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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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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血雾在眼前炸开。
       我被一股猛力推开丈远。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最后一名刺客也倒下了。
       御太妃惊立而起,颤抖地指着我怒骂。“果然是妖孽!妖孽!!”
       我已经跌倒在地,脑中嗡嗡作响,额头上有血流下来,染红了视线,全身都疼,可是意识很清楚,刚才,有谁救了我。
       我却只听到有什么碎裂的声音。
       “大人!”
       慢慢的视线清晰起来,我发现天色竟然骤变。
       难怪她要骂我妖孽,原来我在御太妃的面前,竟然被一团紫气包围了起来,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大人。”紫薇抱着我飞在天上,从下面看上去,大明宫上空竟然飘了一层紫色祥云。
       “紫薇。”我被这个比我矮上不少的少年抱在怀里,不禁有些紧张,“方才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
       紫薇低头看向我,紫色的眸子里一片清明,“是它。”
       我顺着他的视线,伸手向下一摸,摸到腰间的黑色珊瑚,费力地举到面前,瞪大眸子瞧见,那上面欣然一道极深的裂痕。
       “小珊瑚。你!”
       “大人别叫了。”紫薇镇定道,“珊瑚方才和那红莲妖魅一齐替大人挨了一剑,如今红莲已死,珊瑚也已经维持不住人形,化散在这块珊瑚玉中了。不过大人放心,珊瑚吞食龙气,很快便会痊愈。”
       “红……莲?”
       那盆天竺的波头摩?
       “大人既有天眼,能观异象,自然也多少能感同身受,方才那红莲遭受拔根之苦,是大人危机一刻扑上去救了它,只可惜它藕断丝连,已不成气候,只残留着一股气息,联合珊瑚挡了大人致命一剑。否则珊瑚早已玉碎魂消了。”
       我轻笑,“都是傻孩子……救我干什么。”
       我全身痛得抽搐,自嘲道,“还有你,你不是说过,命中注定的劫数,你不会帮我的么。”
       紫薇淡淡一笑,“我说过么。我记性不太好。”
       “……为什么瞒着我。”
       “大人所指何事?”
       “皇弟他,真的已经……”
       “紫薇没有刻意隐瞒,大人也没曾问过紫薇,皇上这病早其实就得了,算算时间,应该是三年前。”
       “我不相信!!”
       “大人,紫薇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罢。”
       紫薇说罢就沉下身子,我只觉得一阵暖风拂过,身子似乎在轻轻的往下坠,睁开眼时,已经稳稳地坐在了紫宸殿的地上。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流出的血弄脏了玉石的地面,看看四周,没有宫婢,紫薇也不见了,眼前却有一张龙床,床上半倚着一个年轻英俊的青年,正将纸摊开在膝盖上,端着笔,写着字。
       “皇上。”我嘶哑着嗓子,走前了几步。
       “清禾,是你来了。”皇弟隔着帘子,停下了笔,“你终于肯来见朕了,朕还以为,临死之前,都不能再见你一面。”
       “皇上……”我双腿一软,跌倒在帘子外面,终究看不清,皇弟不知憔悴成什么样儿的脸。
       “清禾,宋太医是朕的心腹,他死了之后,尚药局才知道了朕的病。朕不敢明目张胆叫你进宫,就每个月派内侍暗中找你……”顿了顿,皇弟轻轻一叹,“你怎么不来见朕了呢。在朕最需要你的时候……”
       我已经泣不成声,瘫倒在地不能动弹。
       皇弟静了静,突然关切道,“清禾,怎么有血腥味,你受伤了么。”
       “皇上……”
       我若知道你病重,别说来见你,陪着你,守护你,就算是大罗金仙的金丹!我也要给你抢来啊!
       “朕和你在一起,有多少年了呢。”皇弟将手中写好的东西从帘子中丢了出来,落在我眼前。
       “这是朕传位给御王的诏书。”
       “皇上……”
       此时此刻,我竟然只说得出这两个字来。
       “朕从小呆笨,九岁都不会写字,可是朕不傻,朕明事理,也懂是非,母妃在伴的时候,朕看着御太妃在后宫张牙舞爪,害死了好几位皇弟,朕就想,也许正是因为朕的笨,才保住了一条命。 于是朕开始装傻,可是到了最后,却成了被人保护的人……朕保护不了母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御太妃绞死。”
       “皇上……”
       “朕这一生,只信任清禾和母后,母后去的时候,朕气急攻心,就生了病,朕被困在深宫,日日夜夜思念着你,直到登基称帝第二天,朕才知道,你抛弃了朕,成了三皇弟的宠臣。”
       我挣扎着坐起来,皇弟咳嗽了一阵,淡淡一笑,“前几日还都不能起床,现在这算是回光返照了么,清禾,你可知道,朕这些年暗中培植了多少心腹,却被三皇弟一一诛杀镇压,这三年,朕过的,要比你看到的还要苦……入冬的时候,宋太医说朕只剩下三个月的命,朕就再也忍不住了,朕不甘心了,朕觉得上天待朕不公,至于清禾你,你对朕好,然后背叛了朕,朕甚至想,就这样拉下三皇弟和你,一起给朕陪葬……”
       “那天竺玉香,其实是朕下在百和香中的,朕就知道,你出了大明宫之后,一定会被三皇弟接回府……朕知道他喜用玉棋,每日都要摆上几局,本来想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他。哪知道第二日就接到了你给朕的墨玉枕……朕提前已经服了一些解药,毒不致命,本来想,若是毒杀三皇弟不成,玉香在他那里,朕还可以陷害于他……等朕醒来才知道,三皇弟竟然将你打下天牢,朕那个时候一定是风魔了,朕突然就想,不能报复三皇弟,至少,黄泉路上,可以拉清禾做伴。所以除夕之夜,朕把北天磁石赏赐给了你……三皇弟还叫十六卫通知御前侍卫长,捉拿刺客……呵呵……那刺客就是朕叫御前侍卫长扮得,不然在这戒备森严的大明宫,除夕晚宴,怎么突地跑出个刺客……”
       “得了吧……”我咳出一口血,吐在地上,“磁石可以吸铁,阻止暗器余势,清禾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就教过你。”
       “你其实没对我下死手,不管你是后悔了,还是心疼了。”我抹了把眼前的血,“说到底,你不过是希望清禾陪在你身边,你是个好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朕骗了你。你不该还信任朕。”
       “你从来都没变过。”
       我知道自己一身血污,拉开帘子只能吓到他,于是我就这样坐在原地,摸着帘子,看着他的影子,“是我不好,三年前的那个时候,我该陪着你的。”
       皇弟安静了。
       我看到他映在帘子上的身影蜷缩了起来。
       “清禾。好在朕最后的时候,你来陪朕了。你疼朕,就像皇兄一样……以后若是成了亲,有了孩子,就让朕投胎进去,你再爱着朕。”
       “好啊。”
       “清禾……朕错了。”
       皇弟抱膝坐在龙床上,轻轻合上眼睛,便没再睁开过了。
       我拖着身体,靠在一边的龙柱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心想,他不说话,一定是累得睡了。
       我也累了。
       我看到地上狼藉一片,都是我流的血。
       有点冷了。
       我想,要是被御王抱在怀里就好了。
       可是皇帝也很冷,他还期盼着我会抱住他。
       “清禾!”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我的意识还在的时候,御王从外一脚踢开了大门,冲过来将我抱住。
       “清禾,清禾!你把眼睛睁开!”
       我睁开了,可是什么都看不清。
       我感到他的手在颤抖着擦我脸上的血。
       “皇弟他病了,他怨恨我了……小畜生,你怎么非要那个时候,把我关起来了呢……”
       “清禾!”
       我一口咬住御王的手,恨不得吃了他的肉。
     
