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锦瑟
梨雪纷飞的季节，他就这样静静得站在树下，宛如一幅悠远缠绵的水墨画，古朴宁静，我站在门口，眼中的泪水还在不停得流下，哽咽了好几次，终是点点头，带着微微沙哑的颤音说道：“恩，我……回来了，哥。”
他眨了眨空洞的眼，淡淡一笑，风起拂鬓，梨花散尽：“我等你很久了。”
是啊，我们彼此都等待了太久，我以为，我会一人一马一辈子，长路漫漫得找寻着他，未曾想过，其实，他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僵直身体往前走了一步，再走了一步，离他越近，反而感觉越不真实，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离开的，只是我的心而已……
走到他身前，我紧了紧手中的拳，犹豫半天，才有些不知所措得说道：“哥，其实，吃惯了那些山珍海味，我……还是更怀念你做的青菜豆腐，你还收留我不？”
皇甫景瑞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我会说这句话，他毫不犹豫得朝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将我拽入怀中，沁甜的梨花香味，扑满全身，我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泪水沾满衣襟，他的下巴轻触着我的额头：“那我以后，天天做给然儿吃，可好？”
“不好。”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特不争气得抹了把眼泪鼻涕，咬牙切齿道，“混蛋，你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独享清福，逍遥自在，你当你是老母鸡，窝在这里孵蛋么？”
皇甫景瑞想了想，很正经得说道：“对啊，我这不是孵出来了么，不然你打哪来？”
我发现人只要一激动特别容易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是这样，皇甫景瑞也是这样，而且吧，还会有些很奇怪的举动，就比如我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他却笑着抓住我的手……
“然儿，还记得这棵树么？”
我撇过头，看着那棵高高的梨树，雪白的梨花片片飘落，梨枝有些纤细，但看上去却很苍劲有力，再看了看周围大大小小环绕的梨树，我疑惑了下，还是问道：“这是……”
“还记得你当初将我种的那些梨树都砍了惟独剩下的那一棵么？”
我点点头，再看了看这树的位置，哑然道：“这棵树就是当年剩下的那棵？可是，不是已经枯死了么？”
皇甫景瑞轻轻将我带入怀中，握着我的手说道：“是啊，我当初也以为它已经枯死了，但是两年前我回到这里的时候，竟发现它长出了新鲜的叶片，所以，我开始在这里住了下来，每天照顾它，等你回来……”
“两年前？”我抬起头，瞥了眼他的眼睛，又靠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你太任性，自己领兵出征，我当然不放心你，所以跟宣阑枢一同去了北蒙。”
我顿了下，才问道：“这么说，北蒙大汗能够亲征是被你说动的了？”
他摇摇头，笑道：“也不全是，宣阑枢也出了很多力，还要感谢你的结拜好金兰，华筝公主，她帮了我们不少忙，若不然，大汗怎肯轻易出征！”
华筝……多么遥远的回忆，原来她还没有忘记我们……
我转过身，紧紧搂住他，屏了一会气，还是断断续续说道：“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这样的……”
难怪当时玄青会说即使他上了战场也是累赘，想必，所指的便是他的眼睛吧……他的眼睛，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么？
“这不重要，你的模样，早已深深刻在我的心上，永远都不会忘。”
我咬紧牙关，佯装生气道：“你的眼睛难道只是用来看我的么？”
“对现在的我来说，眼睛，便只有这个用处了……然儿，让我摸摸你，好吗？”他眨了眨紫色水晶般的眼眸，微笑着，脸上写满了幸福。
我哽咽着说不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慢慢放到我的脸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仔仔细细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
他的手触在我的额顶，轻轻抚摸着：“然儿的额头是我见过最美丽的额头，光润如玉，洁白如莲，不会很高，但是却装着一颗聪明的脑袋。”他在我的额上落下淡淡一吻，再接着摸到了我的眉眼，“然儿的眼睛最会勾人，每次你刚睡醒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倦濑慵懒，朦朦胧胧，让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抱你……”话落，他轻吻在我的眼帘上，却吻落了我盛在眼中的泪水……
“然儿的鼻子太过秀气，颇像女子，不过，我很喜欢……”
……又是轻柔的一吻落下。
“然儿的唇很精致，唇色很淡却恰到好处，是老天爷最好的杰作……傻瓜，你哭什么……”
