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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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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武平有些不耐烦道,我已经在丽思卡尔顿订了长包房,你先回去吧,有什么话等我酒醒了以后再说。
     
       梅金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半杯红酒往贺武平的脸上泼去,这是以往在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做出的举动,贺武平当即呆住了,酒汁沿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滴滴答答的他都忘了擦,只怔怔看着梅金。
     
       梅金轻声但坚定地说道,现在醒了吗?回家。
     
       在车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贺武平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开始还看着窗外,最终还是不胜酒力睡着了。
     
       下车的时候,梅金架着摇摇晃晃的贺武平回到家中,家里没有人,丙丙平时都住在爷爷那边。
     
       贺武平倒在长沙发上,越发睡得昏天黑地。
     
       梅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欣赏一副油画。接着才无奈地蹲下身去,她帮他脱掉皮鞋,是约翰罗伯斯品牌的定制皮鞋,既美观又合脚。只听啪的一声,她的一颗泪珠打在鞋面上,随即整个人瘫软地靠着沙发滑坐在地上。
     
       香奈尔2.55经典款的包还挂在肩上,她把包扔在地毯上,单手摸出烟盒,抽出一支来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简直就是为了她自己,真正是伤心。
     
       她不缺钱,可是有谁真正心疼过她?分担过少许她肩上的担子?这一路行来的艰辛终是被她期盼的风光掩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就是她给外人留下的全部印象,有谁知道她的稍有疏忽便是满盘皆输的忧心,这一步她早看到了,她必须是不能输不能错的金刚不坏之身。
     
       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心力交瘁。
     
       读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有金带着他新娶的老婆找到学校来,有金对她说,别以为不跟家里联系我们就找不到你了。他还是那样,斜着眼睛,笑嘻嘻的。她没好气道,你找到我又怎样?我没钱。
     
       他没有说话,满脸写着,你逃不掉的。
     
       我真的没有钱。
     
       那我不管,你现在是城里人了,知道要脸,我们只要钱。
     
       的确,说是这样说,总不能看着他们两个人在女生宿舍楼的外面蹲着,只要有人问就说是等梅金的。那个土气痞气,让她丢不起这个人。
     
       还不是得拿钱出来带他们去旅馆,在外面吃饭新嫂嫂还挑三拣四的,进超市看见什么都想要。两个人住了一个礼拜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梅金没有办法,只好把全部的钱拿出来送神。
     
       有金收了钱,这才说要在城里打工,叫梅金给想办法,梅金哪有什么办法?还是求了小豹姐,好不容易托人在郊区找到一家合资的玩具厂,新嫂嫂在流水线上打工,有金开车运货。厂里管吃住,订单也还稠密,只要吃得起苦,还是可以赚到钱的。
     
       过了半个月,梅金坐郊线车去看他们,人家说,你现在才来?他们3天就跑了,说都没说一声。
     
       梅金原路返回,一路上的心情就像一碗白水,淡之又淡,随着汽车的颠簸,她想不明白,不是说血浓于水吗?为什么她倾其所有,重新回到几乎身无分文的境地,都换不来哥哥对妹妹哪怕是一点点的疼惜?
     
       然而,仅仅是9个月之后,有金就又一次出现在她工作的银行大楼门口。
     
       他先是到了学校,得知梅金已经毕业了,并且不知去向。但是他当年就一直留有力姿机构经纪人叔叔的电话,所以再一次找到了梅金。这一次,他说他离婚了,所以出来疗伤。梅金说花了这么多钱娶老婆,为什么说离就离?有金说,没钱就留不住女人呗。他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但她猜想这一切是真的,除了他脸上掩饰不住的落寞,还有明显的衣衫不整,胡子拉喳。
     
       她迅速地从钱包里拿了一叠钱给他,平静地说道,赶紧买张票回家吧,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你就是再来,我也是不认识你的。有金听毕,微微张着嘴巴,乘着这个空当,梅金把钱塞在有金手里,转头离去。
     