       我感到轻飘飘的,隐隐约约似乎又看到了皇弟,我想,我一定又到了奈何桥。
       “你跟来干什么。”皇弟停下来看着我,冲我摆了摆手,“快回去。”
       “我……”我站住,“我不放心你。”
       “朕会学会坚强。”皇弟转身冲我笑笑,“朕变成这样,都是被你宠坏了。”
       “可不是么。”我淡淡一笑,皇弟深深看了我一眼,便慢慢转身地走远了。
       迷糊间,我感到有一团极其冰冷的东西压住了我,耳边随即炸开一阵尖叫,“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然后我听见有人说。
       “夜,你快下来,大人只是虚弱的昏过去了,你再压他,他可要真出事了。”
       我回想起,那似乎是小兔崽子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团乱糟糟的声音。
       冰冷窒息的感觉骤然消失。
       可能是夜又飘了起来。
       我心神渐渐清明,也慢慢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儿。
       我记得我好像还在御王手上咬了一口……
       皇弟离开的那一瞬间,我简直是将御王恨到死。
       他抱住我,唤我睁眼的时候,我脑中却一直回忆着那一年,他将我拖上床的时候,皇弟还在昏迷着,被人带回了深宫。
       我从小便以为自己没有父母,我不知道母亲在自己眼前被人绞死,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但那一定是撕心裂肺的,因为皇弟为了这个痛,生个病,还瞒了我三年。
       我恨他。
       恨他在皇弟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被他关在府里。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我咬住御王的手,血腥流满口中的时候,我在心中,不断地问他。
       偏偏是个那时候,一切都发生在一起了,叫我只要稍微回想起来,都会觉得生不如死。
       “大人。大人醒了!”
       夜尖叫。
       小兔崽子靠近我,紧紧握住我的手,“大人,你清醒了么。哪里不舒服,你尽管说。”
       “这里是……”
       抬眼四处金碧辉煌,不像是我的寝殿。
       “这里是紫宸殿偏室,皇帝陛下驾崩,大臣都来了,正挤在正殿里,御王大人受了伤,还在安抚大臣,大人你伤得重,不便留在正殿,就被御王大人送来偏室,还好受得都是皮肉之伤,太医已经包扎上药过,接到通知,我就立刻赶来了。”
       我呵呵一笑,扯痛了嘴角的伤口,“撕……夜,你怎么也……”
       “你管我干什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大人你好福气嘛!”
       夜好像生气了。气得在飘屋子里,撞来撞去。
       “夜,你心疼我呢?”
       “鬼才心疼你!”
       小兔崽子听着,扑哧一乐。
       我也想乐,可是全身都在疼。
       夜飘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柔声道,“伤得这么重,又得发烧了。”
       我叹气,“这一次,要躺多久。”
       “还是三个月!”
       御王一脚踹开门,门外传来正殿的喧嚣,还夹杂着贵妃们的哭喊声。
       “皇子请出去。”
       小兔崽子松开我的手,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御王,无可奈何地低头出去,关了门。将吵闹声又隔绝开来。
       夜不走,飘在半空,瞪大眼睛准备看我的好戏。
       说起来,夜作为下面的,还真是思想特别开放的那种。
       我之前受伤,卧床休养的时候,他就整日整夜飘在我房里,也不嫌闷,也不出去,就算我给御王弹琴吹箫,他也飘在一边瞪大眼睛看着,好几次还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那段日子我一直在想,要是御王知道他和我爱爱的时候,还有个怨灵在一边旁观。不知脸色会变得如何壮观。
       “你醒了么。”
       御王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心爱的皇弟去了,你怎么不哭。”
       “他走得很开心,我哭什么。”
       御王一脸戾气,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他在怄气。
       我看到他手上缠了几圈布,估计那一口咬得不轻呀。
       于是我决定,哪壶不开提哪壶。
       “手……不要紧么。”
       “手?”
       御王抬起手,看了看,突然温柔地笑道,“不要紧。 ~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
       夜在一边哈哈大笑。
       “你才是狗。”我气得牙痒痒。
       御王看着我,突然竟眼圈红了,“还好,至少本王知道,你咬本王的时候,还挺有力气。本王当时就想,这么有力气,就一定没事。”
       我伸出右手,想拉住他,可是合拢手指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对。
       御王突然扑过来,一把抢起我的右手,紧紧握住,“文太医一家老小已经迁至洛阳,清禾若是不甘心,本王立刻叫人灭了他九族。”
       “你都知道了?”
       我看着他,定定道,“我的右手废掉了,是不是?”
       “是本王的错。”御王双眼通红,将我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亲吻,“本王不该跟母妃提起你,母妃她一定已经将你身世查得一清二楚,本王没想到……她会对你下死手。”
       “呼风唤雨的御王殿下,莫非要为了清禾一个蓝颜祸水,与自己的生母反目不成……”
       我弯起嘴角轻笑,“得了,又不是在演戏文……”
       “十六卫只剩下七个人了。”
       御王突然打断我,“我对他们说,本王知道你们是母妃亲手挑选的,但是现在开始,以后要跟着本王的,就站到本王身边来,要效忠母妃的,现在就死。”
       竟然真的走到这一步了。
       我将头侧过去,面向他的一边,“结局呢。”
       “卫二,卫三,卫四,卫七,卫十一,十三,十四,十五,十六,自尽了。本王赶来的时候,还是晚了。”
       我说,“你看,其实不晚,这一次我可真是不能动了,你不侍候我梳洗吃饭方便,至少,也该给我吹吹箫了。”
       御王轻轻亲了我一口,柔声道,“本王没经验,万一力道没拿捏准,把萧吹折了怎办。”
       我一脸冷汗,“那以……以后再说吧……”
       夜在一边大声叹气,指着我鼻子骂道,“没出息!”
       我汗颜,就这么握着御王的手再一次昏睡,这一次,一直高烧,昏昏沉沉连睡三天,直接睡过了皇弟的丧日。
      
     第十九章(完)
     
       国丧三个月。百姓只许穿素服,不准挂彩灯。
       
       我在偏殿养了几日,就被御王送回外司省。
       
       子瑜简直急疯了。小梅眼睛一直肿着,顿顿给我做红枣汤补血。
       
       我的上身挨了三刀,左腿也伤了一处。 全身大大小小十来个伤口,最长的有七寸,但是好在伤口虽长,却不深,除了失血过多,比起上次穿胸透骨的铁针,可要轻松得多。
       
       何况我在偏殿昏睡的几日,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回到外司省的时候,基本已经不算很疼了。
       
       白日里小兔崽子带着小火球从早陪我到晚,还不知从什么地方倒腾出很多好玩的倭国的小玩意儿。
       
       夜则总在半夜的时候飘进我的屋子,让我枕着他的腿睡觉。
       
       总而言之,除了御王一直被国丧困在宫里,不来找我弹琴奏萧,这日子,还和我之前养伤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夜里的时候,总是梦不见皇弟。
       
       醒来的时候,我就想,他不想托梦给我,是希望我别再伤心了么,奈何桥我也去过,夜说弱水会看见一切和生前相关的事儿。那皇弟……会不会看到我那个时候被御王抓起来,然后原谅我了呢。
       
       也许我的存在,对于皇弟来说,也是种变相的束缚……
       
       
       
       回到外司省的第五天早上。
       
       小梅端走剩粥后,子瑜就敲开了门, 进来的时候还一脸尴尬地扯着一个东西。
       
       我那时正半靠在床头,结果这么漫不经心地侧脸一看,差点吓得半死。
       
       “大人。”子瑜一脸为难地道,“这个孩子在外司省的大堂门口堵了两天,非说他是大人的亲戚……”
       
       我转头就看到一双紫色的眸子,正狡黠地眨着。
       
       “紫……!”我差点惊得从床上摔下来,“……是……是……他是我的远房表弟……”
       
       紫薇立刻拉拉子瑜的衣袖,笑道,“你看,都说了我是季紫薇,现在总信了吧。”
       
       还季紫薇!
       
