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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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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祎的鸡翅还啃到一半,忍不住被他这一句话逗笑。咳了两声才停下来,却发现男人没有一点笑意。
       看着曾柝疑惑的眼神,就好像在问:‘有那么好笑么。’嘉祎放下鸡翅,油滑地笑说:“小拆,你真好玩。”
       
       你什么时候笑笑吧。
       我还没见你笑过。
       什么时候,在我高兴的时候,你也偶尔笑一笑吧。
       
       27
       
       ‖我的过去你来不及参与,我就拿所有回忆赠你。好的、不好的,都会慢慢说给你听。这样,你就会渐渐走进我的生活,最后难分彼此。‖
       
       餐桌上,嘉祎享用着美味的披萨和浓稠的海鲜通心粉,一边滔滔不绝说着无关痛痒的。
       “店面已经定了,在衡山路噢。等我辞了这边的活,就要开始重新装修了。”
       “嗯。”曾柝专心吃着披萨。
       “以后要是你过来,我会给你打折的喔。”
       “为什么?”
       男人问的问题总是很奇怪,让人不知如何回答。嘉祎尴尬地笑了:“……因为你是贵宾啊。”
       他生怕曾柝再用无辜而又冷淡的口气问他“为什么”,如果是那样,他就真的不知再要怎么回答他了。
       曾柝没有吭声,只是拿起叉子尝了一口通心粉。
       他吃饭的时候,似乎更加安静,话更少了。嘉祎猜不出他是在想心事,还是本就如此。
       
       “小拆。”他喊了他一声。
       曾柝听了,抬起眼来望他。
       嘉祎看到男人咀嚼通心粉时微微起伏的唇,随即有些脸红心跳地转开视线,“小拆,你知道きんようび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完全不懂日文的男人迷茫地问。
       嘉祎望着他:干净整洁的利落短发、英挺的两道浓眉、高高的鼻梁、还有深深的读不懂的眼神……说话便心不在焉起来:“……就像今天。”就是金曜日。
       曾柝的目光从桌子的另一端直直地看过来。他甚至都有些害怕与他的视线对视。嘉祎搅着盘子里的几根通心粉,解答男人的疑惑:“きんようび,也就是周五的意思。怎么样,和中文里‘金’字的发音是不是很像?”
       
       大概是凑巧,每次与曾柝的见面,总在周五。
       嘉祎心里已经秘密地将金曜日这个时间定为了一个神秘而特殊的日子。
       
       “会说日文?”
       面对突然被抛出的问题,嘉祎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男人对他还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的家里有些什么人、不知道他从前的生活、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不过那也没有关系吧,那就给他时间,让他慢慢知道。
       嘉祎眯着眼睛笑了,“是啊,因为妈妈是日本人,爸爸是上海人。所以说,我可是双语人才喔。”故作得意的样子,好像所有的笑脸都要送给眼前的这个人一样,“他们都在大阪。嗯,我还有一个妹妹,不过几年前生病所以去世了。”说起回忆的时候,也不觉得伤春悲秋,只当是缅怀。
       
       我的过去你来不及参与,我就拿所有回忆赠你。好的、不好的,都会慢慢说给你听。这样,你就会渐渐走进我的生活,最后难分彼此。
       
       曾柝直直地望着他,手上的叉子停了下来。嘉祎看着那双深邃而沉默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噔噔”地快了起来,脸上也隐隐发烫。
       就当他以为曾柝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男人不解风情地说了一句:“沾到奶油汁了。嘴边。”
       嘉祎松了口气,连声“喔”了两下,伸手胡乱地抹了抹嘴角。
       
       桌上的食物无声无息地都被悉数消灭干净。嘉祎满足地拍拍肚皮,“啊,好饱。”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是吉吉。
       “吉吉,”嘉祎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林吉吉如同往常一样,吼着说:“在哪呢,你怎么短信也不给我回一个?”
       “噢,刚才没看到……”看到男人正在规规矩矩地收拾桌子,嘉祎继续道:“我刚吃好饭呢,你呢?结束了吗?”
       “废话,都十点多啦。我也刚从饭局上回来。这边真的好冷喔,幸好我贴着暖宝宝哈。”
       虽然是在讲电话,但是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小拆的一举一动,看他端着空了的盘子走进厨房后,小声地讲电话:“喂,我在医生这里……”
       “……你说小拆?”
       “是啊,刚刚给他做了披萨喔。”
       林吉吉那头笑了起来,“我才走了一天,你就忍不住要丰富自己的夜生活了?”
       单凭着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让嘉祎红了耳朵,“……吉吉你想太远了啦,我没……”
       “好了好了,难怪也不回我短信。你等着,等我回来你给我好好交代。挂了,我洗澡去。”
       “那好,你注意保暖啊。拜拜。”
       
