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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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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东兴满腮帮子一吸一吐地鼓捣着烟,吸一口烟,看一眼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花二,似乎在欣赏一件出奇的工艺品,又似乎在斟酌下一步该如何处理花二这个一夜败将。他看了下腕上的劳力士表,余怒未消地起身晃了晃花二,花二的眼睛又一次射出闪电。他不由自主哆嗦下,表面却镇静如初。他走近花二,按住花二的肩膀。
     
       “老弟,人啊到啥时得有洞察秋毫的本领,别整天自我印象良好,天老大,你老二,自命不凡,这不很快倒栽了葱?恐怕你连做梦都想不到栽得这么迅速彻底。你说你一个土包子想冒充麒麟神哪成啊,冒充也就冒充了,你咋就不给自己留点余地,竟敢太岁头上动土。你也不四下打听下,我花东兴是不是省油的灯?我跟你说,你费尽心机当上的镇长,打今儿起算是报废。你想在花妖镇做生意当老板我管不着,可你想在花妖镇谋个一官半职,想都别想。”
     
       “你赢了。”
     
       花二不高不低脱口说出这三个字,再没吐半个字。
     
       肉体被折磨几个小时,花二都没感到力不胜支,花东兴提到罢免他的镇长职务,他险些瘫下去,要不是双臂结实地绑在柱子上,他没准真的瘫下去。他自从对金福产生报复,以及后来和花东兴的是非较量,官瘾越来越大,大到超过他对生意的瘾头。眼下,花东兴这只老狐狸放话拿掉他镇长职务,他又完全成为困兽,想保住镇长职务简直难于上青天,他万分悔恨自己的疏忽大意。外面的玉洁若是相安无事,他日后还有一线光明;若是玉洁被组织部长休了,麻烦可就大去了。组织部长会追根刨底刨出他,再和花东兴一连手,他确定无疑死就成。面对花东兴挑战性言辞,他没像以往那样给予还击。还击或者狡辩只能徒劳地浪费精神,他闭着眼睛,呈现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同时脑子里产生一个卑鄙念头。
     
       花二脑袋里乱哄哄,乱哄哄中拱出花春桃。他好久不见花春桃,山穷水尽,他突然想到她,想在她身上柳暗花明。他的脸一红到底,只有他自己看得见,那些胀红全被紫色血痂覆盖住。花东兴一直在追花春桃,如果花春桃在这个节骨眼上肯为他花二奉献,主动送上门讨好花东兴,在花东兴面前溜缝递话,他的镇长位置或许会万无一失。可花春桃肯这么干吗?即便她肯,他也不好张口要求这件事,堂堂一个爷们紧要关头不惜出卖爱他的女人,传出去他还有什么颜面见人?是人都得要张脸,脸都不要了,还咋做人?人做不成,要官何用?可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人的脸跟婊子出卖色相时一样厚。不厚,啥春风得意事也挂不着边;不厚,你就得每天萝卜白菜淡开水,你就得忍辱负重。他不怕每天食用萝卜白菜淡开水,他怕日后忍辱负重地在镇民面前穿梭往复,还怕金福那双鼠眼嘲笑他,于是他决定厚脸皮。
     
       金福听清花东兴的意思,感觉花二再也成不了气候,凭他对花东兴尽心尽力、鞠躬尽瘁,镇长的位置非他莫属。没了阻碍,金福很快回归兽性,像当年金大牙强暴花铁匠妻子那样义无反顾。他弯腰捡起一根碗底粗的木棍,照准花二的双腿即是猛烈一击。棍子打在花二的膝盖骨上,疼得花二忍不住发出惨叫。之前那些个毒打,花二一声没吭,甚至没眨下眼。膝盖骨如同人的手指缝,神经脆弱且敏感。花二惨叫过后,金福又是一连串攻击,花二疼得晕了过去。金福还觉得不过瘾,把刚才没敢下手的事从来一遍,他干脆免去烟头的麻烦,掏出打火机直接对准花二的皮肉燎下去。一会儿工夫,肉皮烧焦的煳味浸染一屋。
     
       花东兴、金福两个人直到折腾得筋疲力尽、汗湿透骨才撤离,临撤前吩咐帮办弄醒花二。等他们一走,帮办们仔细往花二身上一看,啥定数都有了,先前打算挖花二眼睛的帮办说,这些当官的阴一套阳一套,刚才制止我们,瞧,除了留下这小子的双眼,其他暴力不比我们逊多少。另外几个帮办搭腔驳斥了想挖花二眼睛的帮办,领导那叫精明,你挖了人家的眼睛,那叫酷刑,弄不好要吃官司,三拳两脚鞭子抽,只是皮肉受点苦,关他一两个月放出去,他哪里找证据整我们。
     