再也忍不住，我抱住他，紧紧与他拥吻在一起，泪水疯狂溢出，清凉的风扬起，全世界都是梨花的清甜香味，我与他深深痴缠在一起，在这梨雪漫天的世界，在这只属于我们的世界里，拥紧彼此……
再也，不放开……
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只要我们的心还在跳动，就不会停止深爱对方，永远不会……
过去的种种，曾经的片片，交织成的回忆，锦瑟华年，朝朝暮暮，如泣如诉……
幸福，不是等待，而是，伸出手，用力抓住……
就像我现在，伸手就能触碰到他的一切……
所以，不再苛求，不再执着，不再怨恨，只要我们都好好活着！
半个月之后，春意盎然的床榻之上，我懒懒得趴在他的怀里，身上的被子掉在地上一大半，露出赤 裸的后背，懒得去捡，直接把自己的身子往他身上蹭啊蹭，他笑笑，摸着我的脑袋说道：“然儿，还不想起来？该不是打算再在床上过一整日吧？”
我睁开眼，继续努力往他身上靠去，脑袋还在他胸前顶来顶去，他扑哧笑道：“然儿！”
我微微仰起头，不满道：“哥！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装傻露出无辜的表情：“答应什么？”
我使劲在他身上咬了一口，他抽了一口气，然后邪邪笑道：“该不是然儿还想要？”
我一下子坐起身，脸红了一大半，还好他看不见，想了想，我挠挠乱糟糟的头，坐到他身上，挂住他的脖子然后开始在他脸上乱亲，他不为所动，任我胡乱亲来亲去一个人瞎忙活，结果我亲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他就开始受不了，喘气喘得急促起来，手也开始越来越不老实……
我嘿嘿一笑，将他按倒在床上，然后诱惑道：“带我去江南，不然不给你！”
“然儿……”
“去嘛，去嘛！早就说好要去了……”
“傻瓜，你是想去找药仙治我的眼睛对吧？要是能找得到，几年前我的隐卫早就找到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你碰上……”
“不试下怎么知道，再说我早就想去江南了，趁这个机会去江南游玩也不错，你以前也答应过的！现在怎么可以反悔！”
皇甫景瑞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怕你抱了太大的希望，结果失望而归，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不再想那么多，只要两个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好么？”
“可是，你最近做饭老把盐放成糖，把醋当酱油放，我实在，受不了那么奇怪的味道了……”
“……”
“哥～我们去江南，好不好？”
“……”
“哥～”
“坐上来。”
“恩？”
“然儿是要我亲自来么？”
……
结果，我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有力气下床……这家伙！
不过，自从知道了他的眼睛还有救，我便一直想要带他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人物！说起来，那还是个江湖人物，听说是江湖上第一大邪教影教中的四大影使之一，名叫莫胡为，人称“药仙”，据说他能医治百病，最擅长的便是解毒，甚至有起死回生之能！只是他为人古怪，除了他们影教的人，救其他人都看自己心情，而且，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所以，很难找得到他人！就连那些堪比FBI的隐卫找了那么些年也没找到他人……这些事原本皇甫景瑞都不打算告诉我，后来实在是被我每天一小逼，三天一大逼给逼紧了，他一股脑儿得全说了出来，然后，我便喜滋滋得怂恿他去江南逛逛，因为传闻影教的总坛便在江南，所以，我很想跟他去那里碰碰运气，顺便当江南双人游也不错……
反正我们不愁没钱花……
只是皇甫景瑞总是敷衍我，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说到底就是怕我受刺激……他真是的，其实就算他的眼睛真的医治不好了，我还是会永远陪在他身边，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如果可以，我当然还是希望他的眼睛可以好起来……以前听谁谁谁说过，有希望总是好的……所以说，那谁谁谁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为什么我明明是帮他，还得先自己倒贴来满足他的兽欲？
几日之后，我们终于踏上了去江南的路，新的旅程，新的起点，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莫名的兴奋，总觉得前方似乎有什么新的奇遇正等待着我们！
我回头朝他看去，他的眼神出离，却依旧美丽……
不管前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
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宠溺的微笑，我想，这就是我所期盼的幸福……
从开始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
哥，我会，永远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