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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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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带应运而生的全部都是合乎草根阶层价值观的产物,像饭店,卖场,理发,足疗,盗版碟,也是应有尽有,山寨一点罢了。
     
       离自住的合租屋还有一点距离,阿蓉就闻到一股油爆辣子的冲鼻香味。回到屋里,果然看到小许在热菜,满锅红艳艳的像是剁椒鱼头,电饭煲里的饭也焖得差不多了。
     
       小许和阿蓉是同乡,她也是钟点工,因为人很随和,比阿蓉更受欢迎,人托人的介绍,活多得都有点做不完。
     
       两个人合租了一间房,谁得了主人家的好吃喝,就回到合租屋两个人美美吃上一顿。平时两个人一样节俭,不随便花一分钱,病了也坚持到主人家找药吃。钱都要寄回乡下去,孩子要上学。
     
       饭店里烧的剁椒鱼头很好吃,小许和阿蓉吃得津津有味。是小许的主人家吃席,因为太辣,几乎一口未动,全装打包回家送给小许了。
     
       小许说,大师傅是我们老乡,简直就是托人专门送给我们吃嘎嘎的。
     
       阿蓉抿着嘴点头。
     
       小许又说,最早给我们介绍过工作的妇联家政公司,说是要组织活动,每人交50块钱,大伙在一块高兴高兴,还说是企业文化。小许有些犹豫,她的意思是不交钱就不犹豫了。
     
       阿蓉像是看透她的心思,道,不交钱也不去。
     
       小许不快道,我还没说完呢,你知道去干什么?泡温泉。你泡过温泉吗?你听都没听说过吧?
     
       阿蓉撇嘴道,我会没听说过吗?50块能泡什么温泉?肯定是假的。
     
       小许没话说了,嚥了口白饭道,不是我说你阿蓉,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像城里人了。
     
       阿蓉一点不生气,嘴上说哪有?心里不觉有些小得意。
     
       小许单刀直入道,不就是蒲教授给你的钱多一点嘛,那也多不过月嫂啊,月嫂一个月六千五啊,孩子上大学都够了。
     
       阿蓉愣了一下,心想知道月嫂挣得多,不知道都涨成这样了?转念又安慰自己,月嫂责任多大啊,还要洗尿布带孩子睡觉,挣得是辛苦钱。我有什么责任?蒲教授家的卫生最好打扫了,认真打扫一个小时就跟宾馆一样,我还可以看看电视,吃两把瓜子再走,根本不需要郊游泡温泉,穷玩有啥意思。
     
       他给我买菜的钱又没数,还可以砍点斧头。
     
       不过阿蓉还是受了刺激,她想,蒲教授的家务的确好做,她还兼了另两家的卫生,可是至少还有三个晚上和一个周日是空出来的,还可以干点省力的活,人家小许从来不休息,虽然没有碰上蒲教授这么傻的,但是也不比她少挣。小许吃亏在不太会烧菜,烧什么都是又辣又咸,剩菜狗都不吃,要不以她的雄心壮志,也敢去干月嫂。
     
       阿蓉也不是不想当月嫂,她又会煲汤又会烧菜,也带过孩子,但是城里人生个孩子哪里得了,天都塌下来了,规矩多得记不住,像产妇还要吃五更餐,凌晨五点把产妇摇起来吃什么?阿蓉听都没听说过,还当什么月嫂?
     
       星期天,阿蓉去了本市最大的家政市场,这个市场的形成就是因为各种家政公司抽成太厉害,一边吃东家,一边吃帮佣,搞到最后还是现场见面谈条件最稳妥。妇联家政公司,阿蓉不爱去,因为心里有阴影。当年和小许在那边登记表格,等待顾主,妇联家政的工作人员大声喊她的名字“黄肚皮”,但其实她的本名叫“黄月坡”,搞得全场哄堂大笑。后来她坚决地把名字改成黄蓉。
     
       可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还是黄月坡,再去那里登记肯定又被他们笑一次。乡下人有那么好笑吗?叫她黄肚皮那个女的,头发烫得黄里透红,就像顶着一头公鸡毛似的,难道不可笑吗?
     
