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真实的爱情
元旦来临了，公司整整放了三天假，素类和于鉴商量好去郊区度假。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来到怀柔县城，一路上谈笑风生，甚是惬意。
宾馆里的早点虽然简单，但是做得却很精致，不管是沙拉还是面包，做得都很漂亮，让人瞥一眼就有食欲。吃早点的时候，于鉴故意表现得很傻气，而且是特别地傻气，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逗得素类嘻嘻地笑个不停。于鉴确实是一个聪明人，他见素类喜欢看他的那种傻气，便故意把沙拉抹到脸上，并装扮成魔鬼的样子，逗得整个餐厅的人哈哈大笑。
上午，他们来到一座商城，那座商城的老板是一个韩国人。自商城开业以来，周围的几家以零售为主的商店、商城和超市，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关门大吉了。
这座商城地上六层，地下两层。地下二层为停车场。商场前面的广场却是一个免费的停车场。这是一个很新的创意——只要购物满100元，免费停车。于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出现了，地面停车场天天爆满，地下停车场也一下子火了起来。
地下一层为超市，9000多平方米的营业场所在市区也是很少见的。走下电梯，两人推起一辆购物车，向左走是奶制品区，共分十排供顾客选购。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只销售当日从工厂里进的牛奶，如果当日没有售完，全部退回到原产地。就凭这一点，奶制品货物架前从早晨到晚上，总是挤满了人。北京人是很注重喝牛奶的，自从北京市政府提出“奶瓶子”工程以来，习惯喝豆浆的北京人越来越喜欢上牛奶了。奶制品的右侧是面包房，面包是从货架后面的烤箱里刚刚烤出来的。另外，这里有蛋糕和比萨饼。你不要怀疑这里比萨饼的味道，虽然无法和必胜客里的比萨饼比，但是却另有一番味道，更重要的是价格便宜——只要十块钱就能享受一块风味纯正的比萨饼。面包房前面是现场手工包的水饺。这个水饺货架正好摆在整个超市的一角，拐过来，就是长达100米的熟食品和净菜区。而左侧就是糖果区、水果区以及新鲜的蔬菜。肉制品区和海鲜区摆成一个半圆形，既方便购物，也节省空间。单从物品和摆设来看与一般的超市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家超市却坚持只售当日的食品，这一点就为超市赢得了声誉，同时也赢得了商机。每一个商家都可以做出一些很可贵的承诺，但是要坚持承诺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离这家商城不远，也有一家超市，因为是老牌子，而且在这个繁华的街道已有十几年的营业史，也算是一家“老字号”了。当商城开业的时候，这家超市就感觉到竞争的压力。于是也打出了“只售当日食品”的承诺。但是那么多食品，要全部退回，却不是容易的事情。就说牛奶，当日的售不完，退回去，批发商肯定不答应。于是超市的经理就派“探子”打探这家商城怎么处理当日卖不完的牛奶。谁知，不听还罢，一听经理就把贴在超市门口的“只售当日食品”的承诺广告撕了下来。原来这商城把每天卖不完的牛奶全部送给了员工，过期的牛奶一律倒进了下水道。
最能体现这座商城特点的却是它的服务。每天早上九点钟之前，商城外已经挤满了购物的人，但是和别处不同的是，商城前面有一个免费的休息大厅，大厅里有很多桌椅和免费的晨报或日报。更重要的是，大厅里有一个大屏幕，每天播放着中央电视台和北京电视台的各档新闻节目。
于鉴和素类走进这家商城之后立马开始疯狂购物。与别人不同的是，买单的都是素类。两个人一起走到收银台，收银台的小姐在收钱时都会疑惑不解地瞅瞅于鉴。按一般规律，结婚前购物总是男方付账的，因为那是赢得女人芳心最主要的“爱情攻略”——金钱攻击。
在于鉴的记忆里，他就从没有看到素类这么开心地笑过。他紧紧地跟着素类，看着她一件件地挑选着各款新式服装，并且一次次地看着她走进更衣室又从里面走出来，在镜子前左照右照，上看下瞧，总要瞅个仔细方才问于鉴：“好看吗？”开始的时候，于鉴总是很认真，自己认为很好的就说好看，自己认为不是很着眼就说不好。可是素类却不答应了，每当听到于鉴说好看的时候，她总是咯咯笑个不停，有时还会表扬于鉴的眼光不错。但是每当于鉴说不好或还行的时候，她总是撅起小嘴巴冲于鉴一瞪眼睛：“哼，什么眼光！老土！”而且还会唠里唠叨地说个没完。经过几次的“训练”，于鉴终于明白，每当素类拿着去试衣间的衣服必是她喜欢的衣服，于是素类再问他“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的时候，他的回答必定是：“好看，真好看。”
这一上午，素类大大小小的买了三大包衣服。后来于鉴提不了了，苦苦地哀求道：“素类，买这么多衣服干什么？我们明天再来，我快走不动了。”素类却不答应：“再买一件，最后一件！”就这样，两个人在一层和二层转来转去，在给于鉴买完一套西装后，两个人的手中已经不可能再提起一个小包。这时于鉴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地直响，素类回头瞥了一眼于鉴，很温柔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温馨：“你饿了？请你上六楼吃麦当劳。”
