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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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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识是一个简单的过程,重点是,我们抓住了它,然後,才能有相知,与相爱。
       
       
       
       正在听著财务的季度报告,心脏突然紧缩了一下,接著一向精明能干的秘书冲进会议室。
       “总裁,你妹妹出事了!”
       
       
       
       本来只是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突然便一声不响地拔掉输液的针头,旁边的护士忙上前想制止她,她却用力挣扎起来。
       “婷婷,听话!”高飞满心心疼与焦急。
       “走开,不要碰我!”高婷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
       出车祸醒来後,发现左腿已经被截肢,女孩只剩下绝望,拒绝一切治疗。
       “婷婷!”高飞厉声道。
       “哥,你为什麽不让我干脆死了!”高婷向他吼道。
       “你忍心丢下哥一个人?!”高飞心力憔悴。
       高婷无言以对,终於只能放声痛哭。
       高飞很想帮妹妹分担痛苦,但又深感无力,肩膀被拍了拍,回头,是婷婷的主治医生。
       
       
       
       “患者的情况很不乐观,不是指医疗方面,而是她心理受创太大,如果她继续这样不配合治疗,病情将难以得到控制。”稍显年轻的男医师脸色严肃,“而且还有日後的复健,也需要心理治疗的配合。”
       “我要怎麽做?”高飞深深皱著眉。
       “作为家属,必要的关心与鼓励必不可少。”医生叹道,“不过建议你找一个专业的心理复健师,患者的心理受创已经太严重了。”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高飞点头。
       “份内。”医生笑笑。确实,这麽一个花季少女,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任谁都不忍心。
       
       
       
       李海东看著一杯接著一杯不停灌酒的好友,深深叹了口气,知道劝也没用。他与高飞是在北方一所名牌大学里认识的,他这位好友,聪明能干大胆。早年父母双亡,只剩下他带著一个妹妹一起生活。无依无靠,硬是凭著他的胆量,智慧,与汗水,打拼出了一番事业,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几年下来,规模也并不小。他的妹妹高婷,虽然调皮任性,但也深知哥哥的辛苦与不易,从来不给他添乱。所以这次婷婷出车祸,他能感受到高飞的痛苦,也同样觉得难过。
       “我就看著她躺在床上,那麽绝望,那麽无助,我却不能保护她……我这个哥哥是怎麽当的?!”高飞似自言自语,仰头又喝掉一杯。
       李海东也叹出一口气:“你也没有专业的知识,帮助她的事应该交给专业人士,你只要在旁边支持她守护她就够了。”
       高婷已经过了暴躁的时期,现在只是沈默著,眼睛中毫无色彩,按医生的说法,她现在是在消极抵抗。
       “那麽,你想好给婷婷找心理复健师了吗?”李海东问。再过两个星期,婷婷就可以出院了,除了专门请了护理照顾,医生也还是建议找心理复健师帮忙。
       “已经找好了,”虽然已经喝了很多,但高飞思路仍然清晰,“是医院介绍的一家心理咨询所,据说很不错,婷婷出院後就来。”
       “嗯,婷婷会好起来的,放心。”李海东只能拍拍老友的背,鼓励道。
       “嗯。”高飞点点头。
       
       
       
