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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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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三十岁的吴俊辉一米八一的个子,高大英俊,眉秀目清;儒雅中藏着英武,忧郁里含着自信。他是市警官大学的高才生,与姜英民同班同学。
     
       吴俊辉的家离派出所二、三站路,是分局集资统建的公房。由于这栋十五层的楼房是在一片没有开发的棚户区内建起来的,周围的平房遍布、私房林立,吴俊辉家这栋楼便显得鹤立鸡群。
     
       远远便望见了那栋楼,吴俊辉想,妻子曲娇肯定又没在家……
     
       刚转进棚户区,突然听见一片嘈杂声,有人高喊:“着火了,快来救火呀!”
     
       骑在车上正想心事的吴俊辉刹住车用脚踮在地上,抬头望见前方右侧小巷里浓烟滚滚,心中一紧,便毫不犹豫地猛踩自行车脚踏,向出事的小巷冲去。
     
       起火处是一户两层楼私房人家在楼旁用木头和油毡搭建的偏屋,大概是一间厨房,应属违章建筑。由于偏屋全是易燃易烧材料搭建起来的,所以火势很猛,屋顶已看见了摇摆乱窜的火舌。因为时间尚早,很多居民还未起床,围观的人不是很多,大家都措手无策,因为附近水源不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烧。一个年轻男人提着一把塑料桶在向火中泼水;一个中年男人用手机不停地给119打电话。突然,从两层楼房内奔出一个近七十岁的老头,他呼天喊地,拼死拼活要往火里冲,被邻居们死死拉住。从他的呼喊中人们才知道,他那读高中的孙女红红正在在厨房内做早餐,所有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邻居妇女嘴里含着一把牙刷,肩上搭着毛巾,端着一盆水跑过来,早已扔掉自行车的吴俊辉抢上一步,将妇女手中正欲往火中泼的水夺了下来,又从她肩上拿过毛巾,将毛巾打湿,用嘴咬住,又将一盆水对着自己一泼。他麻利快捷地做完这一切后,在人们的惊呼中冲进了火海。
     
       偏屋虽然不大,但浓烟弥漫,根本看不清东西。冲进来的吴俊辉睁大被烟火薰红的眼睛四处寻找小姑娘。他看见灶台下有一个煤气罐正向外喷射着火焰,正欲上前去关阀,却听见屋角处传来轻轻地呼救声。他寻声冲了过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屋角瑟瑟发抖,他一把将小姑娘抱起,向门外冲。冲出门的吴俊辉将小姑娘往地上一放,在人们的再次惊呼中又返身冲入了火海。他心里清楚,里面还有一颗定时炸弹,他必须将它弄出来,一但煤气罐爆炸,后果更不堪设想……
     
       这时的火势已更加猛烈,房子有随时坍塌的危险,外面的人都在呼喊,拿牙刷的妇女急得边喊边跺脚。
     
       再次进入偏屋的吴俊辉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眼睛已薰得根本睁不开了,凭对方位的印象和判断,他很快摸到了煤气罐跟前,可是煤气罐太烫,手一挨便烫得吴俊辉一抖,根本无法下手。他飞快地从嘴里拿下毛巾,蒙在阀门上将阀门关了,然后拖起气罐朝外就跑。头顶燃烧的“噼啪”声越来越大,就像惊险电影一样,当吴俊辉拖着煤气罐跌跌撞撞刚冲出门,后面“哗啦”一声,房屋坍塌了……
     
       大马路上传来了消防车警笛的啸叫声,不一会一大帮消防警拖着水带冲了过来,向已倒塌的偏屋喷水……
     
       人们众星捧月似地将吴俊辉团团围住,红红的爷爷拉着他的手不松,一个劲地问:“孩子,你没事吧?”
     
       外衣烧破、身上和脸上染着黑灰的吴俊辉摇了摇头。他走到小姑娘红红跟前问:“你没事吧?”
     
