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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就在你后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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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怎么,加了几天班,公司搬家。”张瑾轻描淡写地说。

  “上次走得很匆忙,没事儿吧?”

  “没什么。”张瑾不想多说。

  “听你说,最近在练瑜伽?效果好吗?”

  “效果嘛,我也不知道。”

  “你多重啊?”

  “女人的体重是不好直接问的吧?”

  “美女通常不过100斤,你肯定没有。”

  “为什么以100斤为标准?那老外超过这个数字的多了去了。”

  “那是外国美女嘛。”从坐下来到现在,何东楼已经抽了两支烟。好像喉咙有些痒,他干咳了两声,觉得有痰涌了上来,就顺手把烟灰缸喂到嘴边,将一口痰吐了进去。他吐得很小心,没让烟灰溅出来。他刚养成这个习惯的时候,就曾因为吐得过于干脆而让烟灰溅到脸上。

  吐完这口痰,他又将烟灰缸放回原位,离张瑾的咖啡只有一张报纸那么宽的距离。

  张瑾心头有些疙瘩就这么起来了,她望着何东楼,不敢相信局长会这么吐痰的:为什么不用纸巾呢?她打开手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何东楼。

  何东楼接了过来:“小瑾,喜欢吃辣的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刚进来的时候,闻到旁边那家湘菜馆的味道,勾起了我的食欲。”

  “那我陪你过去吃点?”

  “我就是说说而已。其实,锻炼是减不了肥的。因为,锻炼消耗了很大的体力,所以一般锻炼完了就猛吃,结果把好容易减掉的脂肪又吃了回来。”

  “你忍住不吃不就好了吗?”

  “吃饭就是满足个口福。你想啊,比方我们吃辣的,嘴巴辣爽了,就赶紧吞下去,交给胃去处理,胃受不了,就顶到肠子去,肠子也吃不消,闹腾着要把它给排泄出来,于是,最终是屁眼儿受了罪,哈哈哈。”何东楼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把手中快要熄灭的烟摁在刚吐过的那泡痰上面,发出“嗞嗞”的声音。

  何东楼虽然不能把腐朽变为神奇,但他也有种能从龌龊中提炼乐趣的能力。这是刘钟和柴卫都不具备的,这恰好也吸引了张瑾,一种粗鄙但又真实的力量,以至于张瑾原谅了他两条眉毛挨得太近的形象。

  何东楼也没闲着,他有一种快速筛选的能力,即使是在夜总会挑小姐的时候,他也从不挑三拣四,眼睛一扫,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过,对他来说,找小姐还不是拿主意最快的,毕竟是花钱的事情,即使不是自己买单,但总归是自己用。他最简单的活动是找一夜情,刚工作的时候,这是他最大的爱好:要求不高,对眼就行,即刻可以开工。女人,他墙上的标本而已。

  眼前这个女人显然不属于上述两个范畴,这是个老婆的候选人,局长夫人的候选人。但她曾经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偏偏还让我给撞着了。

  “这附近有个会所,你知道吗?”何东楼直视着张瑾。

  “什么会所?”张瑾一脸茫然,或许她还没有适应何东楼从一个话题突然转向另一个话题的习惯,或许是“会所”没有引起她的联想。

  何东楼约张瑾喝咖啡的地方,就离108会所不远,他想来个现场引导。

  “我去过几次,都是应酬。里面有好些个女孩子,蛮有气质的。”

  “你是说她们是高级一点的那个?”

  “也不尽然,泡夜总会的小姐都可以泡成老婆,龌龊的目的说不定会带来高尚的结果。别小看她们,跟市面上的行货不同,这些人琴棋书画都懂一点,还可以跟你聊毕加索什么的。一不小心,你还可能遇到热播的电视剧中的某个配角呢。”何东楼有些在卖弄了。

  “是不是像茶花女、包法利夫人这类的?”

  茶花女和包法利夫人是谁?何东楼不知道张瑾大学是学英美文学的。108会所的人知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谁?

  “啊,这个,呃,也可以这么说。你还住原来那个地方吗?”何东楼再次腾挪。

  “我不住那里,能住哪儿去?”

  “我在春琴路上有套房子。以前没分房的时候,单位借给我的,后来分了房,没让我还,就一直住着,有时老家来人,就住那里。你搬过去住吧。”何东楼喜欢出其不意,那样会让对方没有时间反应。

  张瑾没有料到何东楼这么直接就提出了同居的建议,她本能的反应是拒绝。

  “我现在的地方住惯了,离公司也很近,打车也就是起步价。”

  “但房租可以省了嘛,春琴路附近就是地铁站,也很方便的嘛。”

  “我很少坐地铁,我怕挤。”

  “那么近你也打车?”

