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闻中心的员工们一听，都感觉十分不可思议，谁都知道赵晓红和夏雪不和，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反倒为夏雪唱起了赞歌。
最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宋子阳，他亲眼见证了赵晓红和夏雪的不和，想当初赵晓红对夏雪百般刁难，恨不得将夏雪“蹂躏”死，背后说了夏雪多少坏话，要不是赵晓红从中作梗，说不定夏雪早就成为宋子阳的妻子了。而如今是怎么了，赵晓红不但破天荒地称呼夏雪为局长，还旗帜鲜明地表示要支持夏雪的工作，这让宋子阳大跌眼镜。
私下里有同事小声地议论道：“看见没，她简直就是一个典型的马屁精，想当初恨不得把人家给整死，如今人家成了副局长，她就反过来奉承人家，这不是典型的马屁精是什么？”
旁边有人接话道：“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啊，所以人家就能当副主任，你就当不了呢！”那听的人却不屑一顾：“切！这样的副主任，给我当我都不当，舔屁股的事情，老子压根儿就做不来。”
赵晓红似乎听到了下面的议论声，但是她却不在乎，心想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总比夏雪跟她过不去强。如今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已经不复存在，这总算除去了她的一大块心病。赵晓红在心里合计着，从今往后再也不能跟夏雪为敌了，现在两个人的身份不一样，夏雪毕竟是局级领导，权力地位远在她之上。另外通过这几年的观察，夏雪也确实人品不错，即便是自己这么为难她，她也没有记恨在心，这样的朋友是值得相处的。
一连多日，赵晓红的心情都极好，工作积极性也大为提高。夏雪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知道自己的策略起了作用。是的，有些时候为人处世也需要技巧，授人以恩惠总比插别人一刀要强。在社会上行走更是如此，宁可交下一个朋友，不能得罪一个小人。
夏雪现在越来越懂得这个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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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肖国军来到广电局已经三年了，三年的局长宝座让他悠然自得。虽然夏雪被提拔为副局长这件事让他的心里很是不爽了一段时间，但是从后来的情况看，夏雪并没有对他的权力和地位构成什么威胁，肖国军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其实夏雪很会处理她和肖国军的这种关系，尽管她心里明白肖国军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作为她的主要领导，还是应该尽量以服从为主。夏雪上任后，凡是肖国军布置的工作她都认真完成，无论在任何场合都给足肖国军面子，做到到位而不越位，搭台而不拆台，很好地摆正了副职和正职之间的关系。至于她打了肖国军一耳光的这件事，也被她硬生生地咽到了肚子里，并没有传播出去。所有这些都让肖国军感到很满意，他通过实际行动观察到夏雪对他的威胁并不大，而且作为他的副职领导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来自夏雪的威胁基本上可以排除了，但是作为一个典型的投机分子，肖国军并不满足于现状，他还想往上搏一搏，金钱上还想占有更多。肖国军又打起了有线电视台的主意，原来项山市有线电视台属于广电局的一家下属单位，但是随着经济形势的发展，有线电视台大都从事业单位转变为企业性质，省市有线电视台都注册成立了独立的法人公司。针对这一情况，项山市有线电视台的转制工作势在必行。肖国军不禁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想，如果将项山市有线电视台改制，那么会涉及资产评估和划分，人员编制的转移，那么在这一过程中将大有文章可做，只要是涉及财务和人事变动，搞好了都能狠狠地赚上一笔。
当这一想法在肖国军心中逐渐酝酿成熟时，他就提前作好了准备，开始不动声色地将有线电视台的一些固定资产变卖，或者采取其他方式，比如亲戚朋友代购等方式，据为己有，从中牟利。不仅如此，他还安排了一些人进入有线电视台工作，这些人有的是他的亲属，有的是给了他好处。当所有的家当都折腾得差不多了，人员编制都满了，肖国军才将有线电视台改制的想法在班子会上提了出来，征求班子成员意见。他在班子会上说：“当前形势下，有线电视的改制是大势所趋，全国其他省市很多地方都进行了改制，咱们也不能落后，这对于整个广电事业的健康发展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所以大家一定要统一思想、提高认识，全力做好这项工作。”