       之后便扯了慌,打发了子瑜,等子瑜顺手关了门走远,我就忍不住沉下脸瞪他,“你怎么现身了呀,就算这长安金发碧眼的胡姬比比皆是,你这紫色还是很显眼。被人当妖怪抓起来,可是要被烧死的。”
       
       “大人真是无情呀。”紫薇给自己盛了杯煮茶,“紫薇为了大人逆了天命,刚刚受了罚。还被怒气冲天的上仙从天上一脚给踹了下来,到现在屁股还疼呢。”
       
       我一愣,“啊?”
       
       “我的仙品也被降级了,上仙没收了我的法力,罚我以肉身守护你到退位,免得我滥用仙力,再犯下篡改天命的罪孽。大人,你可欠我一个人情,紫薇日后定要讨回来的。”
       
       “啊??”
       
       “那么就这样了。”紫薇放下茶,挥挥手,“对了,大人,池子里的那株天竺白莲。叫我帮它问问你,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呢。”
       
       “啊???”他这一席话下来,我已经完全呆滞了。
       
       紫薇乐了,“大人还不知?莲花成魅,花株未放的时候,可还没定性呢。”
       
       小兔崽子这时正好抱着小火球进来,看到紫薇就是一愣,紫薇抱起胳膊,扬起下巴威严道,“小狐狸精,见了本仙怎么不行礼。”
       
       小兔崽子立即撅嘴道,“我是外国狐狸。”
       
       紫薇合手道 ,“也对,罢了罢了,我都忘了自己已是肉体凡胎。大人。紫薇先出去了。”
       
       小兔崽子转身就关了门,我笑,“你不喜欢他?”
       
       “谁让他叫我小狐狸。”小兔崽子跪坐在我身边,轻轻按摩我的右手腕,“我已经不是幼崽了。”
       
       “噗!” 幼崽。
       
       “大人你笑什么。”
       
       “咳咳。没事。对了,方才紫薇说了白莲。”
       
       小兔崽子脸色顿时一沉,眯起眸子斜视我,“夜还真没说错,大人还真是风流啊。”
       
       这……这哪儿跟哪儿啊。
       
       “到底又怎么了。”
       
       “大人可记得救了您一命的波头摩。”
       
       “你说献给御太妃的那株红莲?”
       
       “正是。当日一同进贡的另外一株芬陀利花,正在咱们外司省的院子里含苞待放呢。”
       
       说起来,那天子瑜叫人端着两盆进贡的莲花进府,一红一白,白的还未成形,红的却已经绽放如火,当时子瑜就问了我,我便说,自然是进贡红莲,御太妃看了也欢喜,至于这白莲,就养在院子里好了。
       
       小兔崽子听完,梳理着小火球的毛,“大人,如今芬陀利正值由魅化妖的关键时刻,这莲花魅又和一般魅不同,化妖绽放之后才会定性,大人不忍波头摩拔根之苦,救了波头摩,波头摩为报大人恩典,又联合珊瑚替大人挡了一剑的这些事,已经都给院子中的那株芬陀利知道了,它觉得大人是个大善人,就决定以身相许了。”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一震咳嗽。
       
       “这……这种事……”
       
       小兔崽子展开折扇,幸灾乐祸道,“这种事?这天竺白莲体贴入微,深知大人为难,就刻意拖延花期,决定等大人一生一世,也不开花……这件事全长安的妖精鬼魅都知道了……大人您就等着好好养伤,然后给白莲花一个交代罢!”
       
       “哎。哪有这样的,小兔崽子你想想办法呀。”
       
       小兔崽子折扇遮住半张脸,乐道。“绝对不帮,我还等着看大人的好戏呢。”
       
       小兔崽子走后,我心烦意乱地又躺下,结果刚要补眠,就被一阵哭声吵醒。睁眼一看,小珊瑚正蹲在我床前,细细嘤嘤地哭。
       
       “小珊瑚?”
       
       小珊瑚还是四五岁的模样,小小的往地上一蹲,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红肿着,说不出的可怜。
       
       “大人。”小珊瑚吸吸鼻子。声音细细小小,柔柔软软的。
       
       “哎呀,这是怎么了。”我伸手摸她的头,“谁欺负我家小珊瑚了呀。”
       
       “大人,你要给我做主!”小珊瑚抽抽搭搭,“我为了救大人,受了伤,这几天好容易化回人形,又变成这么小的了。院子里那株白莲花要是变成女的,胸部就比我的大了。呜呜……不带这样的……妖精们都已经开始在背后笑话我了,呜呜……”
       
       我手一僵,一身冷汗。
       
       于是小珊瑚在我独守空房的时候又陆陆续续,锲而不舍地连哭了五天,最终我惨败求饶,挂着两个黑眼圈向她对月发誓,我要让白莲变成男人。
       
       这时候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巴,我也获得子瑜的批准,可以到院子里通通风。
       
       这一折腾就到了四月,桃花谢了,杏花却开了。 院子里已经一派的欣欣融融,草长莺飞。
       
       池子里新放了一群小红鲤,我晃到池子边,一眼就看到了那株白莲。
       
       碧玉的叶,雪一样的莲,只不过出乎意料的,那莲花竟已经盛开。
       
       “这……”
       
       “大人。”白雾从莲花中涌出,慢慢化作一个一身洁白的男子,白发白眸,竟是生的冰清玉洁,冰肌玉骨的干净。冷眼一看,就像一团白色的雪。
       
       “大人。芬陀利已经按着大人的意愿变成男子……”他走过来,我仰起头看他,才发现他比我高了一个头! “大人,等你伤好,咱们就洞房可好。”
       
       我猛退一步,“心……心领了。”
       
       “芬陀利会等着大人的。” 他轻轻一笑,又飞回了莲中,白色花瓣轻轻颤抖,滴落了一颗水珠。
       
       “你怎么不答应呀!”夜飘来,幸灾乐祸,“白莲花被你这样拒绝,会很没面子的。”
       
       “……”我抓抓头,最终长叹一声。
       
       夜笑得前仰后合。
       
       “本王一来,你就往院子里躲,这么不想见我,怎么不早说。”
       
       我正要训斥夜,没想到御王竟然来了。
       
       一见面就将我扯回了屋,夜飘在半空,也跟了进来。
       
       御王一把将我丢上床,“伤口愈合怎么能见风,清禾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点道理也不懂?”
       
       我蜷缩起来,想问他宫里的事儿,又不知如何张口。
       
       御王坐下,从怀中抽出一样纸包,慢慢打开,是一堆黑色的残屑。
       
       “这是什么。”
       
       “你猜呀。”
       
       不用猜我也知道,“皇弟传位的诏书?”
       