       高飞从不相信命运,他只相信自己的双手。他聪明,睿智,冷静。或者说冷漠。他向来没有多余的同情心,街上乞讨的老人或者小孩他几乎从来不会多看一眼。他每年都会按时按数交税,那麽这些所谓慈善的事,便应该是政府和国家的责任。
       但他很宠自己的妹妹,唯一的亲人,自称是“保护小动物协会”的一员,所以虽然不以为然,却也多少支持妹妹的爱心行动。
       只是现在,他亲爱的妹妹,却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下了车,今天是接婷婷回家的日子。路过前台的时候,注意力一向集中的他,却被一个男人稍稍吸引了视线。男人长得很干净柔和,亦算好看。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怀中的一大捧黑色玫瑰。
       有人探病会送黑玫瑰吗?不论从色调或者奢侈上来讲都不太对吧。高飞也只是稍微分神想了下,便也再次集中注意力,朝妹妹的病房走去。
       高婷依旧没有表情动作或语言,把自己当成个破碎的娃娃,任哥哥抱下床,放到轮椅上。
       敲门声响起来,高婷毫无反应,高飞回头,有些惊讶。是刚才那个男人,怀中还抱著那束黑玫瑰。
       “你好,请问是高先生高小姐吗?”男人笑得很清爽,“我是阳光来的,我姓腾。”
       腾念?那个今天来见面的心理复健师?他以为是个女的,无论从职业性质或者名字来看。
       “你好,我是高飞。”高飞礼貌回应。
       “那麽这位,想必就是高婷小姐了。”腾念眼角笑弯弯,忽视女孩对他的无视,上前,弯腰递上手中的花,“送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能喜欢。”
       高婷终於抬了一下眼,看著那束漂亮的花,沈默了会,伸手接了过来。
       高飞很是惊喜,这是第一次婷婷对外界有了回应:“谢谢你腾先生,让你破费了。这花实在贵重。”
       “不呢,”腾念笑道,“只是很普通的白色玫瑰,被我染黑了而已。”
       ……
       高家兄妹一样的惊讶,高婷看了看玫瑰,又看了看那个送她花的男人,眨了眨眼。
       “呵呵,你也想试一下吗?”腾念温柔地说,“我们可以一起试一试,还可以尝试其他的颜色。你喜欢什麽颜色呢?我是比较喜欢黑色的。”
       高婷咬咬嘴唇,却终究没有回答。
       於是腾念也眨眨眼,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对了,医院里不让带进来,但是我看它好小,实在没办法,所以只好……”
       他小心拉开米色的风衣,然後牛仔裤的口袋上赫然挂著一只脏兮兮地黄白色杂毛的小猫……
       “啊……”高婷终於张了嘴,发出一丝声音。
       “其实我对猫毛有些过敏,但它实在太小了没办法放掉……”腾念小心地把用爪子勾著他裤子的小猫取下来,捧在手心,“你可以先照顾一下它,直到我找到它的主人吗?”
       犹豫了一下,高婷终是咬著嘴唇,点了点头:“嗯。”
       “太好了,谢谢你!”腾念蹲下,伸出手掌,小猫看著这个世界的样子,很是无辜。
       高婷把花先给高飞拿著,然後小心地接过那只猫,放在大腿上,然而看见空空的左腿裤管,眼神又黯了下来。
       腾念看见了,只是依旧温柔地笑笑,站起身,很自然地走到後面推起高婷的轮椅:“那麽,我们是可以出院了吗?”
       “嗯。”高飞怀捧著那束黑玫瑰,点头。虽然始终担心那只不知哪里捡来的流浪猫身上会不会带有细菌或者寄生虫,但是这个男人,真的是有神奇的魔力吗?
       “那我们出发吧。”腾念回头对高飞微笑说。
       “好。”
     
     
     
     
     
       这一天仿佛过得很漫长,又仿佛过得很快。接回了高婷後,高飞不得不回去见一位很重要的客户。而腾念只是表示,他可以放心去上班没关系,小婷交给他照顾就好。然後他就完全信任地,放这个才认识的心理复健师和婷婷在家里。
       其实他并不太喜欢腾念,或者说这种类型的人,总会耍一些小花招来试图解决问题。这种生活方式太随意的人,他向来不喜结交。但既然小婷喜欢,他也就无所谓。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腾念还没有离开,反而做了一桌家常菜,见他回来後,还很是歉意地说:“抱歉,借用了你的厨房。”
       虽然对於他私自用家里的东西感到有些不悦,但高飞也没有多说什麽,因为他看到婷婷正在用毛巾小心地给那只猫擦干身上的水。
       腾念看看他,又看看女孩和猫,笑笑,没说什麽。只是把最後的蛋汤端上桌。
       席间,腾念也偶尔和高家兄妹说说话,高飞也跟他客气地聊天。然後吃好了一起帮忙洗碗,腾念才笑著说:“好了,我该走了。”
       “不多坐一会儿?”这麽说,一是因为礼貌,而是觉得让他多陪陪婷婷也不错。
       “嗯,还有事情要做。”腾念也礼貌地回答,“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高飞接过,上面印著“TNT设计工作室,Nick Teng”,疑惑地抬头:“你不是心理复健师麽?”
       “我大学里主修产品设计,但也有心理学位的证书。”腾念回答,“我主职是设计师,阳光心理咨询所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开的,我算是去帮忙。”
       高飞的眼神沈了下来,不过脸部表情没变,只是客气地说:“今天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再见。”
       “再见。”
       
