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结算血账 (2)
“这就是他的死穴，我已经将这些情况对老赵说了。”马东强说道，“你先忙着吧，我去看看井里的情况。”
马东强离开后，秦进又陷入了沉思，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从他眼前一一划过。
“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在心里发出了无声的感叹，在他这一生中，经历了无数的坎坷，人生的起起落落，丑陋百态，对他来说就如一日三餐般平凡，尤其是众生面对这金灿灿的黄金时的面孔和心态，他们所表露出的矜持与贪婪，以及最终全身而退的欢愉或走向毁灭时的绝望……这些在他眼中，已不再生疏。
走过了一生，看淡了一生，他的心一如既往的平静，像金子一样永远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无论生与死，贫与贱，如一位哲学家所言：在金子面前，人性的崇高与丑恶尽露无遗！
而他，一颗纯洁的灵魂，始终保留着那份执着！
余明仰着脑袋，昏暗的眼睛在昏暗的光下闪烁着狰狞的光泽。
“马队长，这家伙已经扛了两天，看来得采取非常手段啊。”
马东强早预料会是这个结果，他平静的说道：“这家伙身上负有大案，是不会轻易张口的，还是那句话，要想撬开他的嘴，得找到他的死穴，而且必须一招致命，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否则越到后来，他越会死撑到底，会给审讯带来更大难度。”
赵陕雄经过周密的部署，正要再次上阵时，突然接到报案，在离秦县县城约十里的大通村发现一具尸体，经过尸检，受害人整张脸皮被割下，暂时无法得到受害人的相关资料。
真是多事之秋！
又是一桩无头案，根据法医鉴定，暂时获得的只有受害人的年龄等信息，最要命的是受害人身上没有一件东西可以证明他的身份，这使案情陷入迷惘。
晚上下了一场大雨，早晨的秦山掩映在云雾中，像人间仙境般悠然飘渺，当太阳出来，云雾逐渐散去，秦山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景象，一眼望去，那葱绿的丛林，直耸入云端的高峰，偶尔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
这一切，使战士们精神百倍。
楚飞南眼神定立在这副画面上，望着初升的太阳从云端慢慢进入视野，阳光洒满天际的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美好的回忆。
“你没见过日出吗？”
“当然见过，只是这么漂亮的还是第一次。”
“以后机会多着，你会慢慢疲倦的。”
……
他想起刚进入黄金部队时和兄弟们一起训练时的情景，还想起了那位严厉的“魔鬼教练”。
“小子，我数三声，立即站起来。”
楚飞南趴在地上，再也不想动弹，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摔倒在地，面对“魔鬼教官”，他心里装满了怨恨和不屑，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教官，但是在他生命里，还从来没有失败的记录，就是被揍死，死也得死在战场上。
“楚飞南，你不是很厉害吗？如果你现在认输，马上可以从这里离开。”教官像一座耸立的山峰站在楚飞南面前，周围的兄弟一个个紧张不已。
楚飞南缓缓睁开眼睛，透过红色幕布，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色。
在一阵惊呼声中，楚飞南挣扎着站了起来，他面对强大的敌人，再一次站立起来。
“来，来啊，向我出拳。”
楚飞南的拳头变得像棉花一样柔软，当他打出去时，教官轻轻一拨拉，他便像另一边倒去。
一次、两次、三次……
当他已经被揍得遍体鳞伤时，教官眼中出现了一种笑，他自己是“魔鬼”，但他从现在起明白了，自己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魔鬼！
楚飞南笑了，在这些挨拳头的日子，他发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从“幽灵”变成了“魔鬼”，这个魔鬼，在他内心深处铸成了一把剑……
马东强昨晚和秦进工作得很晚，直到天空开始亮起来时，他们才沉沉睡去。
“队长、队长……”马东强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外面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他听见这一阵急促的声音，心里“咯噔”跳动了一下，来不及多想，忙挣扎着下床开了门。
“队长！”门外站着满头大汗的萧辉，但萧辉一见马东强这副憔悴的样子，声音就低了八度，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马东强轻轻摇了摇头，问道：“什么事？”
萧辉这才反映过来，忙说道：“楚飞南和两名战士被封在矿井里了。”
“什么？”马东强心里一急，差点窒息，来不及穿鞋，立即向矿井方向跑去。
此时战士们都围在矿井外，一个个面色焦急，抽水管已经在工作。
马东强心急如焚，赤脚跑来跑去，指挥着战士们展开营救行动。
“兄弟们，你们可千万要挺住，不要有事啊！”马东强心力俱碎，疼痛又一阵一阵袭来。
楚飞南早上和战友们一起下的矿井，这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区别，他还哼起了几支曲子，和战友有说有笑的。
可刚进入里面不远，就发现井里有积水，他们正在疑惑这水是从哪里渗透进来时，突然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他意识到不妙，忙大叫着让战士们赶紧撤退。
“快跑啊，渗水了。”楚飞南将后面的战友往外使劲推着，可因井下太窄，战士们都撤退出井后，楚飞南和另外两名没来得及撤退的战士被塌陷的土石挡住了退路……
