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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荆棘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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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自己在幽暗的曲径中回到久违的秘境。终年覆盖皑皑白雪的高山,咆哮的北风裹挟着粗砺的雪打在脸上。满川碎石,被大风吹着翻滚。高大的青松被雪压得垂下枝条,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枝条断裂的脆响。他在风雪中跋涉,雪没过膝盖。朔风刀子一般割着脸,生疼。鼻子被冻得发红麻木,他看到高高的山头出现在视线中。此时才想起自己攀登的目的——仅仅是登上山顶。
      山的另一边有什么?他不知道。
      于是他手足并用,艰难地爬上山顶。山顶的风更劲急。他的大氅在风中呼啦啦作响。
      山的那一头没有别的。
      只有一座被大雪掩埋的大城。
      高高的城墙用青石搭建,巨大的城门用粗重的松木制成,他认得那座城——那座城的名字叫白山城。
      那一年他用了整整六个月攻打这座孤立无援的城市,这座城市的抵抗那样坚决而疯狂。他们每天三次发动进攻,射向城中的箭足以将这个城市中最大的广场堆满。当他们攻下这座城市的时候,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的一座城,每一家的门板都被拆下做了工事,每一家的房顶、墙壁都有无数被箭射穿的孔洞。没有一粒粮食。街上甚至能看到饿死的老鼠倒地毙命的尸体。
      死在这座城下的士兵的尸体高高地堆积在城外,城内也挖了不少大坑,城中的士兵的尸体也铺满了那个坑。
      那天进城的时候,他的副将董跃悲伤地看着这个城市,说:“就为了这么一座城,我们打了六个月,死了这么多人……最后只剩下一片残破的废墟。”
      他没有说话。自顾自骑着马走在满目疮痍之中。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看到的一切让他想要呕吐。于是他下了马,站在一户无人的房屋前面,蓦地透过无遮无挡得木窗看到屋内的炕上躺着一排干枯的尸体。有大人有孩子。大团大团因腐烂而掉落的头发堆积在地上,他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开始剧烈地呕吐。
      这时候传来一声尖锐的刺响,那是报警的警哨,有士兵遇到了抵抗,这座城里还有人在反击!
      他跳上马背带着人奔向警哨传来的方向,看不到任何人,地上只留下了刚刚还在悲叹的董跃的尸体。董跃的眼睛还大睁着,看着头顶那阴霾得似乎立刻便要刮起暴雪的天空。几个年轻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董跃身边。
      他跳下马,轻轻伸出手,帮董跃合上眼皮。
      站起来,看着远方的城墙,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没有人敢打扰他。所有人都看着他,等他下命令。
      “屠城。”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眼里只剩下一片不见底的灰暗。
      “毁掉吧……全都毁掉吧……”听着城中各处传来的哭喊与厮杀声,看着升腾起来的火光,他喃喃自语。
      “全都毁灭吧……”他孤独地骑着马,走过城门。
      全部毁灭了。
      这座城死掉了。在那么激烈地活过之后,这座城彻底灭亡了。
      屠杀过后的士兵脸上带着麻木而疯狂的表情。注视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他忽然觉得身上不那么冷了。
      这座城市成了一堆巨大的篝火,给屠杀者带来了温暖。
      他看到自己在滂沱的雨水中行走。跌跌撞撞。脚下是泥泞和裸露出地表的山石。不断地妄图把他摔倒。
      冰冷的泥水早已湿透了裤脚,灌进了靴子。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身体已经产生了肌肉麻痹的感觉。如同被掏空的瓶子,力量随着雨水一丝丝流逝。铠甲外是冰冷的雨水,铠甲内是蒸腾的汗水。不能停下来,停下体温就会迅速地流失,让人冷的浑身哆嗦。终年被潮湿浸染的原始森林,雾气蒙蒙地蔓延蒸腾,即使在大雨中,也不让人的视线看到更远。枝叶遮盖着天空,没有一丝光亮透入。满耳是雨打树叶的声音……噼啪不绝。
      雨水顺着他的眼睛,流过整张脸。
      他如同困兽一样在阴森的树林中前进,前方有巨大的水声,指引着他向前。
      那是一条江!
      一条奔腾的大江!
      江水湍急,绕过他站立的山崖,汹涌地奔向大海。
      他站在空寂的山崖边,身后就是那片巨大的原始森林。
      大雨哗哗地下着,江对面可以看见一道雄伟的关卡。
      不计算代价,不计较后果,一定要攻下!
