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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神秘女人泄露情报,嫌疑犯潜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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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刁谦和匡钊,龙天成情不自禁地用大拇指按按太阳穴,揉揉酸困的双眼,对着身边的镜子照照,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也红红的。
     
       自打“T1·5”案件发生至今,从上到下,没有睡过一个像样的安稳觉,没有休息过一个节假日,原以为凶手被抓就会案情大白,功告伍县和山城市以及全省的父老乡亲。没想到这个惊天大案牵扯这么多人;没想到案子的背后错综到如此程度。看着张张倦意的脸上透出刚毅的眼神,身为省委书记的龙天成,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省核心领导人物,毕竟有很多话要说,但对一些闻所未闻之事都能见怪不怪、遇惊不惊,对一些证据确凿、切齿入骨的罕事,更显大将风度。但龙天成还是和刁谦、匡钊一样,为程刚遭暗杀沉默良久,还是张开了他那紧闭良久的嘴:“二位主审官辛苦了一夜,对此案有何高见?”
     
       本来一踏进龙天成办公室门的公安厅长刁谦,就急切汇报案情,一看到省委领导两眼通红通红的,就于心不忍,就想着省委领导被此案勾心得筋疲力尽,就想……当听到龙天成亲切的问话时,刁谦这才深思熟虑地说:“从崔伍提供的案情来看,伍县桃花巷黑玫瑰酒店老板周什东有重大嫌疑,他是直接参与和被雇用的第一杀手。内情他全知。”匡钊紧接着刁谦的话茬,有把握地补充:“依我看,只有抓住他,才能彻底挖出策划谋杀程刚同志的罪魁祸首。”言毕,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眼神停顿在龙天成慈祥的面孔上,期待着老首长的指示。
     
       调查组由10个人组成,省委书记、公安厅长、山城市、伍县检察院院长、法院院长、公安局长、刑警大队大队长都是主要成员。在布置任务之前,龙天成反复征求意见,并代表省委重审了安全措施和行动纪律。根据刁谦和匡钊的意见,经调查组研究决定,即刻下达逮捕令,抓捕周什东!
     
       周清两眼的血丝更红,匡钊和李奇都知道他有严重的胃病,看到他一脸憔悴的样子,他们两人都非常于心不忍。周清从未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倒是时时对手下的安危提着醒:“犯罪分子手里有枪,而且枪法也准,又是亡命之徒。而且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所以大家心里都要有所准备。这次行动由我和匡钊带队。另外,抽调二中队和三中队的部分干警配合李奇,这一次抓捕行动定在今天夜里进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牺牲……随时都可能发生……但是我们要尽量减少伤亡。一定要活口。”周清的声音很沉重,匡钊和李奇等人都默不做声。小姬和蔡茜参加了崔伍的审讯工作,已经猜出今晚要有大的行动。他俩本来也想参加,但是被李奇坚决地拒绝了,李奇把去发廊的任务交给了他俩,他很郑重地说,你两个顺顺利利地把那个发廊女给我带回来,今天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蔡茜心里老大不高兴,不过她也知道,李队这是为他们着想。一想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们很快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抓捕持枪的歹徒,她的心里就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黑沉沉的夜幕笼罩着伍县县城,劳累一天的人们,都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整个县城内显得格外地安宁与静谧,只有那寒风轻轻地吹拂着大街两侧的香樟树,在茂密冬青的夜景下,发出一片枝叶摇曳的沙沙声。
     
       这时,匡钊、吴柱强和周清带着几名公安干警和检察院人员,像神兵天降,突然包围了黑玫瑰小酒馆。奉命赶来抓捕周什东的县公安局刑警一支队队长李奇,弓着中指有节奏地敲酒店的门,“咚咚、咚咚”,声音不高不低地叫着:“开门,开门哪……”
     
       梦中,腊翠翠被敲门声惊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就知道不是老板敲门,老板要真的回来了,只需打个电话就行了。她又害怕是流氓骚扰,正在犹豫,突感门声敲得不对劲,这才猛然起身下床,嘴里高声应着:“来了来了。”腊翠翠披头散发,穿一身薄如蝉翼的粉红色乔其纱睡衣,边走边问:“谁呀,这么晚还来敲门?”“居委会的,来查户口。”李奇答道。翠翠慌慌张张地打开房门,把她吓得面无血色,心里怦怦乱跳:“你们这是?”李奇不用问,就知道她是腊翠翠,从她惊异的目光中李奇就能猜出她从没见过这么多警察,盯着她煞白的脸喝问:“老板呢?”腊翠翠颤音中拖着哭腔:“他……不在呀!”李奇冷若冰霜地紧逼一句:“不在?哪里去了!”
     