       御王将碎屑丢在地上,按住我,开始扯我的腰带,“你还没那么笨。”
       
       “值得么。”
       
       御王将手探入我的胸口,“清禾,本王的心思,你也敢妄想揣摩?”
       
       他摸到伤疤,又痛又痒,我不禁急喘起来。
       
       御王堵住我的唇,疯狂地咬了起来。
       
       我被他的粗暴,弄得有些挣扎,呜咽的声音飘出来,在一边的夜,终于忍不住了。
       
       我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忙坐起来,发现御王被夜脸朝下压在床上,正在挣扎。
       
       “季清禾!你搞什么鬼!”
       
       御王动弹不得,感到浑身冰冷。
       
       我惊魂未定地坐起来,“夜,你你你干什么。”
       
       夜费力压住御王,回头狠狠瞪我,尖声怒道,“你还愣什么呀!我把他给你压住了!你快上了他!上!!上呀!!!”
       
     
       
       “上……上什么……”
       
       “当然是扒光了他!然后再……哎呀!怎么关键时刻你还发愣呀!快上啊!!这次机会再失,你这辈子可都别想翻身了!”
       
       这……这辈子……
       
       我吞了口口水,颤抖着靠近御王,御王猛地回头怒视我,我见他挣扎得眼睛通红。发冠都歪了。
       
       “季!清!禾!你敢碰本王个试试!”
       
       我胆怯道,“为……为何不敢碰。”说罢鼓起胆子,扯掉他的发冠。
       
       御王的黑发一下子就散开,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我只看得到他气得颤抖的红唇,和削尖白皙的下巴。
       
       鬼使神差的,我着魔了一样,下意识避开冰冷的夜,从侧面爬上床,捏住了他的下巴,就毫不犹豫地印上了他的唇。
       
       他亲吻我的时候,就可以很粗暴。怎么我亲吻他的唇,就只敢小心翼翼地含着,不敢啃也不敢咬。
       
       我听见御王急促的呼吸,我听见窗外麻雀的吵闹,还有更远处仆人吆喝着运送贡品进库的声音。
       
       我紧闭着双眼,转了个方向,想将舌头伸进去,结果御王死死咬着牙关,就是不松口。
       
       我又试着舔了舔,撬不动。
       
       终于我松开了他的唇,可是我的手还捏着他的下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捏他的下巴,不知为何,竟然激动的想要哭泣。
       
       御王脸色非常不好,他斜眼看着我,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玩 够 没 有。”
       
       我坐起来,舍不得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没有。”
       
       御王冷静道,“你可以继续玩,但是要想清楚玩火的下场。”
       
       我打了个寒战。夜又开始尖叫,“你个呆子!还磨蹭什么呢!怕什么!他被你上过之后,就不舍得阉你了!”
       
       噗。
       
       我受了鼓舞,顿时信心百倍,发狠地咬咬唇。
       
       赶在我的理智说出‘松开他’之前,身子已经扑了上去。
       
       我一边撕扯御王的衣服,一边对自己说,季清禾,你太大胆了,你一定是疯了。御王会阉了你的!他会杀了你的!
       
       手穿过冰凉的夜,探进御王衣襟里,御王竟然打了个哆嗦,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把我剩余的一丁点儿理智也哼没了。
       
       我开始撅起屁股斜跪在御王背上,尽量以不接触夜的角度,在御王身上耕耘起来。
       
       御王闭着眼,一直将头别向另一侧,时不时被我捏的颤抖一下,却再也没吭声。
       
       我估么着他是在想,这事儿完了之后,要怎么整死我。
       
       可惜,就在我的手向他下面转移的时候,我终于感到哪里不对了。
       
       情动之下,我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将御王翻了过来。他此刻正在我身下,眯着眸子狠狠瞪我,上衣已经全散开了,直接露出小腹。
       
       不对呀。
       
       我一时懵了,他身子若是正过来,那……压在他背后的夜呢……
       
       “啊哈哈哈!你还真上呀!”
       
       夜不知何时,竟然飘到一边去了,抱着肚子在空中狂笑。
       
       “你死定了!啊哈哈!你死定了!!啊哈哈哈哈!”
       
       我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已经天翻地覆,被御王一把按在身下,抽出腰带,顿时绑了双手。
       
       然后他拉开我的腿,一下子就刺进去了。
       
       我疼得浑身一颤,拼命地将脖子往后仰。
       
       夜乐得在空中直打转,“活该哈哈!季大人!这是报应!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啦!”
       
       好你个夜壶。
       
       你给我等着。
       
       “啊!痛痛痛!”
       
       “疼死你。”御王咬牙切齿地狠狠撞我。“肩膀宽了,胆子肥了,翅膀也硬了,敢上本王,就要付出代价!”
       
       “这……这不没上成么……呜呜……你轻点,轻点。”
       
       接下来我被御王折腾得非常惨。
       
       惨到我甚至想,这还不如阉了我。
       
       结束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我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看看起身穿衣的御王,又看看还在幸灾乐祸的夜。
       
       我说,“你们满意了?”
       
       夜和御王同时抬头看我。
       
       御王说,“你自找的。”
       
       夜说,“你报应的。”
       
       我!我突然感到特别委屈。
       
       御王随即反应过来,冷下脸道,“你刚才说‘你们’?”
       
       该是坦白的时候了,“这屋子里还有个鬼,日日看你我爱爱,这不,刚才压住你的,就是他,你被鬼压身,当然动不了。”
       
       御王坐过来,拍拍我的脸,“清禾,被我弄傻了么。”
       
       我发现御王说话越来越下流了,“这话谁教你的。”
       
       御王别过脸去,“哼。”
       
       我弯起眸子,朝飘在空中的夜勾勾手指,“夜,御王殿下不信呢,你抓一下给他看看呀。”
       
       “抓?”
       
       夜坏笑着,指指房门,又指指御王的脸,“你让我抓哪个?”
       
       我沉下脸,指着房门,“当然是那个!”
       
       夜却直奔御王而来,冲他耳边吹了股冷气。
       
       御王猛地打了个寒战,大怒道,“季清禾!你搞什么鬼!”
       
       “他搞的就是个鬼~~”
       
       夜开心地大笑着,飘到门口,在门上抓了一爪子。
       
       门上立刻凭空裂出几道血痕,诡异可怖的黑血顺着爪印流淌,落在波斯毯上。
       
       御王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站起,看来这一次是真的相信了。
       
       
     
     
     
     
     第二十章(完)
     
       御王就这么站着,我就这么趴着,夜就这么飘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过了好半天,御王终于冷静道,“外司省大堂不是请了千年观音。”
       
       “外司省还有后门呀。”
       
       “后门也请。”
       
       “可是这大堂里的,院子里的,屋子里的,也就出不去了呀。”
       
       御王合上衣襟,整理了一下外套之后转过来看我,“季清禾。”
       
       我懒洋洋地拉过被子,盖在赤 裸的身上,“御王殿下有何吩咐。”
       
       御王靠近我,冷笑。“你故意的是不是?原来你很喜欢被人看,怎么不早说。”
       
       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呀啊!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嗷嗷嗷嗷嗷!”
       
       我竟被御王一把抱起了来,□地倒挂在他的肩上,御王一脚踹开门,就这么直奔大堂走了出去!
       