      心中有个声音这样说着。
      那座关卡那样雄伟地矗立在面前。
      将他与那道关卡分隔开来的江水欢快地在脚下奔淌。
      可在他眼里,那不是江水,那是年轻的将士们血管里涌出的鲜血……通向那座关卡的路上,铺满了骸骨。
      他的心中满是绝望,他伸出手,但触手可及的全是荆棘。
      黑牡丹看着麒贤。
      他在睡梦中仍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似是痛苦又似是绝望。
      天已大亮。
      打开窗户,街上已经有人在叫卖早点。
      他睡着的时候会把身体蜷缩起来,如同一个躲在母亲子宫里的孩子。
      即使睡着了他的眉也紧紧地皱着,任她怎么抹也抹不开。
      他的胸口有几处刀伤。
      揪结出狰狞的伤疤。
      她的手指在疤痕上轻轻划着,感受到那曾遭到伤害的皮肤下血脉的搏动。
      他的脸上有着轮廓刚硬的五官,醒着的时候总显得警醒而冷酷,似乎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人进入他的内心。抵达他心灵的途径绝对不会是一片坦途,因为那深藏在冰冷下的心路过于曲折和崎岖。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他心中的。正如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接受了这个男人。
      或许上天注定他们互相吸引,见到他的第一面,她就忘不掉他眼睛里那抹淡淡嘲弄似的笑意。她知道他没在笑别人,他在笑自己。
      笑自己那宛若困兽的命运。
      麒贤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有些刺眼的阳光。
      伸手挡住了眼睛。
      渐渐适应了之后,他看到黑牡丹坐在窗前,用一把红色的大木梳慢慢梳理着长发。她的发很黑很密很长,垂下来如同一匹黑亮的丝缎。
      呆呆注视了她很久,他慢慢想起自己昨日吻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
      但她没有拒绝,并且跟他来到了这处外宅。
      而他不觉得自己犯了错。看着她的时候他觉得她才应该是他的妻子。
      所以,不想说对不起。不想解释。
      只是站起来,穿上衣服,洗漱。
      她走过来帮他整理腰带。自然而然。如同所有平凡普通的夫妻早上起来会做的那样。
      他看着她,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
      她的发已经盘成了光滑的发髻,用一根雪白的牛骨簪别住。
      他看着她,慢慢解下腰间悬着的一个小小绣囊。
      绣囊已经很旧,上面绣着的是一个小小的麒麟,坠着两颗指甲大的珍珠。
      把绣囊递在她手里,他轻轻抱了她一下,说:“等我回来,我们成亲。”
      她点点头,没有多说。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说,等他从萧国回来,他们就成亲。
      他走之后,她坐在窗口打开绣囊,看到里面一小簇婴儿的胎发,还有一小张已经很破旧的黄色平安符。
      泪水忽然就冲破眼眶,止也止不住了。
      小麒麟把头耷在龙煊烨怀抱里,眼睛里有些失落。
      龙煊烨和六出看着影照池,各自叹了口气。
      “贤儿这孩子……”龙煊烨摇摇头,“好歹得让曲灵烟把小宝生出来才成。”
      “嗯,没错。”六出皱着眉头说,“没想到六殿下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下曲灵烟就危险了,不过看他昨日既然已经放过了她,今后应该就不会再对她下手了吧?”
      “……”龙煊烨皱着眉思索了一番,说:“还是得保护一下曲灵烟才成。贤儿马上就离开炎都了,生产之前绝对不可让他回来……”
      小麒麟在龙煊烨怀里换了个姿势,又歪向另一边,自从昨日麒贤差点把曲灵烟腹中的胎儿打掉之后,小麒麟就一直情绪低落,垂着头耷拉着耳朵,大眼睛里全是忧郁。
      六出和龙煊烨察觉到它低落的情绪,也十分心疼。
      龙煊烨抱着小麒麟,又是摸脑瓜,又是贴脸,又是不断放麒贤的画面给小麒麟看,六出也拿着各种新鲜的零食给小麒麟吃,可小麒麟就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恹恹地靠在龙煊烨怀里,什么也吃不下。
      “这可怎么办啊?小宝好像受打击了。”六出从龙煊烨怀里把小麒麟抱过来,一个劲地哄着。
      龙煊烨无奈地看着他俩,转头看着影照池,心说它连话都不会说呢,一个劲就会顾着它那点小伤心,倒要把我们俩大人给折腾死了。
      太子和麒玉刚从户部出来,一个北朔人就迎上来,恭谨地递给太子的随从一张绘着兰草的便笺。太子接过来看了,默然将便笺揣进怀里,随后对麒玉说:“老七妳先去兵部吧,我等下过去。”
      麒玉讶然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那妳快点过来啊。”
