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爱的动力
农村里妇女们一有空，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闲扯，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余母听了那些风言风语，坐不住了。她虽然从儿媳那儿得到了生下孩子的承诺，但生下来给谁养？余家？位家？还是位红燕自己带？这个可没讲清楚！人心是活的，口说无凭，要不要签个什么协议，把孩子出生后的归属，白纸黑字写清楚了？
余母着实有点不放心，拉了老伴，要去找位家商量，余父起初不肯，说：“这个儿媳妇你还信不过？她答应了你，还会反悔不成？”余母担忧道：“宝宝在她肚子里，她生不生，生了由谁抚养，事先要不讲明白，到时候我们没理由跟她争，燕子人品是好，不过，以后还是不是咱儿媳妇也难说，咱先去探探她娘家人怎么打算，燕子孝顺，只要她爸妈同情咱，支持咱，把孩子留在余家，燕子是不会反对的。”
余父见老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吃罢晚饭后，他们往位家来串门。位母见亲家来了，就烧水泡茶。余父递了香烟给位父，两人又吞云吐雾起来。四人说了会闲话，余母就切入正题。余母说：“亲家，我们来不为别的，就是燕子肚子里的孩子的事，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位母反问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余母说：“燕子是咱老余家的媳妇，她自嫁过来以后，一家关系一直和和睦睦，从没争过吵过，也是咱儿子建伟运气不好，在抗震救灾中牺牲了，不能和燕子过一辈子，但燕子怀上了，这是咱老余家唯一的希望，是命根子，咱希望她生下来，燕子也答应了，可最近燕子搬学校住去了，咱心里没底，她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和老余特地过来问问。”
位父说：“我们也支持她把孩子生下来，燕子跟建伟都是独生子女，我们是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来往，看着他们恩恩爱爱，好多亲戚来游说我们，要我们劝燕子把胎儿拿掉，重新找个好人家，可我们不，我们要她生下孩子，她不养，我和她老妈养！”
位母接过话说：“燕子都怀孕六个月了，小产伤身体，还可能以后怀不上孩子，所以说，不管怎么样，这孩子是要生的。”
余母喜形于色，说：“听了你们的话，我就像吃了定心丸，这颗心就放下了。”余父也欣喜地说：“咱老余家有后了，感谢啊！哪能让你们养呢？燕子是咱媳妇，孩子也是建伟的血脉，当然由我家养！”
“慢着！”位父掐灭了烟头，“咱们当初讲好的，建伟和燕子生两个孩子，一个姓余，一个姓位，可现在只有一个娃，孩子在燕子的肚子里，当然归咱位家了！”
余母差点跳了起来：“什么？没有咱建伟的种，燕子能怀孕？咱建伟不在了，不可能再有孙子了，燕子还能嫁人，还能生育，要是这孩子归你位家，那要让咱老余家断后吗？不行！”
余父也说：“当初讲得好好的，第一个孩子姓余，第二个才姓位，这生下来是第一个，当然姓余了！老位，你不能不讲道理，说好的话不能反悔吧？”
位父说：“你们家的情况，我也同情，我是把建伟当儿子看待的，燕子嫁到你们家后，忙于工作，很少回家来，我们老两口实在冷清，不过也没有怨言，没想到建伟遭遇了不测，燕子迟早是要回娘家的，她回来，当然要把孩子一起带回来，难道你们忍心叫她们母子分离？”
“我可以把燕子当女儿，要是她愿意另嫁，我愿意给她置办喜酒，可她现在怀的这个孩子，必须归咱余家，要知道，燕子的户口也在咱余家！”余母振振有词道。
位母说：“你们是知道了燕子怀的是男娃，要是女娃，你们也会这么抢着要养吗？”
位红燕怀孕三个月后，在芙蓉镇卫生院定期做产前检查，做B超时，医生偷偷告诉她，胎儿是男的。按规定，医生是不能告诉怀孕者胎儿的性别，但医生对于来检查的熟人，通常会悄悄告诉。位红燕虽然不熟悉医生，但医生熟悉她，因为医生的孩子也在芙蓉中学就读，而位红燕是芙蓉中学的优秀教师，家长一般都认识她。
余母说：“只要是我儿子留下的血脉，我们绝不会重男轻女！这个孩子，我们养定了！燕子没说要回娘家，爷爷奶奶都在，孩子怎么可能由外公外婆抚养？”
两家为了尚未出生的孩子，有点争执起来。位父比较理智，他说：“我们都别争了，我知道，无论这个孩子由谁家养，都不会亏待到孩子，但我们争下去，会伤了两家和气，我看，还是让燕子自己决定吧，我们给她打个电话，听听她怎么说？”