       这天还没黑呢!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仆人都看傻了,丫头们尖叫着捂眼睛。
       
       御王以抗米袋子一样的姿势将我扛在肩上,关键的部位被压在身下,可是屁股却冷面朝天,就这么被抱去了大堂。
       
       夜追出来,狂笑得一头撞到了树上。又穿过树,继续追来。
       
       “御王!!御王!!你给我停下!停下!!!!”
       
       我不想像女人一样锤他的背,于是就用脚拼命踹他,但是他仍然锲而不舍地继续走。
       
       屋里被丢在地上的黑珊瑚幽光一闪,小珊瑚飞了出来,我仰起头,正好看到她落到御王身后的空地上,蹲在地上就开始笑。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还一眨一眨。
       
       路过院子里的莲池。一群新养的红鲤全都凑了过来。浮在水上吐泡泡。
       
       天竺白莲抖了抖,一股白雾散开,从头到脚一身雪白的青年飘了出来,轻轻落在地上,瞪着空明的白色眸子望着我,对上了我的视线之后,立刻移开,别过头,肩膀颤抖。
       
       我发誓他绝对是在笑!
       
       眼看着就要到大堂,子瑜小兔崽子都在写文书,波斯的驻使可能还没走,要是这副模样被抱进去,我!我就不活了!
       
       “唔!”
       
       关键时刻!御王闷哼一声,竟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我被他摔在地上,伤疤擦在草尖上,疼得我一颤。颤了之后才看向御王,这才发现他竟然捂着腿间蹲在地上……
       
       呵!原来我最后一脚踢得正是个好地方。
       
       断子绝孙脚。
       
       我抱着胳膊,蜷缩在草地上,希望能尽量遮住□的身体,尽管一场闹剧,御王也只是被我气着了,可是这个模样躺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我竟然又感到了当年的恐惧,越是抑制自己不去想,身子却越发的发抖起来。
       
       “大人。”
       
       一件白色的衣裳从头上落下。将我的身子从头到脚地盖住。
       
       我试着爬起来,可是右手撑在地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御王看我这样,似乎发现我的不对劲,立刻直起腰,向我走来,可是刚踏出一步,我就已经被人抢先抱在怀里。
       
       我被白色的衣裳蒙住了头,一时间视线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鼻翼中扑满说不出的清香。
       
       “御王殿下,大人重伤未愈,不能见风。”白莲走上前一步,将我交给御王抱着,“还请御王大人体谅。”
       
       味道立刻换成了御王身上熟悉的龙涎香。
       
       我听见御王不善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你又是何方妖孽。”
       
       白莲垂下眸子,竟然连睫毛都是白色的。
       
       白莲竟然现形了么,这院子里的人岂不是都看见了。
       
       我忙掀开衣裳,透了口气,环视四周,竟然一个仆人的影子都没有了。
       
       “你落地之时,紫薇及时设了屏障,将仆人都隔开了。”夜飘到我面前,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杏花树上正在嗑瓜子的紫发少年。
       
       敢情紫薇也不知何时出来,似乎已经坐在那里,看了半天热闹了。
       
       我顺着夜的指头,看向紫薇,紫薇正好对视过来,笑着将一片瓜子皮子,丢在我的脸上。
       
       “御王大人莫惊慌。”紫薇将一把瓜子塞回口袋,然后少年老成地从杏花上轻轻落下来,御王不露声色地暗中抱紧我,目光已满是戒备。
       
       “行呀。季清禾,本王光顾外司省这么些年,都不知道你院子里的倒也丰富。”
       
       紫薇立刻故作惊讶道,“哎呀!御王大人原来竟还不知,您眼前的,正是天竺最纯净的芬陀利白莲吗,正所谓这莲么。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殿下您看,这白莲为了大人,特意变成的男人,也是这么的清净明人,一尘不染,这股谪仙的气质,连小仙我都不得不折服呀!”
       
       这……这话……
       
       我已经冷汗淋漓,一点也不敢看御王的脸色了。扭过头看向夜求助,夜却对我做了个口型。
       
       季 大 人。你 这 回 死 定 了 。卡 卡 卡 卡 。
       
       我简直想晕过去。
       
       御王冷笑着看着白莲,“这紫发少年所说是真?”
       
       “能假么。”小兔崽子竟然也凑了过来,翻开折扇遮住脸,竟带着一股子的扶桑风骚,“季大人这风流韵事儿。全长安的妖精鬼魅都传遍了。御王大人,可没办法堵上它们的嘴呢。”
       
       御王沉默了。
       
       小珊瑚也跑过来,一院子 不是人的东西,都准备看御王醋了之后,怎么将我碎尸万段。
       
       我干脆自暴自弃地闭紧双眼。
       
       等他的第一声暴怒。
       
       可是等了半天,竟然等来了御王的一声嗤笑。
       
       “清禾呀,这些妖孽竟然都想看你笑话。
       看来你人缘可真不怎么样。”
       
       御王说罢,将我轻轻放下,伸出双手将白莲的外裳给我裹紧,“你等着。”然后穿过院子,走出屏障,闯进大堂,在子瑜贺小梅惊讶的目光中,一把将正受供奉的观音抱进怀里。
       
       然后又回来,一把塞进我的怀里。
       
       “现在开始,这观音你要日夜抱着,不得拿下来。没有本王的命令,吃饭睡觉也不得离身。”
       
       夜飘过来,却在靠近我的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出去,飞出好远。
       
       “你奶奶的!”
       
       夜又飘过来,却不敢靠近了,只指着御王,破口大骂,“这观音太霸道了,你个御王!这也太损了!”
       
       
       
       “这观音虽然沉了些,你先暂且抱着,母妃在本王满月时,曾经求得一块红线雪玉观音项坠,不过自本王十五成年,便一直藏于府内未曾佩戴。等本王回去,立刻就叫卫一送来,以后你时刻戴在身上,也好驱邪避鬼。”
       
       “驱你祖宗的鬼!”
       
       夜又试着靠近我,又被弹开,就在半空中破口大骂,看来是被御王棋胜一招,真给气坏了。
       
       “清禾,本王看那白莲也挺洁净,甚是喜欢,不如就差人将它移回御王府罢。”
       
       我连忙看了一眼立在一边高大挺拔的白莲,又回过头来看看御王的红唇尖下巴,立即道,“不成。”
       
       御王沉下脸,“原来清禾还不舍得。”
       
       “哪能呢。”我斟酌着小心道,“他太高了,比你还高呢。”
       
       “那又如何。”不仅御王,连白莲也一同好奇地望向我。
       
       我百口莫辩,只好闭嘴,总不能说我看那白莲个头高大,显然那个啥的时候,也是在上面的,万一你们孤男寡男的……我确实不放心呐。
       
       
       
       送走还在生气的御王,我将自己泡进浴桶中,沉在热水里,感到出其的疲惫。
       
       御王的话,我确实不敢不听,沐浴的时候,也将观音摆在身边,但是观音纯洁无垢,怎能看我季清禾的身子,玷污了佛祖的眼,于是脱衣之前,我还特意将她面向外边,背对着我。
       
       泡了一会,全身都舒畅了,想一想刚才发生的事儿,简直像一场噩梦。
       
       有人轻轻地敲门。
       
       我看着天色,估计着也该是送晚饭的时辰,门外的人,应该是小梅。
       
       “进来罢。” 我背对着门,趴在浴桶沿上,懒洋洋道,“今晚吃什么。”
       
       “大人。”是温润的男声。
       
       我忙转身,惊起一片水花。
       
       白莲抱着胳膊,背靠在门上定定地看着我,“芬陀利有些事儿,实在是想请教大人。”
       
       “嗯?”怎么了?
       
