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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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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知道我这次一走,你会怎么样?居然会从楼梯上掉下去!有没搞错?”他嘴里嘟哝着。

  朱超民对她“失踪”后的激烈反应,使何水水感到一种被重视的满足,同时也让她感到奇怪,总觉得他好像非常害怕发生什么。

  那天,朱超民开始的慌乱急躁和后来的平静冷淡,都给她留下了另一种印象,她觉得自己对他并不了解。

  此刻,他对母亲纵容大黑猫作恶不置一词,只是不停地埋怨她,不该这么不小心,好像非常惧怕那只神秘的猫:

  “超人可是老妈的命根子,你千万不要去惹它!”

  看到何水水意外的眼光,他察觉到了她的意思,又补充道:

  “我长年不在家,老妈全靠超人做伴呢!她和那黑猫简直相依为命。”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何水水言不由衷,她只是被他的孝心感动了。

  “阿水,我真舍不得扔下你一个人走啊……”朱超民又把嘴凑上来。

  何水水真想说,“你带我走吧”,可是他们刚刚结婚,怎么能提这么无理的要求?她心情复杂地闭上眼睛,想到今后的日子要跟阿清和她的怪猫朝夕相处,就有一种惶然的感觉。

  “我一到了那边,就给你打电话,平时有什么事你就去找阿强。”

  “我知道了。”

  “对老妈,要尊敬她,事事让她三分。她很年轻就寡居了,一个人养大我不容易,我小时候经常发誓长大要孝敬她,要让她开心……”

  “我懂了……”何水水听着,下意识地连连点头,她想让朱超民放心地离家出去工作,可是心里又有些紧张,不知如何是好。

  “你真懂事,比阿素明白事理……”朱超民自觉失言,马上话题一转,“家里的事让阿桂打理就好了,你不用干什么活儿。下班以后可以到朋友那里玩玩,去商场买买东西,还有,去女子俱乐部参加运动。钱的问题不要担心……”

  何水水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阿民,我不想让你走……”

  两个人就情绪激动地抱在一处。

  四周安静得很。“嘘……”朱超民一边动作着,一边提醒何水水小声点儿,突然,房门上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咯吱……咯吱……”,好像是动物的爪子在门板上抓挠着。

  声音越来越响,令人毛骨悚然。

  朱超民停了下来,他看了看一脸恐怖的何水水,悄声说:“别怕,可能是超人……”

  他关了灯,在黑暗中抚摸着她,何水水却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情绪。

  朱超民离开家那天,何水水的心绪如同被抛在沙漠中的羔羊,她四顾茫然,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可不管怎样,日子还得过下去。一回到朱家,她就努力调整情绪,强迫自己不去想朱超民。不料,从楼上到楼下,从卧室到餐厅,到处都是朱超民的影子,她的情绪怎么也好不起来。

  但有一点很清楚,她要牢记老太太对朱超民说的“一个阿素足够了”的话,让老太太认识到自己和阿素不一样,她的到来,不会让朱家失望的。

  阿素活着的时候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个婆婆,到底是怎么死的?始终是何水水心中的一个谜,她对那个早夭的可怜女人在朱家的遭遇,怀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自己会不会面临与阿素同样的命运呢?

  虽然朱家的人对此讳莫如深,但是她打定主意要弄清阿素的死因。

  吃晚饭时,老太太阿清突然从一直房门紧闭的卧室走出来。她怀抱黑猫朱超人,大模大样地坐在餐桌首席,菜一上来,就亲自动手给朱超人挟了一些,满足地看着它狼吞虎咽,自己并不动口。

  一见到黑猫,何水水身上的伤处就隐隐作痛。她偷眼瞟了一下那受宠的家伙,只见它吃东西的时候,脸上还露着讨好主人的媚态。心想,动物也跟人一样,分忠奸、好坏吧?阿清如此喜欢这只猫,或许有外人无法知晓的理由。

  她不禁想起了昨晚门上的抓挠声,就下意识地细细打量它的爪子。

  大黑猫爪子上的指甲又长又弯,非常锋利。饲养宠物通常都要定期为它们修剪指甲,怕它们不小心抓伤人或损坏物品,可朱超人的指甲留得那么长做什么?

  何水水想像着它那锋利的爪子如果抓在人的脸上,会是什么样,身上的寒毛便根根直立起来。

  老太太的脸色比前几天好多了,她一脸慈祥地看着黑猫狼吞虎咽,衰老的眼睑下面,眼波温柔得像一汪水,看上去非常亲切。何水水一颗提起的心渐渐地放了下去。

  心情稍好些,何水水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按照习惯,一吃完饭就端着脏碗进了厨房。

  阿桂果然勤快干练,厨房里收拾得一丝不乱,让何水水无处插手。

  “太太,你要是想帮忙,就把垃圾桶里的东西倒掉吧……。”阿桂的话明显带有欺生的倾向,善良的何水水居然一点儿没有感觉到受伤害,她毫不犹豫地提起垃圾桶出了门。

  她把垃圾倒掉,又到卫生间把桶仔细冲洗干净,才送回到厨房。

  厨房里已经没有人影,阿桂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案板上放着一大盘切好的西瓜,红通通的瓜瓤鲜艳欲滴,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这是阿桂准备的餐后水果。何水水洗了手,过去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块,随即又放下了,她马上意识到这里是朱家,儿媳妇怎么能先尝东西呢?