       红红羞涩地摇了摇头。刚才含牙刷的女邻居不知又从哪拿来一条新毛巾,递给吴俊辉。吴俊辉接过擦了擦脸,憨厚地笑了笑说:“谢谢。”
     
       女邻居快人快语地说:“我们该谢你,小伙子,你真了不起,救了红红,还救了我们大家。”
     
       红红的爷爷拉过红红说:“红儿,来,给恩人瞌个头。”
     
       “别……”吴俊辉扶住欲下跪的红红,对红红爷爷说,“遇到这样的事,谁都会冲进去的。”说完,便朝人群外走,他要去找自行车准备离开。
     
       “孩子,你在哪工作?总得留个姓名吧。”红红爷爷跟在吴俊辉后面拉着他说。
     
       吴俊辉扶起自行车对红红爷爷和众人说:“我是警察。”说完,腿一偏,跃上自行车走了……
     
       回到家中的吴俊辉这才感觉到有点冷,一看,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忙到卫生间洗了洗,换上干衣裳。手上不知什么时候烫起了泡,这时才感觉到了钻心地疼痛。他到厨房抹了点酱油,疼痛才好了点。忙完这一切,他才静下心来,环视屋内。
     
       正如他路上想象的一样,门窗紧闭,客厅桌上落着厚厚的灰尘,妻子曲娇也有好多天未归。
     
       他站在冷清的屋子中央,一阵巨大的哀伤啃噬着他的心。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屋,由于公安局住房紧张,吴俊辉结婚时与分局另一民警被分进此房,人称“团结户”。那位民警年龄大,警龄长,住了两室中大的一间,吴俊辉则住小间。那位民警据说在外面很有点关系,神通广大,不止这一处住房,自分房到现在近两年没来住过,房门一直紧锁,吴俊辉也图了个清静,还独自享受客厅,厨房和厕所。住房改革时,那位民警曾捎口信,只要吴俊辉出五万元钱,这间房就归吴俊辉了。
     
       五万元钱虽然很划算,数目也不是很大,但对于月薪仅三千元左右的吴俊辉来说确实比较为难。
     
       吴俊辉家在市郊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年到头勤扒苦做供养吴俊辉兄妹俩读书,家境并不算困难。可好不容易盼到吴俊辉警大毕业,家里多了一个人挣钱,可父亲却在一次车祸中轧伤了一条腿,壮壮实实的劳力一下子成了残废人,为了治腿,家里除把所有积蓄花光外,还债台高筑,母亲经不住打击,也病倒了,从此一蹶不振,到卫生院打针吃药像家常便饭,沉重的家庭担子落在了吴俊辉一个人肩上。他勒紧裤带,将每月的工资如数寄回乡下供妹妹念书和还债,整整四年,好不容易将债务登脱,吴俊辉已到了谈婚论娶的年龄。
     
       按照吴俊辉的个人条件来说是相当不错的,一米八一的个子,相貌堂堂正正,特别是将警服一穿,英俊威武。性格虽然有点内向,但聪明有才,打篮球是很不错的中锋,唱歌曾获警大“警察歌曲大赛”男声一等奖,业余时间还写点小文小诗,地方报纸和校刊上经常发表大作,特别是爱好下围棋,在校除姜英民外找不到一个对手……个人条件虽好,但考虑到自己家庭的实际困难,吴俊辉有些自卑,暗自作主,要找一个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对象,只要家境殷实,其它方面不强求。在一次同学生日聚会上,他与现在的妻子曲娇相遇、相识,很快坠入情网。曲娇是一家国营企业的出纳员,父亲是一个企业的老总,母亲在父亲企业里当会计,姐姐也是企业里业务部门经理,家庭环境相当不错,而且人也长得漂亮,特别是身材,如她的名字一样让人着迷。初恋时吴俊辉便把他家里的情况如实对曲娇说了。她满不在乎,还认为吴俊辉诚实。结婚时别人是大肆操办,迎亲的轿车排成长龙……而他们结婚却按照吴俊辉的意图,没有声张,没有大操大办。婚礼那天,他们在曲娇父亲单位里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在餐馆里摆了几桌酒席供亲戚朋友们进餐,第二天俩人便悄悄到乡下去了……。
     