       白莲垂下雪白的睫毛,像一片羽扇,“大人。是因为我个子高……才拒绝和我洞房的么。”
       
       我顿时头大,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想,“其实,这件事,怎么说呢,你看,咱们本来素不相识,你觉得我好,就想和我一起睡,一般人……总会一时无法接受……”
       
       白莲淡淡道,“果然,我就知道我会给大人造成困扰。不过大人说一时……那也就是说,过一段时间,大人不再觉得难为情了,就可以接受我了。”
       
       “这个……”我语无伦次道,“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你看今天,大家都看我笑话。”
       
       没想到白莲竟然轻笑起来,“大人误会了,大家都很喜欢大人,才会这样的。”
       
       “这是什么道理。”想起今天的闹剧,我就打心底有些不乐意。
       
       “这可不太好说……”白莲微微一笑,“是大人给我的一种感觉。”
       
       “感觉?”
       
       “一看到大人,就特别的想欺负。”
       
       这!真是岂有此理!!
       
       “我想我暂时,还是不要现形出来的好,大人也就不会困扰了。“大人日后来到莲池,可要记得多看我几眼。”
       
       白莲走过来,轻轻捻起了一撮我沾水的头发,抬到唇边轻轻一吻,待到日后大人不再介怀,你我,在一度春宵可好。”
       
       说罢就化成一阵白雾,消失掉了。
       
       “大人!”
       
       我惊魂未定,竟然又有人敲门。不禁吓得尖声道,“谁!”
       
       “我是小梅呀!”小梅拍了拍门,“大人洗好了么?晚饭我给您端来了……”
       
       “………………”
       
       
       
       御王当真说一不二,第二日就来找我,带来一块雪白色的观音吊坠,进门就将红绳挂在我的脖子上,进来的时候看到我老老实实地抱着观音像,就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本王回去了。”连茶也不喝,我拉住他,觉得不要再拖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不要任性了。”
       
       御王冷冷地看我,“本王问你,你师父去世的时候,只有你在他身边么。”
       
       “是呀。”师兄早跑了。
       
       “是你亲手下葬。”
       
       “嗯。”
       
       “可有遗物。”
       
       “有。”
       
       御王目光闪了闪,“是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我摸了摸垂落到胸口的观音,“不就是我当年进宫时佩戴的那把名震江湖的宝剑么。三年前被你一脚撅弯了丢尽火炉的那个。”
       
       御王面色不改地轻咳一声,“老总管说,当年有一样信物,是父皇亲自交给你师父的。”
       
       我轻声嘟囔,“脸皮够厚了,你把人家宝贝都踩了,居然还去找他……”
       
       “你说什么!”
       
       我连忙摇头,“我是说,你想用他证明我的身份,好推我上王位?我的御王殿下啊,全长安都知道季清禾是个狐媚子,你想让他们对我俯首称臣?”
       
       “本王的意思,清禾你不要妄加揣摩。”
       
       “………………”
       
       我轻轻扯住他的袖子,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那么这样吧,您看,这皇上,可以养宠臣,哪有反过来的,你若是真心还我个公道,我也不为难你了。这皇帝我做,信物我也去找,只不过咱俩的床位,是不是也该换下了?”
       
       御王温柔地摸着我的脸,“本王床 事一向规矩,看来你昨天折腾的还不够,居然想玩观音坐莲?清禾这般贴心,本王好生感动。”
       
       你!
       
       “还有。”御王收回手,沉下脸,“信物你打算想怎么找。”
       
       我耸肩,“你总不能派人挖了我师父的坟……”我看他的表情,突然打了个寒战,“你该不会已经叫卫一挖过了吧……”
       
       “……”御王干脆回避了这个话题,“会不会在你师兄那里。”
       
       我又打了个寒战,“你你你你你要去找我师兄?”
       
       “怎么?”御王若有所思道,“莫非他还是个危险人物?”
       
       我抖了抖。
       
       “先这样罢。本王定夺之后,再来找你。”
       
       御王走后,我抱着依旧观音,回到屋里,觉得心神不宁。
       
       师兄,多么可怕的存在。这么多年了,猛然一提起,我竟然还心有余悸呐。
       
       “大人,日子过得很舒适嘛!”
       
       夜飘进来,停在离我三尺远的距离,抬起袖子假装拭泪,“就因为我是下面的,大人才抱着观音不舍得松手,你就这么讨厌我靠近么。”
       
       我想起昨天被他整的事儿,还在冒火呢!
       
       我举起观音向他一伸,夜顿时猛地又退了一步。
       
       我站起来,夜又退一步,颤抖道,“你干吗。”
       
       “报仇!”
       
       我双手举着观音,就冲他走了过去。
       
       “你你你!你别过来!”
       
       夜躲起来,我追起来,在屋子里转圈圈。
       
       “看我不得翻身,你还那么兴奋!”
       
       “谁叫你生了副叫人欺负的模样!嗷嗷!你把观音拿走!离我远点!别追我!别追我!”
       
       “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我发狠地追他,看他被观音吓得在空中乱飞,就觉得特别解气。
       
       “啊!”
       
       谁知跑得太过疯魔,竟然一脚踩歪,扑到在地。
       
       玉观音像落到毯子上。滚了好远。
       
       我撞到鼻子了,揉了揉,爬起来,一怔。
       
       空中的夜也一怔。
       
       “嗷嗷嗷嗷嗷!”
       
       下一刻,我拼命地向观音爬去。
       
       下一刻,夜尖叫着向我扑来。
       
       眼看着指尖离观音还有几尺远。
       
       身上猛地一沉,在不能动弹,竟然已经被夜稳稳当当的压住了。
       
       
       
       
       
       
       
       
       
       小剧场。
       
       “御王大人莫惊慌。”紫薇少年老成地轻轻从杏花上落下来,御王抱紧我,目光满是戒备。“行呀。季清禾,本王光顾外司省这么些年,都不知道你院子里的倒也丰富。”
       
       我自豪道,“可不是么。你看,小兔崽子是狐狸精,小珊瑚是珊瑚妖魅,紫薇是紫薇星君,夜是千年怨灵,加上这天竺白莲,动物,植物,鬼魂,神仙,一应俱全呐。”
       
       御王低头看我笑道,“清禾你真有本事~~”
       
       我得意洋洋道,“见识了吧。”
       
       “嗯~~清禾,你真厉害~~本王发现自己真是一刻也离不开你了~”
       
       “我也爱你呀……我的小宝贝儿呀~~~咱俩是一对儿呀~~~香一个~”
       
       御王立即低头,深深地吻住了我。
       
       “好!” 全院子的妖精鬼魅一齐热烈鼓掌。
     
     第二十一章(完)
     
       “季大人,季大人!”夜狠狠一个千斤坠,盘腿坐在我屁股上,摆起了打坐的姿势,“季大人!!你好!!!!”
       
       “哎哎!你别动了!我的腰要断了。”
       
       “这不没断呢么。”夜又狠狠往下一压。我立刻疼得握拳猛锤地,“我错了,错了。”
       
       另一只手手求救一般地想去摸脖子上的观音,哪知道下一刻,就被夜眼疾手快,竟然一把扯断红绳,将观音坠子抢过捏在手里,“千年观音也就罢了,你还指望这么个小坠子镇住我,嗯?”
       
       “哎!腰腰腰!!!!”
       
