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古怪的笑声 (2)
忽然夏少元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他猛地转过身，原来那目光来自于介一右边前排的一个女孩。
她扭过头看着自己，穿着一身亚麻色衬衣和牛仔裤，虽然发型衣物普通，也不像其他有钱人家的女孩子会打扮化妆，可是从那张几乎完美如瓷器般的皮肤、精致无暇的五官以及独有的高傲气质组成了一副静态如古代诗画里仕女的脸孔，可是却略微带着病态，倒是和《红楼梦》中的林黛玉颇有几分神似。
只不过那女孩的眼神实在过于犀利，甚至有些怨毒了，好像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夏少元知道女孩叫绘里，准确的全名叫莫绘里，成绩很优秀，她和龙泽是自己班上最好的男女学生，经常分列在年级的一二位，与龙泽不同，她很刻苦，据说家境不太好，父亲是自行车修理工，母亲从工程下岗后只能靠摆地摊或者做钟点工维持生计，所以对绘里来说高考时改变自己和家庭命运的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样看着我？
夏少元在心底问自己，这个时侯他想起了手里的那块树皮，于是夏少元将树皮重新放进抽屉，回头看的时候绘里已经像没事人一般继续读书了。
夏少元叹了口气，走过绘里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下，可是那孩子头都没有抬起来，非常认真地看着书。
夏老师只好拿起课本继续上课，今天因为他发现了自己前些天的授课内容有些失误，所以必须进行更改，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累，本来今天他是没有课程安排，但是下午的考试他失踪不放心，特意向其他老师要了十几分钟纠正了这个重要的错误。
“夏老师，介一可能家里有点急事吧，下午我一定把那家伙压过来踢着他的屁股逼他和您道歉。”龙泽用对待夏少元惯有的强调走了过来，夏少元有些心情不好，加上旁边学生很多，没有和龙泽开玩笑，一脸严肃地交代了几句后急匆匆地离开了教室。
或许是自己最近带毕业班太过于疲劳了。
夏少元这样安慰自己，回到了办公室他又喝了几口茶水好好休息了一下，时间很快过去了，到中午放学的时候他没有回家，因为家里没人，父母前些日子还来过看了看他，昨天才刚走，所以夏少元一下子不适应家里陡然间从热闹的有些烦人变得寂静无声，父母一直催促自己结婚，论年龄自己也的确不小了，几乎快三十了，可是夏少元似乎潜意识里对这方面很排斥，究竟为什么也说不上来。
中午夏少元并没能好好休息，因为下午就是年纪摸底考试，这次考试非常重要，所以学校特别重视，光是准备就花了一个星期，整个年级所有班级都是打乱座位进行考试，学生们都是临时知道自己的考场和考号，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完全摸清所有毕业班的考试水平，完全模拟出高考的实际氛围。离最后的考试只剩下不到三个月，通过这次考试可以更好的让学生知道自己的分数水平以便于选择好报考的学校和志愿。
当然，这种考试对已经保送的学生毫无意义，实际上他们来学校上课只是为了满足出勤率或者来玩玩而已
让夏少元非常不理解的是，本来龙泽是完全可以符合保送大学的条件，但他居然一口拒绝了。
“趁着年轻的时候拼搏一下，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好么？我可不想去大学后人家知道我是保送生而在背后说我是靠着关系进来的。”龙泽当时这样说，当然夏少元很了解龙泽的自尊心，这家伙会有这样的决定倒是并不让其他人惊讶，只不过略觉得有些惋惜罢了，所以今天下午的考试龙泽也要参加，只是并不是由夏少元监考而已。
开始考试前夏少元看到了龙泽，但却发现他穿着长袖黑色外套，还戴着帽子与口罩。
“你怎么了？虽然还没到夏天，但也不至于穿成这样吧？”夏少元叫住了龙泽询问起来。
“那个，昨天温书太晚，感冒了。”龙泽摘下口罩，嘶哑着嗓子回答，他的鼻头全红了，说完后还吸了吸鼻子。
“我怕传染到其他同学啊。”龙泽又补充了一句。
“哦，注意些，千万保重身体，别再高考前生病啊。”夏少元叮嘱了两句，龙泽点点头离开了。
考试在五点半结束了，忙碌了一天的夏少元回到了班里交代了几句后发现介一依然没有回来，他非常严厉的告诉龙泽找到介一并叮嘱明天一定要来上课，龙泽表示一定找到介一，舒介一的异常旷课举动甚至连模拟考试都不参加让夏少元有些烦躁，包括今天的事情和这开始有些炎热的天气，都让夏少元躁动不堪，好像总有一种下暴雨前的空气缓慢流动着的粘稠感窒息感。
走出校门他才记起早上那个递给他信的落款是笑的那个漂亮女孩子，夏少元觉得自己也有些无聊起来，居然会想起那样一个无知幼稚的小女孩，可是越想忘记，那女孩的笑容就会挤进脑子里，在眼前晃悠起来。
去看看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如果那个女学生真要较真起来死等着出了事情的话自己良心上也过意不去吧？