  于是她小心地端起了果盘,送到客厅里,放在茶几上。坐在厅里看着电视逗猫玩儿的老太太见了西瓜,拿起上面的那块,香甜地咬了一口:

  “阿桂真会挑西瓜,好甜哦!”

  不料,蹲在一旁的黑猫猛然间“喵呜”一声大叫,扑上来就抓掉了她手里的西瓜。老太太愣了一愣之后,连忙“呸呸呸”地吐出嘴里已经嚼得稀烂的瓜肉,一口口,像吐血一样,看得何水水毛骨悚然。

  “是谁?在西瓜里放了什么东西?”老太太一边吐着,一边气急败坏地高声嚷嚷。阿桂不知从什么地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她一边帮老太太拍后背催吐,一边用怀疑的眼光盯着何水水:

  “太太,西瓜是你端来的吧?”

  “什么?你是说我……”何水水一口气堵在胸口,差一点儿昏过去。

  “家里没有别人了呀?”阿桂还是盯着她,“你不知道朱超人的鼻子是骗不了的么?”

  “阿水,你想害死我呀?”老太太把她的黑脸转过来,两只不动声色的眼睛突然瞪大了,死死盯着她。大黑猫和它的主人一样,也在气势汹汹地盯着何水水,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自己只是碰了一下那块西瓜,而且还是洗了手的!何水水有口难辩,一股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悲哀直冲脑门儿。

  何水水想起了自己进厨房时,那最上面一块西瓜的诱人模样。那块西瓜显然是故意准备了给何水水吃的,因为她是第一个接触西瓜的人,阿桂一定认为何水水会偷偷先吃了那块西瓜……

  她打了个冷战,不禁偷偷看了一眼阿桂,却见这个矮小的女人完全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这一夜,何水水几次被噩梦惊醒,她在黑暗中用被单蒙住头,不敢动弹。

  她梦见了朱超民,她扑向他,对他说“我害怕……”,但是他却绕开她伸出去的双手,径直走到她的身后去了。何水水回过头去,看到朱超民扑进了他妈妈的怀抱,在老太太的怀里拱来拱去,像饥饿的婴儿寻找乳房那样。

  何水水大汗淋漓地醒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被单已经被她蹬到床下,她摸索了半天没摸到,就又闭着眼睛躺下去。

  她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回味着那个奇怪的梦,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却感觉到丈夫朱超民跟自己的关系中间,还横亘着一个人,那个梦让她觉得自己虽然形式上已经加入了这个家庭,可实质上还是一个局外人。而这个让她无法融入朱家的人,就是神秘的老太太阿清。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噗……噗……”地从这头走到那头去了。

  不到一分钟,又“噗……噗……”地走回到原处,然后,再走过去。反复了多次,才慢吞吞地下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楼下厨房里又响起了轻微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一只老鼠在偷吃什么东西。何水水往门缝下面看了看,走廊上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光线。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像一个潜进来的贼发出的,在黑暗中断断续续、鬼鬼祟祟。

  她想起阿兰对她说的“老房子里鬼魂成群”的话,想到了神秘的阿素之死,立即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天亮了,何水水感觉到阳光透过窗帘射进了卧室。窗前就是东江宽阔的江面,阳光反射在水面上,更加强烈剌眼。

  她懒洋洋地下楼,走到厨房门口,想起了昨晚西瓜的事,不由得一肚子屈辱。她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进厨房。

  阿桂正在厨房里煮米酒鸡蛋,阵阵酒香扑鼻而来。

  有了昨晚吃西瓜那件事,何水水就格外注意地打量着这个阿桂。从后面看,阿桂就像一个没有长成的小娃娃,刚刚够得到灶台和案板,只是身材比娃娃要健壮些。

  据说她在朱家多年了,只会干活,从不多嘴,至今没人能说出她的确切年龄。

  听到何水水进来的声音,阿桂回过头来,显露出一张成年人的脸。何水水头一回到朱家来的时候,就被阿桂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是一个类似侏儒的女人,只是比真正的侏儒要高一点儿。她翻着白眼球多、黑眼球少的眼睛看人时,样子非常古怪。

  现在,阿桂脸上没有一点儿奴仆对主人的热情或殷勤,一双几乎都是白眼球的小眼睛望定了何水水的脸,似乎在等她说话,又好像在等她自动退出去。

  何水水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老太太在楼上呻吟,连朱超民都听得清清楚楚,偏偏阿桂就一口咬定没听到什么声音;后来她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阿桂不可能没听见,可她也装聋作哑不理睬。

  看起来,西瓜的事没有那么简单,阿桂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吃早餐的时候,阿清又没有下楼,阿桂把点心搬到楼上,送进了老太太的卧室。过了好一会儿,阿桂端着空碗回到厨房。她看到何水水,愣了一下。

  “阿桂,家婆身体不舒服么?”何水水故意挑逗她说话。

  “没有。”阿桂看也不看她。

  “那……她为什么不到楼下来吃东西?”

