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世俗：我是农民的儿子
三太子——在台北坐出租车，听司机讲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人买了一辆新车，妈妈去庙里为儿子请了龙王三太子保佑。三太子脚踏风火轮，台湾人以该神为司机保护神。不久，儿子车祸身亡。妈妈去庙里问“占童”，龙王三太子说：我的风火轮只有80迈，你儿子跑到120迈，我追不上，如何保佑他？
黄毛张——中学时，我的数学老师学问很好，姓张，头发是黄色的。学生调皮，背地里叫他黄毛张老师。有回，我题目不会做，去问他，喊道：黄老师！老师瞪着我，厉声道：我姓张！我登时背冒冷汗。张老师接下来解题，完了问我：懂了吗？我忙说：懂了，懂了。其实，我紧张得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放空——山西有个万荣县，人好滑稽，喜讲笑话。有个万荣人搭汽车，汽车没等他，开走了。此人恨恨道：你等着！次日，此人买下全车的票，暗自等着偷乐。发车时间到了，汽车不得已放空走了。此人高兴，冲着汽车喊道：昨天你让我一个人没搭上车，今天我让你一车人搭不上车！
榆社笨蛋——山西榆社有种纯土鸡，纯自然饲料喂养，长得很慢，叫做笨鸡。笨鸡下的蛋，叫做笨蛋。这次过山西吃过几回，味道真的很好！榆社笨蛋很有名，便有人调侃榆社人：榆社笨蛋。毫无贬意，善意玩笑。今人多机巧，笨有时其实是美德。
灵石人——灵石人说，旧时路上捡着有字的纸，不可践踏，需认真折叠好，塞进墙缝里。此俗名曰：敬孔夫子。灵石人又说，旧时遇路有石块，需捡起来靠路边竖着置放，路便常年平坦无碍。此俗淳朴，利人利己。只可惜，此俗已不复存！
男花旦——旧时花旦都是男人，乡村草台班子亦如此。我老家曾有男花旦红极多年，每次演出戏场爆满。多年后，先生老得脸上起皱，追星族们说一斤面粉都抹不光了，仍然喜欢他。有次演出，男花旦一改出场路数，长袖捂面，退着上台。突然亮相，一张苦瓜老脸。台下哄然大笑，依旧其乐融融。无他，知晓此人，喜欢此人。
悲剧——一朋友给人家回短信，他那手机“节”字后面上排第一字是“日”字，下排第一个字是“哀”字，又是触摸屏的，不小心回成：节哀快乐！真是悲剧啊！再怎么发短信解释，人家就是不回信了。
谢谢光临——一穿着入时之少妇在商场购物，付款罢，操纯正长沙普通话，很礼貌地对收银员说：谢谢光临！收银员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莞尔一笑。
烧香——午睡起来，开门看看外面，热浪扑面而来，以为着火了！老天爷，打算把您的子民都烤死吗？芸芸众生，作孽者虽多，但您总得留几个给您老烧香啊！
一个人——一女孩发来短信：老师，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我惊骇：怎么就不是一个人了呢？莫非她做了什么坏事？一问，才知道她结婚了！
农民——某人为人做作，不管场合是否适宜，自我介绍的头一句总是说：我是农民的儿子。有人听得多了，就紧接着那人自我介绍说：我是农民！
不复见——楼下一老者，前几年常种菜卖，鹤发童颜，看了叫人舒服。他家更有老母，年逾八旬，耳聋目明。一家人慈眉善目。有时老奶奶坐在楼下菜篮边，有时只有菜篮不见人。人需买菜，估摸着丢下几角钱，取一把菜，俨然君子之国。今年再见时，老者已显衰态，其母已不复见。不禁叹息。
猪耳朵——夜宵摊上，服务员一手端猪脚，一手端猪耳朵，通常会这么问：你是猪脚，还是猪耳朵？
