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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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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然钓到大鱼,汪明心里逐浪高,刚要凑前去握组织部长的手,忽然一种华丽牵住他,他顺次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组织部长身后露着浅笑且戴墨镜的女人不正是和他吃过饭的女人吗?也正是因着这个女人和花二的嗲相,勾得他开始注意到花春桃。这女人怎么会是高官的女人?高官的女人怎么会去花妖镇那样狭窄的镇子?怎么会和花二那么熟?金福所说的浪娘们会不会是她?向上望去,他震撼了,金福描述的美人痣大大方方生在那女人头上。他万没想到花东兴、金福要找的女人近在咫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精明的汪明没动声色,把这个天大秘密暂时吞到肚子里藏好。他大方地和组织部长握手,和玉洁握手。不过和玉洁握手时,玉洁和汪明的眼睛对视上,一下子认出汪明,一下子想起那次聚餐。因为心虚,玉洁的眼睛在汪明脸上逗留片刻,似乎要看清汪明微笑里层的一切活动。可惜她不是好猎手,根本斗不过汪明这只狡猾的狐狸。汪明脸上始终挂着看不破看不透的微笑,始终对上级领导毕恭毕敬,始终保持恭让风度。喝酒时,他小口抿,丝毫没有在金福家里喝酒那样豪爽。领导酒杯见底,他眼到手到地为领导斟上。玉洁爱喝高档葡萄酒,比组织部长能喝,酒杯总是落空,汪明合时机地斟上,还绅士地伸出一只胳膊,表示恭请。真人不露相在汪明这体现颇深。有几名夫人在,酒足饭饱,汪明提议大家去蹦场迪。蹦迪,是玉洁最喜欢的娱乐,汪明话刚脱口,玉洁击掌赞同,其他两名夫人也轻轻击掌表示赞同。大家相互交换烫金名片,随后坐进各自的轿车里。汪明没车,刚好副市长一人坐在轿车里,他跟坐进去。
     
       几辆小轿车风驰电掣开到省城最上乘的舞厅,舞场中,组织部长显得很大方,他和别的夫人跳着舞,把玉洁出让给其他同僚。玉洁始终没摘墨镜,灯光一晃,显得极其扎眼,她和胖墩墩的副市长跳了场舞就转了伙伴,副市长人胖个矮,比玉洁小半头,舞跳得又蹩脚,一场舞曲终,刚好汪明赋闲一旁,她顺势拉起他。汪明之所以赋闲,是甘愿的,论英姿,他最上乘,可他不能和领导争风,他得把英姿无条件出让给其他高位领导。来者,无论哪个都比他资格老官位高,他充其量不过是河沟里的小鱼小虾,人家可都是汪洋里的巨鳄巨鲸。他得谨慎加谨慎才有江山。
     
       玉洁和汪明的舞跳得出类拔萃,成为全场瞩目中心。汪明没乐极生悲,他边跳边向组织部长打量过去,组织部长眯缝着眼睛像在笑,笑得却不自然。舞曲结束,汪明给自己找到撤路,假装去卫生间,老半天没出来。玉洁对汪明的做法心知肚明,暗自嘀咕道,小滑头,溜须狗。
     
       被玉洁称为“小滑头” “溜须狗”的汪明,回到家中,仔细想了成破厉害,最后决定不暴露玉洁,玉洁是他仕途上最好的奠基石,他怎么舍得拱手出让给花东兴、金福?直接去找组织部长,等于押宝投签。押中投中,他算幸运;押不中投不中那就是一锤子买卖。人家是大官,大官通常不反复做事,通常一句话定乾坤,要是出现闪失,很难再见面。不像玉洁,可以和她朋友相处,可以和她在小缝隙小漏洞上做文章,比方说,提一下花二,提一下金福、花东兴如何在找她,他怎样替她抗事包藏下她。如此,她就会心惊肉跳觉惊觉神重视他的话,甚至不用他费神劳力,她便会主动讨好他,这叫战略战术。毛泽东的伟大之处就是有完备的战略战术,八年抗战,声东击西赶走武装强悍的日本鬼子。他利用完备的战略战术使玉洁这个未来市长夫人屈服于他,为他办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某个周一上午,他拿出玉洁的名片,拨通玉洁的电话。玉洁慵懒的声音传过来,他连忙作了自我介绍。为啥周一约出玉洁?周一,是组织部长最忙的一天,要布置一周的工作,要参加大小会议,要参加会议餐,要听取基层汇报……总之,周一是上层领导的忙碌日。这天叫出玉洁,两个人可以不慌不忙扯东道西,可以运筹帷幄,可以尽量委婉事情,可以随时构想应对措施。
     
       玉洁听到汪明的名字,很快想起汪明的轮廓。大眼、白脸、高个,不好看,也不难看,只是一张脸白得有些吓人。轮廓一出现,玉洁想起汪明的翩翩舞姿,顷刻有了好印象,回话显得特别柔和。
     
       “是你呀,有事吗?”
     
