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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卷二·第十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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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是她做的一件好事。不过她手上有血,你要小心沾到身上……”
     
       许予明一愣。
     
       飞脚说:“那可是真正的一条美女蛇——老许小心。第二次要吃亏的。”
     
       许予明赶紧说:“我们不会有第二次……”
     
       殷弓哼一声:“这可就难说了,老许!”
     
       “我……绝不会的。”许予明的脸涨红了。
     
       “等着看吧。”殷弓又说。
     
       宁珂这时想到了那个鹰眼姑娘。他在心里喊:“你啊,差点毁掉了我们最好的一位战友。他就是因为你才被捕的!”他不知该怎样对待“小河狸”,但记住了殷弓给许予明那深深的一瞥。
     
       宁珂深知这位战友,此刻为自己没能及时向组织报告而悔痛。他明白,这位战友出色的机智和勇敢,与恶劣的生活作风交织一起;而后者,险些使革命蒙受巨大损失——革命队伍孕育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是非常困难的,这需要鲜血和时间,还需要无数考验的关口。
     
       宁珂在思索这些的同时,却忽略了另一个事实:恰恰是因为那令人痛惜的情感,才使一个濒临死境的战友得以生还……
     
       这个夜晚,宁珂觉得该向组织谈一谈了。
     
       他找到殷弓,说在此之前隐下了许予明的一些情节,而今天看,事情已发展到了危急关头,他有必要向组织反映。殷弓点头,又叫来飞脚。
     
       宁珂谈到了许予明与宁缬的关系,特别是谈到他养伤期间与鹰眼女医生的关系……殷弓一边吸烟一边听。飞脚几次想用粗粗的雪茄替换下他的劣质烟草,都被拒绝了。殷弓说:“你身为支队领导,为同志隐下这些重要错误,是很不应该的,在此提出批评。”“我接受。”“你对他这次与‘小河狸’的事儿怎么看?”
     
       宁珂皱着眉头:“我想,为了脱险和胜利,这是允许的……但肉体上……”
     
       飞脚哧哧笑。殷弓一丝笑容都没有,冷冷一句:“为了胜利该做的事情还多着呢!比如说,他还该顺手把那个穷凶极恶的女匪抓获……他本来做得到的!”
     
       这次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黑马镇进入了紧张的临战状态。一切都井然有序,从民兵到战士,士气空前高涨。胜利看来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殷弓给排以上干部做当前形势报告,用语简练、坚硬,给人以无比力量。他站在一幅地图前,瘦小的身形显得那么结实。宁珂一瞬间觉得这个人就是钢铁铸成的。
     
       干部们回到连队又传达了司令的讲话,战士们似乎明白了:要解放海港城市,首要的是先消灭战聪,然后开始最后的围困。他们甚至提出了一个口号:消灭战聪,活捉金志。不知为什么,宁珂总觉得战聪和金志的位置应该颠倒一下才好。
     
       华东乃至全国的局势都在好转。江北的情况算是明朗了。
     
       飞脚经常来往于李胡子驻地与黑马镇之间,偶尔也去港城。一些重要的联系与策应都落在这位交通员身上了。许予明自归来后情绪一直不高,宁珂无论怎么鼓励都没有用。那些隐伤一块儿作痛,使好端端一张脸常常皱蹙。宁珂毫不隐讳自己的看法,告诉他,自己已经对组织讲出了所有情况——“而这些早应该由你自己汇报了,隐瞒的结果只会更坏。”
     
       许予明并不惊讶。他握了握宁珂的手:“我同意。就让组织处分我好了。可是组织至今没有找我谈一次话。”
     
       “组织太忙了。”
     
       宁珂与许予明在一起时,有战士向殷弓报告:一个骑马人在镇子四周徘徊多次,极像敌人侦探。
     
       殷弓亲自拿了望远镜跟战士走了……那是个年轻人,胯下是一匹藏青色大马;戴了鸭舌帽,似乎想找个机会进入街巷……殷弓当即判定:这人就是“小河狸”!
     
       他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激动了,马上命令:一定活捉这个人,不惜一切!
     