       腊翠翠的腔变了调,声音真切得似乎是在哭诉:“他真的不在呀!”
     
       “搜!”
     
       李奇带领数名公安干警冲进小酒店,乒里乓啷的,楼下楼上,房内后院警察一下子全分头搜寻,甚至床下、卫生间、大衣柜、小包房,整个酒店反反复复搜了个遍,也没有见到周什东的影踪。
     
       周清走到腊翠翠面前严肃地追问:“你们老板去哪儿了?”
     
       “不知道……”
     
       李奇怒视她一眼:“去哪儿了?”这一声,不高不低,却像一把剑,直穿透到她的皮肉、骨头。
     
       腊翠翠本就穿得单薄,这么多警察的突然到来,李奇接连地询问,早吓得话不连音:“我……我咋知,我咋知道啊……”
     
       匡钊面色温和、目光咄咄逼人:“你是他的管家,老板去哪儿你不会不知道吧?怕是你知道不说吧?”腊翠翠是在哭着说但没有眼泪,只是脸有点扭曲变形:“我真,真的不知道呀!”周清的语言缓和中带有点安慰:“别害怕,只要你把周什东的下落告诉我们,就没你的事了。否则……可就……”腊翠翠答不上来,语塞之际,仍然有点胆战心惊:“他……我……那……”这时李奇才感到有点后悔,后悔他不该拒绝蔡茜参加这次行动,只要蔡茜来,就凭她那个心眼,女的对付女的,蔡茜一个能强她10个腊翠翠,保管她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可是,对付那个发廊女,非她莫属,想到此,也不得不亮出兵不厌诈的高招,只见李奇走到腊翠翠跟前,两眼一瞪,露出一副很凶的样子恫吓说:“看起来你是想……那好。请吧!你大概是想尝尝蹲大狱的滋味吧?”
     
       腊翠翠心急如焚,眼中含泪。不知是头脑中那根筋嘣嘣几下,也许是被诈懵,也许是被吓醒,真的哭了,她连声哭着求饶:“不不不!我可不想蹲大狱啊!我一个瘦弱女儿家,哪受得了……”腊翠翠从今晚的事态就猜出,她那次招待的那个崔伍已经得手,还有可能已被抓获;还想到那个女人是来送情报的,要不她那么神秘,要不周老板那么惊慌,急切外逃出境。在这大难临头的时候,酒店老板一走了之,躲得远远的,这一切麻烦全落在了她一个弱女子身上。虽说在外闯荡这几年也见过些世面,但这样的场面她可从来没见过,特别是李奇的两眼一瞪,一声怒吼,便会马上一身冷汗,迅即一身鸡皮疙瘩。腊翠翠没精打采地白了一眼李奇往下说:“今天黄昏后。我正在柜台内招呼来往客人,有一位用印花绸巾包头裹脑,只露出一双黑眼睛的中年女人,她贼头贼脑地来到酒店里找周老板。你们知道,女人是最爱吃醋的,越是漂亮的女人嫉妒心越强。这个女人我不认识,从未见过,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啦,只见那女人神神秘秘的,唯恐被别人发现似的特别警惕,只见两个人关在屋里,嘀嘀咕咕,好像在商量什么紧急大事。我就怪怪地坐在一旁赌气。”
     
       李奇问:“什么大事?”
     
       腊翠翠说:“不知道,看样子很神秘。”
     
       腊翠翠打了个寒战,两手抱紧膀子,两眼直盯着李奇。匡钊给李奇递个眼神让她穿件外套继续说。腊翠翠穿上素白色鸭绒大衣,接着说:“没过几分钟,那个女人便急急忙忙地走了,走时脸蒙得更严了,好像只能看见两只眼睛。那女人从来到走没超过10分钟。”匡钊问:“当时周老板他是什么样的表情?”腊翠翠:“脸色煞白。”
     
       “后来呢?”
     