       家政市场租了某大厦的一层,有几百米的面积,也是有摊位的,各个家政公司的招牌五花八门,什么万福,娘子军,春春,正中和,广西妹等等,摊位之外是一张张桌椅,就像售楼部那样,双方有了意向就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人很多,像菜市场一样吵到翻天。
     
       阿蓉看见妇联家政也有摊位,但是到访的人不多,据说是他们的手续太过正规,还要健康证明什么的。好多摊位登记一下身份证就可以了,所以围着一层一层的人,既有雇主又有保姆,哇啦哇啦都在说话。
     
       有一个雇主大声控诉某家政公司派出的月嫂是假的,价格喊很高,喂奶呛奶,洗澡差点没把孩子淹死。马上有雇主跑过来问她情况,当然是要避开这么不靠谱的家政公司。雇主说严重不靠谱,我已经换过7个,没有一个是真的,你们千万不要上当啊。
     
       也有雇主主动跟阿蓉搭讪,有一个戴眼镜的老师模样的人问阿蓉,我看你挺精明能干的,会不会服侍病人?我给的费用很高。她暗中伸出五根手指。条件是挺诱人的,阿蓉不禁问道,是什么病啊?老师说是脑溢血半身不遂,要勤翻身,所以要有劲。不等阿蓉回话,站在旁边的一个保姆油子模样的人显然已经听了一会了,马上插话说,我行,我服侍过病人。一边指着阿蓉说你看她多瘦,她哪里有我劲大?阿蓉一下就火了,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劲?
     
       保姆油子说你急什么?我们掰腕子嘛,看谁劲大。阿蓉心想,谁跟你掰,我会去服侍病人吗?
     
       但这时围过来的人已经很多,大伙都知道了这个东家给的费用高,都开始心动眼红。阿蓉决定掰倒了这个满脸横肉的保姆油子争口气再说,当然她也不会去服侍什么病人,只是想找点又轻松又好赚钱的活。掰倒了她再慢慢找也是一样的,但是绝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于是众人簇拥着两个乡下女人来到桌前。
     
       心气再高也没用,还是小许说得对,阿蓉越来越像城里人了,除了长心气儿什么都不长。只坚持了两分多钟,阿蓉的右手就被保姆油子大力压倒。
     
       也没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因为有更多的人掰倒了保姆油子。
     
       大家都想找钱多的工作,又挣钱又轻松的活儿根本没有。阿蓉一直待到下午4点半,不是她挑人,就是人挑她,反正忙来忙去没有找到令她满意的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许说,你满意?只怕要再找到一个教授你才满意。说完还白了阿蓉一眼。阿蓉闷头吃饭,不理她。小许又说,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个人家多好,给钱又多,你俏得很,不干,现在知道厉害了吧。阿蓉瞪她一眼道,每天晚上做8个人的饭,我开饭馆去好了。小许把嘴撇成八字,道,不做饭,人家会开这么高的工钱吗?你开饭馆,你还当二奶呢。
     
       阿蓉笑道,我哪有那么好命。
     
       两个礼拜很快就过去了,阿蓉还是没找到合她心意的兼职。
     
       倒是一向不慌不忙的小许,又带回来一次酱板鸭和一次毛血旺,剩菜的事就不说了,再香再辣也是剩菜。关键是又有一个送上门来的好活,叫小许去打扫一家复式豪宅,主人全家去了美国,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每周开窗通风兼打扫卫生,具体干没干都没人知道,也没人检查,估计又是小许的老东家把她夸到天上去了,所以人家才这么信任她。
     
       而且工钱不仅一点不少,还一次付清一年的费用。
     
       阿蓉心想,我跟月嫂急么子,身边的小许就能把我活活气死。这之后阿蓉跑家政市场跑得更勤了,但在小许面前,一个字都不提。
     
       一天,阿蓉又在家政市场晃悠,情况还是老样子,她挑人,人挑她。
     
       中午有点饿了,她便在街边买了张土豆丝包饼,反正她带了一瓶水,这样午餐就解决了。这家小店阿蓉也是反复光顾,因为她认真观察了一下,喜欢来这里的大都是她这样的人或者穷学生,卖得最多的就是土豆丝包饼,一块五一张,不算便宜但是挺好吃。
     
       阿蓉正在吃饼,这时耳朵边上冒出来一个声音,是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他说你是来找事的吗?阿蓉回过头来,见那个男人理着平头,相貌还算老实和气,也就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又说,我家的事情不太多,只搞卫生不做饭。
     
       阿蓉心里很高兴,赶紧把饼吃完了,说道,你家有多大啊,卫生好搞吗?
     
