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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拨云见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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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午,蒋思成出现在公众面前。他的车一进生活区,就被几十个工人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喊叫:“出来,你个卖国贼。”蒋思成急忙给保安公司队长打电话,他待在车里不敢出来,但从玻璃里,他看到了张张愤怒的、哀怨的、悲愤的面孔,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不到十分钟,保安公司来了十多个队员,他们拿出警棍吓唬工人,蒋思成的轿车终于从人堆里挪了出来。蒋思成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他急忙指示司机把车开到县里。
     
       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生活区的各条道路上都站满了一腔怒火的工人,司机只好把车开到钢铁厂办公楼底下。这里看起来还算安全,戒备森严的保安,个个威武雄壮,铁塔一般站立在办公楼下。
     
       蒋思成急忙从车里钻出来,快步走进办公楼。一进办公楼,他立刻恢复往日的威仪,吩咐道:“日夜值守,别让这帮恶鬼跑进来。”
     
       他乘电梯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屋里走了几步,打开空调,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把外衣往老板椅上一放,长舒了一口气,端着水杯踱步到窗前。这一看,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楼下,几千人的工人队伍,黑压压一片,大有风雨欲来的态势。
     
       蒋思成拿起电话拨给生产厂长,无人接听。他有点发慌,再次打电话给财务科长老王:“老王,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怎么回事儿?我才走几天,你们就停产了?!”
     
       老王说:“我哪能管得住啊?现在各分厂都各自为阵,人心散了。”
     
       “你赶紧来我这儿一趟。”
     
       挂了电话,蒋思成隐约感觉到一股寒意,也许,这次要出事了。不过很快他就暗暗冷笑一声,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参与拍卖。关键时刻,隐藏一下确实不失为一着好棋。但凡有个来头的领导,都深深知道这个道理,适时的隐藏好比冬眠。冬眠状态下,别人见到的你是安静的,一动不动,实际上,你正在大脑里调兵遣将,运筹帷幄,谋算着如何出招,如何在猛然醒来的一瞬间,让对手喷血而亡。
     
       难怪工人们吵闹,说实话,蒋思成心里也是憋着一团火。山川钢铁厂无论如何也是响当当的有五六十年历史的国有企业,而且几乎无外债。虽说这几年效益不太好,但也是价值三四个亿的家底,“鼎盛”竟然像吞吃一只小鸡一样就轻松吞下。多年的企业情怀,不免让他黯然神伤。落得这样的结局,自己难辞其咎。要不是自己为了把企业纳入自己的囊中,竭尽所能地请评估委员会把底线一压再压,“鼎盛”就是付出三到四倍的价钱都不可能拿到手的。尽管自己在这次收购案中也拿到了点钱,但比起自己深思熟虑的改革改制方案来,太屈了。这种感觉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转手随别人姓,叫别人爹了。心里总是不舒服。
     
       老王来到办公室,随蒋思成站到窗户玻璃前,心情复杂地看着楼下的工人。曾经,这些工人是那么老实、服帖,从这幢楼里发出的一个小小的纸片,他们都会仔细地执行。而对办公楼里的人,工人总是毕恭毕敬。哪怕在生活区的菜市场上,蒋思成和办公楼里的领导,总能收获普通工人亲切的微笑、体贴的关心。可现在,这一切倏忽间就成为了泡影。工人现出了本性,像母亲护孩子一般拼命地保护着自己的饭碗,生怕谁抢了去。
     
       想到这里,蒋思成问老王:“你说说,形势将会如何发展下去?”
     
       老王无限感慨地说:“这一次,怕是不好弄哩。我看玄乎。”
     
       这时,周阳市副市长打来电话,询问事态发展,蒋思成忙不迭地说:“现在已经不好控制了,工人都不听话了。”
     
       “都是你干的好事,不过也别慌,要稳住。省里今晚就会派部队进驻,千万别松口,给我盯紧了。有事及时汇报。”
     
       那边电话早挂了,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蒋思成还拿着电话出神。老王接过他手里的电话,轻轻地放下。
     
       楼下,人声鼎沸,喊声震天,“让蒋思成出来!卖厂的狗腿子们都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冲进去了。老子们也不是好惹的……”
     
