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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哐!——”
     从侧旁飞出一件圆物,准挡刀前,二者交击响起碎裂之声。钢刀力劲竟未受阻,破物而前。
     势仍未弱,可惜方向已偏。
     “哧——”的一声,钢刀险险划过盗匪脑旁,插入树干。
     那盗匪惨叫着捂住右耳,已是鲜血淋漓,地上半片耳朵教人看得触目惊心。
     
     
     白衣人不悦皱眉。
     马蹄声由远而近,出手之人利落从马上跃下,抢上一步,见到满地尸骸,又抬头看了扑倒地上哀嚎连连的盗匪,亦同皱了剑眉。
     虽救了全队人命,但对一个弃下兵器的人狠下杀手,却未免过于毒辣。
     “你出手太重了。”
     “莫非要放他回去报信,再引来大批山贼?”白衣人瞥了他一眼,冷笑,讽言如刺,“我倒是忘了,南侠展昭是菩萨心肠,见不得人死。那也无妨,反正我白玉堂心狠手辣,亦不在乎多记一笔血帐。”
     “你——白玉堂,你又何必如此说话。”
     
     
     他如此贬损自己,展昭心中自是苦涩难当。
     当日在青唐城,白玉堂伤势未愈便坚持动身回京,但颠簸途上又怎堪忍受伤痛煎熬。展昭不顾众官催促,硬是延后十天方才起行。
     第一天的投宿,那几名官员竟趁他外出打点,以犯人不得同宿客栈为由,要白玉堂睡在后院柴房。
     展昭不知道当时是何情形,却清楚记得当他回来之时,看到白玉堂躺于柴房粗糙稻草之上,无血脸色衬着身上所盖雪狐裘更显苍白,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孤傲凄凉。
     他却知道,这并非妥协,更非退让,乃是不屑。
     彻底的不屑。
     便是身宿破落柴房,亦不屑与之争辩。江湖浪人,天为庐,地为褥,宁可舔血刀下,亦不愿檐下低头……
     那一夜,他静静坐在柴房门口,无声地守了一夜。
     而后的路上,每到客栈投宿,展昭总是安排那些官员住在上房,而他则与白玉堂入宿较为安静的偏厢客房。
     白玉堂一道上倒亦没有多作留难,纵有伤在身,亦未哼过一声。唯一任性,便是每日必要喝酒,风雨不让,就算如适才那般身在荒郊,亦是非喝不可。
     展昭担心他伤势有碍,每过大镇,必请来大夫为他诊治。所幸白玉堂身上剑伤逐渐痊愈,而体内经脉毒伤似乎亦无大碍。大夫诊言,皆是“脉象平稳,未见异状”等说法,令展昭大感欣慰。
     
     
     “哼,不然展大人要我如何说话?”
     那群终于振作的随从现下倒是大胆起来,拥过去将还在哀叫连连的盗匪摁倒地上,五花大绑。
     刚才被吓得半死,尿湿裤裆的官员为求解恨,对那盗匪是一阵拳打脚踢。
     看着这种痛打落水狗的行径,白玉堂不齿笑道:“送交官府,还不是一样落个秋后处斩。展大人,你现下救他一命,明日却要送他去死。此等伪善,白某不屑。”
     
     他并非有意所指,但展昭却感心中一冷。
     早是知道,这番将白玉堂带回京去,无异送他赴死。杀死钦差,罪名不轻,只怕便是有理在前亦无法开脱。
     他更是知道,在公,他必须将杀人重犯押解回京听候发落。但在私,他却又不愿见白玉堂受刑囚之苦,更不愿见他引颈午门。
     鄯州至此遥遥千里,他心中未曾有半日停过这矛盾挣扎。
     愈近京师,前行脚步愈是难迈。
     
     他……该当如何……
     
     
     只是现下多想无益,展昭收摄心神。看那地上躺倒的彪形大汉,都是些惯常杀戮的山贼盗匪,不禁担心白玉堂独力御敌,不知可有牵连旧伤。
     连忙问道:“你可觉不适?”
     白玉堂闻言微愕,适才明明对他一番毒言讽刺,此刻他非但不恼,却仍是记挂着自己身上有伤……这人,脾气未免太好……好得,让人生气。
     他无视问话,反问道:“酒呢?”
     展昭见他气色尚稳,只是呼吸有点急速,大概是适才厮杀缘故,便放下心来。但闻他问,这才想起刚才身在马上,情急之时顺手将提着的酒坛扔去救人,坛被钢刀打破,里面酒酿已尽数浇灌泥地。
     白玉堂从他面上神色猜出其意,顿是恼了:“展昭!你竟然食言!”
     “不是的……”展昭正要解释,却看到篝火边摔碎的粥碗,以及洒了一地的粥水,脸色一沉,“你不吃便罢,何必浪费粮食?”
     白玉堂亦不申辩,甩手便要自己去镇上买酒。
     “你不能去。”展昭抢身将他拦住,夜路危险,适才来回,马匹已有几次遇险失蹄,若非他轻功尚好,定会被甩落马下跌断筋骨。白玉堂虽已痊愈,但始终有碍,怎能让他走那危险夜道。
     “我是非去不可,你又能耐我何?”
     “若你非去不可,莫怪展某失礼。”言下之意,他若仍是一意孤行,展昭亦只好出手相阻。
     “……”白玉堂齿噬唇线,几乎咬入肉去。
     他猛然转身,足下一点跃回车上,落帘阻目,隔绝外间一切。
     
