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手机放在床头，佳琪死在床上的同时周伟健电话响起来，是短信零声。
“谁？”佳琪亲他脖颈，看一眼屏幕，上面闪烁韩小欣名字，再看，“亲爱的你在哪儿？想你坚实的身子，你的眼，还有嘴——”片刻转怒，先睹为快竟是周伟健出轨，“铃木美智子？！”
周伟健在旁伸手，扫眼看，虽装满不在乎，但心里有鬼，像从昏厥里醒来，不住的想对策。他反感韩小欣这时候来短信，反感佳琪不尊重他隐私，细嚼对付，干脆先发制人，“他是谁？”看陌生人似地看她，“小北是吧。”
“什么他是谁？什么小北？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佳琪火气一下子窜上来，“我正要问你怎么回事。”一把夺他手机，“眼睁大了看。韩小欣，这丫小北他老婆。”
“我来短信还得提前跟你吱声？”
“你短信我不管，这你不给解释下？”
“这我隐私。”周伟健换一种声音，“谁还没点隐私什么的。”
“你跟人下三滥叫隐私？”佳琪气乐了，那短信内容显然熟门熟路，跟床上跪的因蜷曲而麻木的腿伸直了，“周伟健你王八蛋。你对的起我么？”
“你跟莫小北快活就对的起我？”周伟健爆出一阵吼，“你自己做的事儿你自己清楚，更何况这话还是莫小北亲口告诉我，他吃撑了来骗我？他玩我老婆，我干他女人天经地义。”
“我没有！”
佳琪蒙了，刹那于脑中爆炸的是周伟健说的话，想自己什么时候跟莫小北快活了？才跟周伟健做爱的快感也整块变成了痛，当时滋味舒服，眼下痛不欲生。想起《围城》里句子，宛如与活人幽明隔绝的孤鬼，瞧着阳世的乐事，自己插不进，瞧着阳世的太阳，自己晒不到。
掉头往窗外看，外边儿灯火辉煌，火树银花。
佳琪靠在窗沿上昏昏沉沉，时不时朝周伟健看，梦起以前年少时候，回忆里翻来覆去出现几个样子，文静、若柯、子寒、小颜、小暖、周伟健、韩川，看文静和小颜一块儿在学校操场上晒太阳，看若柯拎手术刀比划，看周伟健韩川一道儿玩手机，看子寒和小暖耀武扬威的指使一帮太子爷跑东跑西。回忆里阳光灿烂，可自己却看到纷纷扬扬地忧伤，在回忆里一直没能看清周伟健，看不清他的脸。
“你走——”
佳琪咬着唇怕哭出来，嘴唇破了，腥甜的血淌进嘴里，“本来夫为妻纲，你说什么我都得听，说什么都是对的。”不想他刚才说话嘴脸，“你说我跟小北苟合，好，既然你那么想，我认了。那你是不是跟韩小欣也有不正当关系？周伟健，我们彼此彼此。”
“你承认，你承认了是吧？”
佳琪点头，像忽然被抽空力气，动一动就竭尽全力，脑子里乱糟糟的，翻出手机跟安若柯打电话，“我失恋了——”眼神木然，看一眼周伟健又闭上，“对，分手快乐！”
周伟建往佳琪看，她脸上没有表情，闭着眼躺在床上，似乎闭上眼世界就黑下来。“佳琪——”他欲言又止，走到门口顿下，“我没说跟你分手，——今天的事儿，我很抱歉。”
佳琪听他脚步声渐行渐远，抬起头，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她很想睡一觉，潜意识把这一切当一场噩梦，梦醒了就忘得干干净净，自己还是自己，还是周伟健的女人。闭上眼，却发现头疼欲裂，似乎梦醒了还是梦，还清楚的记得周伟健说的那些话，只这场梦做了七八年，那些曾经鲜活的人除了姐几个其他的根本就没存在记忆里。她这样想，眼泪湿了被褥。
“子寒——”
风从窗户灌过来，佳琪断了念想，往屋外瞅，安若柯推门进来，“幸不辱命。顶着零下十几度严寒，可接到人了。”掸下衣服上雪花，“小颜叫半道儿劫去了，——哎，有热饮没，我来口。”过去摸子寒脑门儿，出一口气：退烧了。嗯，好点儿没？
文静跟去另边儿，捏子寒胳臂，朝她笑下，“感觉怎么样？看以后还酒驾，——你姐姐我千杯不醉，你以为你是我呀。”别过身看佳琪，“电话里知道子寒酒驾，怎么说呢，一会儿还有一事儿。——哎，子寒是几点出院？”
“九点，等医生给检查。”