       
       
       公交车上,手机震动了起来,腾念看到来电显示,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接听:“嗨,阿杰。”
       “Nicky,现在有空吗?”电话那头的男声说。
       “恐怕不行,要回去赶一个活。”
       “切,白天你在干嘛?”
       “你知道我白天做不出东西来。”
       “好吧,那明天呢?”
       “事实上,也没空。”腾念笑,看见一个老人上了车,起身让座,老人跟他说“下下侬”,他笑著摇头表示“不用谢。”
       “那算了,”那边也无奈,“对了,这次你又接了心理复健师的案子?怎麽样呢?”
       “病人还好,只是病人的哥哥……”
       “嗯?”
       “似乎知道我是‘业余’的,有些不太信任呢。”腾念有些困扰的语气。
       “信任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以前你不也碰到几次这样的情况吗?谁叫你懒不把名片分开印的。”
       “不是太麻烦了吗。”车门开了,腾念随著人流下了车。
       
       
       
       三天後,腾念再度登门拜访。高婷见到他是有些高兴的,也愿意开口说些简单的字词。
       高飞虽然不是很信任他,但看见妹妹在好转,便也继续让他给婷婷作心理辅导。但自己却没有更多地与腾念接触,而那人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对他也保持著友善的距离。
       “啊,有颜色了。”高婷盯著面前的渐渐被染上天蓝色的白色玫瑰。
       “嗯,”腾念笑,“这种颜料颗粒小,密度小,很容易被吸收。”
       “哦。”
       “那麽,就先放在这里吧,要完全上好色还要等一段时间呢。”腾念拍拍手,“我们接下来要看一看的,是你的学业问题。”
       “啊?”显然是没有预料到,高婷有些猝不及防。
       “你荒废学业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这年头女孩要多读书,才能有好的归宿。”腾念抱胸道。
       “可是我……”高婷的眼神有点受伤。
       “总之,要先把落下的功课补上才可以。”腾念手托下巴,“可是我高中毕业这麽多年了,不是很专精,得找人帮忙才行。”
       “我不要。”高婷沈下脸色。
       “咦?难道你是打算就这样靠你哥养著?或者直接找个男人嫁了从此衣食无忧?”腾念挑眉,“这可不行,女人,得靠自己站起来。”
       一语双关,希望这个女孩能懂。
       “可是──”高婷还想说。
       “就这麽说定了,先让我看一下你的课本吧?”
       当高婷瘪著嘴不太甘愿地回房拿出书包翻找时,腾念笑说:“你这个脸色,和你哥还真像,沈著脸,倒挂眉毛──你也知道那有多难看吧?况且你还是女孩子。而且还会长皱纹。”
       高婷停了一下,脑中果然浮现起她哥哥的模样,终於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才好看──不过也要注意,笑得不恰当也会长皱纹的,改天我好好教你一下。”腾念微笑,“至於你哥,明明有个那麽可爱的名字不是吗……”
       再也忍不住,展开了笑颜,高婷轻声说:“我哥他也真的很可爱没错。”
       第一次说话超过十个字,进展很不错。腾念心中笑道。
       
       
       