      太子点点头。
      看着麒玉一行人去远了,他才上了马车,说:“去东城隍巷。”
      林笑在灾民点里指导着几个医官给百姓治病,忙得满头大汗。
      不少灾民因为一路逃难,都生了足疮,还有一些人因为饥饿严重地营养不良。
      很多孩子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病状,少有活蹦乱跳一点事都没有的。
      而且昨日还有一个老妇因为患了疟疾去世。
      今日整个灾民点都紧张起来,林笑开始给众人派发蚊帐蚊香,同时又派人通知百里青锋等人在武阳居民里普及防疫知识,分发蚊香蚊帐等物。
      一时间,整座城都忙乱起来,众人争相采购蚊香蚊帐,还有许多商人开始囤积这些物资。
      而林笑这一路上发现沿江分布着丰茂的黄花蒿,此时便让百里家族的人去收割蒿草、并请百里旌风出面,划出一大湿地专门用于种植黄花蒿。百里旌风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不到一会功夫就派人来通知林笑去看那块特别开辟出来的湿地。林笑带着砾岩等人专程去了一趟,惊奇地发现那片湿地足有两个大型城镇那么大,种出来的黄花蒿只怕供应整个萧地都够了。
      上邺上下都开始开展轰轰烈烈的灭蚊行动,林笑这一日忙得脚不沾地,又要给病人看病,又要指导医官,又要普及防疫知识,又要视察各处控疫设施的准备情况。
      而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又发现了四个人出现打摆子的症状,其中一个八岁左右的儿童还出现了典型的恶性疟症状。发病长达一夜,再次发作的中间间隔几乎只有一刻钟,剧烈呕吐头痛,抽搐不止,嗜睡,高热……林笑看着那个孩子,几乎可以肯定他得的是脑型疟疾。到了下午之后那个孩子几乎已经全身出现血点,黄疸症状明显。肝脾应该已经肿大。看着孩子父母悲惨的眼神乞求地看着自己,林笑低下头,无力地吩咐砾岩:“再给孩子灌一碗药吧……”
      那药是黄花蒿煮制的,对别的类型的疟疾还有很明显的效果,可是对脑型几乎已经无效。若是此刻可以给孩子输液,或许还能有救,可是现在手边什么都没有,林笑只能呆看着小孩挣扎着满满死去。
      “殿下……”砾岩看着面色苍白的林笑,轻轻说:“您还没吃饭呢,赶紧去吃点饭,休息一下吧。”
      林笑点点头,慢慢走出门去。
      从昏暗的室内陡然走到外面,耀眼的阳光晃得林笑一趔趄,差点摔倒,要不是鹰锋扶了他一下,他可能会摔个大跟头。
      鹰锋和准提扶着林笑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准提打开腰上挂的水壶,递给林笑:“殿下,喝点蜂蜜水吧。”
      “嗯……”林笑接过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随即呛得咳嗽起来。
      “殿下,急也不是办法,现在我们缺药缺人手,您现在不能光顾着救人,您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就算不眠不休,也救不来所有人啊!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多培养点人手帮您吧!”
      林笑无奈地点点头。费力地笑了一下说:“好。”
      百里青锋看着白鼎臣,二人坐在马上,各自一抱拳,面上全都露出模式化的笑容。
      “真没想到,白大人居然会大驾光临我们小小的武阳,难得啊难得,下官荣幸之至。”百里青锋笑嘻嘻地看着白鼎臣,说。“白大人可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督导武阳抵御叛军的?”
      “哪里哪里,下官奉皇命出任招讨使,主要任务不过是安抚百姓,救济灾民,并无一丝一毫督导军务的职责。百里将军不要多心才是。”白鼎臣笑眯眯地说。
      “哦,既然是安抚百姓,救济灾民,白大人应该直接渡江去西南啊,怎么倒转路专程到我们上邺这种小地方来了?”百里青锋眨巴着眼睛,一副大惑不解的表情说。
      “我还以为将军大人已经知道了屠龙关的事情呢,如今西南军被萧乾的军队劫了粮草,只能退至双鲤郡。因此上去往西南的路途也被截断,我想渡江去也不可能了,只有托庇百里将军荫下,从上邺转路去灾区了。”白鼎臣看着百里青锋,笑笑地摇着折扇说。“而且下官也听说,百里将军建成了一个灾民聚居点,现在收容了近万灾民在城中,不光管吃管住还管控疫,十四殿下还亲自任职医生,在灾民点中为灾民看病?”
      百里青锋笑笑地看着白鼎臣,一言不发。
      “我带了不少大昊的医官,大家听说十四殿下在此很辛苦,一致同意来此地帮殿下分忧,而下官也想好好参观一下百里将军的伟大创举,取取经,以后好照样去做。”白鼎臣笑呵呵地看着百里青锋,悠然说道:“今日贱足踏贵地,不知百里将军欢迎否?”
      百里青锋看着他,蓦地仰天大笑起来,半天才擦擦笑出来的眼泪,看着白鼎臣说:“白大人莅临指教,武阳举城欢迎!请!”一提马缰,让开道来。
      白鼎臣笑着一拉马头,缓缓行至百里青锋身边,“百里兄,这些日子要叨饶了!”