       那个骑藏青色大马的少年从镇子西头绕向东北,渐渐接近了街巷。他在一位晒太阳的老头跟前下了马,打听什么……一群扛着镢头的年轻庄稼人走过来,老远就夸这马好、这少年精神。少年回头看时,他们已走近了,还伸手抚摸那马。少年怒喝一声:“别动!”小伙子们就说:“你也别动啦!”说着两人迅速上前一步扭住了他,一掀襟子拔出了少年的枪。
     
       老者把烟锅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跑了,扔下一句:“天哩,大白天出了小歹人!……”
     
       少年不停地挣扎,嚷叫着。年轻人大口喘息:“那正好!那就走!”
     
       07
     
       少年自从被扭起的一刻就尖声呼喊,嗓子真尖,像一种奇特的鸟儿。没有办法,只得用布条把他的嘴塞起来。直到关进一间屋子,塞紧嘴巴的布条仍未取下。
     
       殷司令披一件深色披风来到了。他注视少年,亲手取下塞在嘴上的东西。少年啐了一口,殷弓的脸立刻蜡黄,狠狠一拍桌子:“你死定了!”
     
       少年格格笑:“怕死的就不来你个狼窝!我是找自己男人来了,请告诉他一声吧!”
     
       他说着刷一下摘了帽子,浓发搭下来。
     
       殷弓哼一声:“剥了皮认得你骨头。你是交还血债来了。”
     
       “我这辈子不欠谁的——更不欠你。你算哪一个?”
     
       “你欠了支队的、黑马镇的、平原和山区民众的,都是血债。你问我?你和你妈最熟我了。你该知道我的名字。”
     
       她斜眼看他,笑了。
     
       “笑什么?”
     
       “你长得可真丑。”
     
       殷弓给了她一个耳光。她仍旧笑:“长这么丑还神气?我要长你这么丑,早就不带兵了。你那张脸像捣蒜的杵子一样,落在我手里,一恶心就把你杀了。我杀人可多了。”
     
       “我要让你游街示众,要你这条‘美女蛇’面对民众发抖,最后再枪毙你!”
     
       她突然沉寂了。后来小声问:“就这么杀了?舍得吗?”
     
       殷弓愤怒已极,跺跺脚走开。
     
       飞脚和宁珂都分别审过“小河狸”,结论一致:匪女已无任何合作希望,她只求见一眼许予明;她这一次很可能是来劫持他走的!
     
       三人统一的意见是:此人罪大恶极,绝不能饶恕;但考虑到目前敌我斗争形势的复杂性,可让其戴罪立功。如果合作的可能性不存在,尚可长期羁押,作为吸引麻脸三婶的“香饵”。他们都认为暂时不可让许予明知道,以免滋生不测。
     
       最困难的是拘押。她吵闹不停,用最刻毒的语言咒骂看守。而所有人都得到叮嘱,不准对其动手动脚。伙食标准在连队平均水平之上,但“小河狸”仍嫌粗糙难咽,动不动就掀翻在地。午夜,她的尖叫能传出很远很远。
     
       殷弓终于认为如此下去许予明很快就会知道,于是又把她转移到偏远一点的地方,并增加了看守。
     
       “小河狸”转移之后再也不进饮食,提出不见到许予明,她宁可饿死:“一支不讲信义的臭队伍!我是自寻来的,是远道来客,就这么糟践人。让你几个不得好死!”
     
       宁珂主张先与许予明好好谈一次,然后再让他们见面——老许会处理好这一棘手难题,让“小河狸”就范。殷弓摇头,说如果许予明经受不住考验,造成的损失将难以预料!宁珂问有什么损失,老许总不会背叛支队吧!飞脚盯了宁珂一眼,连连吸烟。后来飞脚说:让我先与这臭娘们儿谈谈吧!
     
