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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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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立勤沉下脸,“乔奇跟阮旭跑了,不会回来了。”
       “您这话,我是不信的。”桑尼轻笑两声,黑眸凝向窗外,语调平缓地说:“父亲早逝,是爷爷从小亲自教导我,倾力培养我,这一点我铭记于心,读三年级时,我写了一篇命题作文,『我最尊敬的人——我的祖父』……”
       徐立勤紧绷的神色有些许松动, “桑尼,爷爷做这些,是为了徐家,也是为你好。”
       阳光照在桑尼俊美的脸上,他双目眨了眨,有微妙的波光变幻,“爷爷,您说是为我着想,为何偏要对付我最重视的人?难道身为家长,就能借着爱的名义,摆布儿孙的生活,任意伤害无辜的人?”
       徐立勤不以为然地哂道:“乔奇算个什么东西?他根本不配跟你站在一块。”
       他顿了顿,打量着孙儿重伤初愈的虚弱模样,心中终有点不忍,“你啊,如果真喜欢那土包子,也不是没商量,只要你早点结婚生子,维持徐家在商界的体面,私生活方面,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爷爷……您真是宽宏大量,”桑尼脸色在阳光下苍白得透明,眼角眉梢都带着倦意:“您既然愿意接纳乔奇当我的地下情人,能不能把催眠他的触发口令告诉我?”
       他一字一句,说得平静迟缓,唇部浮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看起来云淡风清。
       徐立勤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一时也摸不透孙儿的心思。他沉吟片刻,试探地问:“等你结婚,我就把口令给你,怎么样?”
       “爷爷,当年您也曾这么要挟过父亲,他服从了,却不幸送了命……”
       徐立勤陡然拔高嗓音,似气急败坏:“那场车祸是个意外。”
       “是吗?”桑尼的睫毛扇了扇,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毫无波澜,“不是我信不过您,我们最好签份合约,口令封存后交由第三方保管,我看琼斯就是个合适人选,如果您存心欺骗,那么我会动用父亲留下的资金,恶性收购徐氏集团,将您拉下董事长的宝座。”
       “你、忤逆不孝!”徐立勤神色数变,“你父亲留下的那么多钱?”
       “多谢爷爷教会我灵活投资,那两笔基金比原先涨了十几倍。” 桑尼昏迷日久,力气不济,声音低微带喘,他换了个惬意些的坐姿,连眉心都未动一下,“爷爷,您还是希望我结婚吗?先说好,新娘我自己来挑。”
       琼斯在旁边坐观两人交心斗法,根据他对好友的了解,桑尼的态度越平和,内心怒气指数越高,此刻恐怕正处于盛怒之中,他毕竟是外人,不想介入客户的家庭纠纷,便提起公文包告辞:“徐老先生,我有事先行一步,不打扰您们了。”
       徐立勤刚才被孙儿当众呛声,大感不快,皱起眉头摆摆手,“琼斯,别急着走。你看了这么久笑话,干脆由你帮忙拟定合约,就按桑尼的意思,催眠口令交由你的律师行保管。”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桑尼眸中仿佛有微弱的光华闪过,瞬间即逝,快得来不及捕捉。
       徐立勤还未细加揣摩,琼斯就迅速地行礼道:“请放心,这事我一定处理妥当。”
       徐立勤纵横商界几十年,拥有极强的直觉和洞察力,他心里似有点不安,可仔细打量面前的两位年轻人,暂时找不出什么破绽。说到底,签署这份合约,是双赢的局面,他不需要担心。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扬声唤管家:“把桑尼少爷送回卧室,拉上窗帘,不得开灯,不许任何人探视……”
       管家应声出现,怯怯地问:“少爷从小怕黑,有幽室恐惧症,这么做有些不妥吧?”
       桑尼闭上眼睛,用手指轻按太阳穴,没有作声,仿佛四周的动静和他已没有关系。
       “好了,就这么办。”徐立勤看着爱孙被推走,那清瘦的背影,散发着浓浓的孤独感,像极了其父。
       为什么,这父子俩都那么倔强孤傲,让他操心?
       ——
       “乔奇?”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低沉含糊,似在自言自语:“怎么还没醒,药效应该过了……”
       乔奇沉默地躺着,床板冷硬,有规律地微微晃动,静下心细听的话,耳边隐约会响起风声和水声。
       他猜想,床边的人大概是阮旭,而他们正在一艘游艇上。
       乔奇睁开眼睛,缓缓转过头,对上阮旭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心往下一沉,以手掌覆额,似乎眼睛不堪夏日强光所刺,亦或是因为他根本不想看见面前之人。
       阮旭一贯冷冰的脸,露出了欣喜之色,“乔奇,你睡了一整天,想吃点什么?”
       “你走开,别烦我。”乔奇平淡地回答,思绪飞到坠海的那一刻。
       当时,他打破玻璃游出车厢,阮旭死抱着他的腿不放,无论怎么蹬踢都没法摆脱,后来,搜救人员将他们送上岸,接着,他失去了知觉。
       阮旭神色自若地说:“我们相依为命,又活过来了。”
       乔奇懒得跟他说话,心中懊悔,我怎么救了这个祸害?