  “你住哪里呢?”张瑾反问。

  “现在公司分的房子在双湾,离单位也很近的。”

  “那你上班坐什么车?”

  “单位有车接。”

  “就是咯,那么近的路,你不也要让人接送吗。我不敢奢望像你一样有人接,自己打车总可以做主吧?”在张瑾看来,打车与坐地铁或公交车有本质的不同,能把“我这样的人”和“你那样的人”区别开。

  何东楼回味着张瑾的话,想起两人拍拖以来,进过的食肆、逛过的商店,好像没有一家是大众的价格。好在自己的口袋够深。他想起前几天母亲打来电话,说家乡那里最近蔬菜涨得很厉害,菠菜要卖到六块一斤。

  六块一斤的菠菜是什么概念?何东楼完全不知道。他从来不关心这个问题,更不会去操心这个问题。“通货膨胀很厉害哦。”母亲还在唠叨。

  通货膨胀?人能混到不知道通货膨胀为何物的时候,是不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呢?

  他又想起,好像张瑾买下的衣服,就没有下过一千元。虽然不知道菠菜的价格,但盘算别人口袋里的钱,却是何东楼的长项。凭张瑾的收入,无论如何是进不了这个消费群体的,她一个月光打车就得多少钱啊。

  是谁在后面支撑着她的门面?显然不应该是她老家的父母,肯定是刘钟。

  “为什么你不邀请我住到你单位分的房子去呢?”就在何东楼入神的时候,张瑾发问了,嘴角微微地撇了一下。

  何东楼没有想到张瑾的回击如此简洁:既然你邀请我跟你同居,那理所当然我要住到你的房子里,而不是你空着的房子。要是住到空房里去,就等于默认我被金屋藏娇了——更何况春琴路的房子连金屋都称不上?你为什么怕跟我在你住的地方出双入对呢?

  张瑾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刘钟用新房都没把她说服住进去,何东楼的过渡房子会有多大吸引力?她倒不是看不上房子本身,如果嫌旧的话,她现在的房子就够旧了,她要的是住进去的名分!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就不知道我要的是名分呢?

  刘钟和何东楼都相继抛出了一个虚位给她。此刻她心里竟然有些同情起柴卫来了,她想起柴卫兴冲冲地告诉她买了房,同样是请她住过去,柴卫拿出的至少是实打实的、唯一的房子。

  “我现在住的房子,一直没装修,总得让我装好了以后再请你入住吧?再说,那个小区住的都是单位同事,我又是领导,让人说闲话不太好。”何东楼把手伸了过来,抓张瑾的。

  “那就等以后装修好了再说吧。”张瑾不想让何东楼太难堪。来自刘钟家里的压力最近让她萌生了退出的念头,何东楼至少是单身,名利场中入围的人。即使是美女,也不是随便可以从一辆宝马跳到另一辆奔驰里去的,我还能周旋多久?

  她在掂量着。她吃不准自己对于刘钟的引力是否足以让他挣脱他家“二老”——老妈、老婆——的控制,她更吃不准眼前的何东楼。她始终觉得何东楼在移动,以她不能把握的方式移动。真正能抓住的男人仅有柴卫,自己已经得罪到底了。

  张瑾不敢轻易把自己交给何东楼,但是又怕自己把他的胃口吊没了,于是,她没有把手缩回去,就让何东楼握着。握了一阵,何东楼把张瑾的手抓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地吻着。

  张瑾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只烟灰缸。

  “小瑾,你有其他男朋友吗?”何东楼还不打算告诉张瑾他跟踪过她。

  张瑾沉吟着,好半天,像是打定主意了,她才抬起头说:“有。”

  “你是说就现在?眼前?当下?”

  “我会跟他分开的,给我点时间,我自己搞定。”

  “今晚上去你那里吧。”何东楼想得一寸算一寸,进一尺算一尺。

  “今天不行,我身上不方便。”张瑾留了个口子。

  “服务员,买单!”何东楼见捞不到好处,心头微微有些恼火。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发票用完了,麻烦您明天来取一下行吗?”在何东楼索要发票的时候,服务员抱歉地说。

  “你们老板在吗?”何东楼提高了声音,心头的不快加重了些。

  “现在不在。”

  “这是我的名片,你老板回来的时候拿给他,让他明天早上来办公室找我。别忘了,要是我来找他的话,你以后就不用在这儿干了。”说罢转身就走,服务员拿着他的名片,看仔细后,嘴张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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