      “不客气,不客气!”百里青锋堆着满脸笑容,看着白鼎臣笑答。
      麒贤纵马在御马监空旷的草场上奔驰,麒玉骑着一匹枣红马,看着麒贤策马狂奔的桀骜身影,脸上显出一丝矛盾。
      “王爷都换了三匹马了……”麒贤的贴身护卫坎虬喃喃道。“看来王爷心中是有决断不下的事啊……”
      麒玉叹了口气。
      这时太子匆匆赶来,麒玉回头看着太子,“妳总算来了,六哥都换了三匹马了,也不知道又犯了什么心病了。”
      太子被麒玉明亮的眼睛看得心里一紧,脸上不由显出一丝狼狈,“是吗?是不是在想作战计划阿?”
      麒玉摇摇头。“不像。”
      这时候麒贤忽然慢慢放缓速度,停了下来。
      接着慢慢向众人行来,看着太子,说:“三哥妳来了?”
      太子点点头,说:“刚来。”
      麒贤微微一笑,风吹起太子的衣袂,正在微笑的麒贤脸色忽然一变,过了一会才恢复原状。看着太子说:“今儿怎么迟到了?”
      “突然有个约会,不得不去。”太子看着麒贤,面色不变地道。
      “难怪。”麒贤看着太子,面上显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御马监里现有的马匹不足十万,而且还多为辎重马。”麒贤转过脸去,不再看太子,指着草场上散放的马群说。“看来还要从各地征集马匹。只能从东大营军马场调马了。”
      太子点点头,“我这就派人去向父皇讨令牌。”
      麒贤望着面前起伏的草浪,缓缓说:“马倒不是关键,关键的问题是渡江的舟楫,现造船明显是不赶趟了,只能从当地征用调集,可是经历了这半年的战火,能幸存下来的渡江船只一定很少了,而且我们的人又不熟悉峡江的水道……所以,我需要百里家的水军加入进攻。”
      太子和麒玉全都一愣,随即说:“那,我们去跟父皇商议一下吧!”
      “三哥妳和七弟一起去见父皇,把我这个意思跟父皇说一下,我还要视察几个军营。就不去面见父皇了。”麒贤淡淡说。
      “好。”太子立刻痛快地答应下来,和麒玉一起走了。
      看着太子的背影,麒贤的目中闪动起激烈而复杂的情绪。良久才平息。
      这时一个穿着土黄色短打的青年走过来,对麒贤单膝跪下。“奴才夏晖叩见主人!”
      麒贤扫了他一眼,“什么事?”
      “十三大人命小的送信来给主子!”说着低头呈上一封信。
      麒贤打开看完,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说:“知道了。”将信揣进怀里。挥了挥手。
      眺望着远处的天空,麒贤平静地说:“回去告诉十三,把太医开的药倒了。王妃不需要吃药。”
      “……是。”
      远处天蓝草碧。一片美好的景象。
      麒贤却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冷。
      他在太子身上闻到了曲灵烟特制的兰花香油的味道。
      龙十三告诉他,曲灵烟尽早去了东城隍巷一处隐秘的宅子,而她见的人居然就是太子!整整三个时辰……他们在一起谈了什么?他们有什么话需要谈三个时辰?
      麒贤慢慢握紧拳头。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信任谁。
      玉儿知道太子去见曲灵烟么?他一直跟在太子身边,不可能不知道吧?为什么连他都瞒着我?麒贤缓缓闭上眼睛,蓦地里仰天大叫。
      “啊~~~~~~~~~~~~~~~”
      疯狂的吼声在草场上回荡。
      麒贤的眼珠慢慢泛红,“想不到,居然是妳……”
      扬起鞭子狠狠抽了胯下的马一鞭,马吃痛,立刻狂奔起来。
      耳边的风声让麒贤的怒火渐渐冷却,他的目中射出一股疯狂而残虐的凶光,“王座,有能者居之!麒正,麒浩,妳们都不配坐大统!”
      林笑泪流满面地站在路边,刚才,那个感染了疟疾的孩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很多人。
      “殿下,您看谁来了?”百里青锋的声音老远地传过来。
      林笑抬起脸,木然地看着他们。
      他看不清。
      眼泪模糊了一切,所有人的五官都成了白乎乎的一片。
      “殿下,您怎么了?”百里青锋看清他的模样,惶急地跳下马背,跑到林笑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没事。”林笑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一颗泪珠跌落尘土。
      白鼎臣看着林笑,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仅仅几日不见,林笑就已十分消瘦,穿着有些粗糙的麻布衣服,形容憔悴。
      “殿下,下官给您带医官们来了!”白鼎臣下了马,看着林笑,柔声说。
      “啊……”林笑一下子把脸转向白鼎臣,热切地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百里青锋看着林笑脸上惊喜的表情,不由沉下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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