夜里，位红燕正在整理复习资料，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听到父母和公婆你一句我一句地为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争抚养权，位红燕感到头很疼。一方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一方是对自己视如己出的公公婆婆，位红燕只能好言安慰，却无法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因为孩子还没出生，任何决定都是不牢靠的。位红燕明白，他们都是好心，但好心也会让人为难。她摸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心想：孩子啊，你还没出生，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争相要照顾你，可你却没有爸爸，这是最大的遗憾啊！位红燕推说自己在备课，很忙，有事放假后再说，就把电话挂了。
最近，位红燕食欲不振，工作辛劳，夜里思念亡夫，常常以泪洗面，身体的抵抗力差，又加上位家和余家为孩子发生争执，让她心情郁郁寡欢。这天夜里，她忽然发高烧，一夜没退，第二天早上，她想起床，却起不来。上课前，杨柳见位红燕没来上班，跑去宿舍看望，这才发现位红燕的额头烫得像烙铁，赶紧通知了杨斌，杨斌把位红燕背下楼，在校门口打的，把位红燕送到了医院。
初二（5）班的同学听说位老师生病住院了，要集体去医院看望。杨柳见大家很激动，眼看要期末考试了，不能让大家分心，就劝说道：“同学们，位老师是为你们累倒的，你们去医院看她理所当然，杨老师也赞成，但是，现在去，一来影响学习，二来影响位老师的休息，要去看望位老师有的是机会，周末大家可以抽空去嘛，也不要全班同学都去，去几个代表就行，到时杨老师和你们一同去，现在，大家要认真复习，争取期末统考考出最好的成绩，向位老师报喜！”
余母与位家的商量，并没有结果，她心里七上八下，有点不放心，第二天一早，她提了半篮鸡蛋，来到了县一中，想找位红燕，说定孩子出生后由余家抚养，最好让儿媳妇写个纸条，位红燕心肠好，不会让公公婆婆伤心的。哪知道，她找到教师办公室，只看到杨柳和其他几名老师，没看到位红燕，一问才知，位红燕住院了！余母马不停蹄，位红燕的宿舍也没去，直奔县人民医院。
余母见到了位红燕，她发自内心地心疼这个儿媳，只顾忙前忙后地照顾位红燕，只字未提宝宝的抚养权问题。三瓶葡萄糖浆，到下午一点才滴完。挂上水后，位红燕上了两趟卫生间，都是余母一手把瓶子举过头顶，一手扶着虚弱的位红燕。位红燕没把生病的消息告知家人，她不想麻烦别人，哪怕是自己家人，她以为挂两瓶水，高烧就能退去，就能回校给学生辅导复习，而医生却说，因位红燕怀有身孕，用药比较谨慎，不敢用激素抗生素之类，所以退烧较慢，要住一段时间才有效。要不是余母赶巧前来，她在病房里都没人照顾。杨斌和杨柳送她到医院后，各自有事就离开了，临走嘱咐护士和同病房的人帮忙照看下。
位红燕感到很疲倦，很困，夜里，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到她醒后来，发现年过60的婆婆，正伏在床沿上睡，位红燕不由心里一酸。
“妈，妈，你醒醒，醒醒啊！”位红燕不忍心看见婆婆伏在床沿睡觉，一边叫，一边伸手去推余母的胳膊，却发现自己手上绵软无力。
余母被位红燕叫醒，茫然问道：“几点了？该换药水了吗？”位红燕轻轻道：“妈，不是换药水。夜深了，你上床来和我挤着睡吧，伏在床沿睡，小心着凉！”
“哟，燕子你醒了啊？好受些了吗？”余母见位红燕醒了，揉了揉眼，站了起来。“饿了吧？我给你削个苹果吃！”
“妈，我不饿，你上床来睡吧，你上了年纪，那样睡容易感冒。”位红燕身子还很虚，说话有气无力的。
“你管好你自己吧！”余母慈爱地说，“别看我年纪不小了，身子骨还结实着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100来斤的秧苗，我在30公分宽的田埂上走得飞快，我劳动惯了，身板好，你放心吧，倒是你这个样子，真让妈担心啊！”
“妈，我知道你年轻时威风！”位红燕笑着说，“我从爸看你的眼神就看出来了，他有点怕你呢。”
“其实也不是怕，是他让着我。”说起年轻那会儿的事，余母的脸上绽露出久违的笑容。
“妈，你上床来睡吧，咱婆媳说话也方便。”位红燕使劲挪了挪身子，为婆婆腾了半床位置。