       男人说,200多平米吧,新房子,好搞卫生,应该不用天天来,每周搞3次也就行了。
     
       阿蓉心想,这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事吗?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但转念一想,自己实在也是没财没色,包里就剩半瓶白开水,都不知道别人能骗到自己么子。这么一想,也就没有了顾虑,两个人只是在价格上来回了两三次,也就谈妥了这件事。
     
       这时男人看了看手表说他还有事,叫阿蓉明天还在这里等他,他带她到家里去。他让阿蓉叫他高大哥。
     
       当天晚上,阿蓉很想把这件事告诉小许,这么好的事不告诉小许还能告诉谁呢?但她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因为心里没底,怕第二天去了,那个高大哥万一不来,不是白高兴一场?到时小许肯定会笑她。
     
       小许是个蚌壳精,外面看不出什么,东西长在里面,不像她,脸跟桌子似的什么都摆出来,又不会哄东家开心。
     
       第二天,阿蓉提前半个小时就站在老地方,正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就看见一辆半新不旧的大金杯停在她的身边,大金杯她还是认识的,因为有亲戚买过这种车跑生意。驾驶室里的司机咧着嘴对她笑,仔细一看就是高大哥。
     
       高大哥探出头来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一定来呢,你们乡下人都不怎么讲信用的。阿蓉立刻火大,谁不讲信用?我都等你老半天了。说完还不解恨,又补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高大哥笑道,我怎么会不来?这是我们公司的车,你看看车上写着什么?
     
       阿蓉这才注意到车上有一行半圆形的小字:诚信调查公司。
     
       高大哥叫阿蓉上车,两个人一块去了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小区。
     
       高大哥的家的确是新房子,陈设简洁普通,也许是他的书房加了锁,所以第一天就把家门钥匙交给了阿蓉。高大哥走后,阿蓉就开始干活,卫生挺好打扫的,阿蓉忍不住一边干一边哼起歌来。
     
       父亲的眼睛贼亮贼亮的,还透出一丝不为人察的邪光。
     
       他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被一根细麻绳连同椅子背捆绑在一块,有一个护工正坐在他面前给他喂饭,他嚼得很慢,眼睛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
     
       蒲刃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望父亲。
     
       老人院的院长跟他解释说,他父亲最近一段时间喜欢乱跑,有时候还会溜出老人院去买酒喝。他身上没有钱,就用外套,耐克鞋,手表,皮带总之身上能换酒喝的东西都给人家了,好在他还认识回家的路,有时腰上系根塑胶绳,只穿一对袜子就徒步回来了。
     
       不让他出去就不好好吃饭,送来的饭被他全部推到地上。
     
       蒲刃把提来的水果,补养品种哇哈哈一类的食品放在桌上,一边对护工说道,让我来喂吧。
     
       护工走了,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两人。
     
       蒲刃面无表情地盯着父亲,良久,父亲不再看天看地,只是看着眼前没吃完的饭菜。当然,他开始不自在。
     
       隔了好一会儿,他说道,我是有罪的。
     
       你有什么罪?蒲刃像审判官一样在父亲面前来回踱步,他不再看他了。
     
       父亲突然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是我罪不当死。
     
       蒲刃冷不丁地冲到他面前暴吼了一句,可是你死了吗?你死了吗?蒲刃瞪大了眼睛,两眼冒火,眼珠突兀,看得出来他真有些烦了。
     
       父亲显然给吓住了,不再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其实是一种对峙后的紧张。
     
       蒲刃把拴着父亲的绳子给解了,对他发出简短的指令,吃饭。按照他的想像,父亲通常会乖乖吃饭,他相信在父亲心中他是绝对强势的。
     
       但是这一回,父亲毫不犹豫地把饭菜掀翻在地上,然后换成他恶狠狠地盯着蒲刃。不正常的动静又把护工给招进来了,她收拾了地上的碗筷和饭菜,看着脸色铁青的蒲刃,满脸写着你总算是发火了,你终于发火了,你早该发火了,我们看着你都着急,太好的人都让人着急。
     
       蒲刃在窗前站了片刻,才慢慢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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