       当高飞下班回来时,便看见妹妹与那个业余的心理复健师,专心地在研究她的课本。
       看见他回来,高婷率先回头,轻轻叫了一声:“哥。”
       “嗯,今天怎麽样?”高飞将外套放到沙发上,扯松领带,解开袖扣。
       “原来已经这麽晚了,今天忘记做饭了。”腾念抬头,有些抱歉。
       “没关系,叫外卖吧。”高飞向他们所在的餐桌走去。
       “原来你哥不会做饭啊?”腾念对高婷小声道,也让“碰巧”听到的高飞的脸又黑了三分。
       “嗯,平时一般是我……”高婷也小声回答。
       “啊,你会做饭?”腾念惊讶道,“那下次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吧?”
       高婷看著他真诚的眼神,终是没拒绝,点了点头。
       高飞有些诧异,不过也习惯了,高婷确实一天一天在好转,而那个业余的心理复健师,看来也是有点本事的。
       叫了外卖,高飞坐到桌边,参与他们的学习。
       腾念倒是体贴地问:“你下班回来也很累了吧,不去休息一下麽?”
       “我还好,陪婷婷更开心一点。”高飞说,宠溺地摸摸高婷的头。
       腾念於是温柔笑开:“那好吧,我们正在分析小婷的数学作业……”
     
     
     
     
       高婷恢复得很好。本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性格也是活泼开朗的。在腾念的帮助下,已经重拾对人生的信心。也重塑了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她与腾念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有一丝的依赖性。
       “腾大哥。”轮椅上,高婷打开门後看见来人,高兴地唤了声。
       “Hello,”腾念也笑道,“猜猜我给你带了什麽?”
       “哦?”高婷疑惑,又是小猫小狗小花小草?──话说那只小杂毛在她家过得不要太开心哦。
       腾念便直接揭开谜底──将靠在门外边的一副拐杖拿了出来。
       “啊……”高婷有些惊讶。
       “是时候站起来了。”腾念拿著拐杖进了门,然後放到高婷腿上,关上门,推著她进了客厅,“整体仰著头跟你哥说话,不觉得脖子酸疼吗?你哥还那麽高……”
       “……”高婷无话可说。
       “话说你哥,有一米九吧?”腾念随口问。
       “嗯,一米九二。”高婷叹气,“你呢?”
       “一米八七。”腾念回答,“整体低头看你也很累哦。”
       “……”高婷又叹了口气,“不过,这副拐杖是怎麽回事啊?”
       “啊,”腾念笑,“请社区小朋友帮忙画的。”
       花花绿绿,有太阳有小鸟……
       ……
       
       
       
       当高飞回家的时候,高婷正在腾念的帮助下尝试用拐杖走路,不过总不能保持平衡,腾念也一直不敢放手。
       高飞忙上前,帮忙搀扶住高婷另一边。
       “啊,哥,不用啦……”高婷轻轻说,她哥总是保护过度。
       “怎麽不用?”腾念开口,“我都扶了你一天了,胳膊算死了,刚好换人。”
       “啊,对不起……”高婷低下头。
       腾念笑著拍拍她的头:“没关系,早点好好走路就可以了。”
       然後和高飞笑笑:“大狗先生,接下来辛苦你咯。”
       高飞对他的新称谓稍稍愣了一下,高婷忍不住笑出声。
       “喂喂,你们……”高飞很无奈。
       “那我先去帮你们泡杯柚子茶吧。”腾念识时务地闪人。
       高飞看著他去厨房的背影,轻皱了一下眉,然後听到妹妹的声音:“哥,你应该一手扶住我的腰,一手扶我的手。”
       高飞照办。
       
       
       
