见到棺材里跳出许多小东西,像老鼠一样,又比老鼠大几倍。那些小东西一齐朝李狂药这边奔来,数量越来越多,叫人一阵胆寒。王欧阳把酒喷完了,便抓住李狂药的肩膀,退进了身后的一个裂口洞里。

  “那些是什么?老鼠吗?”李狂药一边倒退,一边望着洞口那边。

  “它们是青猺,和黄鼠狼差不多,只不过放的臭屁比黄鼠狼更臭更浓。”王欧阳见青猺群追进来了,怒道,“逼老子把酒用完是不是!”

  话音一落,王欧阳又拧开金葫芦,把剩余的酒含进嘴里,喷出一道浓密的酒雾。这一次,王欧阳没把酒雾烧起来,只让它弥漫在裂口洞边上。那酒雾像凝固了一样,挤在狭窄的洞口处久久不散,青猺群追至洞口就停下来了,像是害怕那道酒雾。不过,王欧阳的这招是缓兵之计,酒雾很快会变弱,一路上都有办法找到好酒,青猺群还是会追进来的。

  裂口洞里都是坚硬的菱角石,稍有不慎就撞上去,疼得人叫起来。李狂药知道这种地方没机关暗器,便放心地往里走了几步,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名堂。无奈,李狂药用手电筒照向前时,看不到尽头,这说明尽头处可能不止百米,这个位置肯定已经到踏白古城下面了。

  王欧阳见状就说:“我们刚才被黄牧笛那女人给耍啦,真是气人!”

  李狂药领悟道:“你是说我们抹去的那些灰尘有问题?”

  “可不是嘛!那些灰尘都是絮状的,扫去时我就闻到有种腊肉味,原来那也是黄牧笛设的圈套!”王欧阳恨道。

  在往洞里走时,王欧阳就告诉李狂药,青猺在民间也叫青鼠狼,它们和黄鼠狼相似,但肛门腺更发达。青猺以石穴为巢,放的屁是青色,毛发也是青色的。与黄鼠狼不同的是,青猺不仅遇到危险会放屁,有时发狂了也会放屁,甚至交配时都会放屁。屁越臭越浓,说明它们活得越久。

  青猺以老鼠或蛇为食,棺材里的女尸被抓得毁容了,极可能就是躲在棺材里的青猺所为。有些苗女以养青猺为乐,就跟现在城市里养宠物差不多。黄牧笛熟知青猺的习性,所以制造了混有老鼠肉粉的絮状灰尘,并将其覆盖在刻有“西天宝洞”四字的石壁上。只要有人去吹开,或者抹开,那些灰尘就会附到人身上。青猺嗅觉灵敏,闻到了会发狂,因而引起刚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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