其他班子成员能有什么意见呢，即便是有意见大家也不敢当面提出来，况且这次改制大势所趋，这一点所有班子成员都认同。但是大家不认同的是，利用改制捞取好处就不对了，谁也没规定改制就得中饱私囊。尽管谁都没有发表不同意见，但是对于肖国军在改制过程中所玩的猫腻儿，大家却都心知肚明。
为了确保这次改制能够成功，广电局特意成立了改制工作领导小组，由肖国军担任组长，安排了几个亲信具体负责组织实施，这样就能够确保整个改制全过程由他亲手操控了。
虽然班子成员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肖国军，但是有线电视台的干部职工们却不干了，直到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原来肖国军几次三番地变卖他们的家底，其真正用意是想将他们踢出去，而且在踢出去之前还要狠狠地捞上一笔，这可是涉及到大伙儿切身利益的事情，以前一般小事大家都能忍，但是在这种时候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了。告，一定要将肖国军这个杂碎告倒。不但要把他在改制过程中捞取好处这件事揭发出来，还要把他在修建市广电大厦过程中以权谋私的事情一并进行告发。
结果，有线电视台改制这件事一下子就成了群众上访事件的导火索，有线电视台的干部职工不但到省里上访，还去中央上访。肖国军一看大事不好，赶紧采取手段进行压制，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事态迅速扩大，影响已经造成。
关于有线电视台职工上访一事，项山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压力也很大，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小小有线电视台的改制还会酿成如此严重的上访事件。市委市政府一边派人把这些上访的人从北京接了回来，一边采取干部包保的方式进行安抚。虽然表面上看，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此事给暂时“压”了下去，但是上访者所反映的问题却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中央信访部门接到群众的举报之后，专门发函到省纪检委要求彻查此事。于是，在省纪检委的直接督办下，地市级纪检部门成立的联合调查组偷偷进驻了项山市，对肖国军违法违纪问题进行秘密调查。
肖国军也不是省油的灯，开始时他还叫嚣：“让这帮孙子告去，老子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还怕他们告咋的。再说了，凡是改制就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这是在所难免的，如果怕他们告，老子就不用当这个局长了。”肖国军在整个广电系统颐指气使惯了，压根儿也没把这些职工们放在眼里。
可是说归说，当肖国军听说上级纪检部门开始对他展开调查时，他就有些慌了神，赶紧托人四下里打听，积极找关系进行四处打点，想要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有些事情并不是按照他的想法发展，项山市有线电视台的改制到此已经进行不下去了，肖国军干脆又使了一个金蝉脱壳的诡计，想要将这个烂摊子交出去，由别的副局长来处理。可是当肖国军找到胡振峰和魏忠义时，两个人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谁都不愿意接手，都知道这是一个烂摊子。
万般无奈之下，肖国军只得找到了夏雪。说实话，肖国军也不相信夏雪有能力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但是眼下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与其将这个烂摊子砸在手里，还不如拿夏雪做个挡箭牌。这样想着，肖国军就将夏雪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当夏雪来到肖国军办公室的时候，心里面还充满着疑虑，有了上次宾馆内不愉快的经历，夏雪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总担心肖国军再干出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来，所以夏雪很不愿意和肖国军单独相处。但是夏雪也明白，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她毕竟是广电局的副局长，他肖国军再不是人，也不会在办公室里对她有什么非礼行为。
肖国军见夏雪进来，用少有的热情招呼夏雪坐下，并且亲自给夏雪倒了一杯水。然后眯缝着小眼睛上上下下将夏雪打量了一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琢磨不透的诡异。