余母侧身躺下来，掖好了被单，感慨地说：“还是床上好，刚才都把我手臂给睡麻了。”
旁边的床位上躺着个妇女，白天动了阑尾炎手术，也没睡着，她听到位红燕和余母的对话，不禁插话道：“原来你们是婆媳呀，看你们处得这么亲热，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娘俩。”
位红燕笑道：“我们本来就是娘俩啊，我婆婆一直把我当女儿看待的。”
那妇女感慨道：“农村里的婆媳，相处这么好的不多见，我看见的，都是为点小事吵吵闹闹，弄得鸡犬不宁，我婆婆也是，嫌我碗没洗干净，地没扫清爽，我做几件新衣裳，她都要唠叨几天，害得我心情很不爽。”
余母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让着点，爱着点，也就太太平平，开开心心了。”
位红燕看到婆婆心情比前阶段好多了，心里宽慰许多。公公婆婆在家，天天看到堂屋里摆放的祭台，祭台上建伟的骨灰盒和花圈，睹物思人，心情能快乐起来吗？别说是他们，自己不也一直闷闷不乐吗？如果出来散散心，也许心情会慢慢平复。
余母看到位红燕自从建伟牺牲后，身体和心情都不是很好，虽然她希望儿媳能把孩子生下来，并且留给余家抚养，但是，如果位红燕执意不想把孩子生下来，她也不勉强，她要为这个儿媳着想，不能让燕子感到为难。
“妈，昨晚你到我娘家商量的事，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后拖累我重新嫁人，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变卦的，我会让你和爸抱上孙子，这是余家唯一的血脉，我要是把孩子拿掉了，我要是不让孩子姓余，那我对得起建伟哥吗？对得起你们对我的疼爱吗？”位红燕说话很轻，但对余母来说，却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燕子，我的好孩子！妈……妈太高兴了！”余母显然有些感动，唏嘘了半天，说道：“燕子，你要感觉身体吃不消，要打针吃药，我不反对你把孩子拿掉，只要你身体好，妈比什么都高兴！”
“妈，我不会拿掉孩子的，我一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把孩子生下来，我的身体也没问题，反倒是你，农忙时节还来照顾我，妈，你明早回去吧，我打电话回家了，我娘明天要来陪我。”
第二天一早，位母便来到了县医院，还带来了一个小电饭锅，说要煮燕子最爱吃的三鲜馄饨。位母说：“挂水只能治病，要吃东西身体才能好得快。”隔壁病床的妇女说：“真是羡慕啊，有两个娘疼你，病也好得快些。”位红燕笑着说：“你老公对你也不错啊，其实，平时你对老人好一点，他们也会对你好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哪个父母和公婆不希望小辈好的。”
中午，杨柳抽空来看望位红燕，并带来了学生的一封信。位红燕接过看时，见上面写道：
“亲爱的位老师：你的病好些了吗？同学们听说你生病了，都很着急，有的女同学哭了，男同学也有不少掉了眼泪。大家都争着要来看你，杨柳老师不准，要我们复习功课迎接期末考试。位老师，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位老师，你就安心养病吧，不用担心我们，我们班委几个同学商量好了，要把班级带起来，你在不在学校，班级都要像以往一样，充满朝气和活力。我们发誓，我们每个班委成员，一定会像你一样，关心每个同学，帮助每个同学。我们相信，我们全班同学一定能以最优异的学习成绩，来报答你――我们最亲爱的老师！”
从笔迹和语气判断，信是班长刘月虹写的，但信尾却是班委几个成员的签名。位红燕读着孩子们的来信，开心地笑了。杨柳把信要过去，看了一遍，眼睛有点湿润了，动情地说：“位老师，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你和同学们的感情如此深厚，真让我羡慕又惭愧，我的那班学生，有的背后说我像管家婆，有的说我像母夜叉，我真是伤心，可又找不到原因，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说对他们严格要求错了吗？今天我才明白，要让学生爱老师，而不是怕老师，这才是当老师的成就和幸福！”