     展昭走到车旁,想要解释。
     最后却还是抿唇藏音。
     阻他、伤他。
     已做尽了白玉堂最恨之事。现下又出言以武压他,纵是再说些什么,亦无法弥消。
     
     不过是一张薄薄车帘,此刻却如崇山横岭,卧拦二人之间。
     
     
     次日清晨,众人收拾妥当,准备将未死盗匪押解到县衙,报知当地官员以作处理。
     出发之前,展昭吩咐负责尾车的车夫捧了早点送去给白玉堂。平日此事是他亲自负责,但经了昨夜,只怕他已不愿吃自己送来的东西。
     昨夜一役,车夫对所载之人更是心生畏怯,有些发抖地将干粮早点捧到车前,轻声唤道:“白、白爷……您老起身了吗?小的给您送早点来了。”
     车内无人答应,车夫早已习惯了这车上仿佛没人一般的感觉,便继续叫唤:“白爷,白爷,您起身了吗?白爷?”
     
     展昭在不远处听他唤了数十声,仍未闻白玉堂回应,不禁皱了眉头。
     白玉堂纵再任性,一道上亦未有为难车夫仆从……
     当下亦顾不得会否再起冲突,飞身跃上马车掀帘一看,见白玉堂侧躺车内,似乎仍沉睡未醒。
     心中更是奇怪。天亮之后众人起身涮洗收拾,甚是纷吵,白玉堂怎会毫不察觉。
     “白玉堂。”他伸手拍他肩膀,不料轻轻一触,那侧卧身体瞬仰面摊下,一张面容非但青紫无色,唇角更干涸了几道血渍,雪裘衣领更尽染赤红。
     “白玉堂!!”
     展昭连忙探他脉搏,却已是薄弱难寻。
     
     
     “展大人?怎么了?”
     车夫闻得他声音有异,连忙问了进来。
     只见展昭翻帘而出,拉起缰绳驱马圈头,丢下一句吩咐:“告诉黄大人到前面柳湖镇与我会合。”
     未及他问清来由,马鞭急响,车轮疾滚,车子已往城镇方向先行奔去。
     
     二闹东京都
     
     3
     
     平日这小小柳湖镇清静平和,今晨却是一阵兵荒马乱。
     一辆卷起沙尘的马车呼啸冲过镇道,在挂有“回春堂”招牌的门前急停,车上跳下一名神色惶急的蓝衣男子,用力敲开了医馆大门。
     镇上唯一的大夫是位姓尹的白须老人,柳湖镇虽小,但这位大夫却是方圆八百里内有名的神医。
     老人见了男子抱进来的人,立时皱了眉头,吩咐仆从带他二人入内。
     
     
     那尹大夫仔细替床上的人号脉,伸手翻看瞳孔,不禁大声责言道:“真是乱来!!都不要命了吗?!”
     展昭问道:“大夫,他如何了?”
     尹大夫摇摇头,在水盆中清洗了双手,又自说着:“身体发肤,受诸父母。眼下的年轻人啊,都不怎珍惜性命,实在教人惋惜……”
     这话瞬是将展昭吓住了,声音不觉重了些:“大夫,他到底怎样了?”
     尹大夫瞪了他一眼:“吵什么吵,还活着,死不了的。”然后又问,“他可是中了一种寒毒?”
     “是的。”
     “他身上经脉遭寒毒伤噬,就算华佗再世只怕亦无法尽祛此毒。这寒毒老夫也是闻所未闻,就依脉象来看,他会在夜寒之时浑身发冷。毒在体内,盖再厚的被子也没有用。”
     展昭闻言大惊,上路至此已一月有余,在这漫长时间之中,他虽晚晚睡在隔壁,却未听过半分不妥声息,更无从发现白玉堂每夜毒作发冷。
     大夫掀开白玉堂里衣,查看了肩上粉红疤痕,道:“老夫就奇怪怎气血到肩有所阻滞,原是剑伤所至。看来是伤及气门了。练功之人若伤在气门,皮肉愈合但内伤难痊……”
     尹大夫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他平时喝很多酒吧?”
     展昭随即点头。
     “想必是无法运功御毒,欲以烈酒压制身上寒气。不过亦只能是暂缓之法。一旦没了酒热压寒,毒发之时,比平素劲猛十倍。若有闪失,性命难保。”
     说罢,尹大夫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金针,“老夫现以金针渡穴,控制他身上毒性,可记住以后莫要让他再多喝烈酒。”
     “是,展某记下了……”
     
