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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十万浑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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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李达!”我板起脸说,“你也别太过分了,刘婧怎么着你了?你们这么一群人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能耐!”李达猛回过头,红着眼看着我说:“你说什么?我欺负她?我为了咱们这个活动,跟那帮告状的客户赔了半天笑脸,装了半天孙子,连饭都没吃就过来找你,你现在说我带人来欺负你手下的妞?怎么,你这是心疼啦?”我恢复常态,说:“李达,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求你了,你先带人回去,后面咱们再聊这件事行不行?看在我的面子上。”李达甩开我的手说:“别碰我!”我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李达闭眼轻声抽泣一下,转身对后面说:“咱们走!”
     
       围观的人散去,销售部人员宛若没事人一样,坐下来和公关部人员凑在一起开始吃饭。后台,刘婧趴在桌上大哭,小马一脸茫然地站在旁边。我走过去,把饭盒递给小马,说:“马,先吃饭吧。”小马说:“这口气咱们就这么忍了?算上这次,他们欺负咱们两回了。”我说:“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吃饭吧。”小马接过饭盒,看着刘婧说:“你劝劝她吧,我劝了半天,一点儿用都没有。”我摇摇刘婧的手臂说:“行啦,先起来吃饭吧,那帮人都走了,没事了。”刘婧趴着说:“你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
     
       西西从公司取文件回来,气喘吁吁地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刘婧你怎么了?”刘婧哭够了,爬起来,接过西西手里的纸巾,边擦脸边抽泣。西西望向我,说:“到底怎么了?”我说:“我以后会替大家讨个说法。”
     
       糖酒展结束后,主办方设内部晚宴,星安只派了几个部门经理过来吃饭,这些人明显是应付,二两酒下肚,便集体借故走人,偌大的餐厅,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十几个人。老窦招呼大家将两张桌子拼到一起,把服务员叫过来说:“动过的菜都撤了吧,按照原来的菜谱再给我们上一份。”服务员说:“好的。”
     
       销售部经理站起来说:“来,咱们大伙儿敬窦总一杯。”老窦举杯说:“活动结束了,这两天大家都比较累,我代表公司谢谢大家。”喝完酒,老窦继续训话:“我知道大家因为今天的某些事情不是太愉快,没关系,已经过去了,我们不用再去想它,事实上以后我们也不必再为这些事烦恼了。既然大伙儿跟了我,信任我,我一定会带着大家走向独立,我们谁也不靠,做自己的事业,我相信只要大家团结在一起,我们能比那些对我们不怀好意的人做得更好。”销售部经理眼含热泪地鼓掌说:“老大说得好!”
     
       我无尽失落,自晚宴开始便不再说话。老窦捅捅我胳膊说:“老弟,别气了,来,跟哥哥喝一个。”我一口气把杯里剩下的酒全部喝完,擦完嘴巴,依旧一言不发。
     
       冰冷尴尬的气氛在销售部人员的带动下活跃起来,像昔日的内部聚会一样,酒精的麻醉,肾上腺素的刺激,令在场的每一位同事都不再拘束,他们一个个欢声笑语,你来我往,仿佛刚过去的一切只是股呛鼻的云烟。我无法欢愉,连装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自己和在座的所有人一同迈进了沼泽,再无安全感可寻。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些上市级别的客户,现在又和最大的合作伙伴撕破了脸,更要命的是,他们的老总,和我们集团高层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刘婧拼了一盘菜端到我面前,说:“别老喝酒,你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接过盘子,点了一下头说:“嗯。”
     
       当晚,我回到家中,累积数日的疲惫袭来,昏睡在沙发上。半夜,李小敢从厕所出来,摆正我的脸说:“回自己屋睡去。”
     
       之后一个月,星安分批派人前来交涉后续工作,我给李达打过一次电话,无人接听,便不再打过去。我交代好工作,请丧假回老家参加外婆的葬礼,一个星期后回到公司,发现每个人都换了副神情。我找到刘婧,问她:“最近有什么事情吗?”她说:“董事长前天过来开了一次全体会议,公司有了点儿新方向,一会儿窦总会跟你说的。”
     
       “老弟,”老窦站到窗前说,“我已经决定放弃和星安的合作,不光要放弃星安,还有和星安有关的那些客户。从现在起,我们自己做,只服务于我们自己开发的客户。”我说:“董事长已经同意了,对吗?”他说:“是的,董事长支持咱们。”我说:“那好吧。”他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我说:“既然董事长都同意了,我没看法。”他说:“坐下,老弟,我是真心想听你的看法,你不用跟我客套。”
     