       夜的手指摸上我的唇,挑开伸了进去。
       
       我一口狠狠咬下去,结果一下子穿过了他的手指,咬破了自己的唇,一股血腥味顿时涌上舌尖。
       
       “啧!”夜忙飘起来,将瘫倒的我扶起来,一边颇有些心疼地揉揉我的腰,一边凑过来,在我流血的嘴角舔了舔,我打了个寒战,全身都疼,怒上心头,不禁恶狠狠地瞪他。
       
       “大人,你这样瞪我的模样,还真是妖媚呀。”夜将我强行按进他的怀里,我被他冰冷的身子冻得开始剧烈挣扎。
       
       “别动。”
       
       夜死命按住我,缠上我的背,“生前都被人抱在怀里,原来将别人抱在自己怀里,也是件挺舒坦的事儿。”
       
       “你你你你让我穿件棉衣,你再搂搂搂我……”牙齿开始打颤。
       
       “……冻死你。”
       
       我的头被他按在他胸口,一抬眼就看到他下摆那片暗红的血迹。
       
       耳边似乎又响起噼啪的燃烧声,一瞬间,我好像被火包围,分不清,是冷还是热。
       
       “夜。”
       
       “啊?”
       
       “你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在下面。”
       
       夜顿了顿,松开了我,别过头去,莫名其妙地开始生闷气。
       
       “你把那观音像放回大堂去……以后我不跟你闹了,也不欺负你了,但是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不让我靠近你。”
       
       不知为何,他这么说,我竟然有些恍惚起来,心中不禁冒出一句话来,控制不住就脱了口而出。
       
       “你衣裳的……是不是我的血……”
       
       夜猛地一震,诧异地看我,突然尖叫着,一爪子挥了下来,“嗷嗷!你个王八蛋!不是说将奈何桥的事儿忘了么!你果然看了!看了是不是!”
       
       我被他一爪子扇得晕头转向,一时间又迷糊起来,摸着挨了一巴掌的脸颊,说不清的委屈,“什……什么呀。”
       
       “哼!!”
       
       夜飘起来,飞到门口又抓了好几爪子,好像才解了些气,然后就穿门飞走了。
       
       爪子印里流出黑血,滴答滴答脏了波斯毯。我叹了口气,寻了巾子,开始擦门,可是血越擦越多,弄得我一身都是,最后我将巾子丢在地上,靠着门边,开始叹气。
       
       “呦呦,这是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有人推开窗子,坐在窗沿向我看来,坏笑道,“怎么弄得这么激烈,还大出血了?”
       
       “胡说什……!”
       
       我冲窗子的方向怒道,可是刚说了三个字,就惊得说不出话了。
       
       我看到窗子上正坐的人,抱着胳膊,翘起二郎腿,黑衣被风吹得乱飘,乱蓬蓬的头发高高吊起一束,雪白的发簪挂着,左耳上穿了三个洞,套了三个大小不等的银环。
       
       也不知道脱鞋,就一脚踩上我的波斯毯,转身关了窗,向我走来,蹲下,一手挑起我的下巴,杏核眼眯了起来,“怎么,多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我僵硬的身子抖了抖,往后缩了缩,“哪……哪能呢……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些日子听说朝廷在江湖上暗中打探我,我就进京顺便瞧瞧你,估摸着,你肯定有事儿,哎呀,不过说来,你这些年还真是越长越媚了。”
       
       手指刮了刮我的下巴,黑衣人站起来,蹬了鞋子,爬上我的床,钻进我的被子,打了个哈欠,“给我乘盏茶。”
       
       我衣衫不整地爬起来,擦擦手上的血,忙给他盛了盏茶,递到他老人家嘴边,“师兄。茶。”
       
       “嗯。”懒洋洋道,“先放那儿吧。”
       
       手指朝我一勾,“过来。”
       
       我连忙放下茶过去,“师兄有何吩咐。”
       
       “上 床。”
       
       我麻利地钻进被窝,师兄一翻身,将我抱进怀里,手开始从头摸起来,一路摸到下面。
       
       “不错,都长大了。下面也大了。小时候像个肉球,抱着睡可舒服了,后来也勉强算是温软如玉,怎么现在个子这么高了。”
       
       “……”我满额头的冷汗。“师兄教训的是。”
       
       师兄松开我,支起半边身子,“我听说你成了朝廷的宠臣,你还真是出息!”
       
       我忙爬起来道,“师兄,你先别恼,我也身不由己。”
       
       “啊哈哈!你紧张什么!”师兄大笑着猛拍我肩膀,“小师弟呀!师兄我说你做得对,做得很对。最好是我把师父气死,你再把他气活!啊哈哈。”
       
       我悄悄擦了擦冷汗。“师兄,你进京,那……教主哥哥……”
       
       师兄顿时冷下脸,“别跟我提他。”
       
       “好,好。”
       
       我忙躺好,任师兄抱着揉捏。
       
       师兄的出现,真是给了我一个极大的惊吓。
       
       十二岁之前,我夜夜都跟师兄同床,师兄叫我端茶送水倒夜壶,我哪敢不做,不做就得挨揍呀!
       
       算算年纪,师兄也有而立,可是看上去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邪气得很。
       
       “来。跟师兄说说,你家那个,怎么样。”
       
       我反应过来,师兄是在问御王,“他……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
       
       “以前对我不好,现在好了。”
       
       师兄猛地坐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敢对你不好!”说罢就开始扒我的衣裳,“他怎么对你不好了,拿鞭子抽你了?蜡烛?给你穿刺了?还是挂了乳 环?”
       
       我汗颜,“不不,没有没有。”
       
       手无力推开他,他却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捏了捏,顿时脸色大变,“怎么,谁干的。”
       
       这时有人敲门。
       
       “大人。”是小兔崽子,“倭国派了一支文僧队伍,下个月要来长安,大人?这个文书,你得出来定夺一下。大人?大人,你还在睡?”
       
       我看向师兄,“我出去一趟。”
       
       “不成!”师兄发现了我胸口的刀疤,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先给我解释清楚。”
       
       “大人?”小兔崽子又敲了敲,然后轻轻推开门。
       
     
       小剧场。
       
       御王抱着我,温柔道,“清禾,告诉本王,你的初吻是谁的~嗯?”
       
       我道,“师父说我婴儿的时候,给了师兄。”
       
       御王顿了顿,收起笑脸,“是谁第一次摸上了你的身子?”
       
       “师兄夜夜都摸着我睡。”
       
       御王脸色沉了沉,“那你第一次是谁的!”
       
       我抖了抖,“后面的第一次是你的。”
       
       “前面的呢!”
       