  “太太你去休息吧,我要煲中午喝的汤了。”阿桂说着就拎起了一只光鸡,放进了水池子里,然后是阵阵“哗哗”的水声,淹没了一切。

  何水水不得不讪讪地离开厨房。

  西瓜的事情,使她一直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如果今天不向误会了她的婆婆解释清楚,讨个说法,她觉得在朱家简直没法做人。她打定主意要主动去找老太太。

  换好衣服,又仔细打扮了一下,在镜子前照了半天,深呼吸两次,她才鼓足勇气出了房门。

  走廊里有些昏暗,她低着头辩认着脚下的路,慢慢地往前走。

  阿清的房间在东边最里头一间,窗口朝东。因为老太太平时不习惯用空调,而整个小楼就数东面的这间房子夏天最凉快,所以她一直住在那里。

  何水水刚在阿清的门前停住,想喘息一下再敲门,老太太已经在里面威严地问话了:

  “外面是谁?”

  “妈,是我。”何水水赶紧回答。

  “有什么事?”。

  “我来看看你呀!”何水水乖乖地答道。

  过了十几秒钟,她听到有脚步声慢慢走到门口来,门“吱”的一声在她面前拉开一道缝,阿清那张黑黑的胖脸露了出来。

  这是何水水头一次近距离地面对婆婆,跟她有限的几次见到的不太一样。看上去婆婆的精神状态非常好,眉心闪着光泽。

  广东人认为印堂发亮,会交好运。

  何水水愣怔怔地面对着这张脸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阿清从门缝里狐疑地盯了她足足五秒钟,才慢吞吞地把门敞开,谨慎地让道:

  “进来坐。”说着,自己一转身先进去了。

  刚迈进老太太的门,只觉得面前黑影儿一闪,“哇”的一声怪叫,何水水踉踉跄跄站立不稳,差一点儿摔倒。

  她的心“嗵嗵”乱跳,定了定神,发现大黑猫朱超人正虎视眈眈地在脚下盯着她。何水水一看到它的眼神儿,头上便不由冒了汗。

  “去,玩儿去吧!”阿清头也没回,只轻声细语说了一句,朱超人就像孩子一样乖乖地溜出门去。

  何水水眼巴巴看着这“母子二人”的默契关系,她明白这间房子如果没有老太太的许可,任何人都别想进来。

  惊魂未定地喘了一口气,她草草打量着老太太的房间。这里比她想像的要大得多,非常阴暗。阿清的面容在光线不足的环境里模模糊糊,好似一个幻影。

  房间正中有一张显现古老色调的红木大床,床头雕龙画凤,看上去很贵重。屋角的一只大衣柜也是深颜色的,中间的大镜子由于年代久远,已经照不出清晰完整的人影儿。

  墙边一对红木沙发椅,中间放着一只茶几。

  何水水坐了下去,可是不小心坐在了一串珠子上,硌得屁股很疼。她连忙把念珠拿起来,放在茶几上,紧张地偷眼看了看阿清,见到老太太没反应,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对面墙上挂着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好像过去那个年代遗留下来的东西。最初的一瞬间,何水水差一点以为那是朱超民的父亲、老太太先夫的遗照。仔细一看,那是朱超民的照片,她曾在他的护照上见过。

  大概一时找不到先夫的遗照,而朱超民又与他的父亲长得非常相像的缘故吧?这样,阿清只要挂一张照片,就可以同时与她生命中的两个男人朝夕相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房间里除了朱超民的照片透着些许生机,到处都死气沉沉,让人透不过气来。何水水掩饰着心底的厌恶,模棱两可地叹道:

  “这房间好大呀!”

  “你晚上发(做)噩梦?”老太太似乎没听到何水水的话,她自顾打断了儿媳妇,突如其来地发问。

  “你……怎么知道?”何水水有些吃惊。

  “我什么都知道,这所房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我……”阿清平时那似笑非笑的眼睛此刻正在黑暗中隐隐地闪动着,全然没有了任何表情。

  何水水觉得嗓子发干,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禁想起新婚之夜的情形。什么都瞒不过她?那么自己和朱超民的生活隐私也都在“瞒不过”之列了?想到这儿,身上就像爬满了毛毛虫。

  昏暗之中,阿清就这么面无表情、两眼直直地盯着她,像梦呓一样低声说:

  “别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要胡思乱想,晚上就不会发梦了……”

  何水水不明白“伤天害理的事”指的是什么,只觉得阿清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十分可怕。难道老太太真的相信自己在西瓜里面下了毒?

  “我……我没有……”平时伶牙俐齿的何水水突然结巴起来,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意思。

  “没有就好,去做你自己的事吧……”老太太轻描淡写地说着,就站起身来做出送客的姿态。

  本来是想就西瓜的事情化解一下误会的,现在竟稀里糊涂就被赶了出来,何水水愣愣地站在走廊里,一时间茫然无措。

  “不要胡思乱想”,这个神秘的老太太就好像钻进她肚子里的虫子,对她的心事一清二楚!

  老太太说这话,是在警告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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