周末，初二（5）班的同学，除了回家的，留下的十几个都来到了医院，他们凑份子买了好几样营养保健品，同室的病友十分羡慕位红燕有这么多学生来看望，还买了这么多东西。位红燕却要求学生把东西拿回去，带给家里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吃。位红燕说：“你们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很满足了，你们还是学生，还是消费者，还没到挣钱的时候，父母给的生活费，要省着点花，不能额外给家里增添经济负担，买了的东西退不了，你们就带回家去，就说是给爸爸妈妈或爷爷奶奶买的，虽然你们花钱了，但他们还是会很高兴。”
位红燕明白，提高学生的成绩，只是教育的一个方面，培养他们健康的人格，才能使他们受用一生。学生在外面上学，家长鞭长莫及，照顾不到，只能老师多花点时间，多用点心思，引导他们向真、善、美方面发展，如果任由这些十几岁的孩子想干嘛就干嘛，这种纵容反而会害了孩子们。
锦城县地税局的一间办公室内，莫金龙对向紫娟说：“紫娟，你上次介绍的位老师，她怎么说？”向紫娟说：“她说一星期听回话，快到了，我下了班再去问问。”莫金龙看着向紫娟，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当面跟她聊聊，省得你这个中间人不说实话。”
向紫娟有点不乐意了，说：“喂，莫局长，我是给你当红娘，帮你说了一车的好话，你怎么怪我不说实话？什么意思啊？”
莫金龙没有生气，面带微笑地说：“你敢说你没有事瞒着我？”
“你是领导，我哪敢瞒你呀？”向紫娟有点摸不着头脑。
“位老师有孕在身，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生了，你事先告诉我了吗？你是要我莫明其妙当人家后爸，是不是？”莫金龙盯着她问。
“这个……哦，莫局长，你已经知道啦？真对不起，不是我存心要瞒你，是我姐要我暂时不对你说的，她说她会劝位老师把孩子拿掉，先给你们牵好线，我是顺着她的话说，你别怪我呀！”向紫娟有点诚惶诚恐。
“你紧张什么？我不怪你。”莫金龙笑道，“我是欣赏位老师的人品，所以才答应和她交往，她老公牺牲的事我听说了，但她怀孕的事我原先不知道，那天也是凑巧，我去县人民医院看望一位朋友，无意中看到她挺着肚子，由一位妇女搀扶着在走廊里散步，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但我没上前打招呼。”
“莫局长，你知道她怀孕了，还愿意跟她谈对象吗？”向紫娟好奇地问。
“嗯，她不但是个优秀的老师，还是个优秀的女人，她身上洋溢的温柔端庄的气质，一看就是有修养的知识女性，这正是我欣赏的类型，她怀有身孕没关系，我愿意等她生了孩子后再和她交往，或者，她的孩子由我来收养也没问题，多养一个孩子，对我来说不是负担！”莫金龙笑呵呵地说。
“莫局长，你倒是大方，想当现成的爸爸，可位红燕未必领情，她和她老公余建伟感情深，听我姐说，她这个孩子是要留给余家的，让余家延续香火。”向紫娟不以为然地说。她有点想不通，凭莫局长的条件，娶个黄花闺女不成问题，他怎么娶个寡妇不算，还愿意连孩子一块儿要了？男人怎么想的，真是让女人琢磨不透。
“娶个老婆容易，但是，要娶个好女人，可遇不可求哪！”莫金龙深有感触地说。
位红燕在医院住了两周，烧退了，身体也调养好了。出院那天，刚好是学生考完试的日子，她很关心孩子们的考试情况和返家准备，两个星期没投入工作，她实在有些憋得慌。余母和位母都不让她回学校，要把她接回草桥镇的老家休息。余母说：“孩子们刚考完，正准备收拾回家，你这一去，只会给他们添乱。”其实，余母不是担心儿媳给学生添乱，而是担心燕子见到学生时过于激动，因为医生说了，过度的劳累，过分的悲喜，对位红燕和她的胎儿，都不是什么好事。
位红燕牵挂着她的学生，她的学生何尝没记挂着他们的位老师？全班同学早商量好了，从考场出来，大家不马上回家，先去医院接位老师出院，因为他们听杨柳老师说了，位老师会在他们考完试的当天出院。他们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向位老师汇报考试情况――大家都感觉考得不错，要去向位老师报喜。
考完试的一中门口，车辆云集，人潮涌动。有车的家长，早早就等候在校门口，在校门两边，排了长长的队伍。芙蓉中学的学生们，就像返乡的农民工，背着大包，提着小包，正在班主任老师的组织下，有序地离校返家。学校领导、各班班主任严阵以待，清点人数，他们必须把全部学生安全地一个不少地送上回家的车，不容许学生滞留在县城里玩耍。
可是，整个初二（5）班的学生，收拾好行李后，竟然一个都不走，集合在一起，在商量着什么。
“我们要去医院接位老师出院！”
