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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丈人,我们饕餮楼现在缺个切菜的师傅。”
       老屠夫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人生阅历摆在那里呢,一听就知道了越茗的意思,笑出满脸的老褶子:“那公子……”
       越茗笑得更甜:“啊哈,老丈人,你也只道我们饕餮楼的规矩,万金聘厨是我爷爷定下的店规。”
       老屠夫也笑了,拍了拍自己玉树临风的儿子:“小子,人家饕餮楼要聘你老爹去掌刀呢,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也不知道我们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竟然掉下来这样的好事。你好好学着点。”
       
       越茗头有点疼。
       
       “老丈人,您岁数也大了,早就是逗逗鸟唱唱小曲儿的年纪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比较好。”越茗说。
       屈鹤的眼神落在越茗的身上,正巧对上越茗抛过来的一个小媚眼。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在越茗看来又是另外一种风流态度。
       绝色啊,绝色。越茗在心底狂笑,看他身长八尺有余,身材极为颀长,一般来说下面那活儿和人的身高是正比的,要是和这样一个人共度春宵……光是想想,越茗都美的不行,身体跟着不自觉地扭了扭。
       
       忽听老屠夫声如洪钟地喊了一声:“请宝刀!”把正在专心意淫的越茗震得云里雾里:这老头子气量小成这样,竟然就为自己请的不是他就要对自己亮刀子?!
       为泡男人送了命,太不值了!
       
       老屠夫的老婆从里间请出一个木匣子,郑重其事地放在老屠夫的手上,老屠夫打开匣子,里面只有一把生了锈的剔骨刀,很普通,转口那家铁匠铺一天要出几百把这样的刀子,三十个铜板就能买一把,而且要比这个亮,比这个闪。这刀锈成这样,别说削掉越茗的脑袋了,就是往越茗身上使劲揩也磨不下一层皮。
       这大约是他们家的什么传家宝吧?
       老屠夫捧着生锈的刀,几乎老泪纵横,拉着他儿子的手说:“小子,没想到你也到了出山的时候了,这把刀是你太爷爷的太爷爷留下来的,我们屈家几代杀猪,你是第一个杀猪杀到大酒楼去的,这把剔骨刀你好好收着,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放心把这把刀交给你,到了饕餮楼好好杀猪,千万别给我们老屈家丢人。”
       
       屈鹤端着那把刀,很想告诉他老子,他上饕餮楼不是去杀猪的,越茗接近他的目的不是纯良的,但是他想想,忍住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还是知道的。
       “爹,你放心吧。”他笑了笑,露出雪白的一片牙。
       
       越茗看他答应了,好生欢喜,忙上去吃豆腐,拉着屈鹤的手猛摸了两把。没想到屈鹤的手居然这么滑,红酥手天天浸在猪油里,泡的又白又嫩,除了右手握刀的地方有一点儿茧子,这手简直就称得上完美无瑕,温润如玉。回头也告诉自己的娘去,别天天擦什么牛乳了,直接把手往猪油里泡。
       屈鹤被他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要抽手又被越茗死死握住,这厮居然当着他老子的面调戏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啪”一巴掌过去,在越茗的脸上甩出二两猪油来。
       
       打一开始,小花雕就告诉过越茗,屈鹤脾气不好,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自己以后要上他的床,可不容易。待要发作,想到这一层,又忍了下去,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对老屠夫笑:“老丈人家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特别啊。”毕竟是做惯了生意的人,话里就是讨价还价的味道:你儿子打我,好好给我教训一下!
       果然,老屠夫会意,一脚就揣在屈鹤的腰上:“没事抽什么疯呢?这是你东家,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越公子的狗,知道不?!”
       那一脚踹在屈鹤的身上,越茗的心里比他还疼呢。这要是踹闪了腰,以后到床上还怎么折腾啊?!
       一面大度地跑上前去给老屠夫顺气:“哎呦喂,老丈人,别下狠脚啊,刚才我脸上停了一只蚊子,屈相公是帮我拍蚊子呢,您别动了肝火。”回过头又向屈鹤眨了眨眼。
       屈鹤觉得烦,是真烦,天底下怎么又这么不要脸的人呢。他揉了揉被他老子踹的生疼的腰,仰天长叹。
       
       越茗好赖歹赖,又在屈家肉铺留了一个时辰,老屠夫连忙招呼老婆子摆上各种吃食,越茗哪会吃这些,只吃了几个小花雕吹了皮的松子,匆匆忙忙告辞了。
       饕餮楼那些厨子早就等着他们的少东家了。
       
       “老丈人,天有些黑,你让屈相公送送我吧。”越茗阴森森地朝屈鹤笑了笑。
       “小子,你就去送送少东家吧。”老头子改口倒是快。
       
       屈鹤玩着手里的剔骨刀,刚才越茗陪着老屠夫说话,他就在一旁一层一层地剥刀上的绣,一个时辰下来,原本越茗以为烂了心的剔骨刀竟然重现了往日的光彩,闪亮亮地在屈鹤的手里晃。
       两个人并肩走着,小花雕提了灯走在前面。
       