夏少元带着这种思想朝着女孩字条上所说的杜松树林走去，那片树林他是知道的，因为有几个学生住在树林对面的旧楼里，虽然离学校不远，但是因为是旧街道而且地理环境狭窄偏僻，汽车是不过去的，偶尔穿行而过也是出租车而已，所以那里生活的居民大多数都是靠着自行车或者步行一段路来到闹市搭乘汽车，不过因为非常安静，这片树林到经常被选为约会场所，只不过听说几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连情侣也极少去那里了。
夏少元离开学校的时候龙泽遇见了他，龙泽告诉夏少元自己没有找到介一，不过会帮忙询问下，尽快让那家伙复课，可是夏少元脑子里却一直惦记着那个度松树林里的女孩，所以只是敷衍了几句。
“记得告诉他带一份检查过来。”夏少元临走时面色严厉地说。
“他会的。”龙泽点了点头，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夏少元看着龙泽的背影心中感叹，要是所有学生都像龙泽一样自己也不会如此劳累了。
等到夏少元整理好试卷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已经七点一刻了。天色逐渐暗淡，空气也便的稍稍凉爽起来，朝着度松树林走去，夏少元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逆风而行的夏少元觉得自己仿佛是河流里的一颗沙砾，在水流的冲击下其他人都被冲跑了。
前面的杜松树林隐约可见了，像一片黑乎乎的棉花似的，杜松树一般非常高，像其他松树一样，细而密的树叶是向上长的，如同一团绿色的火炬似的，伴随着风的经过树顶微微摇摆，如同流动着的绿水，夏少元没想到路途比较长，到度松树林的时候几乎快要天黑了，他看到那颗最高大的杜松树下的确站立着一个人影。
就是她吧。夏少元心想，加快了脚步。
走近一看，的确是一个女孩的背影，只是样子让夏少元有点奇怪啊。
她穿着白色套裙，两截白的发亮的小腿下的黑色皮鞋的脚后跟居然都能看得见，似乎是双脚都踮了起来，只不过幅度也太大了些，几乎是用脚尖着地，即使是芭蕾舞演员恐怕做这种动作也很费劲吧，而且女孩的柔弱的上身像钟摆一样轻轻地左右摇摆着，虽然幅度不大，可是夏少元清楚的感觉到正常人站立着又踮起双脚这样摆动身体一定会摔跤的，可是女孩双手却无力地低垂着，夏少元有些不好的感觉，整个松树林除了自己和女孩，一个活物也没有，原本就在学校耽搁了一下，加上步行而来，那些骑车回家的学生恐怕早回家温习功课，夏少元回头一看，那栋红色的老旧建筑物里已经一个格子一个格子散发出昏黄的灯光起来，夏少元喊了一下，可是女孩没有回应。
夏少元慢慢走过去，终于离女孩只有几步远了，这时候虽然因为天色昏暗和高大的杜松树的茂密志业使他的视力变得很差，可是夏少元还是抓住了女孩的肩膀让她转过来。
当手接触到女孩身体的时候，夏少元感觉到了僵硬和冰凉，还有那种不像是真实的感觉，似乎女孩的身体是悬在空中，自己抓住的是飘起来的纸。
可是他的确看清楚了，当女孩转过来，低垂在胸前的头颅被脑后松开的长发遮盖着，看不到她的脸孔，黑而干枯的头发像一条条晒干的海带丝，微微卷起，双手和脚像被人玩坏了的布娃娃的四肢无力的垂下来，随着刚才夏少元动作的惯性摇摆起来，还有脖子上那条细长不仔细看就无法辨别的黑色绳索，绳子的另外一头系在杜松树的枝干上，夏少元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解开绳索，可是不知道是否用力过大，他听到沉闷的咔嚓声，就好像陈旧的树枝断裂的声音。
接着女孩的身体忽然朝着自己倒了下来原来是挂着尸体的树枝终于不堪重负折断了，夏少元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吓的无力起来还是死去的人身体因为僵硬而显地重了起来，总之他居然没办法推掉尸体站起来。
最后一抹阳光也消失了，四周一片死静，当夏少元几乎快要被折磨地消失意识的时候，他听到了一种古怪的笑声。
咯咯咯。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笑吧，就好像机械模拟出来或者通过录音机加速倒带似的，夏少元努力想要推开胸前的尸体，转过头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材瘦弱不过依稀可见的家伙。
那不是介一么？
夏少元看见介一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地看着自己。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可是夏少元没有气力站起来，那笑声仿佛带着催眠般的魔力，将自己的意识逐渐夺取，虽然很不情愿，虽然想抓住介一，但夏少元还是昏了过去。
好累，这是夏少元最后的一个还算清晰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