       她重新回到银行大楼,恢复了那张训练有素的银行脸,微微笑音,饱含原则。她径直走进电梯间,就在电梯的门徐徐关上时,她看见有金追了过来,却被两个保安死死挡住,因为她已经交待过,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第二天她就出了一趟远差,接着休年假,等她回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跟她提及什么,这让她自己也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梅金并不知道,有金这次出来找她,真正重要的事还没来得及说,那就是有银因为没有钱读大学,就只好到贵阳去打工了。他当建筑工本来就吃力,又不幸出了工伤事故,右腿给砸断了,当时急等着手术费用。
     
       几年之后,她终于嫁了人,有了钱。
     
       忽然有一天夜里,她做梦梦见母亲,她喊她,叫她,她就是不应,无论如何不理她,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抽空,她独自一人回了趟家。跟所有的人都是说出差,反正她出差也的确很多,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她看到有银的时候,他当年因为没钱做手术,只好随便找了个庸医接了接腿骨,结果右腿瘸得很厉害,自然干不了什么重活,成了实至名归的残疾人。
     
       有银基本不说话,神情萎靡漠然。
     
       梅金素来只跟有银情感深厚,便拉着弟弟的手哭得不能言语。母亲果然是不理她的,她骨子里更是重男轻女,一心认定有银就是毁在梅金手上。
     
       父亲说道,你哭什么?你不是不认识我们吗?
     
       母亲不仅不跟她说话,还经常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在县城里给家里买了套房子,让父母带着有银同住。有金没有见到,说是跟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同居,一块跑点小生意。梅金帮有银娶上媳妇,又开了一个小杂货店,有银媳妇兴致勃勃,她胖乎乎的,大心大肺,最喜欢干四处张罗的事。梅金给有银买了一台电脑让他解闷,还给他设置了邮箱,只是后来,她无论给有银发多少邮件,他也是不回的,如同泥牛入海。
     
       一切都是应该的,没有人感激她。
     
       一天晚上,她从县城最好的酒店回家来看有银,她得承认,她的家她是回不去了,所谓脱胎换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她听见父亲对有银说,她给你什么你都接着,这都是她欠我们的,如果她当年给你哥换亲,让你出去念书,家里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
     
       没听见有银说话,父亲又说,你还是得跟她要一笔钱,如果没有钱,你那个胖媳妇怎么留得住啊。
     
       这一次梅金没有进家门,回酒店收拾了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并且,她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任凭谁托梦给她,她想起当年出来读书时也曾痛下决心,这一次却是最后的一丝温情业已凋尽。
     
       从那时起,好像就没再掉过眼泪。
     
       一大清早,梅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衣睡在长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条淡青色的丝毯。她知道贺武平虽然恨她,但是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算是根正苗红吧。
     
       客厅里静悄悄的,并没有贺武平的踪影。梅金起身,本准备先去梳洗,再换上一套家居服,放松的吃完早餐,再考虑上班的事。冰箱里有进口的牛奶,质量上乘的麦包,水果也是应有尽有。但是梅金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心里像压了石头那样沉甸甸的,让她只要醒着就必定六神无主,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院子里似是而非的有些动静,她推开门走到阳台,果然看见贺武平在院子里玩遥控直升机,直升机在半空中呜呜的起起伏伏,贺武平双手抱着遥控器,全神贯注地操纵着。
     
       他的那个神情,便是丙丙都少有的就算是世界末日来临,也要先玩完这一票再说。
     
       梅金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不过突然转念一想,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急有什么用?
     
       她重新回到客厅,整个人陷进沙发里,脑袋一阵阵发胀,这是偏头痛的序曲,可她连药都懒得吃。这些年忠心耿耿陪伴她的也就是薄荷烟和必理痛了。
     
       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天气竟是好好的,却倏地来了一场阵雨,雨点大如铜钱,一遍噼啪作响。贺武平总算是用他的外衣包着遥控器,拎着直升机跑回来了,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又去浴室拿了一条大毛巾,这才一边擦头,一边在梅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梅金说道,米高跟你要了多少钱?
     