       吃了晚饭,又帮高婷温习了功课,然後让她早点休息。腾念想了想,敲敲书房并没有关上的门。
       戴著轻度兼防辐射眼镜的高飞看是他,微笑说:“请进。”
       “还在忙?”腾念歪歪头问。
       “唔,还好,快完了。”高飞答。
       “身体要紧呢。”腾念说。
       “作为设计师,不是会很拼吗?”高飞反问。
       腾念眨眨眼,眯起眼笑:“啊,对啊,我好像没有立场。”
       “这麽说你真地很拼?”高飞问。
       “嗯,”腾念想了想,“忙一阵闲一阵吧。”
       “那麽,身体要紧。”高飞原话奉还。
       两人相视而笑。
       腾念道:“那麽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不会,”高飞起身,“我送你吧。”
       “好啊,”腾念答,“到门口就可以了。”
       门口,换好鞋,腾念回头:“对了,你家地砖有点滑。”
       “啊,”高飞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的,我明天就叫人来铺地毯。”
       “嗯,”腾念笑,“现在,似乎已经很信任我了呢,大狗先生。”
       高飞无言以对,尴尬地笑笑。
       “走了,再见。”腾念挥挥手。
       “再见。”
       
       
       
       信任吗?高飞坐回电脑前,对著屏幕上的报表,却在想著方才那个男人的话。
       皱眉。信任是相对的,那个男人,让婷婷一天一天好起来,这个方面他自是开始信任他。但其他就──与其说是不信任,不如说是不了解。而他,也完全没有想要了解那个男人的欲望,因为总感觉,会很复杂,很棘手。
       门口有轻响。
       小杂毛试探地轻叫了声,然後款步走了进来,到了高飞脚下,小爪子抓抓他的裤脚。
       ……高飞弯腰,拎起它脖子後的皮,然後放到了自己身上。腾念一开始就告诉了他,这猫并不是捡来的流浪猫,而是一个朋友养的猫下的崽,有著完整的健康检查合格证书。让他不必担心。
       轻轻用麽指摸索压按著它的小脑袋,高飞本身并没有对小动物的爱心与耐心。不过既然答应留下来养著,他还是会尽一个主人的责任。
       而腾念,似乎真地对猫毛有轻微过敏,所以他也就在每次腾念来之前请人把家里打扫干净,也把猫关好。
       回了回神,打算继续工作。把猫放在地上,赶了它出去,毕竟书法里电脑辐射还是很重的。
       
       
       
       “怎麽样,取得那家人的信任了吗?”郑杰拍拍腾念的肩。
       “就治疗方面说,是的。”腾念喝口饮料,道。
       “然後呢?”郑杰接著问。
       “然後,我和那位大狗先生,不是一个次元的人,所以,浅交就可以了。”腾念笑。
       “你这小子。”郑杰也笑,喝了口酒,然後才想起什麽似的,“对了,我一直想跟你说,那个……”
       “什麽?”腾念侧身。
       “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郑杰有些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赵小兰。”
       腾念稍微呆了一下,但马上回复过来,一脸惊讶:“女朋友?什麽时候交的?”
       “大半年了吧。”郑杰继续不好意思。
       “大半年了都没跟我说过?”腾念作不高兴状。
       “没有啊,一直找不到机会给你说。”郑杰忙道,“明後天有空吗?去我们家,让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啊,抱歉,最近都有点忙。”腾念笑道,“不过,都‘你们’家了,不会是准备结婚了吧?”
       “嘿嘿,你的直觉还是这麽准……”郑杰摸摸头。
       腾念笑笑,喝一口酸酸甜甜的果汁,咽下口中的苦涩,才道:“恭喜你。”
       “谢了,到时候你当我伴郎吧?”郑杰说。
       “……好啊。”腾念又笑了一下,回答。
     
     
     