       “能出来跳场舞吗?”
     
       玉洁正闲着没事,丈夫、儿子离家后,她就吩咐保姆拌凉菜。丈夫、儿子爱吃荤,早晨也不放过。早晨的粥里通常都放有牛肉丝或者鸡肉丝,她厌恶这种饭食,喜欢吃清淡饭食。凉菜既好吃又养颜,因此,她几乎顿顿不落。各种菜拌一起,加上各种调料,那是要多好吃有多好吃。在家里郁闷很久的她,接了汪明的电话,没多想,痛快地答应了汪明的邀请。吃完一盘凉拌菜,她化了妆,吩咐保姆看好家。保姆嘴里应承着,等她人一走,朝地面呸地吐一口。保姆是个老派女人,守旧得很,老家在省内农村,看不惯玉洁那种浪性十足的生活习性,也看不惯玉洁挑三拣四的毛病,她辛苦做好肉米粥,玉洁从来不吃。她暗骂老天有眼无珠错投人胎,在老家要是遇上旱灾或涝灾,一年都得挨饿吃马铃薯过活,吃得人直烧心。眼下那么好的饭食,玉洁居然不吃,有时还倒给家中又肥又大的波斯猫吃。
     
       玉洁真是个没心肝的女人,保姆嘟囔说。
     
       没有组织部长在场,玉洁的舞跳得很放松。欢蹦、仰腰、旋转都很到位,用风姿绰约形容她的舞姿非常贴切,汪明有些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在花妖镇下派锻炼的几年,他几乎没参加过任何娱乐活动,跳舞更是理所当然不沾边。整天和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打交道,把他的心打老了,在电视里偶尔看到歌舞,他也会厌倦地跳台。他脑子里的界限很清楚,凡和仕途无关的事,他都抛到一边。仕途的网把他牢固封锁住,他在那网里挣扎、拼搏、挣裂,为的是有一天得到高官厚禄。一回省城,他就像现在这样,交际、请客、联络主要人物,不管和对方有无交情,他那张能言善辩的嘴巴甜话说尽,对方不由自主地被他降服,往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他和玉洁动情地跳着,玉洁比他大六岁,看上去一点不显老成。两个人像是在快乐地飞,转来绕去,他有些累,玉洁是越来越活泛。只要是兴奋激烈的事,她都乐此不疲。
     
       几场舞下来,玉洁脸蛋活泛得红扑扑,愈加动人。汪明则出了一头汗,他去走廊用纸巾擦了汗,往身上喷了随身携带的袖珍香水。味道散出来,他返回舞池,带玉洁来到咖啡厅,点了两杯加奶咖啡,一杯摆在自己面前,一杯递给玉洁,显得自然又老到,可后来的话就不那么自然和老到。他实在憋不住心里的打算和想要说出口的话,倘使憋下去,他会疯掉。这种心理状况和捺不住寂寞的玉洁没啥分别。
     
       “玉洁,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咱们岁数差不多,称夫人太那个……”
     
       玉洁忍不住咯咯笑:
     
       “太哪个呀?我发现你这人还挺风趣。”
     
       “玉洁,知道约你出来的真正原因吗?”
     
       玉洁摇头表示莫名。汪明话一出口,弯子和心计瞬间崭露头角:
     
       “实话跟你说,我是受人之托专门来省城调查你的,不过,和你相处上,觉得你这个女人蛮可爱,可对方催得急,又是我的顶头上司,咋说也得有个交代啊。”
     
       汪明说完狡黠地看一眼玉洁,看到玉洁有些失魂落魄,完全消失舞池中的欢快,脸上的红扑扑骤然变成惨白。汪明接续道:
     
       “要说封杀住调查也不是不可能,可我付出的代价太大,有可能被撸了书记头衔,我现在是下基层锻炼,这万一给撸了书记,还咋回省城混官位?花东兴、金福死盯着你和花二不放,你是他们手中一个定时炸弹,专用来炸花二的。有一点我想不透彻,恕我直言,你放着组织部长那么好的丈夫不爱,偏找个危险情人,还跑那么远找一个,到底为了什么?”
     