“啊——”他们三人立即被一股强大的水流冲了起来，楚飞南大叫道：“抓住我。”三人紧紧的抓在了一起，任凭水流冲击着，刺骨的冰冷使他们感到全身疼痛，一口水呛得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几分钟过后，强大的水流终于过去了，此时，他们三人正安静的蹲坐在井里，安全帽上微弱的灯光照在冰冷的井壁上，他们感觉阵阵冰冷穿透了骨头。
“南哥……队长会救我们出去吗？”
说实话，楚飞南也不知道究竟会有怎样的结局，虽然他知道外面的人会尽力营救他们。
“别担心，兄弟们一定在想办法救我们出去。”楚飞南知道自己此时必须保持冷静，虽然他心里焦急，但他头脑却是清醒的，“咱们必须顽强的等待下去，不能放弃。”
楚飞南靠在矿井洞壁上，头脑中突然闪现出在部队受训时教官告诉他们如果在寻金过程中被困的自救办法，于是示意他们关掉安全帽上的灯。
“大家少说话，洞子里的氧气不够用，千万不能闭上眼睛……”楚飞南将这一切安排好后，回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动作快，如果压力不够，再增加抽水管，快，快……”由于井下积水太多，管道压力不够，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外面的营救任务进展并不顺利，马东强和战士们忙得都快失去理智。
抽水管架好后，马东强又命令向井下送风，这样能保持井下的温度和被困人员的氧气需要。
“队长，这都快一个小时了，他们还能有生还希望吗？”一个战士表情沮丧，马东强心里正堵得慌，一听这话，立即骂老子骂娘的吼了起来，“别他妈废话，谁要是再胡说八道、散布谣言，老子枪毙他。”
马东强骂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冲萧辉喊道：“老秦，老秦呢，快，把老家伙给我叫起来。”他知道秦进经验丰富，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秦进赶到现场，立即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呆了半晌。
“快过来。”马东强急的又想骂人，他扯着嘶哑的声音喊道，“里面有三名战士，快想办法救他们……”
秦进脸色铁青，初步了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说道：“这是积水引起的，井下积水一定不少……”
“你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出来，没时间再磨蹭了。”马东强嗓子有些哑了，秦进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于是问说道：“一起下井的同志有谁知道他们被困的大概位置？”
一位战士说道：“大概在一百米的地方，我们当时正走到那里。”
秦进想了想，果断的命令道：“现在分成两队，抽水的继续抽水，另外一队跟我来。”
秦进这一招叫做“开膛破肚”，就是从矿井上面被困人员大概位置打洞下去进行营救。
“老秦，这办法有用吗？”萧辉跟在秦进后面疑惑的问道。
马东强听见这话，顿时怒吼道：“就按老秦说的办，执行命令！”
井下三人在生死边缘徘徊，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楚飞南此时感到身体有些冷，背后似乎有一股冷风吹来，他伸了伸麻木的腿脚，强打起精神看了一眼自己的战友。
“别睡着了，再坚持一会……”楚飞南似乎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但是耳边又传来一阵微弱的回音。
“南哥，你……冷吗？”
楚飞南轻轻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慢慢伸出手去，三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坚……持……”楚飞南已经感觉不到对方的温暖，但能收到一份力量，正在这时，其中一位战士突然眼睛闪烁了几下，终于沉重的闭上了，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不要……”楚飞南挣扎着爬起来，使劲全身气力紧紧搂抱起战友还余留微弱温暖的身体，试图以自身的热量来给予战友温暖。
“南哥……我不想死……”战友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楚飞南使劲点着头说道，“你不会死，我们都得活着，好好活着，快了，再坚持一会，我们就要得救了！”
三人都失去了血色，嘴唇苍白，惟独眼睛还有余光！
这是希望之光，是支撑他们能够坚持活下去的唯一表情！
在祖国的每一克黄金上，都涂满了黄金战士的汗水和辛劳！
楚飞南突然想起这话，此时的心情有点颓废。
“我们都还没见到金子呢，就是死也得等到金子出土的时候。”
我能够承受失败，但不能忍受不战而败！
这句伴随着他走过很多路，越过很多高峰的座右铭此时又起了作用，他狠狠的咬紧牙关，一种信念在脑海中回旋：我们一定会出去！
当战士们一锄一锹削开山顶的土石时，希望也正一点一点的接近，每个人脸上都被汗水包容着，身上散发出无穷的力量。
两个小时好象一阵风似的，眨眼便从指间悄然流失。
马东强忧郁的看了看时间，想着三位战士还被困在井下，心里又是一阵激动，一股血液直冲脑门，差点没站稳，忙扶住身边的一颗树，才没有摔倒。
三根水管正从井底向外抽水，浑浊的水流将井外的泥土冲击出一条小道，发出“哗哗”的响声。
“你们怕死吗？”楚飞南感觉自己都要坚持不住了，眼睛一个劲的打架。
半晌没有回音，楚飞南仰起头来无力的笑道：“我们都不会死……我们得活着出去，兄弟们在等着……咱们呢。”
“南哥……我不怕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我都还没结婚呢……我还得出去，还得见到金子……金子……”这位战友说着说着，声音就慢慢低了下去，好象睡着了似的，楚飞南忙一把抓住了他，他语气缓缓的说道：“别担心，我们不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