     
       “滕大哥?滕大哥?”高婷在滕念面前挥挥手。
       滕念笑著拍下她的手:“听见了。”
       “你不开心啊?”高婷仰头问。
       “有吗?”滕念反问。
       “你眉头这里啊,有细纹。”高婷用手指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什麽烦恼,要不要跟知心小妹妹聊聊啊?”
       “……”滕念抚了一下额心,原来女孩是这麽活泼的个性。现在已经恢复得很好,下一步只要她敢走出家门,直面社会,那麽他的工作也就完成了。
       “到底怎麽啦?失恋?”高婷试探著问。
       滕念小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失笑:“对啊,暗恋的家夥要结婚了。你的直觉还真准。”
       “啊,对不起。”高婷低头,然後又抬头,鼓起勇气,“那要不要考虑我一下?”
       滕念作困扰状:“你不行。”
       “为什麽?你嫌弃我?还是嫌我太小了──可是人都是会长大的嘛,我真的喜欢你……我们不是也挺有话题挺能聊得嘛。”小姑娘借此机会一口气说完心中的告白,毕竟“勇气”这家夥不是说有就有的。
       “……”滕念是真拧起了眉毛,想了想,半犹豫著开口,“你什麽都好,只是,女孩子不行。”
       “……”沈默了十几秒,高婷扯扯嘴角,又开口,“那我哥呢?”
       “……”这次换滕念沈默了,然後扯扯嘴角,“你也知道我跟你哥气场不和。”
       然後一起沈默。半晌高婷才开口:“你是不是看过我电脑啊,不然怎麽可能这麽对我‘坦白’?”
       这女孩就是聪明……滕念诚实道:“电脑没看过,帮你拿书的时候看到几本漫画和小说。”
       “你也看?”不然怎麽知道?
       “不是,读书的时候有朋友经常拿来荼毒我……”
       “然後你就是了?”
       “不,是因为知道我是,所以经常拿来荼毒我。”
       “……”
       “……”
       “我哥真的不错。”
       “……退一万步讲,他是直的吧。”
       “你可以把他掰弯没关系,我不介意,真的。”
       “……”
       
       
       
       “叩叩”两声。
       高飞抬眼,能这麽礼貌敲门的,果然不是婷婷。
       滕念冲他笑笑,耸耸肩:“是关於小婷的事。”
       “请坐。”高飞微笑道。
       “谢谢,”滕念找了沙发坐下,“可以开始考虑让小婷回学校读书了。”
       “不会有点早吗?”高飞挑眉。
       “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会让她失去飞翔的能力。”滕念说,“很多时候你反而得逼著她。”
       “……好吧,我会开始联络学校。”高飞点头。
       “嗯,那没事了,我先走了。”滕念笑著起身。
       “我送你。”高飞也起来。
       “到门口就可以了。”滕念微笑。
       
       
       
       下了楼,到公交车站有十分锺的路程。任初夏夜晚的风吹拂著,也很惬意。滕念其实蛮喜欢步行,因为可以看多很多东西。比如小狗追著小猫跑,大人追著小孩跑。有花有草有树,白天是阳光,晚上是月亮。
       滕念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享受并且尊重与热爱生命的人,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只是时间流逝掉,慢慢的,一些东西沈淀了下来。
       路灯昏黄,风吹著叶子动,前方一个大人牵著孩子往回走。
       滕念其是也很喜欢小孩,可是大概生不了了,不过也无所谓亲生不亲生,孤儿院里的孩子也需要爱。
       而他,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的家夥,却已经要结婚了。
       很难过,但是也很无奈。滕念苦笑,这是,不可抗力的事情。
       已经到了车站,刚好来了车。其实高飞很诚恳地提出可以送他回家,滕念婉拒了。他自己也有车,但仅限於接送老人时用。他只是简单的环保主义者而已。
       而高飞,有车有房,有属於自己的不错的事业。和他,是完全的两个世界的人。不管是生活圈子,还是精神世界。所以,对於高婷的想法,他一笑置之。当然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毕竟有句话是impossible is nothing。只是他现在,没有兴趣,并且不想花力气,去做一丁点儿的尝试。
       
       
       