粉店——长沙粉店有圆粉扁粉，常有服务员问：你是圆的，还是扁的？我不敢回答。
女摊主——听肉摊上买卖双方对话，很有意思。女顾客：你的肉怎么这么肥？女摊主：不瞒你，我的肉就是比别人的好吃，我是乡下人自己喂的猪！
艺术——一友曾在北方办报，有回临时下了文章，一时找不到稿子替代。此友随便贴一风景照上去，下面写了一行字：牧民们在山那边挤奶！我说：太好了，比开天窗艺术多了。
裤子脱——发个段子娱乐，高雅和有洁癖者免看。一妪市售玉米，半日无人问津。向晚，一翁问价妥，欲以裤管充袋盛之。妪见老翁脱裤，大骇，提篮而逃。翁急追曰：价钱都谈好了，我裤子也脱了，你怎么不肯了呢？
三不论——少时好酒，人称“三不论”：酒杯不论大小，颜色不论深浅，度数不论高低！俱往矣，好汉不提当年勇，美酒留与后生喝！
我老婆——几年前，曾见某杂志有幅漫画，一男子抱着小猫说：你比我老婆好多了，没有一天到晚在我耳边讲、讲、讲！见之，不觉莞尔！
生不如死——有人在微博里问我：有个女孩很爱我，你说怎么办？我想都没想，就回答：这是个问题吗？好好地爱她啊！细想，这事儿有时真是个问题。想起流行的那句话：爱我你会死呀！有时，爱真会让人生不如死。
苦钱——还记得有个乡下人，并不认得几个字。有回讲到“苦”字，他说：这“苦”字真像人的头啊，上头两个“十”字是人的眼睛，中间那个“十”字是人的鼻子，下面是一张嘴巴。人活一世就是个“苦”字哩！老百姓这么解释“苦”字，谁敢不同意呢？云南人把“挣钱”叫做“苦钱”，算是悟透人生了。
秀才——小时候听乡村秀才说，“射”和“短”两字，古人把它们的意思弄反了。“射”应是“短”的意思，身长一寸，岂不是“短”么？而“短”正好是“射”的意思，以“豆”为“矢”，不正是“射”么？听上去颇有道理，所以至今记得。
逆行——一位老人执意独自驾车出游，儿子放心不下，锁定交通台收听路况报道。忽听播音员惊呼：高速公路上有一辆车逆行，请驾驶员朋友小心避让！老先生的儿子马上打电话告诉父亲，不料老先生慌张喊道：哪里是一辆车逆行啊，所有车都在逆行！
种猪——在乡下看见最牛的种猪广告，简洁到极点：你来五块，我去十块！
激动——小布什握着刘德华的手，操生硬的中文说：我认识你，你叫张学友！刘德华非常激动，用流利的英语说：谢谢您，克林顿先生！呵呵，这是段子！
上城——二十多年前初到长沙，看见街上刚有的士。我十分奇怪：怎么车上尽竖着牌子，上面写着空军呀？当时军队做生意很流行，以为长沙的士都是空军的。后来看清了，才知道是空车！——呵呵，有点像陈焕生上城！
清真米饭——飞抵北京。飞机上的乘务员说：机上有面条和清真米饭供应。我早上吃的是面条，就选米饭吧。米饭有菜两样：放盐的榨菜，无盐的白菜。飞机终于让我知道，什么是清真菜。过去也吃过清真菜，难道都吃错了？出门就是长学问，难怪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红袖章——多年前，我第一次到北京出差，找不到教育部。问路，一老先生非常客气，蹲下来在地上画地图。我按图索骥，找到的却是当时的高教部。尽管如此，我非常感谢那位老先生。又在长安街上问一红袖章老大妈：哪头有公共汽车？大妈说：哪头都有！我又说：对不起，我想问哪头近些。大妈说：没量过！
问路——据说北京交警欺生，专找外地司机麻烦。但外地司机如果违规，马上停下问路，交警叔叔不但不会罚你，还会很耐心地指路。有回，一个外地人驾车走在长安街上，眼看着违章了，突然想起此秘诀，马上问道：请问北京怎么走？