       挂断电话之后就屁颠屁颠地跑进厨房,看曾柝认真地做着清洁工作,他卷起袖子来,“我来帮你啊。”
       男人没有回头,“不用,我习惯自己洗。”
       想起他的洁癖,嘉祎便没有强求,他倚在厨房门边,“那我负责跟你聊天啊。”这样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28,29,30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勤劳的一日两更。^0^
       28
       
       ‖都说,爱就是一个人吃饭没有两个人吃饭有趣。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你总会慢慢变得喜欢我。‖
       
       几个盘子而已,曾柝居然可以仔仔细细地刷上五遍。
       嘉祎倚在厨房门边,站得脚都酸了,那人居然还专心致志地洗着盘子。
       手里闲着没事,嘉祎拉开冰箱速冻柜的拉门,整个人蹲在冰箱前找食物。
       “哇,吃的还不少嘛,”伸手拿过一盒酸奶,“小拆,喝你一罐酸奶喔。”
       曾柝扭头过来看他,整个人像只懒惰的猫,坐在冰箱前拆着酸奶包装。
       “你饿了?”不是刚吃了饭的么。
       “不是啊,只是没事做而已。你好慢。”他小孩子似的瞥了瞥曾柝,垂着眼睛拧酸奶盖子。
       一边喝还不忘一边和曾柝说话。
       他看着还放在原处的白色瓷杯,问道:“喂小拆,我送你的杯子你怎么不放好,摆在这里搞不好又要被我打碎了。”
       “那就扔了啊。”男人说话的声音听不出是个什么语气。
       嘉祎哼哼着,“这可是送你的礼物啊,哪能说扔掉就扔掉?”
       忿忿地往嘴里灌小瓶的酸奶,没一会就见了底。看到底层冰箱里还有没有拆开的切片面包和小盒的黄油,毫不客气地抓过来吃。
       曾柝把洗干净的盘子统统放进烘干杀菌机里,伸出腿踢了踢嘉祎的脚丫,“起来。”
       “喔,好啦?”嘉祎嘴里还叼着一片面包,从地上站起来。
       曾柝冷冷看了他一眼,指着他嘴里的面包,“面包屑别给我掉到地板上。”
       “哦哦哦。”嘉祎放下手里的黄油,转而护着嘴里的面包,屁颠屁颠被曾柝往客厅里赶。耳边像是听到曾柝的一句嘀咕:“吃那么多又不长肉,浪费。”
       “小拆你说什么?”
       “没什么。”男人若无其事,心里却是在说:我看你那小胳膊小腿的样子,真是拖社会主义的后腿。
       嘉祎坐在沙发上,又啃完了一片面包。电视上播放的自然科学节目他无心理睬,只专注地舔了舔手指上的黄油。那动作看上去天真得不得了,曾柝愣了半天,“啧”了一声道:“洗手去。”
       
       听到厨房里的烘干机“叮”的一声响,曾柝将干净了的盘子小心地拿出来,放进碗柜里。眼睛扫到灶台上那个只拆了一半的礼物:白色的瓷杯微微地露出来,看上去崭新却又熟悉。
       他没有去碰,只是仍由它装在盒子里,被摆放在灶台上。
       
       重新回到沙发上,两个人一起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电视,嘉祎居然就紧张起来。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拆,男人似乎很平静,和平日里沉默起来的起来别无二致。
       起初,他想多磨一会,看看小拆会不会说些什么。可是,他始终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视屏幕。想到之前的那个周五的种种、想起刚才林吉吉电话里的话,嘉祎没有意识到自己红了耳朵。憋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这窘迫的尴尬,正要开口,听到男人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傅嘉祎。”
       “啊?”他慌神地抬起头。
       男人每次都直截了当,连名带姓地喊他。
       “在想什么?”耳朵红成这样。
       “……没,没。”嘉祎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动作才算自然,一想到自己暗地里的想法,唯恐被他一眼看穿,“……那什么,我是在想时间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啊……”呸呸呸!说出来才后悔,我不是想回去了!
       曾柝看了一眼客厅墙上的挂钟,“喔,好。”
       嘉祎歪着头看向别处,嘟囔着嘴,心想:你答应得倒是勤快!
       什么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什么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现在倒是真的明白了。狠狠心站起来,套上外套,却看到曾柝关了电视,也将风衣披上。
       “……你要去哪?”
       “送你。”
       “诶你别送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外面又冷,我自己回去就……”
       “废话别多。”
       “……”
       