       蒋思成叹息着说:“又是一次了,又是一次大闹了。”
     
       老王无奈地拉上窗帘,来回在屋里走动。他知道,此刻的山川县钢铁厂,怕是真的要垮掉了。但他也真的不愿意看着厂子垮掉。
     
       2.矿井又出事
     
       就在山川钢铁厂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黑豆乡却迎来了发展的良好时机。入住经济开发区的企业越来越多,李蓝、张大炮和高飞三个人可是忙坏了。每天陪着企业家们选址、确定项目,忙得不亦乐乎。
     
       原先这里是一片低洼地,夏天蚊虫飞舞,垃圾遍地开花。如今,从乡政府到开发区新建的柏油马路,宽50米,路边安装了路灯,栽种了垂柳。李蓝还指示人在开发区建了一个广场,种植了花草,购置了体育健身器材。
     
       原先的那条河流,堤岸用土夯实了,光溜溜的土地上,隔几米远放置一条石凳子。夜晚时分,站在河边,听着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村民们仿佛看到了希望。
     
       晚上李蓝喜欢到开发区走走。见到熟悉的老百姓,他就主动打招呼,听百姓们说说心里的感受。
     
       得知大家对开发区很满意,李蓝从内心深处感到无比的欣慰。短短一年的时间,全县最穷的乡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百姓从心底里流露的舒畅感,李蓝随时都能体会到。
     
       这天李蓝正转悠的时候,忽然接到张大炮打来的电话:“李乡长,出事了。”
     
       李蓝最怕张大炮这样慌慌张张地说话了,一定又是什么令人操心的大事。
     
       “出事了,矿井出事了。”
     
       一听这句话,李蓝拔腿就往开发区北部的矿井区跑。
     
       一到那里,李蓝看到高瘸子和矿井上几个小领导早已赶到,正忙着指挥人从矿井边抬人。李蓝感到一阵眩晕,高瘸子看见他,走过来低声说:“不是我们的井,是老崔的井。”
     
       仔细一问,才知道真的出大事了,老崔的矿井一下子有十个人被困在了井下,生死不明。硕大的探照灯照着矿区,矿井上铲车的轰鸣声、汽车的奔跑声、工人的喊叫声汇在一起,好像是专门给李蓝听的,他顿觉头嗡嗡发响……
     
       3.分居
     
       彭娜顺利地当上代理市长,李蓝听到这个消息后,平静地说:“祝贺你,老婆。”彭娜希望从他这里听到更多的祝福,但只听到了这一句,未免有几分失望。但有深爱的人陪在身边也已经足够,她想亲自下厨庆祝一番。于是对李蓝说:“你在家等着,我这就上街采购,晚上我们庆贺一下。”李蓝就懒懒地待着,窝在沙发上不停地换电视频道。
     
       李蓝正在换台,听到门铃响,他懒得起身。但门铃响个不停,他只好起身去开门。正要拉开门,彭娜却抱着一堆菜推门进来,惊讶地说:“你在屋里啊?怎么这么久都不开门?”说话间,彭娜把一堆食品袋往他怀里一塞:“给,罚你做饭去。”转而她又变了主意,说:“算了算了,我可不敢让咱家的高官亲自下厨,还是我来吧。”她走进厨房,对李蓝说:“你等着,我一定让你吃到美味佳肴。”李蓝蜷曲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一会儿,彭娜喊道:“开饭了,懒猪。”
     
       李蓝坐在彭娜对面,举起酒杯说:“彭市长,祝贺你高升。”彭娜看一眼他的表情:“你不高兴?”
     
       李蓝怔怔地看着彭娜:“没有啊,谁说我不高兴了?”
     