走进商场六楼的麦当劳后，素类让于鉴坐好，把大大小小的手提袋放在餐桌上，并且一再叮嘱着于鉴要看好东西。当她站起来要去买东西的时候，还低下头悄悄地告诉于鉴，有一次她在麦当劳里丢了一个皮包，而此后她再来到麦当劳的时候，总会用椅子上的铁链把皮包系好。于鉴对此却是不以为然。
饭后，当素类大步流星地来到商场前的城市广场的时候，于鉴从人群中挣脱了出来，他一出商城，就大声喊着：“素类——等一等——！”他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跑到素类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了素类的去路。
“对不起，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于鉴在素类面前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素类一眨眼睛，用洁白的牙齿咬住下嘴唇，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于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答说：“你早晨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个决定吗？”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
“真的记得？”
“真的记得！”
“那我告诉你我的决定是——”素类咂巴着嘴巴，说到是的时候，却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儿，才仰起头说，“算了，说了你也不一定能做到！”说着又向前走去。
于鉴急急忙忙追到素类前面，一边微笑着一边笑嘻嘻地说道：“你没有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做不到！”素类故意把“做不到”三个字说得特别重，好像要故意加重这三个字所包含的意义似的。
“我一定会做到的，你说吧。”
“真的能做到？”
“真的能做到。”
“那我告诉你——”素类故意低下头仔细瞅了瞅于鉴的脸庞，脸颊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当她看到于鉴下定决心的时候，她才理直气壮地说，“我要你在这个广场上跪在我的面前说‘我爱你’！”
于鉴听到素类的话，慢慢把眼睛睁大，并且环视了周围，整个广场上人山人海，在这么多人面前，而且还是在商城门口前，让他跪在一个女人面前说“我爱你”，他真的有些吃惊，甚至在想素类是不是有精神病，竟然这样来捉弄他。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如夕阳一般，眼睛里一片惘然，似乎整个世界变得越来越朦胧越来越茫然。
“我就知道你做不到。”素类撇着嘴巴，眼睛盯着面前如木头一般的于鉴。
于鉴真是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
“你跪不跪？不跪我走了！”
“我……这……”
“你愿跪就跪，不愿跪就闪开！”
“能不能换一种方式？”
“可以啊，要不你就跑到这家商场的顶层，然后从上面跳下来！”
于鉴见素类这么任性，心中不免有些恼火，他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素类。
“要么跳楼，要么跪下，你自己选吧。”
于鉴心里甚是恼火。
“得了，我知道你是不会跪的。比起我寻找你的那一年，我认为我比你牺牲得更多，如果当时我在找你的时候，有一个人说他能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我宁愿跪在他的面前。那时，我在报纸上做广告，全北京的人都知道一个女人为寻找你这样一个傻瓜，不畏世俗的目光，而你却做不到。算了，就当我没有找到在公交车上与我邂逅的那个人。”素类一边说，一边抽泣了起来。
于鉴想起素类为了自己而整整寻找了一年的经历，突然有一股烈火在他的内心熊熊燃烧着。
“你知道吗？当我从婉梅那里知道你的消息后，我是多么兴奋啊，我多想立即飞到你的面前，重温那种目光相遇的感觉啊。为了能让你慢慢地了解我、相信我，我在你们学院办画展，搞什么所谓的素类艺术，这全都是为了你！为了整整寻找了一年的你——于鉴！”
于鉴感受到了一种激情的冲击。是的，面对这样一个近乎神经质的女人，他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也许当你错过之后才知道自己得到的是那么的重要，而且是自己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我让你从楼上跳下来，你不敢跳，但是你知道吗？在寻找你的时候，我发过誓，如果我这一生找不到你我就从商场的顶层跳下来。”素类说到这里，用手拭去脸上的泪。她瞅着傻傻地站在面前的于鉴，内心感觉到一种无限的压抑和膨胀，她转过身来，大步流星地向停车场走去。