佳琪尽可能简要地叙述一下过程：元宵节那天林子涛请子寒吃饭，赶巧子寒跟若柯家，于是两人就一块儿赴宴。若柯吃到一半自个儿先走了，然后子寒跟林子涛拼酒，再然后子寒一个人开车回家的途中碰到韩川，于是子寒就被迫跟丫进行一场激情燃烧的岁月。想一下又补充，特心灰意冷地说：“至于我，我把周伟健甩了，就这么简单。”
“没了？”
“没了。”
文静一路上疲于奔命，飞机上跟苏沫颜琢磨半天，下飞机问若柯，若柯吱吱唔唔，前言不搭后语，愣一会儿说：“什么激情燃烧的岁月？什么意思？”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交代若柯去买早点，佳琪看子寒睡去，起身拉文静手。正是清晨，几百米的走廊空空荡荡，破晓的光大片大片洒下来，走一排凳子那儿，跟文静坐下，点一支烟，左手放在腰上，“颜让人叫去了，谁啊？”
文静打马虎眼，一边有样学样的点烟，一边说：“没看错的话，——莫小北吧。”
“什么没看错，丫就莫小北。”
佳琪脸白一下，下意识往旁边看，安若柯拿食盒从里屋出来，“我眼神再不济也不至于看不清那王八蛋什么样子。”
文静瞟一眼斜对面，瞧安若柯朱唇慢启却机关枪似的喷射那些字眼，“至于么？这么大火气。”
安若柯指佳琪，拉她软软的冰凉的手，“你问他对大姐做了什么就知道至于不至于了。”转身走远，文静似乎断了神经，别过脸，“若柯她，——什么叫对你做了什么？”
“猜也是他。”
佳琪欷歔不已，含糊地“嗯”一声说：“不是对我，——其实也是对我。你刚说还有事儿，要等颜回来说？”
文静点头，想小暖自杀不是小事，虽没死成，还是晌午开席再说，掏手机跟江涵电话，“你跟食府那备桌酒席，中午给子寒摆宴。”
江涵声音近近的，文静回头，他擎个电话杵那儿，“早安排了，不劳媳妇儿费心。”抱一下，过去跟佳琪说话，“这位想必是大姐了？！”
佳琪笑，迎他坐下，“我知道你是谁。”
江涵似笑非笑的捏文静手，“你什么时候跟大姐知会我了？都说出嫁从夫，你可没记全。”
“呸，这话你当我面回家再说一次？！”打他嘴，文静皱一下眉，像等思路滑落，静了长长一段时间，想午间该怎么告诉姐几个小暖的事儿。
莫小北坐在咖啡厅里，用笔在纸巾上写苏沫颜名字。簇起眉，托下巴瞅对面瞧，细看她样子，大大的眼睛、淡淡的眉毛，两排浓密的长睫毛，粉红色的唇绚丽斑斓，深蓝色大衣里露出一截修长圆润的腿，笑一下，用温和的声音从唇齿间说话，“30那天爸给我打电话，问怎么不跟你一块儿回去。——你怎么说？你肯定没跟家说咱分手了。”
“别不要脸，那是我爸。”
苏沫颜想不通，小北厚颜无耻的管她爸叫爸，气得想骂人，一时又没话，不知道如何接。想难道真像某些人说的，自己潜意识希望他这么叫，希望他是自己丈夫，是爸的女婿。而事实上这也一直是苏沫颜心里隐私的，只恋爱失败后把它掩藏心里，羞于跟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
“你爸——”
“你爸！”
苏沫颜一巴掌推小北额头，“我本来去医院看子寒，让你叫来还绕弯儿骂人。”长舒了一口气，“你今儿要是跟我忆古今，对不起，我没空。”要走，小北拍拍桌子，“周伟健要跟韩小欣订婚了。高兴吧，我就特别高兴。”
“你说什么？”
苏沫颜后背一阵发麻，浑身发冷，身体脱离知觉的疼痛，“你他妈的开什么玩笑？铃木美智子不你老婆吗？”
“我媳妇儿是你。”小北把纸巾揉进掌心，“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跟韩小欣结婚？就因为她只是我的女人，女人我多的是，老婆就一个，能草率马虎？我跟若柯说我要我们重来，文静和小暖都不要，就要你，——咱重新来过？”
苏沫颜看他手，他掌心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支离破碎，黑色的字粘着皮肤。小北坐过去，掰她手，贴自己手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真的真的真的爱你。”