       想挖花二眼珠子的帮办瞬间醒悟,他提着刚从酒店里带回来的烧酒,边往醉里倒边骂脏话,操他妈,还真多亏姓花的制止,要不咱们日后都得他妈上法庭。细想,这小子他妈也没犯啥罪啊,不就弄个官太太日几宿吗?算个屌事?我听说姓花的县长烂着呢?咋没人把他抓起来过大堂?真他妈官大一级压死人,依我看咱还是放这小子一马吧,省得日后麻烦。
     
       一个帮办吃惊地发问:
     
       “你他妈糊涂了?才刚不是还要挖人家的眼珠子吗?”
     
       “我那是看这小子人高马大性子刚烈,要是翻了身,还有我们弟兄的好?”
     
       “现在就不怕了?”
     
       “现在我想透了,冤有头,债有主,这小子就是算账也算不到我们几个头上。”
     
       几个帮办七嘴八舌、骂骂咧咧一阵,最后合手把花二抬到里间的办公桌上。花二给仰放在办公桌上,双腿拉出一大节,帮办头目找来两只木头凳子托住花二的脚,试了下花二的鼻息,觉得没大问题,向几个帮办一挥手,一行人呼啦啦离去,门上的铁链子随着关锁声稀里哗啦一阵响,几秒钟光景,关押花二的房子恢复往日的宁静,这个地方很久没关押什么人,静下来便有些恐怖意味。
     
       十点钟,镇子里的街道行人寥寥,全踹的小轿车疾驶在马路上,在灰暗的灯光映衬下,幽灵般开到夜总会门前。小蝶知道全踹要来,老早等在门前,她坐在一张红色折叠椅上,一根接续一根地抽烟,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玉洁被带到什么地方,她全然不知。玉洁可以说是她的好姐妹,在省城夜总会那会儿,一遇到什么麻烦,总是玉洁打着组织部长旗号摆平,记得有个办公厅干事来夜总会玩,装牛摆谱得不成话,让唱歌小姐吃他嚼过的口香糖,说只要那唱歌小姐肯嚼他吐出的口香糖,他会给对方两千元。那唱歌小姐虽说见钱眼开,但想到那块口香糖被脸色惨白像患了肺痨的办公厅干事嚼过,坚决拒绝了对方的要求。本来是场恶作剧,可没想到那个办公厅干事居然曲解事实,声称该夜总会服务质量低下,扬言不用监管部门查办,他立刻查办,当晚勒令夜总会关门,小蝶情急中拨下玉洁家中电话。玉洁那会儿正陪同组织部长调风情,接了小蝶电话,便开始缠磨组织部长出面干涉。
     
       组织部长一个电话过去,办公厅干事灰溜溜离开夜总会。
     
       小蝶和玉洁的深厚友谊也是从那晚定格,玉洁现在有难,她得一马当先去管。全踹一到,她慌里慌张起身,没管周围环境,拉住全踹的手急切地问咋办。
     
       “你别急,慢慢说,玉洁现在哪里?”
     
       “我也不清楚啊,不过有个矮胖子像是这个镇的头目。”
     
       “有个线索就好,那个头目除了矮胖还有啥特征?”
     
       小蝶歪头想了想,当晚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想起矮胖子一双眼睛小得出奇,和老鼠的眼睛差不多,贼又亮,耳朵比常人要厚两层肉。
     
       “那人生着一双鼠眼,耳肉厚实。”
     
       “这就好办了,这里最大的政府就是镇委会,明儿一早,我去镇委会堵他。现在弄点吃的,找个舒适房间,我想泡MM,两个多月没沾荤,还真有点馋了。”
     
       小蝶心里很不是滋味,全踹没把她这个老情人放在眼里,也没像以往那样见面就说亲热脏话。小蝶想你不就是个VIP吗?有点臭钱脑筋就烧糊涂了?烧得六亲不认了?小蝶本打算给全踹脸子看,想到玉洁的事还撂在半空,她忍下即将出口的挖苦话,改为“跟我来吧”。但态度十分清冷。全踹是啥路数人,眼睛特毒,一下子能看到人的骨缝,小蝶的变化没逃过全踹的眼睛。全踹当时是想撩扯下小蝶,看她啥反应。要是她有强烈反应,说明她心中还装有他;要是啥反应没有,说明她早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全踹不愧是生意人的料,心眼子忒多,十个小蝶加一块也不及一个全踹。识破小蝶心迹,一进房间,全踹就把小蝶紧密抱住,抱得小蝶脸红脖粗、呼吸受阻。等小蝶反应过来,全踹的一只大手已长驱直入到小蝶的两乳间。小蝶浑身的气变成欲,不到半分钟,小蝶便酥软在全踹的怀抱里。
     
