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傩鬼之舞(2)
“我们村没有姓蓝的，我们山魈村就三个姓，路、鲁、卢，从来没听说有姓蓝的，更别说有个叫蓝灵珠的女人。我在山魈村活了三十来年，我不会骗你的，恩公，你是不是搞错了？”鲁大头的话使得我如同遇到一个晴天霹雳，我明明住在蓝灵珠家里，山魈村怎么会没有“蓝灵珠”这个人呢？难道她用了假名吗？难道那个不是她家吗？难道她和我一样是外来的吗？我越想越觉得奇怪，调头赶紧朝蓝灵珠所在的那个破房子跑去。回到蓝灵珠所在的房子，我冲到卧室里面，蓝灵珠已经不见人了。跟在我身后的鲁大头对我说：“这是四奶奶的房子，四奶奶半个月前已经走了。”
“走了？”
“就是去见阎王爷了，年纪大了嘛！九十七了，一合眼就没了，寿终正寝，喜丧来着。”鲁大头说着。我回头看着鲁大头，“这个四奶奶是什么人？”鲁大头回答：“四奶奶啊！她的事我很少知道，她不大喜欢和人说话，她似乎不大喜欢我们，每天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她在鼓捣些什么，说实在话，我们村的人有点怕她。不过，村里的人都很尊敬她，她不想和我们多说什么，我们自然也不会理会她，再说了，都是一个村子的。四奶奶死掉的时候是我们一些年轻人组织起来帮她办的葬礼。”我问：“四奶奶一个人住？”鲁大头说：“对，从我出生到现在，四奶奶一直一个人，没有老伴也没有子嗣，当然，你问我我出生之前关于四奶奶的事情，这个我真不知道了，村里面很少有人提起。”
“这个四奶奶还挺神秘。”我笑道。
“神秘是挺神秘，但她脾气比较古怪，恩公，你难道就住这儿吗？这儿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人来了。”鲁大头说完，我看着屋子，屋子确实看着不像是有人住，我之前似乎有些大意了，蓝灵珠到底是谁呢？鲁大头看到我皱着眉头，他再一次解释说：“我们村没有叫蓝灵珠的人，恩公你该不会是见……见鬼了吧？”见鬼？我听完打了个寒战，想到昨晚遇到的事没有一件不是邪门的。
晚上的时候，山魈村的一个空场中，傩戏戏台已经搭好，村民们得以重归山魈村，大家欣喜无比，一个个脸上无不是挂着笑容。村长大办宴席还请来傩戏表演，这对村里的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喜上加喜。在村长家里吃了晚饭，我被鲁大头他们灌得醉醺醺的，作为这个村子的恩人，村民几乎都想着向我敬一杯酒，我开始还能一杯一杯地来，后面不行了，只能一口一口地来，熬到晚宴结束，我整个人几乎虚脱了。吃了晚饭后，大家都到空场那边的戏台准备看戏，我喝得太多，只能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到处找茅厕。人生地不熟，找个茅坑找半天，又不敢随地大小便，只能忍着。在村子里面走着转着，看到鲁大头在前面，我跑上去跟他说要如厕，他指着一个方向叫我过去。我顺着鲁大头指的方向跑去，没有多远便看到一个茅厕。
蹲在几块木板搭成的茅坑上面，整个人舒服不少，酒也醒了一些。完事后，我抽起裤子往外走，有一只手摁在我的肩膀，我回头看，蓝灵珠那颗长发如帘的脑袋出现了。我愕然叫道：“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你以为我跑了吗？”蓝灵珠冷笑着。我伸手碰了碰她，她还真是人。
我耸耸身子往外走去，跟在蓝灵珠身后，蓝灵珠披着长发，看着挺吓人的。到了空场这边，这边已经坐满了人。蓝灵珠在一棵树旁边站住，她没有朝人多的地方去，我跟上来后，她对我说：“你去瞧瞧。”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似乎不敢到人群中去，只能由我效劳了。我快步走过去，村民们围着戏台坐得水泄不通。我在人群里面走了一圈，奇怪了，村长、鲁大头、路小石、卢二、路朝鲜、鲁勇这几个人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的身影，我没有进茅厕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他们，难不成看走眼了。我摸摸脑袋，酒喝多了确实容易眼花。我找了几个人问了问，他们都不清楚村长和鲁大头他们去哪了。我朝外面看去，看着蓝灵珠站着的地方，蓝灵珠已经不知道去哪了，她神出鬼没的样子实在吓人。
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坐了一会儿，戏台上面开始响起傩乐，随着音乐不断地涌出，戏台上走出来一群人，他们穿着戏服戴着傩面具，演的是一出《钟馗伏魔》，一个钟馗七个小鬼在舞台上面打来打去，闹来闹去，一波三折，看得大家掌声不断，纷纷喝彩。我心里面惦记着鲁大头他们，这出戏根本看不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戏结束了，村民们纷纷回家去。我站起来想去找蓝灵珠，戏台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音乐。我回头看了一眼，空场上面的村民已经走光了，戏也结束了。音乐又响起来，把我吓得都快走不动了。这种音乐很诡异，随着音乐，被钟馗斩首的七个小鬼蹦蹦跳跳地从幕后跳出来，他们的脑袋都被砍掉了，看着怪诡异的。
我盯着小鬼们看，七个小鬼站成一排，他们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跟着朝戏台下走来。七个无头小鬼蹦蹦跳跳地跳着舞蹈围着我转动，我很纳闷，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呢？他们时而欢快地跳着，时而悲伤地跳动着，我感到脑袋一阵晕眩，此时，我耳边传来蓝灵珠的喊话：“寒一川，你师父死掉了。”我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整个人如同从水里面钻出来，瞬间清醒了不少。看到我醒过来，七个无头小鬼朝我扑了过来，我吓得把怀里的木雕匕首拿出来，朝小鬼的身体刺过去，我才发现这些小鬼竟然是人披着稻草而成的。