杨柳来劝，他们这样回答；杨斌来劝，他们也这样回答。
杨柳对李校长说：“让他们去一趟医院吧，这是他们对位老师的一份心意。”
“那这样，杨老师就多费点心，先让他们站在那儿别走开，等其他班学生都疏散了，咱们和学生一起去医院，一来可以照顾他们的安全，二来也表表我们对位老师的关心。”李校长说。
“姐，你去清点一下二（5）班的人数，少了人不好向家长交待。”杨斌对杨柳说。
“那好，我这就去！”杨柳给同学们讲了领导的决定，然后清点人数。
这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白琳不见了！
杨柳头都大了。白琳在初二（5）班是学乖了，可一放假，说不定她又像脱缰的野马，出去惹是生非了。
“有谁知道白琳去哪里了？”杨柳着急地问。“去火车站了！”刘月虹答道。
“她去火车站干吗？刘月虹，你既然晓得，为什么不拦住她？你可是班长啊！”杨柳不无责怪道。
“杨老师，你放心，她一会儿就回来，不会有事的。”刘月虹回道。
“你怎么就敢肯定她不会有事？火车站人流复杂，她被人拐跑了怎么办？这孩子，怎么临放假了，还让人不省心？”杨柳不大放心。
“她接宣晓晓去了。白琳到我们班后，已经完全变了，她不会去惹事的，位老师对她都很放心，杨老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原来，白琳和宣晓晓一直在通信，宣晓晓得知余叔叔牺牲后，哭得很伤心，她知道位老师和余叔叔非常恩爱，余叔叔的离去，位老师肯定很伤心。果然，白琳在信中告诉她，位老师生病了，宣晓晓十分惦记位老师，位老师给她的帮助，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宣晓晓决定回来看望位老师，好在她所在的学校，期末考试比锦城县一中早两天，考完试，她马上买了车票，坐火车从贵州前往锦城，期待着和昔日的同学们一起，去接位老师出院。
白琳混在接站人群里，老远便看到了下车的宣晓晓，她挥舞着双手，高声喊道：“宣晓晓，宣晓晓，我在这儿哪！我在这儿！”
白琳喊着，兴奋地朝宣晓晓跑过去。宣晓晓也看见了她，也高声叫着：“白琳！白琳！”迎着她跑了过来。两个女孩几乎同时张开双臂，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这两个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同时热泪盈眶。
一会儿，白琳松开手说道：“快跟我去接位老师，同学们还在学校等呢！”
“对，先去见位老师！”宣晓晓激动地说，“半年没见到位老师，都快想死我了！她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需要有人陪着说说话，这个暑假，我还想和位老师住一块儿！”
医院门口，位红燕在位母和余母的陪同下，走向公交站台。突然，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位老师，等等我们！等等我们！”位红燕抬头去看，见一辆公交车迎面驶来，数十个脑袋，数十张笑脸，数十只挥动着的手，立即映入了她的眼帘。
位红燕笑了，笑脸上挂着幸福的泪水。
孩子们来了，满满一车，更让她意外的是，就连转学到贵州读书的宣晓晓也来了，大半个学期不见，小丫头长高了不少，都成大姑娘了！
初二（5）班的全体学生，在学校领导和杨柳老师的带领下，向位红燕她们涌来，他们把位老师和余母、位母一起围拢在圈子里面，并齐声喊道：“位老师，你辛苦了！我们爱你！”
“我们爱你”的宏亮喊声，在马路上空回荡，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位红燕心情激动，泪水疯了似的狂涌而出！她向孩子们张开双臂，哽咽着喊道：“谢谢你们，我也爱你们……”
看着眼前感人的一幕，李校长、杨斌、杨柳等人，也都眼含热泪，不住地点头。在旁观的人群中，有一个中年男人，手捧一束鲜花，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一个老师能得到学生如此的爱戴，可见这位老师多么有魅力！
晚上，位红燕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位老师，我十分倾慕你的人品，你对学生无私的爱令人感动，让我好奇的是，你爱的动力来自哪里？”
半晌，位红燕回道：“因为我是老师，爱生活、爱事业、爱学生，这是我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