       “约莫又过了10来分钟的时间,周老板他也慌慌张张地走了。好像是很急很恼的样子……”
     
       吴柱强插话:“你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腊翠翠:“只听那女的说什么快……不能……要……断断续续的,别的听不清楚。”匡钊猜:“大概是叫他快跑,此地不能久留,要跑得远远的,越远越好。”从开局到现在,腊翠翠头脑中的那根筋才稍微松弛下来,穿上大衣后感到温暖多了,心情也不那么紧张了,说话也不那么怯了,随和多了,她摇摇头但突然又睁大了眼睛猛地想起什么似的,说:“对对对,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匡钊还是有点疑虑:“周老板他,他没有再给你说些什么吗?”
     
       “说了。”
     
       “都说了些啥?”
     
       “他只说最近要到市里去办点事,可能还要出趟远门,三月或半年不一定能回得来,黑玫瑰酒店就暂时交给我来管理。”
     
       “就这?”
     
       此时腊翠翠的情绪完全稳定了,说出这番话后别有一种轻松的感觉,显出只有有心计的女子才有的那种清高气质:“还说了,赚不赚钱是小事,只要能保住黑玫瑰这个店不垮就行。我想,既然交给我了,总不能让其垮在我手里,还得一心一意地经营好。”
     
       匡钊继续询问:“哦,你还是个挺有心计的人。那到底周老板要到什么远地方去?能不能准确一点。”
     
       “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只见他将一沓子钱往怀里一揣,顺手拿了几包烟,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你没问问他?”
     
       “问了,他说没准,到时他会来电话告诉我的。”
     
       腊翠翠难为情地说:“各位领导,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吴柱强说:“如果我们了解到……有什么隐情……那咱们可……”
     
       腊翠翠刚松下的那根筋,又激烈地嘣嘣几下,急忙抢着表白:“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了。若是……甘愿受罚!”
     
       匡钊认为,腊翠翠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她不可能知道得太多。至于对周什东的缉捕,只有另外采取措施。他面向腊翠翠说:“那好吧。有什么新情况,要及时向我们报告。”
     
       腊翠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把心放到肚里:“一定一定!”
     
       在返回省城的路上。坐在车上的匡钊陷入了静静的深思,那个用印花绸巾裹头扎脑的神秘女人是谁?难道……是她?匡钊疑虑重重,调查组决定即刻下达的逮捕令,但还是晚了,失之交臂。他们提前行动了两三个小时,消息掌握得这么准确?看起来,是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很显然,周什东是得到那个神秘女人送来的情报后,急忙仓促出逃的……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而且对内部的案情非常熟悉。那么又是谁泄露了“T1·5”调查组的行动决定呢?无论多么充分的理由解释,这个人也要对今夜这次行动扑空负责!这个人,他是如此地胆大,目无调查组行动前宣布的“保守秘密、严防走露消息”的纪律。竟敢指派专人到调查组缉捕网点上去通风报信。这个人,不管他的官位多高、资历多老,以往对党和人民的贡献多大。可在这个重大案情上,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将会给侦破谋杀程刚的案件,带来多大的麻烦。一定要尽快查出此人,以免渗透到办案的全过程。
     
       返回省城后,匡钊把自己的疑虑,找调查组的两位组长做了汇报,要求采取新的措施,以免影动网空,让罪犯逍遥法外。
     
       龙天成也许并不知道,匡钊他们向桃花巷运行时,周什东就已经火速离开了黑玫瑰酒店;也许他更不会知道,周什东出逃的车与调查组的警车失之交臂。当龙天成听到匡钊说有人泄密,嫌疑犯周什东逃走,两眼瞪得大大的,反复重复着:“竟有这种事……”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大伙听的:“这次行动是在调查组会议上定的呀!那不是出了邪了吗?”刁谦听了也半信半疑:如果是事实,那这个问题非同小可。沉默了片刻,龙天成以微笑的眼神,略带有一点愠怒的目光,当然这愠怒不是给匡钊看的,而是给那个泄密者。语言平和,是征询的口气:“匡队长,你看这个泄密者是谁呢?”刁谦也想急于知道,但他没说话,而是默默微笑的眼神。
     