       送到楼下,又送到路口,替他打了空车,随后跟着他钻进了车里。
       “小拆?”嘉祎被冷风没吹多久的鼻子红红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曾柝。
       男人没有表情,半个下巴被风衣的高领挡去,“什么。”
       “你怎么……?”
       “不是说了送你么。”
       “……”还以为你只把我送到楼下。
       “怎么,不想回去了?”曾柝咳了一声,“那去店面看看。”
       “……好啊!”嘉祎在昏暗的光线下笑了起来,顺溜地给师傅报了地址,出租车就驶了起来。
       
       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天空是不眠夜。
       出租车在空旷的高架路上飞速行驶,所有的光景都在迅速地倒退着。嘉祎眼睛里都是光,亮亮地望向外面。
       他不看也知道小拆现在的表情,就和平时里的一样,冷冷的。
       但是,依旧很开心。
       都说,爱就是一个人吃饭没有两个人吃饭有趣。
       因为只要在一起,就会感到开心。所以,想要尽可能地多在一起,不论是去做什么。
       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你总会慢慢变得喜欢我。
       
       29
       
       ‖总有一天,我要再站在你面前,用不再蹩脚的上海话对你说爱。‖
       
       他们来到那个被空置的店面。
       破旧的只有一个电灯泡,顺着电线,从天花板上垂下来。被粉刷成白色的墙,已经有了污渍的痕迹。灰尘满地,还来不及打扫。
       顺着楼梯向上,可以看到别出心裁的小阁楼。
       
       “什么时候装修?”
       “下周吧。”嘉祎站在空荡荡的店面里,兴高采烈,眼睛在黑暗里闪亮亮的,“呐小拆,我要在门口的地方竖一块大大的黑板,上面都是新到的花种的照片。还要有一个柜子,下面可以放水壶,上面是各种包装纸和卡片……还有啊,我要把墙刷成夕阳的颜色……”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小拆,不如,来帮我吧?”
       “什么。”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刷墙啊。”
       “不是都找好水泥工了么。”
       “墙我想自己弄……来帮我吧。”
       “我不要。”我讨厌漆的味道,讨厌弄得浑身脏脏的。
       “来帮我吧帮我吧帮我吧……小拆拜托你了……”
       知道他是故意装作可怜,还是拧着眉毛让步,“再说。”
       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已是妥协,嘉祎笑得白白的牙齿都露出来,“嘿嘿嘿嘿,小拆你真好。”曾柝这才看到他的那两个小小的虎牙,露出来的时候真像孩子。
       
       他环顾这个店面,随口问起:“店叫什么名字?”
       “夕烧。”
       “什么意思?”
       “也算是日文里的词啊。差不多就是晚霞、火烧云的意思。”
       “也是妹妹喜欢?”
       “嗯,算是吧……她小时候特别喜欢看火烧云,觉得新奇,也最喜欢夕阳下的海。小时候,我们俩就经常在傍晚的时候去海边玩,听海浪,听潮声。最开心的,就是对着偶然捡到的海螺说话,然后给她听。但我每次都听不到海螺传来的声音,很奇怪吧,难道是我捡到的那些都太小了吗……?”
       嘉祎呆呆地说着,还回头无奈地冲他笑。曾柝看着他,低低地说:“港督。”
       嘉祎听后笑了,伸腿去踢他,不满道:“滚,你才港督。”
       
       港督,就是傻瓜、呆子的意思。
       卓逸也曾这样喊过他,带着粗口,在当时秋天的阳光下,冲他摇手,喊他:“喂港督!过来!”
       可这会儿听小拆喊出来,居然很不一样。
       
       “面积挺大。”男人环顾四周后,如是评价。
       嘉祎腰板笔直,满意地望着这个自己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店面。不久之后,这里陈旧的墙壁就会变成温暖广阔的暮霭颜色,地上、架子上都会开满花朵。他会坐在这里,把花卖给各式各样的人。
       
       在回去的路上,嘉祎开口:“小拆,你最喜欢什么花?”
       “不知道。”与其说没有特别喜欢的花种,不如说他对花本就没有好感。这样短暂开放的物种,不久之后就会枯萎、凋谢,那几日里的盛放还有什么意义?曾柝完全不觉得欣赏鲜花是享受,根本是一种浪费。况且,枯萎了掉落的花瓣,一定还会弄脏自己的地板吧。
       一边的嘉祎滔滔不绝,“这样啊……我可是什么都喜欢喔。每种花都有各自的不同,也有着不同的意义。”但却都在不曾害怕凋零地绽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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