       “嗨,久等了吧?”郑杰牵著个女人过来,坐下,“都是这小妮子,化妆化了两个小时。来,介绍一下,这是张清依,这是滕念。”
       虽是责备,但也掩不了语气中的宠溺。
       滕念笑笑:“没有,是我来早了。”
       “你好。”小女人有点害羞地跟他打招呼。
       “你好。”滕念也柔和地跟她点点头,“要喝点什麽?”
       “她喝白水就行了。”郑杰忙说。
       滕念挑眉,疑惑地看向他二人,然後视线向女孩的肚子扫去。
       郑杰见了,笑著捶了他的肩头一拳:“你的直觉不要这麽准好不好?”
       滕念泛起笑:“果然啊,难怪这麽快要结婚。”
       “也不是,婚是早晚要结的,只是现在时间提前了而已。”郑杰笑。
       “恭喜你们。”滕念笑著扬扬手中的杯子,将伏特加一口气喝光。
       
       
       
       深夜,通常不是滕念的睡眠时间。在工作的时候,他与别人的生物锺是反的。
       头有点痛,因为许久没有碰到过酒精的缘故。他向来都是节制的,这次却不太小心。起身离开绘图桌,到开放式厨房倒了杯水喝,然後端著杯子,坐到窗台上,看外面的月光。
       长久,叹出一口气。喝光水,继续去工作。
     
     
     
     
       “叩叩”。
       “请进。”高飞抬头。
       滕念端著两杯咖啡进来:“听说你今晚要忙很久。”
       “啊,谢谢。”高飞起身接过,“因为是季度……”
       “了解。”
       “可是你这麽晚也喝,不会睡不著吗?”高飞问。
       “今晚我不睡的。”滕念笑,揉揉眉心,“後天是DEAD LINE。”
       “这麽忙还过来?”高飞挑眉。
       “这两个事情是平行的。”滕念回答。
       高飞眨眨眼睛:“身体要紧。”
       “哈,我知道。”滕念喝口咖啡,“明天小婷会请几个好友过来玩,你到时候不要板著脸吓到他们。”
       “……”高飞想说他其实只是比较严肃而已。
       “小婷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滕念笑得很温柔,“很坚强。”
       “也是多亏了你。”高飞真心说。
       “没有啊,我是业余的嘛。”换滕念眨眨眼睛。
       “……”高飞有些尴尬,这心思缜密的男子,多半知道一开始他对他的偏见和怀疑。
       “哈哈,不打扰了,你加油。”滕念笑著起身,“我去清洗杯子,然後就回去了,拜。”
       “拜。”
       
       
       
       再後来的三天,高飞都没有再见到滕念。大概那个人真地很忙,像自己这样,不过似乎他赶起来比自己还狠,几乎都不睡觉。高飞想著,不觉拧了眉心。
       终於忙完所有的工作,松了口气,然後接到了顾诗的电话。
       顾诗是他大学便认识的,後来顺理成章地交往了,两人都是知性理性的人,平时并没有怎麽粘腻在一起。
       顾诗知道他今天完工,也有几日没有联系了,便约了他吃顿晚饭,放松一下。
       
       
       
       “小婷怎麽样了?”顾诗优雅地切著牛排。她也是个成功的职场女性,“我也早想去看她,就是担心她不原意见外人。”
       “现在好多了,滕念说她已经可以尝试逐渐重新接触社会了。”高飞回答。
       “滕念?那个‘业余’的心理复健师麽?”顾诗调侃。
       高飞放下刀叉,揉揉眉头,无奈的语气淡笑说:“连你也打趣我。”
       “呵呵,”顾诗轻笑,“我也在网上搜了一下,那家‘阳光’心理咨询所真的很有口碑。”
       “嗯,我现在知道了。”高飞点头,事实就在眼前。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吃完饭,结完帐,顾诗勾著男朋友的手迈出饭店,转头嫣然笑道:“今天,不回去了吧?”
       “嗯。”高飞低头亲了一下她的眉脚。
       
       
       