       我坐下来,说:“您指望现在的销售部去给公司开发新客户吗?”他说:“不光销售部,还有公关部,他们跟我谈过很多次,我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我对这帮小兄弟有信心,他们以前在IT业做出过成绩,只要我们转变一下思维,并不局限于做食品类业务,前景就会广阔得多,这样我们就能自己做出一番成就,永远摆脱星安和那些难对付的国企,我们就能昂起头说话。”我说:“我不明白,开发新客户和维持老客户有什么冲突?是,星安和那些老客户是很挑剔,但公司花这么多年培养的食品和酒水行业的关系,咱们说不要就不要了,会不会太冒险了?”他提高音量说:“小郭,你还没受够星安那帮人的气吗?跟他们合作,我们就算能维持一些大客户,挣一点儿钱,又有什么意义?我们永远也做不过他们,我们是来做事业的,不是来打下手的。”我说:“做传媒的不都这样吗?能屈能伸才能有积累,哪个传媒公司不是在受气中生存的?我们现在羽翼未丰,受点儿气是为了培植元气,等将来咱们人力、物力、财力充实了,手里的资源多了,自然就能摆脱星安。”“将来?将来是什么时候!”他加重语气,“你以为我不懂忍辱负重吗?不懂中国人拍马屁、搞关系那一套吗?可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做事方法,我当初接这个摊子是为了做自己的事情,不是为了拾人涕唾,不是为了去舔李星安和他身后那些企业的屁股!”
     
       “对不起,小郭,我有点儿急。”老窦恢复脸色,“其实我知道你会说这些,你也有你的道理,只是你说的这些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咱们公司的发展。我希望你以后多和销售部、公关部配合,他们开发的客户,还是要由你们企划部来执行相关项目的。”
     
       我望着老窦,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说:“行,我听你的,我支持公司的决定。”老窦笑起来:“没错,老弟,就应该这样,跟着我做,准没错。”
     
       6.各怀鬼胎
     
       有人说,仇恨是推动人类发展的最大动力,大到一个民族,小到一个企业,激起人们斗志的往往是对敌对者的不满。起初我认为自己所在的公司屡遇荆棘,不过是外行的缘故,星安帮踢馆、女销售员跳楼、糖酒展争斗,终归是自己人不争气,以致给外人抓住了把柄。可我错了,堆积如山的方案、纷乱的应酬、无休止的加班,使我无暇思考公司领导者真正的初衷,董事长不甘心只做个投资者,所以起用自己人来接手北京的子公司,目的是增强自己在集团经营层面的话语权,这本来就是一副自立门户的姿态。
     
       公司悍然断绝了与所有老客户的关系,不再接任何一单食品类业务,企划、媒体、设计等部门均暂时性歇业,销售和公关成为唯一在忙的部门。子弟兵们重操旧业,每日里约谈各类IT业人士,争先恐后地请这些人吃饭,有时他们故意冲我炫耀,站在办公大厅内嬉皮笑脸地说:“郭总,这是‘搜狼’运营部的总监,一会儿不忙了,你可以认识一下。”
     
       老窦更是打了鸡血般干劲十足,号召各部门管理人员一起在会客厅摆下排场,约见某IT巨头的副总,亲自泡茶、敬茶,与对方嘘寒问暖,如重逢的战友般亲切。我和老刘被迫加入新项目的讨论,我象征性地提了点儿合作层面的意见,老刘干脆装疯卖傻,张嘴笑着说:“我对IT简直屁也不懂,一切都听领导的。”作为媒体部和网络部的双料经理,老刘自然懂IT,他的胞兄既是IT海归,又是知名门户网站的高管,他的心思其实和我差不多:纵有千言万语,也改变不了老窦荒唐的决定,索性做个更荒唐的配角。
     
       阴暗的安全通道内,老刘点燃香烟,将打火机递给我说:“这帮庸才,还真指望有大生意做,他们连IT业最基础的一点儿东西都不懂,人家就是想推广自己的产品,也首先会选择专业的做互联网推广的咨询公司或媒体平台,咱们呢?哼哼,这帮IT企业顶多给咱们点儿企业宣传片的活儿,或workshop(情境工作坊)类的小公关活动,咱们之前的政府关系、电视台关系、媒体资源、会展平台,什么都用不上。”我说:“先做做看吧,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也许过个一年半载的,公司也能想明白。”“一年?”老刘冷笑一声,“歇了吧,等下季度董事会财政会议时老窦就傻眼了,还一年,你也真够看得起这帮人的。”
     