       阮旭见他不语,并没有生气,相反,态度恳切得近乎讨好:“我扶你到船舱外晒太阳,好不好?海面风景很漂亮。”
       乔奇移开手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闪着点点光影,那样澄净明亮,孩童一般的真挚,令人不忍逼视。他平静地望着阮旭,视线好像越过对方,停留在不知名的空间。
       静默中,阮旭渐渐焦躁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乔奇低喃:“喔,我饿了。”
       由于对方意外的温顺,阮旭竟生出半分愧疚的情绪,还有一种复杂难辨的怜惜,让他的心像漾着水,温和而柔软。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扶起乔奇,仿佛对方是一碰即碎的珍贵瓷器。
       两人坐到甲板上,海风鼓起航帆,在头顶上方猎猎作响,极目远望,地面线处夕阳似火,晚霞满天,如泼墨的浓艳油画,炫目多彩,海面上闲适地掠过几只海鸟,化为小黑点,落在遥远的船头。
       美景当前,阮旭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他看向专心与盘中牛排搏斗的乔奇,鼻端隐隐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是从乔奇身上散发出来的,极干净,极清雅,毫无人工的浓郁做作,就像这个人,世间少有的珍贵,令阮旭难得地怔忡出神了,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得温和:“乔奇,我们沿着西海岸一路南下,到各个海港游玩,你会喜欢的。”
       “嗯?” 乔奇闻言抬起头来看向阮旭,仿佛孩童般美好的瞳孔,映出比晚霞更夺目的光华:“可以给我一把牛排刀吗?单用叉子太费劲了。”
       被这样温润发亮的黑眸注视着,阮旭心砰地一软,几乎要答应,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
       乔奇握紧不锈钢叉柄,垂下眼帘,不带什么希望地问,“我一点也不想出海,可以掉头回温市吗?”
       “不行!”阮旭这回语气生硬了些,凑近打量:“你干嘛皱眉,请你免费出游,还不高兴?”
       乔奇目中的光华黯淡了,下意识地偏头往后躲,拉开彼此的距离。
       阮旭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平日还无所谓,今天不知怎的,突然胸口堵得难受,他一伸手摸出那根钻石项链,往乔奇的颈子上套,尽量放柔声音说:“这个你收下,算是我补偿你……”
       乔奇啪地推开他的手,黑眸死寂地转向海面,似无动于衷,不屑搭理他。
       凉风习习吹来,阮旭胸口的怒火一波波往上涌,脑袋开始发热,脸上好像套了个冷酷的面具,颇有几分狰狞:“我就那么讨你嫌?乔奇,你真他妈的贱!桑尼可以随便玩弄你,老子碰你一下都怕?要是桑尼挂了,你是不是还打算为他守节……”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一柄不锈钢餐叉正顶在咽喉。
       乔奇握叉的手微微发抖,声音也飘忽不稳,饱含着深沉的痛苦:“我想起来了,是你……用鞭子抽我的人是你。”
       阮旭体内的火气陡然冷却:“你……怎么可能?”
       “你车里的麻醉剂,我曾闻过一个礼拜,才产生了一定抗药性,没有立刻晕倒。在我失去知觉前,很多画面都跳进脑海……”
       昏迷的那段时间,他的意识忽明忽暗,重温了那段可怕的记忆:“我一直以为是被关在地下室,直到今天才发现,就是在这个游艇的客舱里,你让人关起门把我吊起来鞭打……催眠师说一句桑尼不爱你,你就电击我一次……这些年,我一听到爱你这几个字,就难过得浑身发抖……”
       乔奇的瞳孔特别幽黑,漠然地斜了阮旭一眼,眸子里厌恶、惊怖和凄楚的神情,比鞭子更有力量,重重地抽在阮旭的脸上。后者轻微地打了个冷战,有种陌生的情绪让一贯蛮横跋扈的他,失语了:“乔奇……我……”
       风继续吹,两人僵在甲板上,空气好像凝固了。
       “哐啦”拉枪栓的轻响,如霹雳划破沉默。乔奇的后颈陡凉,若掉过头,就会望见一只乌黑冰冷的枪口。
       持枪人是青竹帮的小弟阮旬:“姓乔的,快放开老大,不然我不客气了!”
       乔奇听了,反而镇定下来,手微用力,尖锐的叉子刺入阮旭的肌肤,他直视对方:“我自问从来没害过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这次出行,你打算把我关起来继续折磨,还是抛尸海上?”
       阮旭眨了眨眼,似被人点破心思,脸色变得阴阳不定:“其实,我并不想做绝,只要逼你发疯,把徐老头敷衍过去就行,可是,你偏偏想起来了……”
       乔奇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语气出乎意料的平缓,根本不像陷入绝境的人:“阮大哥,从前你夸我有潜力,多次邀我加入青竹帮,我这个人懦弱无能,难得被人看重,心里曾有过一丝窃喜,这回,我不让你为难,就当作报答你的知遇之恩吧。”
       话语一落,他腾身而起,闪过脑后的枪管,矫捷如脱兔,扑通跃入海中。
       阮旬吃了一惊,扑到船舷边,举枪连发数弹。过了一会,他转过身,迟疑地说:“乔奇沉下去了,不知道死了没有……要不要搜索……”
       “算了,这事到此为止。”
       “老大,您怎么了,没事吧?”阮旬的嘴张得老大,好像见了鬼一样。
       阮旭微笑:“我挺好,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脸上开出花来了?”
       他伸手去捂咽喉的伤,一滴温热的透明液体滴在手背上,然后,又一滴。
       “下雨了吗?”他缓缓地扬起头,望向晴朗的天空,暮色低沉,海水绿如蓝,天边落日胜血。
       这一刻,他热泪盈眶,虽处在水中央,心头干涸似沙漠。
       这句话说得轻柔,却像一个雷炸开,管家瑟缩了一下,好像苍老了五岁,他叹了口气,上前将桑尼扶坐到轮椅上,缓缓推出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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