     尹大夫替白玉堂褪去身上沾血裘衣,露出一片鞭痕纵横的雪白背脊,登有些愣忡。他行医多年,亦非未见过武林伤患,但如此鞭痕累累的旧伤,却教人心神难安。
     医者父母心,他对床上这任性胡为的孩子不禁生了怜惜之意。
     金针入穴,尹大夫确实是医术国手,虽眼目似有昏花,但认穴奇准,不消片刻,雪背之上已插满细针。
     时间渐渐过去,那张只有紫青的脸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直至这一刻,展昭才稍稍松下紧绷的神经。掌心传来丝丝微痛,抬手一看,却见五指陷入肉内,涓细的血液从指缝渗出。
     多年江湖打滚,他已习惯了在紧要关头保持冷静,麻木自己错乱的心神。此刻,痛楚瞬间从手掌瞬间蔓延至心脏,沉重之压,几乎教人窒息。
     
     为了不令行程受阻,硬是忍下伤痛。
     为了不在人前示弱,宁以烈酒镇毒。
     白玉堂,你傲。
     傲得,教人痛心……
     
     途中请来大夫替他诊疗,想必也是白玉堂有意促动内劲隐瞒伤势。纵然他表面装作无事,但路徒之遥,自己居然始终毫无所觉。
     本来,白玉堂不过是去西塞送那唐文逸最后一程,可偏偏因他之故卷入天书教事件之中,非但身中奇毒,更被他亲手所伤……
     那刻巨阙穿入白玉堂身体的触觉,至今,仍残留手中。
     而现在,却又累他千里颠簸,饱受伤痛煎熬。
     当他展昭的朋友,难道就该受此等折磨?!
     
     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他到底,哪里错了?!
     
     
     日已当空,在柳湖镇小客栈安顿打尖的一众官员终于看到展昭回来。
     可他身边,却没有带着那白玉堂。
     黄大人奇了,放下筷子忙问道:“展大人,你回来了?怎不见了那白玉堂?”
     展昭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走到众人用饭桌前,道:“各位大人,展某有事需暂留柳湖镇。此地已入京城范围,各位请先行一步回京覆命,展某随后便至。”
     “这怎么成?庞大人被杀身亡,我等必须将凶徒一并逮送入京才是!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可担当不起啊!”
     “此事自有展某一力承担。”
     那黄大人还要辩驳,却被身旁章姓官员拉住。
     “展大人既然有事,那下官等便先行一步了。”
     “有劳各位大人。”展昭说罢,拱手告辞而去。
     待他走后,黄大人问道:“章大人,你是怎么了?我们几个空手回去,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放心,”章大人狡猾一笑,“黄大人,咱们先回京,是要向庞太师报个信。”
     黄大人恍然大悟:“不错!到时候看那展昭如何跟皇上与太师交代!!”
     
     
     忽悠地醒过来,发觉身在之处,已非马车之内。
     白玉堂心叫不好,只记得前夜因无酒压寒,才过二更左右,突然浑身如遭冰刺,寒彻入骨瞬是冻住了他所有经脉,只有从口里吐出的鲜血才让腮边稍感温热。随即便昏了过去。
     现下看来,是瞒不过了。
     房门推开,熟悉的蓝衫出现在门口。
     屋外寒风灌门而入,展昭顺手将房门掩上挡去外面冷意。
     “……”
     “……”
     两人皆未有作声,看到白玉堂醒来,展昭只是缓缓走到床边,将手上药碗放到台头,然后伸手将白玉堂小心扶起,以褥枕垫背,再重新端过药碗递了过去。
     白玉堂垂眸看着那碗褐黑药汁,伸手接过,少有地干脆仰头喝下。
     一滴淡褐的药汁顺腮滑落,白玉堂挽袖擦了,将空碗还与展昭。
     展昭接了,顺手放到床头。
     
     然后,气氛就这么沉静了下来。
     
     终究还是白玉堂按耐不住,抿抿唇,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展昭答曰:“未时。”
     “……”他又问,“可有延了行程?”
     “延了。”
     “……延了多久?”
     “两天。”
     白玉堂闻言微愣,想不到这一倒竟就耗去二日。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启程吧!否则那些个唠唠叨叨的啐嘴官们准念得人耳朵生疼。”
     展昭倒是没有阻他,只淡淡说道:“他们已先行回京。”
     “……”
     白玉堂又是一愣,止住动作,侧头凝视那张自进来就未曾换过表情的面孔。
     “……”沉吟半刻,他忽然说道,“你不打算带我回京。”
     “……”
     展昭未有作答,白玉堂却已从他的沉默之中得到答案。
     
     “唉……”仿佛前路的对立怄气是假的一般,白玉堂叹声摇头,“猫儿,你扛不起的……”
     展昭颔首,声音有涩:“扛不起。亦非扛不可。”
     “那包大人呢?”
     “……”
     白玉堂轻笑,云淡风轻。
     “我可不想日后有人在我白玉堂的坟前,指责白某害了一个为民请命的清官。”
     生时未屑理会世人眼光,更况死后计较那后世骂名?
     展昭知道他不过是拨重就轻。
     “更何况,”白玉堂眨眨眼,“理在我方,若白某不回京城交代一切,岂非是畏罪潜逃?如此鬼祟行径,非英雄好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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