       刘婧走进来,推醒我说:“别睡了,问你事情呢,刚才他们在一起讨论workshop,workshop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眯着眼睛说:“workshop就是咱们给他们挑个地儿,让他们一边吃喝玩乐,一边吹牛。”刘婧还想问,我打起呼噜,她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一年中最热的时节来了,到处充斥着滚烫的气流,阳光打散最后一块云朵,把楼下顶着暑热做生意的小商贩们轰了个干干净净。我裹着毛巾站在窗前,边擦头发边接电话,李达问:“听说你们最近在做IT单子?”我说:“这还用听说,你们该早知道了吧?”她说:“哟,才一月没联系,口气就硬成这样了?”我说:“公司决定的事情,我们照着做而已,能有什么办法?怎么,你们今天加班啊?”她说:“今晚和电视台搞慈善演唱会直播,你要不要过来看?叫上你朋友。”我说:“不去了,这大热天的,在家待着比较好。”她说:“欸,说正经的,我爸想见你,你下午有时间吗?来我们公司一趟。”我说:“大概什么事?”她说:“来了就知道了。”
     
       登记完毕,我跟着前台姑娘迈进星安传媒的公共办公区。
     
       裸露的顶部黑色管道,望不到边际的白色桌椅,来回穿梭的蓝灰色衬衣,无数块闪动的屏幕,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带着MIC(麦克风)、扎着马尾的姑娘视若无睹地撞上我的肩膀,迅速致歉,然后板起脸继续唠叨着向远处走去。这是我认识的传媒业,我熟悉的传媒业,也是我一直想摆脱的传媒业,我曾经在类似的环境下工作了五年,如今再一次见到这个行业的顶级规模,有些动容,也有些感叹。
     
       丛林尽头,站着一位白衬衣、蓝领带、盘头发的姑娘,她叉腰站立,眼神呆滞,宛若极地女王在等待自己的坐骑。我走过去,她使个眼色,前台姑娘点头溜掉,她抱起手臂说:“成,还挺准时,走吧,我爸在办公室等着呢。”
     
       门推开,李星安抬起头,李达说:“李总,他来了。”李星安说:“来,小羽,坐,达子你也坐。”我拘谨地坐下,李星安抓起电话说:“冲三杯咖啡,我上次从南美带来的那种。”我说:“李总,上次糖酒展的事情,虽然我们窦总给您打过电话,我还是想当面再道一次歉,实在对不起。”李星安笑着说:“都过去了,你也不用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这次叫你来不是说这个,我听达子说你们那边所有的食品类项目都是你做的,是这样吗?”我说:“不是我一个人,各部门一起做的,我们是个团队。”李星安说:“小羽,你不用跟我见外,虽然咱们没见过几次面,但我了解你比你了解我多,你可能不知道,我认识你上一家公司的副总,也就是你当时的上司,这个行业很复杂,圈子却不大。”李达插嘴说:“你那个女副总以前是我们这边的项目经理。”
     
       李星安走过来,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说:“小羽,我知道你们窦总不喜欢官僚和客套,我也不喜欢,我也是个直来直往的人,这次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如果你想来我这边工作,我可以给比你现在高三成的待遇。达子说你和你朋友最近想换房子住,来我这边,我在公司附近给你们找个房子,房租我出……这件事你不用急着回答,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直接告诉达子就行。”
     
       我慢慢地站起来,说:“谢谢您李总,谢谢您能给我说这些,不过我最近确实没有跳槽的打算,这两年我跳槽太多了,需要稳定一下。我们公司目前处于摸索阶段,还是希望您这边以后能在业务上多帮衬帮衬我们。”
     
       李达追出大厦,喘着气说:“你用不着这么撅我爸吧,他又没逼你来这边上班,你也太没礼貌了。”我说:“我确实有点儿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们这边晚上要加班搞活动,我也不便打扰下去,所以……”她说:“你是不是觉得这是我的意思?”我说:“你的意思和你爸爸的意思有什么区别吗?我领这个好,真的,你回去吧。”她说:“这是个机会,你最好回去再考虑考虑,别那么轻易就下决断。”我说:“行,我知道了……对了,下周六是我生日,打算在家里过,你没事的话过来吃顿饭吧。”她说:“好,你想要什么礼物?”我说:“什么都不用,过来吃饭就行。”
     
       在销售部、公关部的努力下,一家IT企业抱着尝试的态度签下了一笔小单子,企划部重新开始忙碌,我顺水推舟地将这些项目的策划权和执行权统统放给销售部,这种协助姿态迅速获得销售部的好感,子弟兵们看我的眼神不再辛辣,说话也渐渐客气。子弟兵在IT界确实有一些经验,虽然项目运作上稍显稚嫩,但至少他们恢复了工作热情,他们对IT业的热情显然比我对传媒业真诚。
     
       “真诚个屁,你真以为他们是IT界的销售精英啊?刚才行政部经理跟我在楼道诉了半天苦,销售部让他和人力部帮着招聘,行政部经理忙活了一个月,挑了几个新人去见他们,结果你猜那个销售部经理怎么说?他直接拒绝了人家的薪资要求,说销售不需要什么学历和文化,能听话、能干活儿就行,他甚至说咱们公司的活儿找几个高中生照样能干。”老刘丢掉烟头,继续说,“真是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人,一帮小公司里出来的糙货,你还真高看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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