令堂——一美国人学过汉语，知道“令”字是敬词，而中国人的“客厅”又叫“堂屋”，心想该称朋友的“客厅”为“令堂”。于是，写信给他的中国朋友：欲邀三五好友一聚，无奈寒舍逼仄，欲借尊兄令堂一用！
养鸡——小时候，家乡常闹水灾。乡民们一边承受着水灾的苦难，一边拿洪水开玩笑：水还涨大一点啊，淹死老鹰好养鸡！这就是朴实的乡下人的乐观和幽默！你想，老鹰都淹死了，那不就2012了吗？还有人养鸡吗？
鬼混——一日，见街头两狗相戏，一土狗，一洋狗。土狗老实巴交，憨态可掬。洋狗娇柔可爱，围着土狗扑腾，如小女子任性撒欢。阳光很好，街边绿草也好。忽一衣着入时之女子一窜而上，厉声斥责洋狗：Baby，你不要脸也，同这个乡里宝鬼混！
婚恋——多年前，一位早已辍学的小学同学告诉我：老同学，我快结婚了，老婆就是邻村的。我问：邻村的？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们认识。老同学说：名字嘛，我还没有问她！——这是真实的故事，乡下人简单的婚恋。
杜鹃——几年前，一个朋友说他失恋了，我听着很感动。他去了一个开满杜鹃的地方为自己疗伤。我说：你怎么寻这样的地方呢？杜鹃本是伤心物啊，没听过杜鹃啼血吗？——这年头，人们已经不恋爱了，哪里还有失恋？失恋已经是很奢侈的情感经历，尽管那么痛苦！
恋爱——一只大大的蜗牛爬在栀子花上，它背上的壳水亮水亮的。我猜这只蜗牛肯定恋爱了。
滋润——种了很多吊兰，雨后更显滋润。墙上的爬山虎很茂盛，叶子肥肥的。忍冬花开过了，新藤青嫩。蜗牛在花木上爬，不忍惊了它们。说不定它们正在恋爱呢？
保证——刚听到一笑话，可能很老了。一八岁小女孩问老师：我八十岁的奶奶会怀孕吗？老师说：不会！小女孩问：我十八岁的姐姐会怀孕吗？老师说：会。小女孩又问：那我现在会怀孕吗？老师说：不会。同桌的小男生说：我保证过不会有事的，你还不相信！
郑成功——三十年前高考，历史考试有道题目是名词解释：郑成功。一考生根本不知道此为何人何物，想当然把卷子涂黑即可，答道：失败是成功之母，郑成功是成功的兄弟！
儿童文学——刚看到一个大学生做儿童文学欣赏题，开头写道：《龙猫》是宫爷爷宫崎骏的作品，产自日本。看了无语。一个大学生，怎么说话还是幼儿园语气？
小便宜——三十年前，有一妇人贪小便宜，不论买辣椒还是茄子，都得扳掉把儿。农民有意见，她便振振有词：毛主席讲的，深挖洞、广积粮、不称把！
读书人——我奶奶目不识丁，说话却多读书人口白。小时候，老人家恨我不用功，常教训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不懂这话意思，听着很不服气，心想：我又不是老大，关我什么事！
农民意识——北京似乎天亮得早些，窗帘渗进明晃晃的光。看看手表，才六点多。又睡，再醒回来，只有七点多。北京香格里拉饭店的早餐好吃，今早却懒得下楼了。吃方便面。烧水时，偶然发现吧台矿泉水不是通常的免费，需四十五元一瓶。我已烧掉四瓶，有些不好意思，浪费了接待方的钱。有些不忍。有人会笑我农民意识吧。
乡下狗——几年前，长沙媒体曾有报道，一狗冲进集市，见人便咬。人心惶惶，以为疯狗。各方紧急出动，最后防疫站证实，原是一发情母狗，苦无佳偶，冲破樊篱，狂奔于市。心想：若是乡下的狗，可自由恋爱，不会受憋如此。于是，得一人生经验：做人要做自由的人，做狗要做乡下的狗。
露台——往露台小坐，雨雾连天。三年前栽下的青藤已爬得满墙，忍冬花开始打苞。花墙上栽的月季一茬红，一茬白。也许是杂交的，不同基因交替作用，全乱套了。拍死蜗牛无数。蜗牛是儿子前几年顽皮养的，已然成灾。