       在结婚问题上,吴俊辉深深感激曲娇。两个人恩恩爱爱度过了近两年多的温馨欢乐的日子……
     
       开始时他们是准备要个孩子的,可吴俊辉考虑两人都还年轻,先干事业,等经济情况好一点再要,哪知这一决定是错误的。如果有个孩子情况可能大不一样了。等吴俊辉醒悟过来想要孩子时,却不知怎么回事,曲娇就是怀不上。
     
       吴俊辉推开房门,缓缓走到桌前,拿起镶着他与曲娇合影照片的有机玻璃台历,用衣袖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带幸福微笑,满目含情的曲娇那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心中充满惆怅。
     
       ……矛盾是从曲娇下岗开始的。由于经济不景气,曲娇所在的国营单位倒闭,每个人发了六百元的安置费后自谋生路。曲娇下岗在家,给经济不很富裕,负担又重的温馨小家蒙上了一层阴影,好在曲娇家里时常接济,日子过得不算很困难。去年九月,吴俊辉的妹妹考上了城关重点高中,学费、学杂费,住读费、生活费,一次要交好几千,家里东拼西凑还差一大半,眼看报名的日子临近,妹妹无法入学,情急之中的吴俊辉没有请示领导,私自将办理案件中扣押的赃款动用了二千五百元汇给了家里,没想到几天后案件要移交,吴俊辉东借西借,还是副所长郑凯旋为他填上了缺口将案件移交出去,但此事弄得沸沸扬扬,正愁没事干的分局纪委一帮人哪见得这种水响,公安人员私自挪用赃款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于是,成立违纪专案组,要保也不敢保的付林只好如实汇报,吴俊辉到分局坐了三天禁闭,停职半个月,写了五份检查。这还没有完,等待他的肯定有个处分,只不过这处分上面有分歧,至今还没有下来。刚从管片民警调到刑侦警队仅一年多就出了这样的事,对于年轻好胜的吴俊辉来说是个比较沉重的打击。由于心情不好,他与曲娇经常吵嘴,更给小小的家庭雪上加霜。
     
       任管片民警时,吴俊辉在家时间多,陪曲娇相对来说多点,到刑侦警队后,案件一个接着一个地侦查,有时一搞一个星期不能回家,陪曲娇的时间越来越少。曲娇通过姐夫的关系在一家中外合资的企业谋到了一份差事,交往逐渐开阔,见多识广的曲娇慢慢起了变化……吴俊辉从曲娇的言谈举止中已经觉察到,但他深感力不从心。他无法说服妻子。有一次,吴俊辉还在当管片民民警时,帮一家个体老板把农村妻子和孩子的户口转到了市里,那老板非常感激,过春节时登门拜访,送来两瓶茅台酒,两条高档烟,还有一个三千元的红包,吴俊辉大年初一便悄悄将烟酒和红包退了回去。当时曲娇由衷地夸赞吴俊辉,哪知前不久他们争吵时,曲娇竟骂他是个大傻瓜,事情办成了有什么不敢收的,要退也该退到所里或局里去,让领导知道……吴俊辉知道她世俗,却辩不过她。
     
       刚结婚时曲娇非常乐意陪吴俊辉回乡下,逢年过节还主动提出一起回乡下探视双亲和妹妹,自从到了外企上班半年多,她便一次也没回去过。春节期间,吴俊辉放假回乡下过年,曲娇借故要值班和陪父母,没有去。特别是近几个月,两人关系急剧恶化,在一起交流的时间少,有时在一起也缺乏激情,特别是过夫妻生活,曲娇表现得不情不愿,不予配合,使吴俊辉的自尊心受到很大打击。一次偶然的机会,吴俊辉竟发现她不与自己商量,偷服用避孕药,吴俊辉这才深感他们的婚姻已走到了尽头。
     