       “少东家是属马的?”
       “咦,你怎么知道?”
       “只有马身上痒了才会一直往别人身上蹭。”
       越茗一只手缠上屈鹤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屈鹤的胸前一阵乱摸,眨了眨眼:“我不是属马的,我是属蛇……”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命根处有一阵尖锐的刺痒感。
       
       “这把刀不太厉害,不过切块小肠还是很容易的。”屈鹤笑了笑,越茗赶紧从他身上跳下来,蹦的好几尺远。
       
       “呵呵,屈相公,明天子时来饕餮楼报到,别忘了哦。”掐着嗓子殷勤地呼唤,上了车还趴在车窗上看那个白影。
       “爷,这屈相公不好对付啊。”小花雕说。
       “这种人好就好到天上,坏就坏到骨头里。”
       越茗闭着眼睛笑。
       
     
     作者有话要说:东子:孩子们
     越茗、屈鹤:娘,干啥?
     东子(泪眼汪汪):我们一起来画个圈圈……
     
     
     
     
     4
     
     上工 ...
     
     
       日上三竿,是上菜的时候。
       
       开天辟地头一次越茗没有饿死鬼一样摧饭,板着一张脸坐在楼上的雅间,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墙上挂的西洋自鸣钟,手里一把新炒出来的蒜蓉香菇炒黑豆,钟摆摇一下,就往嘴里塞一个,使劲嚼烂咽下去,嗝嘣脆响,响声隔着几堵墙都能听见,也不知道吃了几十几百个。
       “这都什么时辰了,屈相公还不来上工?!”越茗一脚踹在小花雕身上,“赶紧给我请去,你想看你爷欲求不满是不是?!”那货不会就因为自己昨天晚上吃了他几块豆腐就不来上工了吧,可是他也差点把自己小命根给切了,不是两清了吗。
       
       小花雕连滚带爬地跑下楼梯,就看见屈鹤一身白衣,左右两只手各握一把油光闪亮的杀猪刀站在饕餮楼的大门口。
       
       宝刀配美人,吓傻了正在吃饭的一群食客。
       
       “爷!”小花雕刚扯开嗓子嚎,“屈相公来啦!”
       
       楼上突然跳下来一个女人,拦在屈鹤的面前,一身火红,手里拿着一杆红缨长枪,左边脸完全被头发挡住,右边脸完全被杀气盖着,一看就是个狠角,眼神之锐利,如同六月飞雪,让人从后脑勺一直冷到脚后跟。
       小花雕忙跑上去抱住那女人的大腿:“石榴姑娘,别动家伙,这人不是来找茬的,他是我们家公子新聘的掌刀厨师屈鹤屈相公。”
       
       石榴是饕餮楼的保镖,唯一一个保镖,越子居早年上秦淮河边泡妞的时候捡回来的。那时候她才十岁,倒在淮河的堤坝上,饿的皮包骨头眼冒金星,越子居伸出手去要摸摸她的脑袋,石榴抓起来他的手就当香饽饽猛咬一通,越子居因此对她印象深刻,后来就把她带回了京城,请了武馆的武师教她武功。武师摆出十八般兵器让她挑,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扛起了比当时的她长两三倍的红缨枪。
       几年下来武艺精进,人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平日里就喜欢冷着一张脸在人面前装冰山美人。
       
       一年前,新科武状元来饕餮楼吃霸王餐,石榴长枪轻舞,一失手在武状元的背上刻了三个苍劲古朴的颜体大字——“大王八”,至此之后,饕餮楼彻底杜绝了霸王餐,原来的亲王国舅们都不敢赖帐了,巴巴的连以前欠下的钱都还了回来,毕竟谁也不想顶着王八之名过一辈子。
       
       按越茗的话说,石榴就俩本事,一是打架,二是吃饭。
       虽然也爱吃饭,但是越茗打心眼里瞧不起石榴,他吃饭,那是品,细嚼慢咽,把每种食材和作料的鲜香在嘴巴里面绕了个遍才咽下去,吞下去的是天地灵气!
       石榴吃饭,和喂猪喂狗没区别,只求数量,不求质量,每顿饭只要保证她三大海碗的奥灶面、一笼刚蒸出来热气腾腾的包子外加五个咸鸭蛋就够了。石榴吃饭的时候,越茗都是远远避开的,怕看到这番焚琴煮鹤影响食欲。
       