她那辆深红色的马自达在停车场上显得是那么的耀眼，她开动发动机的那一刹那，侧脸瞅了一眼呆呆地站在广场上的于鉴。于鉴似乎被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目光瞅着素类停车的方向，手中紧紧地提着那些大包小包的女人的衣服，显得是那样地傻气。素类把车掉过头来，一个急转弯，便涌入了拥挤的车流，头也不回地去了。那一刻，于鉴感觉整个世界塌陷了一般，没有任何生存的意念和生活的勇气。当那辆深红色的马自达消失在他的视野的时候，他仰望着蓝天，瞅着湛蓝色的世界，顿时又感觉到一种博大背后的压抑和痛楚。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顺着广场上的人流走向人行道……
当他来到宾馆的时候，素类正在收拾衣服。于鉴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显然感觉到了，但是她没有转身，甚至没有瞅于鉴一眼。于鉴把手中的衣服放在柜子上，瞅着素类收拾衣服的背影，有心想说句安慰的话，但却没有勇气开口。当他想到在广场上的那一幕，内心激起片片涟漪。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捋了捋素类弯曲的发丝，素类一甩头发，转过身来，目光犀利地瞅着于鉴。于鉴一愣，随即跪倒在素类的面前，并且小心翼翼地说：“素类，我……我爱你！”
素类并没有原来想象的那么激动，在她的脑海里，这个场景应该出现在商场前的广场上，有许多的目光在注视着她的幸福。素类对此抱以冷笑，并且很惆怅地反问道：“这还有用吗？”
于鉴抬起头来，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目光瞅着素类。素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晚了，太晚了。如果你在广场上这样跪在我的面前，我一定会告诉你我心中的秘密，但是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可以，我完全可以的。”
“但是你用什么方式来证明你可以让我相信你心中的爱是真实的，而且也像我一样热烈？你又能拿什么让我相信你是值得让我费尽一年的时光去寻找的那个人？”
“我没有任何的方式，因为我没有准备。你在艺术学院办画展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叫素类艺术，所以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你。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导演的一场游戏的时候，我感动过，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方式去证明。有时候，我想放弃，我认为自己承受不起你的那份热烈，我感觉自己没有资格去接受你的爱。如果是在一年前的那次邂逅时，在那辆开往中关村的公交车上，你勇敢一些或者我主动一些，我想我会有办法证明自己对你的爱是真实的和热烈的。但是这一年过去了，在这一年当中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我就像一个被现实打得遍体鳞伤的玩偶青年，变得是那样的被动和不知所措，我的眼睛看到的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再也没有色彩，直到你出现，我的眼睛才看到了一丝希望。是的，我再也没有了那种激情，只有沉默，沉默着面对你对我的执著和热情，但是你怎么才能相信我呢？难道你真的要我在刚刚恢复自信的时候，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一种违背常理而又很浪漫的爱情方式去证明我们之间的爱情——这就是我们的爱情？我想如果我真的跪下了，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你怎么来证明你的爱？难道就凭着你在我面前花言巧语吗？我可以为你付出我的全部，你为什么不可以？”
“我可以！”
“那你从窗户跳下去！”素类发疯似的用手指了指落地窗。
那一刻，于鉴震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局面，他思索了片刻之后，脸色又从恐慌之中调整过来，变得激情似火，却又冷若冰霜。“好，如果这一切能够证明我真的爱你，那我跳下去！”说着，于鉴站起身来，大跨步来到了窗前，他甚至没有回头瞅一眼素类就大喊一声跳了下去。
素类惊出一身冷汗，当她发现于鉴真的被她逼得发疯的时候，她真的有些害怕于鉴会从窗户里跳下去。但是这种意识还没有在脑海里定格，于鉴就冲到窗前，素类紧跟了一步，想去阻止这种无谓的举动，但是太晚了，当素类刚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于鉴便嗖的一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