时间——曾经十几年没戴手表，代之以手机。有几年常在天上飞，登机之后就不知道时间。我会忍不住问空姐：什么时间了？我才知道，自己患有时间焦虑症。无奈，只好又开始戴手表。夜里无论什么时候醒来，手就伸向枕头下摸手表。我在努力克服这个毛病。时间扯不住，知道了又如何呢？
放屁——说个奶奶讲的笑话。有位老奶奶好放屁，去亲戚家做客，带上小孙子遮丑。席间每放一屁，奶奶就笑骂道：小东西，尽放屁！小孩子吃饭快，急着离席，问道：奶奶，我想玩去了，您还放屁吗？
换鞋——几岁时听妈妈讲过的一个笑话。一人去赶集，行至半路，见自己的鞋一只长，一只短。遂叫同伴稍等，他回家换鞋。不久，此人仍穿一只长一只短的鞋来了。人家问他：为什么不换鞋呢？此人答道：没办法，家里那双鞋也是一只长，一只短。
愚人节——昨天有个小女孩发短信来，说：我一直不敢表白，今天不怕尴尬。我爱你，你就从了我吧！我知道是愚人节玩笑，回复：好吧，我从了。呵呵，此话过期作废，当期不兑！
辞职——我家保姆因村里失火，房子被烧，无栖身之所，举家在外打工。我给她开的工资是历任保姆中最高的。她从不为自家贫穷而自卑。我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她说：讨死嫌，又不回来吃饭。我大笑。我回来了，她说：不报餐，没做您的饭。我大笑。我连续几天不在家吃饭，她说：做饭没人吃，我辞职算了。我大笑。
小保姆——曾请过一小保姆，我说：肉炒三分之一吧。保姆说：好的。我突然想起这孩子脑子不活，问：知道三分之一是多少吗？她说：知道，就是不多不少。我便给她普及分数知识。举一反三，想她应该懂了。不久，小孩子生病。我说：取四分之一片药捣碎。她说：好的。我又问：知道四分之一是多少吗？她说：知道，一半！
作案工具——重温一个老段子。一女子手持捞鱼工具走过鱼池，管理人员逮住她，说她偷鱼。女子问：你看见我偷鱼了？管理人员说：你带了作案工具。女子说：我要告你强奸！管理人员大骇：你血口喷人！女子说：你也带着作案工具！
儿科——儿子发烧了，去儿科看医生。所幸不是甲流，但需打针。护士问：你喝酒吗？儿子说：我不喝酒。我听着哭笑不得，故意说：他平时就爱喝点小酒。护士忙说：这几天不要喝酒。儿子回答：好的。我笑着问护士：来您这里打针的小朋友都是酒鬼吗？护士木然不答。也许是太忙了吧？护士像机器人了，完全忘记了这是儿科。
识谱——此生最大憾事，便是不懂音乐。小时候，一同学突然说：我会识谱了。我惊问：老师都还没教，你怎么会了？同学说：我昨天晚上睡觉时想了想，突然就会了，很容易啊！于是，同学踏着《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旋律，摇头晃脑唱道：哆来咪发索拉西来哆……当年我笑话他，今天我却还是这同学的识谱水平。
女编辑——同城女编辑约吃饭，要送我杂志和稿费。我说：最近忙，寄来算了。她说：杂志我寄来，但是稿费呢？我说：稿费也可以寄啊。女孩惊问：邮局可以寄钱吗？老夫哑然。
师傅——快递公司送样书来，问我住在哪里。我说咸嘉新村，他听不懂。我说咸丰皇帝的咸，嘉庆皇帝的嘉。仍听不懂。我说吃菜咸了淡了的咸。仍听不懂。我说，加减法的减字去掉两点，通令嘉奖的嘉字。说了一大堆，师傅仍不明白。最后告诉他怎么走，眼睛朝右看，有个很高的门楼。还算好，终于找到了。
烂苹果——一主妇节俭，买苹果一箱，不舍食。日日翻箱检视，每见苹果有变坏迹象，速分与家人食之。烂一个，食一个。逾数月，果罄尽。主妇抱怨：花钱买一箱烂苹果，太不值了！遂发誓终身不买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