       屈鹤两只手和风卷流月把两把菜刀插在腰间,以看一头肉猪的眼神审视着石榴。
       
       越茗捋了捋鬓角垂下来的两缕风流丝,信步走到楼下:“小花雕,石榴,饕餮楼是有身份的地方,你们这样吵吵,成何体统?”
       石榴瞪了越茗一眼,转身收了红缨枪,“蔌”一声飘的无影无踪,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屈相公还真是准时。”说着,越茗又往嘴里丢了一颗黑豆,嘎巴嘎巴咬的比刚才还响,“小花雕,你带着屈相公到厨房里看看去,小心点,别乱碰东西,什么百年人参千年灵芝的都金贵着呢,碰坏了,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这话明着是叮嘱小花雕,暗里却是在笑话屈鹤的穷酸。屈鹤扭着头,腰里的杀猪刀又拿在手里,有一着没一着地剔指甲,眼睛若有若无地落在越茗身上。
       小花雕忙诺诺了,扯着屈鹤往厨房走。
       “哎,屈相公,你的杀猪刀是挺亮挺招我喜欢的,不过,以后在饕餮楼还是收起来比较好,我胆小。”越茗叉腰,站在风口上,一阵风吹进来,掠起他的薄衫,露出一大截香玉般的手臂,一脸媚容。
       
       “又有新欢了?”旁边一个酸的好像在醋坛子里泡烂了的声音飘过来。
       越茗转过头,皮笑肉不笑:“查公子,您吃好喝好咯,我失陪了。”
       “哎,茗儿,你以前都是叫我小三三的,现在叫查公子多生分,物是人非啊。”
       “哎呀,我头疼,身子生的弱就是不好,三天两头害病,查公子我先行一步了。”
       “茗儿,以前你头一疼,我亲一口你就不疼了,要不让我再亲你一次?”
       
       越茗头真的疼了,他什么都不怕,就怕翻旧账的,以前的那些相好一开始就说好了两不相欠,所以欢爱的时候你侬我侬,恨不得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送给他,玩腻了,阳关道独木桥从此两不相欠。偏偏这个查三省不是这路的货色,越茗当时冲着他小曹子建的才名追他,巴结的好话说了一箩筐,泡美男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末了还发了一张饕餮楼的半年优惠券,这才唤得美人心,后来腻了,准备脚底抹油时,却被他拽的死死。
       
       “白首不相离啊,茗儿,这是我们当时发下的誓言。”查三省端着酸架子说。
       
       以前越茗也碰上过难缠的,最后总绕不过钱这一个字,被几千两的银票砸的晕晕乎乎,谁还管以前是怎样的情深似海。可查三省不一样,他是当朝阁老的嫡孙,往他怀里塞钱就等于给他爷爷塞钱,那是贿赂大员,是死罪,要砍头的,越茗不做陪本的生意,为一个男人死,不值。况且这个查三省一向自诩才名,嘴巴刻毒的很,最喜欢不带脏字地拐着弯骂人。
       
       “胡瓜,替我好好伺候着查公子,今天他的饭钱从我账上扣。”越茗还有屈鹤美人要看,拉过跑堂的胡瓜往查三省身上一推,忙急急的往后厨去了。
       
       查三省闷着头又喝了一口酒。
       “查公子,您也别气,少东家心眼不坏,平日里对我们这些跑堂的下人也是和和气气的,只是那个脾气……您在这饕餮楼都蹲了小半年了,也该放手了,也是给自己一条生路。”胡瓜是个厚道人,声音温软,面相又生的精致,乍一看,只当他是个富家公子,却不知只是个跑堂的。这些劝慰的话,查三省不知听了多少遍,但被胡瓜一说,心里就像被阳春水泡了一遍,全身都软了,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胡瓜,你们少东家的品位是越来越差了,以前至少混的也是写诗作赋的文人,现在连杀猪的也勾搭上了,我该说他是饥不择食,还是体恤民生?”
       胡瓜一边麻利地收拾旁边空桌上的碗筷,一边回话:“这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小花雕说过一两句,那位爷的脾气不好,少东家这回可得花心思了。”
       查三省道:“你们少东家厉害着呢,天底下就没有他摘不了的花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透心凉心飞扬的醋味。
       
       胡瓜一手拿着抹布站在后面,一手捂着酸倒的牙齿,瞅着查三省,一句话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的屠夫……我爱他……
     
     
     
     
     5
     
     加薪 ...
     
     
       “小花雕,你们少东家为什么给取个这样的名字?”屈鹤问。
       小花雕回说:“屈相公,我们爷怎么会给取这么俗气的名字?!这名字原不是我们爷取的,以前我们爷第一个相好特别喜欢喝嘉兴的花雕小酒,每次来饕餮楼都是我给他送酒,日子久了,便把我的本名都忘了,直接叫我小花雕,后来我们爷也这么叫,就叫开了。”
       “那你本名叫什么?”
       “黄瓜。”小花雕得意洋洋,“我们爷取的。”
       
       屈鹤虎躯一震,杀猪刀猛颤了一下。人生之寂寞如雪可见一斑。
       
       正是吃饭的时候,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传菜的小厮吼得此起彼伏,“虎皮兔肉”“金鱼熊掌”“抓炒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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