       飞脚对“小河狸”说:许予明已经到省城开会去了,时间比较长;你最好忍一忍,忍一忍吧!先吃饭,余下事情他回来再商量,会让你满意的。
     
       “小河狸”良久不语。后来她说:“你是说了算的人吗?你能做主,那好吧,我告诉你,我只等三天;三天之后,什么鬼话我也不听了。”
     
       殷弓从未遇到此类难题。他几乎想不出什么办法。在宁珂的一再坚持下,第四天上他总算同意让许予明与“小河狸”见面了。
     
       首先是殷弓与许予明谈话。许予明得知支队逮到了“小河狸”,惊得半天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粒从额上渗出。“这需要你有钢铁的意志,老许!”殷弓严厉地盯着他。许予明自语一般:“她虽然救了我的生命,但她是我们的敌人……”
     
       许予明与“小河狸”见面时,两个看守跟在一旁。“小河狸”泪水哗哗淌下,怒喝两个战士:“滚!滚!”战士犹豫,许予明就说:“你们先走吧!”
     
       “小河狸”紧紧抱住许予明。
     
       “我们是有纪律的……结束吧!”
     
       “小河狸”不声不响吻他。反反复复吻。她吻了许久许久。
     
       “我们的确是有纪律的……只能如此了,原谅我。”
     
       “小河狸”正色道:“我也是有纪律的。或者你跟我走,或者我死在这儿!”
     
       许予明看着她:“你是走不掉的——既然来了,就走不掉了;我是属于民众的,我也绝不会跟你走。你该知道,你手上有革命者的血、民众的血,杀你十次都够了;不过你要留下来,就有机会将功赎罪——为什么就不能呢?”
     
       “小河狸”咬咬牙:“为什么?因为我看出来了,这里是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你能和我在一起吗?要能,今夜就宿在这儿——你今夜要离开,一切就是假的,我就不信你了……我冒死来找,为了什么?我不知道这儿有枪等着我吗?我是忍不住,死也要见你、要你、亲你,我要把你咬碎了,嚼嚼咽下肚里……我会逃得出的,我会!……”
     
       “小河狸”满脸都是泪花。
     
       许予明忍不住,也流出了泪。但他赶紧擦掉了。“我不是假的,我们都不是假的,我让你留在这一边,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你说!你今夜留不留?”
     
       “我……”
     
       “你说!”
     
       “不能留。因为有纪律……”
     
       “小河狸”跌坐在地上。她止住了泪水。许予明去扶她,她打开了他的手。天快黑了,她看着墙角,目不转睛地说:“这辈子不长不短,男人见了不少……那天一见你就明白了,有我在,谁也不敢杀你了。谁杀了你,我会杀他!我什么都能干,就是忘不了你。我是真的啊,只有这一遭是真的,杀死我一千次还要说:我这辈子就要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要我?为什么?!”
     
       “……”
     
       又过了两天。许予明沮丧万分,不得不报告殷弓:他没有任何办法说服“小河狸”;但他要求组织上能坚持一段,他相信这个人最终会改变的;他要以自己的生命来保证,一定让她改变!他最后提醒说:她救了我的命,这也是真的啊!
     
       殷弓不动声色地听着。后来他对宁珂和飞脚说:“我们当中,有的同志太过于看重了自己的生命,而不太看重民众的生命!民众的牺牲已经难以计数,而有的同志只念念不忘谁救了他的命!”
     
       飞脚与宁珂都明白殷弓的意思。
     
       “不采取果断措施,恐怕是要出大问题、惹大乱子的,到那时什么都晚了!”
     
       两天之后,殷弓决定:召开公审大会,处决“小河狸”!飞脚在决定宣布之后不停地吸烟,宁珂却惊得目瞪口呆。他有些口吃:“这太关大局了,这……应该请示上级,还有,怎样对……许予明同志……他会不好接受的。”
     
       殷弓说:“这正是为了他。事情拖久了,他就说不清楚了。”
     
       ……直到审判“小河狸”的告示贴满了大街,许予明还一无所知。到处都戒备森严,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黑马镇沸腾了。
     
       许予明被殷弓责令写一份与“小河狸”接触以来的全面汇报,已经独自待了三天。这天傍晚飞脚进来,把一份告示放在桌上。许予明拾起来一看,立刻“啊”了一声。
     
       他当即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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