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蝶翻脸比老天下雨还快，她阴下脸，拿出气壮山河的气概时，冷汗、紧张全都一扫而光。
     
     　　“你们几位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花二早把夜总会兑给我。”
     
     　　花东兴一向不错过漂亮女人，每当遇到漂亮女人，他都要眼睛发直一阵子，今天因为太急于整治花二，他没顾得上小蝶的漂亮，生着脸朝小蝶说：
     
     　　“看见没，后面跟着警察同志，谁不老实，后果就是蹲班房，赶快叫花二出来，不然，我命人封了这个夜总会。何去何从，你掂量着办。”
     
     　　“你凭什么封夜总会？我说过花二把夜总会兑给了我，至于花二人在哪里，我无可奉告。”
     
     　　“好，我不跟你啰唆，给我挨个房间搜查。”
     
     　　花二、玉洁逛完小街，不知不觉走到县城电影院。电影院正在上映王家卫的《春光乍泄》，借着路灯光，玉洁看清主演中有梁朝伟，心里立刻打起翻腾小鼓，和丈夫单独相处时，她经常身在曹营心在汉，经常想着男星和丈夫做那不成体统的爱。梁朝伟是她想得最多的男星，梁朝伟身材和组织部长差不多胖瘦，她就把压在身上胡乱揉搓的组织部长幻化成梁朝伟，由此，她万般忍受下来。她在画报前凝视一番便要花二去买票。主随客便，何况花二对玉洁一向有耐心。他一想到失而复得的镇长职位，心里便感激得不能自持，从而也就对玉洁好上几分。除了当年的月凤，花二能对女人好上几分实属罕见。花二本想打道回府，玉洁提出要求，他二话没费，买了票，和玉洁一头扎进电影院。
     
     　　两名警察准备搜房间的时候，花二、玉洁出现在夜总会。小蝶捂住嘴巴直发毛，金福瞧准玉洁，伸出半弯不直的指头告诉花东兴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上级领导要找的家人。花东兴见了花二，那是眼珠子充血、肺子穿孔，和金福对花二的恨没什么分别。他们之前全都是敢怒不敢言，有再大火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压。如今找到花二把柄，两个人都跟心穿在一起似的，可以说达到心心相印，一个白脸曹操、一个黑脸李逵，齐头上阵把手里的矛直捅向花二。
     
     　　花二一眼看到金福正在花东兴耳朵根嘀咕什么，当下感到有些不妙。他们来这里想干什么？他下意识地看眼手机，结果看到手机上有三十多个未接电话，有一大串是小蝶的，有几个是花春桃的。她们整整给他打了半个晚上电话。小蝶是想通知花二报纸上的事情，花春桃是想打探花二到底有无险情。花二扫视几眼花东兴、金福，以为夜总会出了问题，压根没往他和玉洁身上想。小蝶使眼色让他看出门道，小蝶是想让他快些离开是非之地。他站住没动，看了眼立眼立眉的花东兴和满脸堆横的金福，声色俱厉地开腔道：
     
     　　“你们来这里找乐子，我没话说，要是捣乱，别怪我花二不客气。”
     
     　　白脸曹操花东兴冷笑道：
     
     　　“花二，你胆可真够肥，竟敢和领导夫人私通，你犯了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组织上要严格审查你，要是上级领导控告你，你还得蹲局子，这可是你自己甩了乌纱帽。”
     
     　　黑脸李逵金福也不甘下风：
     
     　　“花二，我早就说过你小子不是东西，果然不是东西，你抢我的镇长位子，往死里整我，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睡了上级领导的老婆，上级领导会咋样你，你不会不知道。这回你再诈呼啊？你再整我呀？你再拿我金福当软柿子捏啊？”
     
     　　金福说着竟伸出那半弯不直的手推了下花二，这下花二急了，有些老虎遭遇上耗子的感觉，花二伸出一条长腿，当地把金福踢到服务台的硬木上。那一脚可谓张飞笑断桥，把个金福踢得半晌没缓过气。花二动了粗，花东兴连忙吩咐两名警察束缚花二。花二和警察抵抗着，拳打脚踢间，一名警察掏出枪对准花二，花二这才不得已软下来，被两名警察押走。
     
     　　玉洁已给这阵势吓呆，她活到三十几岁，只是在电影、戏剧里见过这阵势。她清楚跟花二敌对的两个男人说的什么，也清楚“上级领导”指的是谁，可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她自认为滴水不漏，咋就给丈夫知道了呢？丈夫会怎样处理她？还会像从前那样百依百顺她吗？还会把她当王妃看待吗？她还能留住在高干一条街吗？上中学的儿子会怎样看她这个妈？
     
     　　玉洁脑袋里轰一下，接着昏死过去。小蝶一边急花二被警察带走，一边急玉洁被花东兴、金福两个杀气腾腾的男人带走。情急下，她给昔日的准情夫、今日的半拉情夫、绰号叫全踹的社会油子打了电话。找到他，起码能救玉洁脱离险境。之前，他听全踹唠扯过组织部长，说他们的关系很密切，那么他就能和组织部长说上话。只要他一动舌根，啥事都能理顺摆平。全踹真名叫权武，人长得不算英俊，但看着顺眼，因为能打能拼出了名，所以人送绰号全踹。全踹一般不主动攻击别人，攻击对象基本上是耍横、野蛮、欺负乡里的无赖。比方说他去省城的菜市场转悠，发现买家想占菜主便宜，或者菜主想占买家便宜，他非得上前揪住人家的衣领讨个公道。赶上对方野蛮，难免发生一场恶斗，他常常把对方打到鼻青脸肿才会撤阵。
     
     　　他生性威猛、四肢发达，爱打抱不平，本来是个军人料，可参军不到半月便成了逃兵。全踹家境很好，父母都是小商人，因此打小形成养尊处优的生活习性，晚睡晚起是全踹的日常生活规律。接了父母的家产，开了个开发公司后，人更是不到三更不入睡，不到太阳晒屁股不起床。成为开发公司老总后，每天晚上都往夜总会跑，家里的媳妇虽说对他怒不可遏，却不敢言语什么。倒不是怕全踹拳脚相加，全踹有个规定，不管啥样女人，哪怕泼妇，他也决不沾一指头。媳妇是怕全踹中途甩了她，她吃香喝辣惯了，只是少些全踹的安慰。要是全踹真把她踹了，那岂不是更惨？媳妇聪明地睁只眼闭只眼，全踹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几乎每晚去小蝶的夜总会捧场。遇到刺头捣乱，全踹是毫不客气地出手，往往打得人家屁滚尿流亦不敢报警。
     
     　　小蝶当惯夜猫子，全踹也是夜猫子类型，两个人的夜生活一结束，通常都是鸡叫头遍的三更天。中午过后，全踹去公司处理事情，小蝶还在睡。晚上五点钟，小蝶起了床，收拾得梨花粉黛、珠光宝气，打一辆出租车奔往夜总会。
     
     　　自从全踹忙跑东南亚生意，去夜总会频率越来越少，去小蝶那里寻情觅意也越来越少。小蝶来到花妖镇，几乎和全踹脱离往来，只是偶尔电话问候来维持他们的情人关系。如今她崇拜的另一个男人遭难，她推心置腹的女友陷入水深火热，她怎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