       彭娜往他身边挪挪椅子,挨着他坐下,宽慰他说:“你不会是心里有压力了吧?小心眼。”说着用指头点了一下李蓝的额头。
     
       李蓝说:“我可没有那意思,你别瞎猜。”
     
       “我还不知道你那小心眼,是大男子主义发作了吧。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在咱家,你永远是户主,是一把手。行了吧,别不高兴了。”彭娜夹起一块肉直接送到李蓝嘴边。
     
       李蓝机械地咬住肉,不说话,只顾吃饭。
     
       彭娜忽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喊道:“我当个市长,你就不高兴了。也没见过像你这样死心眼的男人。我辛苦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就知道整天瞎猜疑,有你这样的男人吗?一天到晚在男人堆里混,你以为我愿意啊。来,你当省委书记,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市长。一天累个够戗,还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彭娜说着说着动了情,“我还就不信了,不当这个市长我就没法生活?我也会像别的女人一样打打麻将、遛遛弯、逛逛商场,多轻松啊!我在外受别人的气,回家来还要受你的气。要不是为了在人前体面地生活,我在家怀孩子多好,现在弄得孩子……”说到这里,彭娜倏地捂住嘴,流着泪跑到屋里,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李蓝跟着来到屋里,焦急地扳起彭娜的身子问:“孩子咋了?你说啊!”
     
       “没了……”彭娜瘫倒在床上。
     
       李蓝怔立片刻,问道:“咋没的?你能告诉我吗?”
     
       彭娜边哭边说:“有人揭发,我不得不这么做。”
     
       李蓝走出房间,拿上包,到门口把外衣穿上,“啪”的一声,摔门而去。
     
       到楼下,他坐到车里,头枕着椅背,脸上留下了两行清泪。
     
       实际上,他并不是因为彭娜当上市长不高兴,而是这几天他的心里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
     
       矿井下,虽然十个人都找到了,但还是死了一个老头。其他人伤势都很严重。经过几天的照料,总算是稳住神了。
     
       而李蓝的皮包夹层里的那个复印件小本子,一直不能让李蓝释怀。
     
       他更加没想到的是,彭娜竟然为了当市长,忍心把孩子做掉。
     
       如果是以前,李蓝一定要吵个底朝天。可今天,他突然感觉浑身无力,感觉心头的大山越来越沉重,觉得自己快要被压垮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作为一名乡镇干部,李蓝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得起这个重担。
     
       而作为一个普通人,自己却当不成爸爸了。李蓝认为彭娜是个私欲膨胀、官瘾大于一切的女人。今天为了当市长可以放弃孩子,终究有一天会为了当书记,当省长而放弃自己。
     
       李蓝边想边开车,回到了黑豆乡乡政府大院。他停好车,一个人散步,走到开发区河边的石凳上坐下来,默默地抽着烟,自言自语道:“也许,我们俩再次见面就是个错误。当年的失去,我本以为是偶然,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想摆脱看来是不可能了。”
     
       彭娜一个劲儿给他打电话,他看了看就挂了,之后干脆关机了。
     
       后来他给彭娜发了条短信息:也许,我们并不合适。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吧。
     
       4.邂逅
     
       人常说:“祸不单行。”与彭娜分居后,李蓝一直住在乡政府的宿舍里,工作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天到县城参加工业企业促进会,散会后,李蓝就一个人上街溜达。
     
       经过人民路一家玉器店,隔着落地玻璃,李蓝看到小玉正微笑着站在柜台边选购玉器,他不禁扭头仔细观看。这一看不要紧,李蓝当时就怔住了:小玉身边,站着自己的哥哥李爽。李蓝愤怒地推门而入,一把拉过小玉,指着李爽,嘴唇发抖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李爽看到李蓝,尴尬地说:“哦,这个,我让小玉帮我给一个客人挑选礼物。老二,你咋来了?”
     
       小玉一声不吭地站着。李爽说:“算了算了,咱今天不买了。”说话间一把拉起李蓝往外走,小玉也被李蓝拽着走出了玉器店。
     
       一出门,李蓝问小玉:“你消失了这么久,原来你就在‘鼎盛’啊!”
     
       李爽见李蓝只顾问小玉,不解地问:“老二,你认识小玉?”
     
       小玉把头一低,说:“我原先在乡政府打字……”
     
       李蓝呵呵一笑:“打字?我差点就把你领回家当媳妇了,你,你……是的,你有选择的自由,但你……”
     
       李爽这时好像明白了一点,扭头问小玉:“你俩是咋回事?”
     