       清晨,打理好一切,顾诗将领带递给高飞。她知道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给他打领带,会有拘束的感觉。然後高飞揽著她打开房门一同出去。
       隔壁也有人出来,高飞不经意回头。然後与那人一起愣住。
       滕念扬扬眉毛,嘴角带笑:“嗨,好巧。”
       确实很巧,两人也当然都知道对方到旅店来过夜是为什麽。尤其自己还揽著女朋友的腰。难免有些尴尬。然後──
       高飞眯眼看向从滕念身後走出来的,男孩。
       “Nick,怎麽了?你认识的人吗?”染著粉色头发的男孩问。
       “嗯。”滕念对男孩笑笑,再回头,便看见高飞有些不太好看的脸色。
       呃……假装什麽都没看见,滕念笑道:“这小子嚷著肚子饿了,我们先下去吃点东西。先走了,再见。”t说著,对他们点点头,揽著男孩的肩,先离开。
       “阿飞?”顾诗推推男朋友,她是不反对同性恋啦,不过阿飞在一些方面确实有些保守的,就算并非厌恶,他也会尽量避开。
       “没事,我们走吧。”高飞回答,脸色仍然不太好。
       
       
       
       “Nick,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男孩边咬著包子,边好奇。
       “一个雇主。”滕念也啃著包子,喝著稀饭。
       “不是情人什麽的?”男孩挑眉,显然不太信。
       “我一向不玩劈腿的,有情人的话就不会跟你出来了。”滕念答。
       “切,出来了还不是什麽都没做。”男孩翻个白眼。
       “那又是谁谎报年龄的?”滕念拍拍他的头,“十八岁都还没有满。”
       男孩恨恨地咬著包子,不再多说。他哈Nick很久了,好不容易打动他。然後出来开房,结果最後关头居然被看见身份证,真是有够衰。
       认识Nick是在“色”吧,一个蛮成熟的GAY吧。里面的熟客几乎都知道Nick,干净温和环保的男人。他并没有超脱到脱离这个圈子,但很有原则,比如说,洁身自好。
       “那你跟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有戏啊?”终究忍不住八卦。
       “……”滕念无奈,“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和他有戏啊?我跟他明显气场不和不是吗?”
       “那又怎样?”男孩不以为然,“即使是金星人跟火星人,在一起不是也很有趣味很有看头?”
       “他并不是我的STYLE,”滕念耸肩,“我也不是他的,无论是性格还是性别。”
       “好吧,”男孩也耸肩,“我吃饱了,送我回家吧,‘Uncle’Nick。”
       “乖,等叔叔吃完。”滕念温柔地笑。
       男孩嘴角抽了一下。
       
       
       
       高婷终於下了决心,在好友的陪同下,重回校园。
       高飞开车送妹妹去了学校,本想抱她去教室,可小姑娘坚持不要,杵著那副漂亮的拐杖,在同学的搀扶下进了校门。
       婷婷真地坚强了很多。高飞嘴角挂著微笑。真是多亏了那个,同性恋业余心理复健师。
       那个男人和自己,果真不在同一个世界里。高飞想著,有些自嘲。
       有什麽关系呢?婷婷真地好了以後,他和那个男人,也就没多的瓜葛了,何必纠结。这样想著,启动车子,向公司开去。
       
       
       
       一个岔路口,等著绿灯。百无聊赖看向窗外,行走匆匆的人群,街边斑斓的店铺。突然一个穿著普通的老妇人手里拎的袋子破掉,水果摔了一地。周围人忙避开,却没有人帮忙捡。高飞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著,本就与他无关。只是想著,放老人独自外出还要步行的子孙,还真是无能。如果他也有父母长辈……如果他有。
       随後却上来一个年轻人,蹲下来帮老人把一地的水果一颗颗捡起来,看看没有容器,便将自己拎的一个帆布袋里的东西腾出来,装好了水果,递给了老人。
       高飞咬了咬嘴唇,眉头不自觉地拧起。虽然有点近视,但又岂会认不出来,那个熟悉的背影。
       恍然间,身後的车按响了喇叭,才回神,已经绿灯了一会儿了。高飞回过头,微微自嘲地勾起嘴角,启动车子。
       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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