小鬼们看到我手里拿着匕首，哇哇叫着向戏台里钻去。我想追进去，蓝灵珠出现在我身后，说：“别追。”
不一会儿，戏台上，六个无头小鬼又出现了，他们扭动着身体，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叫声。被蓝灵珠称作是“黑老师”的那个络腮胡大汉出现在小鬼身后，他怒瞪着蓝灵珠，“小丫头，你还真多事。”蓝灵珠对大汉说：“我还以为你只是路过，没想到你盯上他了。”
“嘿嘿！你身边的这个人，我算是瞧出来了，他和奚灵石什么关系？”黑老师问。
“什么关系与你无关，也难怪你会盯上他，傩鬼之舞，悄然夺命，可惜你今晚找的傩偶不管用了。嘿嘿，今晚你别想打他主意。”蓝灵珠说。
“奚灵石杀死我一家，我迟早会找他报仇。”黑老师说完转身走进戏台幕后，舞台上那几个小鬼突然间全消失了。我和蓝灵珠追进戏台后面，黑老师已经不见了。
我哑然失笑，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听黑老师的口气，他和我师父有着血海深仇，我师父那么和蔼的一个人，他怎么会杀死黑老师一家呢？更奇怪的是蓝灵珠和我师父很熟的话，她居然不反驳，如此说来，师父身上真的背着命案吗？关于师父的秘密和背景，时至今日，我才算是有些了解，师父他到底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有人来了，咱们走。”蓝灵珠看到有几个村民朝这边跑来，她钻进戏台后面，我跟着她出了戏台后朝村子后面的山坡跑去。到了供奉我师父“本命猴”的猴庙面前，蓝灵珠站了一会儿，我问她：“那个黑老师到底是谁？”蓝灵珠叹息着说：“他是个傩偶师。”
“傩偶师？”我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我见过和认识不少傩雕师，做傩偶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遇到的居然是黑老师这种杀人傩偶师，此时心里面多少有些不平静了。蓝灵珠说：“他和很多傩偶师不一样，就好像奚灵石是个傩雕师，他却跟普通的傩雕师不一样，普通傩雕师只会雕刻木头，奚灵石这一类的傩雕师，他不仅会雕木头而且懂得各种秘术。黑老师也一样，他和普通的傩偶师有着不一样的地方。黑老师他能操纵傩偶并且制造人体傩偶，至于他和奚灵石之间的恩怨，你如果再遇到他，你就明白了，嘿嘿！还好你没有落到他手里。”
“你说话怎么都是一半一半的呢？”蓝灵珠没有把话说清楚，我觉得她有些讨厌。
蓝灵珠看着猴庙说：“每个庙都有其主人，每个庙都有它的管理者，如果说奚灵石供奉在这儿的本命猴是这座庙的主人，那我就算是这座庙的管理者。”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猴庙的庙祝？我师父的本命猴是由你保管吗？这么说，你知道是谁拿走了我师父的本命猴？”我连问几个问题，蓝灵珠一个都没有回答。我只好说：“你好像不大爱跟我说，那我问问你，如果把我师父的本命猴找回来，我师父就不会死，对吗？”
“试试呗！”蓝灵珠说得很随意。
我又问：“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去会会那个偷走本命猴的人。”蓝灵珠的语气显得很重，看样子她也知道那个偷走我师父本命猴谋害我师父的人在哪儿。她带着我朝山里走去，我知道自己没得选择，目前应以最快的速度找回师父的本命猴。蓝灵珠今晚算是救了我一命，她看着是个很奇怪的女人，我想既然她不会害我，跟着她走，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蓝灵珠带着我回到那天晚上来过的山坡，尽管是晚上，借着月光，那个洞穴我依然可以见到，我回头看了一眼蓝灵珠，说：“不是说中午来的吗？”蓝灵珠怨声说：“你中午不是跑了吗？你在调查我吧？鲁大头跟你说了什么？”我苦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你要是信不过我，你可以离开。”蓝灵珠说。
“我不是走了一次吗？你又把我给……”我觉得蓝灵珠有点不讲理，话说到这儿，蓝灵珠嘘了一声，前面的洞穴有状况，几个瘦瘦的人大摇大摆地从洞穴里面走出来，跟着下山去了。这群人看着有组织有纪律，过了一会儿，他们扛着一具棺材回来，棺材被涂得红红的，红漆铮亮，像是新入土的。这个棺材看着比普通的棺材大了一倍，需要八个人才能抬动它。众人吃力地将棺材抬到洞穴口，由于棺材太大进不去，最后带头的猴子翻身跳进棺材里面，跟着把棺材里面的财物扔出来，三个人把东西接住后朝洞穴里面走。
蓝灵珠对着我说：“等他们进去了，咱们就过去把洞穴堵住。”
“难道偷走我师父本命猴的是这群人？”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点头。
等人都进去之后，蓝灵珠快步上前，她叫我跟她一起把那具棺材挪到洞穴面前。我听从她的指挥帮着她一起将棺材塞住洞穴。
“蓝小妮子，我等你很久了，今晚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一个月前，我十二个手下死在你手里，这笔账是该跟你好好算算了。”洞穴里面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我神经绷紧，纳闷地看着蓝灵珠，她可没有说洞里面还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