       一个月前,曲娇提出要吴俊辉辞职,到姐夫开的公司工作,说干公安又苦又累又没钱,挪用两千多块钱还要受处分,这样下去有什么前途,凭你的聪明才干,到姐夫的公司独当一面必定有大的发展,吴俊辉没有听她的。他爱妻子,但更爱警察这份工作,这是他梦魂牵绕的事业,哪怕是离婚,他也决不会离开公安。在吴俊辉婉言拒绝后,曲娇终于提出了离婚……
     
       但吴俊辉仍不甘心,固执地想挽回这段姻缘。
     
       孤独的吴俊辉掏出手机拨通了曲娇的手机:“曲娇,是我,你忙吗?”
     
       “忙。有事?”
     
       “我想和你再谈谈。”
     
       “没什么谈的,我的决心已下。”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你什么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立刻在你的离婚书上签字。”
     
       “如果不是这样呢?”
     
       “不是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坐下来谈谈。”
     
       “我说了,没什么谈的,咱们好说好散。”
     
       吴俊辉还想说什么,曲娇把电话挂了。
     
       吴俊辉不禁长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那些难以为继的梦想,那些曾经失落的渴望,都随风儿飘走,转身离开的你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无情……
     
       有人说,警察是一项很艰辛的职业,一个三四十岁的警察,经历的却是六七十岁老人的经历,这话一点不假,吴俊辉的身心,此刻感到从未有过的巨大疲惫。他合衣躺在床上,熬了一夜非常想睡却没有睡意。他掏出那份在怀里揣了十余天的离婚申请书,心如刀割。他知道,大势已去,和曲娇的感情已无法挽回,也许她真的对自己已经厌倦,或许她在外面真的有了意中人……
     
       吴俊辉理不出一个头绪,攥着那份离婚申请书大睁着双眼,盯着房顶,迷迷糊糊……他发现自己跟着曲娇双双走进了一个巨大的玫瑰花园,花园里的玫瑰有白的、黄的、红的、绿的,还有黑的,竞相怒放。他和曲娇高兴坏了,紧紧拉着手在花园里奔跑。突然,一阵大风吹来,曲娇松开了手,她浮在空中,那熟悉美丽的脸庞上挂着泪珠,裙袂在风中飞舞着渐渐远去……他想拉她却拉不够。再回头时,冰雪漫天、寒风刺骨,满园的玫瑰花纷纷调零……
     
       嘀、嘀、嘀。吴俊辉在迷迷糊糊的噩梦中被手机的短信声吵醒,他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忙坐起来揉了揉潮涩的眼睛,从腰上取下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这样一排字:
     
       “请你二点三十分赶回所里开会。蓝梅。”
     
       蓝梅,美丽善良的小师妹即时赶走了噩梦。
     
       吴俊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下午二点,没想到就这么躺一会,竟昏睡了五、六个小时。他匆匆起身,到厨房扭开水龙头将脑袋伸过去冲淋,以使自己迅速恢复清醒。手上的烫伤在痛,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从早晨到现在还未吃任何东西。
     
       出门推起自行车,吴俊辉摸了摸口袋,里面只剩十元钱了。这个月薪水除了寄给家里和小妹外,还还了郑凯旋的账,其它的买了礼品。
     
       他径直走到街口的转弯处,那里有个他熟悉的小摊点。
     
       老板是个男的,见吴俊辉走来,非常熟悉了解地问道:“来碗热干面?”
     
       吴俊辉默默点了点。二块钱一大碗的热干面三下两下被他扒进了肚里,吃完后又喝了一杯开水。
     
       “小伙子,经常吃这热干面可不行,得加强营养。”小吃摊老板见他脸色不好说道。
     
       吴俊辉憨厚地笑了笑,抹了抹嘴,心满意足地跨上自行车,向所里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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