肖国军故作亲近地对夏雪说：“夏局长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有线电视台改制的事情你是知道的，现在推进的过程中遇到了一点困难，有那么几个人总以各种理由找我的麻烦，正在向上级组织部门告我，在这种情况下我再主抓这件事有点不合适，我考虑再三还是由你来接替这项工作比较好，原因有三点：一是你比较年轻，工作有激情，不像老胡和老魏他们岁数大了，都有畏难情绪；二是你跟这些单位没有利害关系，他们抓不到你的任何把柄，你可以放开手脚，放心大胆地工作；三是这事情关系到整个广电局的发展和稳定，责任十分重大，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肖国军的一席话说得是既有理论高度又有策略，夏雪心中暗暗佩服这只老狐狸果然不一般，能将这么一件棘手的事情说得这样滴水不漏，如果不将这个活儿接下来，反倒显得她没有觉悟了。
夏雪不傻，岂能不知道肖国军的真正用意，分明是他自己改不下去了，然后让她来帮忙擦屁股。但是如果夏雪不接，显得没胆识没魄力了，不但会被污蔑为不服从领导分配，而且还会担一个不服从大局、不敢于接受急难险重工作任务的骂名。
夏雪心一横，接，为什么不接。心想，豁出去了。肖国军说得对，反正她和这些人也没有利害关系，只要出以公心，就不信得不到群众的信任。夏雪想，只要在确保稳定的基础上，尽最大可能保护职工的合法权益，那么就应该能够得到群众的谅解。于是，夏雪就在风口浪尖上，接受了这个看起来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任务。
陆菲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后都劝她：“你疯了咋的，听说有线电视台的职工都告到中央去了，这个烂摊子甩都甩不掉呢，你还敢去碰？现在很明显，肖国军这是拿你当挡箭牌呢，这你都没看出来？你咋就那么傻呢！”
夏雪笑了：“嗯，这些事情我都懂，可是工作再难总得有人去干啊，如果你不干我不干，大家都不去干，那事业怎么办？我知道这是一个烂摊子，可是烂摊子也总得有人去收拾吧，你说是不是？”
陆菲说：“那就让别人去收拾呗，关你什么事情啊。啊，他肖国军把好处都拿了，然后却把矛盾留给了你，我真就不明白了，你却偏偏上他的当，你图的又是什么呢？”
夏雪想了想说：“我什么都不图，就图个心里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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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夏雪在接下这个活儿的最初，心里也没有底，她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而且这件事就连市领导都知道了，领导们也在观望着夏雪，对年纪轻轻的她能做好这项工作持怀疑态度。
夏雪接手有线电视台改制工作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着手对事件的整个过程进行仔细调研，她分析职工们之所以上访告状的最主要症结不在于反对改制，而是改制后自身的合法权益得不到保障。包括那些老职工们，他们多年来都属于事业单位编制，捧的是铁饭碗，如今一旦改制，变成了企业身份，对前途难免充满了担忧。加之在改制之前肖国军就将原本属于有线电视台的几处房产和一些车辆低价变卖了，这些财物原本应该归属于有线电视台的，职工们对此意见很大。另外原有的改制方案也确实存在着产权不清、权责不明等问题，职工们的劳动报酬和奖金福利等都没有写进去，职工们的未来得不到保障，所以他们要求重新制定改制方案，确保他们的利益不受侵害。
夏雪调查清楚之后心里有了底，她先后几次召开职工座谈会，面对面跟他们交流思想，沟通感情，畅谈改制的一些想法。刚开始时，广大职工对夏雪还不太信任，总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副局长说了不算，有些要求提了也是白提。但夏雪却跟他们明确表态道：“请大家放心，我也是广电局的一名职工，大家的利益也就是我的利益，我一定会站在大家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尽可能让大家都满意。各位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出来，我会向市里和局党委进行汇报，争取尽最大努力为大家解决问题。”
夏雪的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职工们是将信将疑，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开始发表不同看法，这个说还想继续捧铁饭碗；那个说如果改制也可以，不过要有五险一金；还有人说改制不改制的不管，反正要将肖国军变卖的那些资产追回来……夏雪对所有这些诉求都一一作了记录，然后跟职工们解释道：“请大家放心，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都会如实向上级反映，争取满足大家的愿望。”
座谈会开完之后，夏雪如实向肖国军作了汇报，肖国军听了之后，将大手一挥，气愤地说道：“不行，他们提的这些要求不能答应，如果什么事情都让他们胡来，我们还有什么威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