“滚——”
苏沫颜歇斯底里，“我不爱你，我真的不爱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大脑一片空白，跟着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下来，“我去找大姐。——骗子，年前韩小欣明明有你的孩子了，你还找若柯当孩子干妈，你说谎。”
“犯不着骗你，——你们姐儿六个注定没有幸福。除了我爱你。”
苏沫颜拿杯子的手发抖，一杯柠檬水朝莫小北泼过去，进到嘴的则跟白酒似的冲鼻。望着小北，他脑袋上湿漉漉的，转过身去，小北忽然拍自己肩膀，回过脸，兜脸就一巴掌。
苏沫颜叫这一巴掌打蒙了，跳起来要拼命，小北温情地摸过来，“老话说打是疼骂是爱。我打你，你感觉到疼，那就是疼了。你骂我，泼我水，那就是爱了。”
苏沫颜听这话心顷刻冷了，跟着出去，到车上闭上眼睛，有点儿累，又躺着。
车一会儿就冲到小北住的地方，一个二层的别墅，周边儿一溜小洋房。
“你发财了？”
苏沫颜用一种特复杂的眼神看他，支起身看窗外，到处是飞雪，白皑皑的，银妆素裹。春季里花团锦簇的植被此刻一大团一大团的被冰雪覆盖，怔了片刻，启开门随小北下车。
进去屋里，房子很大，下边儿是客厅厨房，上边儿是三间大得离谱的卧室。停了很久，蹦出几个字儿，“你丫不会去抢劫了吧？”掩上门跟小北一人一边儿的躺沙发上，本指望给说清周伟健订婚那事儿，结果叫带阴沟里，一人一句地忆当年。
苏沫颜回想这些年过往，跟文静发小，然后浑浑噩噩地念书。谈恋爱吧，跟文静撞车，好容易冰释前嫌一起念大学，结果又在大学里再次撞车。三不五时地喝酒混饭局，跟一帮小姐妹儿滋出火花，亲的跟六胞胎似的。佳琪跟周伟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没想临要结婚了爱情亮起红灯。若柯至始至终没谈恋爱，不清楚为什么。子寒跟男人暧昧，心里装的终究是韩川。小暖最过火，跟自己抢男人，跟墨尔本玩自杀，至于自己跟文静，倘姐俩中有一个是男的，那保管就结婚了，还有莫小北什么事儿。
“房子是韩小欣的——”小北打断她思绪，“她没跟周伟健订婚。名义上还是我女友，只不过她的确跟周伟健玩暧昧。”
“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小北看她漂亮的脚，指甲精致的像一颗颗钻石，“我叫她那么做的。日本妞听话，床上功夫又好，你猜周伟健乐意不？我告诉他我跟方佳琪有染，这傻逼还真信了。”
“你变态！”
苏沫颜对韩小欣的悲哀彻底改观，僵着身子，似乎连呼吸都困难，“你处心积虑的倒底想干吗？”摸手上戒指，“你叫我来这儿干吗？就是告诉我阴谋得逞？你倒底想怎么样啊？”
小北的眼睛移开苏沫颜红唇，往日里的片段涌入大脑，看她喋喋不休的跟自己说话扑上去抱她，“我想要你。真的，小颜我想得到你。——我想要你。”
小北还在睡觉。
苏沫颜看身边熟睡的男人，他眉宇间多了种往日没有的锐气。他英俊，他依旧那么兽性，他的眼睛和鼻子都很精致，他的嘴唇很薄，他的身体散发着熟悉的味道。
他肩膀上留有刚做爱的痕迹，苏沫颜回想那幕，轻轻的抚摸它，是自己牙印和抓痕，猛烈地撕咬，在体内爆发的瞬间。迷糊中又做了几次，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疯狂，闭着眼，犹如发情的兽。
门没有关，楼下客厅的风灌进来。
苏沫颜拿小北的烟一根接一根的抽，似乎如芒在背，抽烟的时候还心神不宁，僵持了一会儿，把烟扔出床头要推醒他，直起身，手机响了。
苏沫颜接起来，听一会儿神情立马变了，“你们这么多人都拉不住她？——那你们倒是跟我吱个声啊。哪？Richy北京？好了我马上来，——别让丫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