       所以匡钊预想到了,当龙天成从他口中听到“泄密,逃走”4个字的时候,该是怎样一种表情--不是愤怒,不是吃惊,不是鄙夷,甚至,也不是惋惜和遗憾,而是一种说不出口的失落和隐痛。“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龙天成的话中带着沉沉的疑虑,他当然希望这不是现实。但匡钊还是没有直言明说,因为没有根据地瞎说是要犯诬陷罪的,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能知道是谁谁谁呢?匡钊闷了一下,知道只是分析案情,点头说:“龙书记、刁厅长,有这样一个故事。”
     
       匡钊讲:“前几年,有位大学研究生分到县上,开放意识很强,组织上决定让他到最艰苦的县城农村去锻炼,也算是组织上的考验吧。这人在乡政府一个普通干部的位置上,既能吃得苦,又确实施展了才华,几年工夫就春风得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用他的话说这叫市场经济下的开放意识--活。于是有些领导纷纷荐贤,褒奖重用,然后被提升为副乡长、乡长、副县长,然后又被提升为市委副书记,然后……”
     
       “等等。”刁谦打了个手势,“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啊!”
     
       龙天成惊愕:“他?”
     
       匡钊心中已有的八八九九,离十只差这么一点点的故事。龙天成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确切点。”这话匡钊听得颇不顺耳,只是抬头白眼不语。龙天成一脸严肃,表情上并无半点调侃。龙天成的意思是要真名实姓、要真凭实据。实际,根据匡钊明示暗喻的故事,他已经知道是谁了。但是出自下级的口说出来,要比自己挑明更有说服力,更有充分的余地。匡钊这时突然清醒过来,现在不是闲扯淡,而是同调查组长分析案情。于是,他也用一脸严肃的表情,把对章志升的重大嫌疑,向龙天成和刁谦做了陈述,委婉而又坚决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为了准确地锁定泄密者,龙天成从爱护和挽救干部的观点出发,意外地说:“哟,你掌握了章志升的什么证据吗?要真凭实据。”在没有掌握真实证据之前,匡钊还是多留点余地,他说:“那倒没有,我只不过是揣测而已。”龙天成问:“光凭猜测?”匡钊说:“我总觉得……”欲说又止。龙天成说:“匡队长,请你不要有顾虑,说说你的看法,如果是事实我们一定依法处理。”“好吧,”匡钊喝口水润润嗓子,说,“章志升没几年工夫却飞黄腾达平步青云……被提为山城市委副书记兼市公安局局长,他与过去的同事、朋友有着剪不断的枝枝蔓蔓的牵连。据了解,他和伍县的黑恶团伙势力有着密切的不正当关系。先后离过几次婚,在生活作风上极不检点,有损于国家干部的形象……”匡钊稍停,龙天成就急不可待地问:“就这些?”匡钊紧接着说:“还有,程刚被凶杀的第二天早晨,我们同时赶到伍县县委,章志升对边召一反常态、冷眼冰情、切齿甩手的动作,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我看在眼里,心里纳闷……”
     
       其实,这种“微中显庐”的情理正让匡钊言中,这次泄密正是章志升所为,这里暂不表。
     
       匡钊动情地说:“别看很短的瞬间,也不过只有几秒钟。很小的细节,可以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内心的空虚、恐惧,深藏着极度的焦虑!”龙天成脸上凝重的庄严和一口温和的腔调极不协调,他面容慈祥、态度诚恳,他半哑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天然的洞穿力:“唔,你的分析不无道理。”龙天成的这句话既是承认,又是鼓励,将匡钊沉闷的疑虑缓缓解开。匡钊毕竟是下级,受不住几句慷慨激昂的鼓舞,憋了一肚子的牢骚不满,无法说出。他望了一眼龙天成慈祥的面孔,欲言又止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草草扫过,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龙天成看了他一眼,这才若有所思地说:“马上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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