       贺武平的手停在头顶,他看了梅金一眼,便知道现在是梅金手里掌握着遥控器,而他只是半空中那架装备制作都无比精良的直升机。他把手上的浴巾丢到一旁,闷闷地回道,100万。
     
       你知道他是托谁摆平这件事的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是邦德高科。
     
       房间里顿时一片死寂,显然,贺武平对邦德高科并不陌生,他的一个富二代朋友就是被邦德高科盯上,最终被打回原形——他们家族做海鲜酒楼起家,后来涉足房地产,迅速暴发,但是现在又重新回去开大排档了,个中缘由,一言难尽。这个朋友也从此再不露面。
     
       贺武平当然知道邦高的厉害。
     
       梅金继续说道,邦高要1000万的封口费。
     
       贺武平故作镇静道,给他们就是了。
     
       梅金顿时火起,你说得轻巧,我是不是要向董事局打报告,就说你杀了人,还欠下一个钱窟窿?!
     
       贺武平噤声,并且低下了头。
     
       梅金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她起身去洗澡,换衣服,准备上班。出到客厅,只见贺武平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发呆,看来他还是给吓到了,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搞到这个地步。
     
       梅金并没有理他,径直向门口走去。
     
       这时她听见贺武平在她身后说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我爸知道。
     
       梅金没有说话,心想废话,她其实一直都在想这笔钱从哪里出?幸亏,她刚刚申请到更换新的管理系统的可能性,否则便是无米之炊。她继续向门口走去,贺武平也继续说道,你爱过他吗?
     
       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想都没想便答道,不爱。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搞在一起?
     
       她不想说,也没法说。
     
       这就是典型的贺武平思维,在最紧要的关口,他从来都是提出最没有用的问题。船都要沉了,他跟你讨论的是海洋有多么美丽就有多么忧伤。
     
       他说,我知道那段时间跟林丁棉打得火热,但我是真的喜欢她,并不知道她是在骗我,只要是自己喜欢,跟一万个人上床也没有关系。
     
       梅金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来,面目狰狞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冒犯了我。
     
       冒犯了你就该死吗?
     
       我承认那是我一时冲动,闯下了大祸。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跟他搞到一块?梅金我告诉你,就算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假的,那也是我当初瞎了眼,我自找,我不怪任何人,我也不后悔。但如果你一直都爱着别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贺武平越说越激动,正待说下去,却被梅金严厉的目光制止了,那目光就像毒蛇吐出来的信子,伸缩之间让人不寒而栗。
     
       拜托你什么时候长大?什么时候知道轻重?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别那么天真幼稚了,爱不爱不重要,冒犯了你也不重要,甚至,她停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死了个人也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掩盖这件事,这是最大的难题。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就难在你的确是干了这事。你知道吗?除了邦德高科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在调查我们。
     
       贺武平的脸僵住了。
     
       梅金垂下眼皮,口气略有缓和道,我劝你也赶紧洗个澡上班吧。
     
       后面的话她忍了忍没有说出来,你玩够了没有?还想惹出什么事来?就算是男花瓶,也要在公司摆一摆吧。否则,公司上下谁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人心就是江湖,谁还会对松崎双电真的存有敬畏之心呢?
     
       贺武平当然知道梅金的心思,但他显然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所以只是白做了一个吞口水的动作,依旧蛮横道,我讨厌这种貌合神离,装模作样的生活。
     
       谁都在过自己讨厌的生活,难道不是吗?梅金说道。
     
       并且,她不以为然地白了贺武平一眼。哼,死到临头了还说这些疯话,你以为只要有钱就能逃得过这一劫吗?梅金这样想着,嘴上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内心里充满不祥的预感,随即她面无表情的开门离去。
     
       梅金吃了一片必理痛。
     
       在进办公室之前,她交代助理,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打搅她。
     
       她锁上了办公室的门,坐在大班台前打开了电脑,上网之后,她输入了“树仁,物理,蒲刃”等关键词,鼠标一点搜索,只消几秒钟,蒲刃的照片和相关资料便清晰的出现在显示屏上。
     
       其实,她一刻也没有忘记小豹姐跟她提到的这个人。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调查另一个人,只是当时,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学教授要调查她?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件事百分之百跟冯渊雷之死有关。
     
       梅金仔细端详着蒲刃,一时间觉得他有些眼熟。
     
       但是这时候止痛药的功能开始显现,它不仅有效地制止了头部的胀痛,同时也使脑电波如同平静的海面,深沉,滞重,掀不起半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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