       全踹起床时小蝶还睡着,且睡态憨实。她太满足,全踹和花二都是能给女人完全“性”福的男人。
     
       全踹下楼吃了碗羊肉泡馍,羊肉泡馍是全踹最爱吃的食物,他老家在西安的一个郊区,那里逢年过节每家都要吃上一顿羊肉泡馍。羊肉要鲜、馍要鲜、辣味要足,一大碗喝下去,冒出整脑门子细汗,那才叫吃爽。楼下这家店里的羊肉泡馍虽不及老家的味鲜,可也能吃爽。“吃爽”就是吃得饱香,吃得过瘾。这两个字是全踹独家发明的,每当和生意场上的人大吃海喝过后,他就满嘴溜出“吃爽”。
     
       一路打探,全踹徒步来到镇委会。镇委会八点上班制,时候早半小时,已经有人陆续来上班。全踹躲闪在四方水泥门垛旁,眼睛炯炯盯在门前。疑似小蝶描述的人,他上前假装过路撞了人家,近前一看照小蝶描述的差一大截,向人家点头哈腰一阵道歉返回原位。八点一刻,小蝶描述的人大模大样地迈进门内。金福本打算跟花东兴再整治花二一天,可花东兴有事返回县城,临走前要他暂时接替花二,另外要他看押好花二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他乐得跟个家雀似的屁颠着,报仇和升官,让他像过年一样HIGH,由于极度HIGH,他路走得很轻狂,摇头晃脑,一路口哨。全踹见了,强忍住笑,心想,这头烂公猪,发起性情还真叫酸。他一个横冲窜出去,一只长胳膊往金福胳膊上一横,金福就给夹耗子般死死夹住。
     
       全踹拖拽金福来到一条死巷,一通拳打脚踢。金福被打得口角流血,以为是花二暗交的兄弟,一阵捣蒜似的求饶。全踹没理会他的求饶,瞪圆眼珠子厉声问他玉洁在什么地方。金福这下浑身哆嗦成一团,糟了,上边来要人了,给不给人?给人,花东兴那里不好交代;不给人,眼前这个硬汉会要他老命。在给与不给的问题上,他急出一脑门子汗,他支支吾吾吧嗒半天嘴也没能说清玉洁到底藏在哪里。全踹急了,扭住他的厚耳往左右一抡,金福彻底软下阵,一着急说出电视里的戏词“好汉饶命”。
     
       “饶命可以,快说玉洁的下落。”
     
       “我,我带你去。”
     
       天亮前,玉洁迷糊一觉,那间屋子潮湿又阴冷,陈旧的天花板上偶尔有耗子连成排窜来窜去,搅闹得她每根神经都快坍塌。紧张、恐惧、焦虑一并砸向她,她开始后悔和花二的越轨行为,开始后悔对组织部长不忠,组织部长除了性事无能,给予她的好实在太多,宝物一样供着她,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干吗要跑这么远的地方和个土花二纠缠?实在守不住身子,在省城寻觅个消遣者不是很好吗?咋有这些想法,花二要是没魅力,她咋会甘愿旅途颠簸跑到花妖镇?花二给她的好和组织部长给她的好,她一样不能少。想到这儿,悔意荡然无存。
     
       有人轻语,玉洁下意识坐起身。门锁被打开,进来一个五官拥挤的女人,一看,玉洁有了路数,是昨天照顾她的女人。金福老婆笑容可掬地从竹筐里端出香喷喷的米粥和几样小菜:
     
       “大妹子啊,吃吧,瞧你那身子骨,得多吃才行。听说你是城里大干部的老婆,咋跑这地方来了?我家老头子说你可能是省里大领导的老婆,真的呀?”
     
       玉洁烦恼地别过脸,她不愿意也无法回答这女人的问话,却也不想言辞伤害这女人。这女人心眼蛮好,对她照顾得尽心尽力。她肚子着实饿了,索性借吃饭之际,回避女人的问话。一碗粥喝到一半,金福带全踹进来,玉洁看到金福身后跟来全踹,满眼一喜,泪水跟着盈出来。有救了,她总算有救了。她在心底呐喊着,过分激动使她的声音有些变调。她忘记自家身份,居然扑到全踹怀里委屈地哭了,哭得细碎又扎人,金福老婆都被她的哭泣所打动,也跟着抽噎起来,要不是金福瞪她一眼,她极有可能学玉洁那种细碎又扎人的哭声。全踹带玉洁前脚离开,金福就把满腔怒火发泄到老婆身上,一记响亮耳光打得老婆直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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