       小玉一把拉起李爽,快步走了。边走边不停地催促李爽快点,直到看不见李蓝了,小玉才说:“李蓝以前一直追我。”
     
       李爽狠狠地甩开小玉:“你咋不早说?”说完钻进车里,气愤地开车走了。小玉一个人走回李爽给她买的房子里,趴在床上,一个劲儿流泪。
     
       李蓝正开车在回乡的路上,接到了鲁恬林的电话:“和婉村支书刘银进被抓了,你知道吗?”李蓝说:“我不知道啊,因为什么?”
     
       “村财务存在很多漏洞,老百姓告了很久了。”
     
       “那一定要深挖,决不能放过这些贪污犯。”
     
       鲁恬林在电话里欲言又止,李蓝就问:“鲁姐,还有什么不便说的吗?”
     
       鲁恬林说:“暂时没发现什么,李蓝,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李蓝纳闷道:“我和刘银进绝对没瓜葛,你放心。”
     
       “我不担心你,但,和婉村不只你一个人。”
     
       李蓝忽然听出鲁恬林话里有话,就焦急地问:“鲁书记,你是说有我哥的事?”
     
       鲁恬林说:“暂时还没有发现,但我隐隐觉得,刘银进的案子不是孤立的,你应该有个心理准备。”
     
       5.满城风雨
     
       这两天,山川县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鼎盛”收购的事情。现代社会因为网络的普及,信息传播迅速,更多的老百姓参与进国家大事里来。而对当地的事情,老百姓表现出更加浓厚的兴趣,一时间这件事被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但谈论最多的,还是在这场闹剧中贪污受贿的那些官员。
     
       县委书记常龙听到这些话后,与县里的老领导商讨了一下。大家一致认为,首先要让那些当事人出来说话,藏着掖着都不是办法。
     
       为此,县委书记常龙主动找到县长罗然,两人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
     
       常龙对罗然说:“最近这几天县里说什么的都有,你是如何看待的?”
     
       罗然回答道:“我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我认为,不应该听风就是雨。县委县政府应该出面澄清事实,实在不行就抓几个散布谣言的人。”
     
       常龙听罗然这样说,不无担忧地替他考虑:“老罗啊,你我两个人行事的思维方式虽然大有差别,但我觉得,能够在一起共事,是你我的缘分。我当老大哥的,真心实意地希望我们都能安全地着陆,别在水深的时候下不来船。”
     
       罗然听常龙这样说,他也好像颇有感慨地说:“是啊,有些话确实说得难听,但每次听到有人说你的不是,我总是极力反驳。你的为人我了解。”
     
       常龙听罗然这么说,心里极其反感。本来自己找他谈话,希望他能认清形势,主要也是想摸摸他的底,没想到罗然到这时候竟然还分不清好赖人。常龙觉得是该挑明说清楚了,就对罗然说:“老罗啊,最近这几年,你和‘鼎盛’走得比较近,不知道这次他们的事情里,你究竟参与了多少,作为老大哥我是劝你,如果有问题,提前弄清楚,总比被动强。”
     
       罗然忽然愤慨地说:“常书记,我拿党性保证,不论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方法,我都是一心为了咱们县的经济发展考虑,有人要嚼舌头,我管不了别人的嘴巴,但要说我有什么事情,我可是不答应。”罗然说完这句话,脸色铁青,仿佛是常龙说了他的坏话。
     
       看他这个态度,常龙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虽然省委领导交代自己要先和罗然谈谈,争取让他主动点,说清楚自己的事情,免得到时候被动。可现在这节骨眼上,罗然竟然没有一点认错的态度,反而这么强硬,真是替他操心。
     
       说起来,在官场上,虽然平时大家都是遮遮掩掩,你防着我,我防着你。但真的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出于人的本能,首先是自己做检讨,看看自己屁股是否干净。如果自己是干净的,由于平日里共事多年,尽管有磕磕绊绊,只要不是死对头,不会威胁到自己的位子,一般情况下,还是非常担心同事的安危的。常龙就是出于这样的心态,真心诚意地希望自己能了解罗然究竟走到了哪一步,自己也好适时地为他说句公道话。可没想到他口风这么严,一点也不松口。所以,代表个人的谈话,常龙只能这样草草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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