       玉洁的精神彻底坍塌,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一阵,脑袋里轰鸣地叫,她对自己反复说,这事一定要压下去,她要丈夫要儿子要家,何况丈夫就要升职为市长,她做了多少年市长夫人的美梦,如今美梦就要成真,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弄出不堪设想的绯闻?不,绝对不。她没顾咖啡厅里其他顾客的存在,扑通跪在汪明面前:
     
       “汪书记,求你了,只要你保证我的名誉不受损,我保证在丈夫面前美言你,尽快让你离开花妖镇,在省城安插个要职。到时,你也就不怕小鱼小虾死缠烂打。答应我好吗?”
     
       玉洁这么快缴械,是汪明意料中的事。女人嘛,有点小波折肯定骨头酥软,何况那么大的波折。没用他费神费力,事情达到预期目的,汪明周身的血液沸腾了,气也有些喘不匀。他是给过分激动弄成这样的,说是还有半年锻炼期就满,没接洽关系,回来也是小菜一碟,没啥大滋润。玉洁许下这样的诺言,就等于他日后稳坐金銮殿,他还年轻,有足够时间往上冲,到了一定年龄,没准也坐上市长这把交椅。人一激动,眼泪这个怪物便肆虐无忌,他眼含清泪扶起跪在地上的玉洁。
     
       “玉洁,起来,有你刚才的话垫底,我豁出去了,只要我能尽快回省城,我就能摆平这件事,其实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利用你钓出花二。”
     
       “花二现在哪里?”
     
       “跑了,不知去向。玉洁,当务之急管好自身顶重要,最好不要再和花二有什么牵连,天涯处处有芳草,你不必吊在花二这棵树上不下来。”
     
       “可花二是个让女人放不下忘不了的男人啊!”
     
       “非常时期,放不下也得放,你想,你和花二的事要是有一天东窗事发,给你丈夫知道,你丈夫会饶恕你吗?会饶恕花二吗?我的事不是也跟着泡汤了吗?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你还是听我的话,这段时间老实在家里待着,哪都别去,等到你丈夫去掉戒心,待一切云开雾散,你再出来混时光也不迟。你才三十六岁,还站在少妇的年龄段上,急什么,时代不同了,讲求开放搞活,情感这东西只要你想要,满大街都是。吃饱了出来消化食的男鸭俯拾即是,有不少鸭子还是青春年少的大学生,他们为讨好女友,不惜出卖身体换取钞票,转手又把当鸭子赚得的钞票花在女友身上。像你这样风姿绰约的女人,鸭子们巴不得靠拢。你要了对方身体,付足钱了事,省心又安全。你丈夫又不会知道,多好的设想?多好的路子?我知道你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你丈夫整天忙于政事,肯定疏忽温存你,干我们这行的都这样,外人眼里显得滋润,其实苦恼着呢,整天开会、作决策、动脑筋、蹚路子,像你丈夫这样的大官,脑细胞每天得死去上亿,所以过早性衰、过早白头翁、过早秃头顶。”
     
       俩人唠扯得很投机,一直唠扯到黄昏玉洁动了歪念,汪明聪明地起身告辞。唠扯中,汪明看玉洁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痴迷、朦胧、抒情,女人一旦向男人露出这种目光,那就代表向你释情。汪明是啥人啊?那是聪明得一眼看透井底的人。女人对他来说好比一幅画,欣赏几眼了事;事业才是他的重心和终极目标。之前,猛追花春桃受挫,又听说花春桃身怀花二的种子,他二眼都没再看花春桃。至于玉洁,他不是在乎她已是半老徐娘,他在乎她是个麻烦女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换了其他女人,他或许会考虑接纳,毕竟他处在血气方刚的年龄,和女人上床也属正常范畴。玉洁这个女人他断然不能碰,碰了,就等于老虎身上拔毛、鲁班门前弄斧。眼下,他发自肺腑佩服花二的胆识。
     
       那天汪明是明里装糊涂尽量躲闪玉洁那双勾魂眼神,客气礼貌地送玉洁上了出租车。他徒步溜达回家,到家时已是月上中天,他既没感到饿也没感到累,躺到床上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他有个致命毛病,情绪高涨或者消沉都会失眠。不知为什么,他脑子里老是想在省城某个大机关当一把手,每天早晨一上班,众下属点头哈腰迎接他,或者在他发号施令中众下属的抒情目光等在那里。那是多么令人陶醉的事啊!他现在终于理解爱穿着打扮的女人拥有新衣服时的喜悦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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