       “额,那夜我撞见师兄和教主哥哥,我被他抓去……就给……额……”
       
       御王猛地推开我,拔剑冲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完)
     
       御王来到大堂的时候,正赶到小兔崽子一脸苍白地退出院子,心下顿时略生疑问,于是便拦住卫一,自己向院子里走去。
       
       结果擦身而过的时候,竟然被小兔崽子一把拉住了。
       
       “御王殿下,大……大人在休息。刚睡下……”
       
       御王的记忆里。这个外国的小皇子往常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睛总是贼贼的,一点不吃亏的表情。
       又和清禾走得很近。经了昨日一场闹剧,这外国崽子的身份似乎还挺微妙。估计着也是渡海而来妖孽,可是这副满脸苍白,神色混乱的模样,御王还是第一次见到。
       
       御王更加疑惑,给卫一使了眼色,叫他客气地拉开小兔崽子的手。
       
       然后理了理衣襟,快步穿过院子,踹开寝殿的大门。
       
       他开门的时候,门上的爪印依旧,只不过流上波斯毯的血迹已经凝固了。
       
       御王一眼就看到我赤着上身,浑身是汗地正和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在床上,那男人面容白净,杏核眼,生得异常俊美,嘴角上挑说不出的邪气,同样也赤着上身,正从后面环住我,一手捏住我的手腕,一手搂着我的腰。
       
       看到御王的脸色我就知道要出事了,忙要挣脱解释,可是才一动,腹中一阵翻腾,气血上涌,口中就满是甜腥,便不敢张口了。
       
       御王沉默地看着我们,我心惊胆战,不知道他看到这我模样,不知何时就要爆发出来。
       
       这种事我还是头一次遇见,又气又急,心中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他应该先喊我的名字,季清禾,然后怒气冲天地吼道,你和这个男人在做什么。
       
       或者直接冲过来,将师兄踹倒在地,拔剑阉之。
       
       或者他直接冲向我,拔剑阉之。
       
       也可能他下一刻,就掩面跑掉
       
       ……他又不是怨妇。
       
       “唔!”
       
       越想越乱,心头一痛,我张口喷出一股血。
       
       御王终于动了一下,忙扑过来,将我从师兄手中抢了过来,“清禾。清禾!”
       
       “没事。咳。”我抹了把嘴唇,“你怎么来了。”
       
       “本王接到信,本来是特意告诉你,你师兄已经到了长安……”御王顿了顿,扫了眼师兄,不善地冷道,“不过你已经知道了。”
       
       我挣扎地拉好衣裳,“师兄方才帮我打通血脉。血气奔腾,穿着衣裳容易走火入魔。”
       
       御王冷笑,“你怕本王误会你和男人鬼混?不会 ~~你哪有这个狗胆。”
       
       我刚擦了热汗,又立刻满头冷汗。
       
       师兄打量着御王,挂着衣裳靠在床边,“小师弟,你淤塞的筋脉我已帮你打通,但是你的手筋已经断过,又被毒药侵蚀过,貌合神离,如今你已经将它彻底挣断,我也没办法了。”
       
       我心一沉,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随即又跌落。
       
       御王似乎没听到师兄在说什么,只顾弯下腰,问我,“清禾,当真不要紧。”
       
       “不要紧,只是淤血。”
       
       我下意识瞟了眼师兄,师兄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人无视。
       
       果然,师兄冷笑道,“小师弟,把刚才那盏茶给我端来。我渴啦。”
       
       我正要起身去端茶,却被御王一把按住,“清禾,你是朝廷正二品的重官,怎么能给江湖草莽端茶送水。”
       
       师兄道,“他是我小师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活大的,给我端茶有合孝道,御王殿下管得太多了。”
       
       御王果然听不得市井粗言,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我被夹在二人中间,又怕御王更怕师兄。不禁反按住御王,轻轻拍道,“我也给你端茶。”说罢就下了床,将一脸戾气的御王按坐在床上。
       
       结果刚走了一步,师兄就叫嚣起来,“不得!”
       
       然后冲御王道,“听说清禾是你宠臣?既然是你下面的,你这个做上头的,理应侍候下面的才对。这点道理,御王殿下还要我这个江湖草莽来教导?”
       
       御王脸色更加冷。
       
       我一直震惊于御王的忍让,也可能是我被师兄一番折腾,头脑渐渐不清晰,可是师兄的下一句话,立刻将我惊醒。
       
       师兄说,“即便你这么不懂事,也不想改进,至少清河还是你的皇兄,皇家规范,起码的孝道,你都没有么。”
       
       御王猛地站起来。
       
       我大惊,原来御王说的信物,果然在师兄这里。所以御王从刚才才忍让万分,我想等师兄将那信物交给我,御王一定会在下一刻将他砍成十八段。
       
       “清禾的信物,果然在你手里。”
       
       师兄扬起下巴道,“你这孩子太霸道,太不懂事,再让我的小师弟受到伤害,下一次,我会把他带走,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
       
       御王怒极反笑,“你越这样说,本王越觉得,你这个人,真是留不得了。”
       
       师兄指着我笑道,“御王殿下,真心爱护清禾,就好好待他。”
       
       “本王不用你教。”
       
       “清禾一脸为难,你都看不出么。”
       
       御王猛地抬头看我,弄得我不知所措,接着他拉住我,快步走出门去,将师兄丢在身后。一直将我拉到院子里。
       
       我忙拍他的肩,柔声道,“师兄一直都是这样,御王殿下是金玉之躯,不会和江湖草莽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御王道,“本王要杀他,他早就成了一滩烂泥。”
       
       也对,御王极有可能已经将师父的老坟都撅过了。拿到信物之前,御王绝对不会动师兄。
       
       不过以御王的性格,刚才一般对峙,竟然对师兄处处忍让。对他来说,实在是为我受尽了委屈。
       
       我不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却握住我的手,“清禾,你何时起变成这样,你这样拍我,就像在拍你的皇弟,你把我当成弟弟疼爱。”
       
       我抽回手,“打你那日回头,又从我身上把那贝壳掏走,清禾就打定这辈子,不再想起那些事儿的。你也不必刻意留着我那日咬的伤疤。尚药局的太医,一定有办法给你消除。”
       
       “先留着吧。”
       
       御王搂住我的腰,定定看我,“母妃势力强大,本王暂时也奈何不得。你要处处小心,本王不想看你再受伤。”
       
       我顿时醒悟,“师兄身处西域魔教多年,绝不会被御太妃收买。”
       
       “……清禾,他要带你走,你会不会跟他走。”
       
       话题转的太快,我不禁一怔。卫一这时却悄悄靠了过来,“殿下,属下已经查明,萧安只身前来长安,并未和朝廷接触,一路上露宿山林,身上的物品大部分都是从富家偷得,也没有包袱或在客栈存放。”
       
       “你调查师兄?”
       
       御王淡淡道,“看来他是要在你这外司省住上一阵了。清禾,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可是你说的。”
       
       “行,我管他要,尽快拿到手。”
       我不知道御太妃在朝中如何给御王施加压力。也不知道御王身边多少人手又其实是御太妃的心腹。这阵子他看上去总是很疲惫,皇弟丧期还没过,我不希望他还要百忙之中还总抽身往这边跑。
       
       “怎么样。”回到屋中,师兄已经整理好衣衫,得意洋洋道,“他不敢跟我叫嚣,就是怕了我,师弟呀我可告诉你,这上面的不调 教可不行,你生性温和,师兄帮你。叫他以后给你端茶倒水,无微不至。”
       
       看来师兄就着这么调 教 教主哥哥的了。
       
       我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师兄,师父真有信物交给你么。”
       
       师兄突然沉下脸,道,“小禾禾,你可知道,除了御王,还有谁找过我。”
       
       我有种不安的预感。
       
       师兄突然一把捏上我的喉咙,道,“皇上丧期第二日,御太妃就暗中命心腹镇压魔教,你教主哥哥已经被她抓了去,他让我用你的人头,换你教主哥哥的命。”
       
       我大惊,没待我挣扎,师兄却又松开了手,“所以我悄悄进京找你。顺便见一见他的儿子。实不相瞒,你的信物当年就被我交给你教主哥哥保管。”
       
       师兄面色不善道,“如果没出意外,它已经落进那女人的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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