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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这不是家务事,这得符合程序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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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人能这样的生活着,你说她还不感谢上帝?
     
       可是,这个可恶的乡下男人,竟然以这种方式打破了她的幸福和宁静!
     
       郑源他们赶来的时候,桃子已在医院忙活了半天。外表上看,桃子一点儿不也像个有心事的人。病房床铺早就弄好了,包括最细微的喝水杯子、卫生巾等一应事儿也全都张罗好了。你还别说,做起这些事儿来,桃子真就比叶子荷要强。过去的岁月里,桃子其实兼着叶子荷家的半个保姆。尤其朵朵,常常是见了她比见到叶子荷还亲。
     
       病房里一阵乱,叶子荷看上去精神很不好,朵朵也少了往日那份闹,小丫头真是懂事多了。桃子忍住内心的痛,在朵朵脸上亲了口,朵朵眼里像有泪往外奔,桃子赶忙避开了。
     
       这时候,就见郑源奔过来,也不避人,径直问:“电话里怎么回事儿?”桃子讪讪地笑笑,说:“没事儿,想你了呗。”郑源觉得她今天有点怪,正要问什么,那边大夫已经在喊了。
     
       安顿好叶子荷,郑源又急着往吴水赶。明天孙吉海要去吴水督查招商引资,这事儿有点麻烦,郑源耽搁不得。望着丈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背影,桃子忽然明白,那个叫黄大伍的男人没说假话,那天晚上的事一定发生过。
     
       市委副书记孙吉海是上午九时到达吴水的,同行的有经贸委、计委、工商联等部门领导。郑源带着吴水一干人,早早便候在会议室。汇报会简短利落,郑源只用了半个钟头,就将吴水招商引资的情况汇报完毕。接下来,他等着挨批。基层干工作,挨批是跑不掉的,无论你干得好还是坏,总有人在不停地给你挑毛病,况且现在的工作,哪能不出毛病。郑源早已习惯了,他私下说,蚊子多了不咬人,关键你得有抵抗力,不能拿批评当批评,就跟不能拿表扬当表扬一样。这里面有个哲学问题,就是领导的批评或表扬并不完全取决于你的工作,更主要的在于领导的心情或形势需要。要是赶上好时候,你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也能成为雷锋。
     
       果然,这天的孙吉海心情很不好,他几乎没容在座各位发表任何看法,就径直问郑源:“你们的目标任务落实了多少?”郑源说还不到一半。孙吉海皱了下眉,又问:“去年引进的项目资金到位了多少?”郑源头皮发麻,感觉有些吃力,镇定了一下,说:“不到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孙吉海啪地丢下笔,“你这工作怎么搞的?去年招商引资,你在三县一区是拿了第一的,但这第一不能只停留在数字上,落实不了资金,招什么商,活什么县?”孙吉海一发怒,在座各位全都提起了心。孙吉海批评得确实没错,眼下的招商引资,全成了一种赶场式的游戏,工作全都集中在签约洽谈上。每年的工作汇报会,或形式繁多的招商引资会,各县区都抱来一大堆意向书,汇报得津津有味,但具体能落实到啥程度,却很少有人追问。孙吉海这一问,算是问到了疼处,吴水的领导全都垂下了头。
     
       郑源感到委屈,感到不服气,诚然,资金不到位就等于是空谈,但这个问题不是吴水一家存在,而是普遍性的。据他掌握,目前各县区比较起来,还数吴水落实得最好,有些怕连五分之一也没落实。但这话你能讲出来吗?孙吉海批评的是你吴水,你吴水没有落实,这便是事实,容不得你在会上狡辩。
     
       郑源索性收拾起文件夹,等着挨好了。
     
       在座的几乎都知道,在三河,孙吉海是郑源的克星,不是说孙吉海跟郑源有啥过节,而是孙吉海压根儿就看不上郑源。孙吉海一向对太能干的人都抱有微词,不是说他妒贤嫉能,这里面有个观念的问题,也有个人工作作风的问题。这种太能干指的是那些太想干什么的人,比如车光远,比如现在的马其鸣,都存在一个毛病,就是太想干点什么。人如果太想干点什么,就会存在不想干点什么的可能。这是辩证的,是没法回避的。你太想指责别人,就会看不到别人的优点;你太想出人头地,就会忽视你自己的修炼。
     
       总之,孙吉海认为,领导干部不能有这毛病,工作要顾全大局,要面面俱到,不是说你想干什么就要干什么,那不想干的留给谁?比如吴水,袁波书记每次都拿农民收入增长了多少、新修了多少公路、建起了多少厂子来证明郑源的能干。但另一方面,你吴水的计划生育如何,困扰山区多少年的种植结构调整得如何,小煤窑关了,植被是保护了,但山区农民的用煤问题怎么解决?靠劳务输出的确提高了人均收入,但每年用来买煤买草的钱却也翻了几番,农民真正得到了多少实惠?这些,都是孙吉海在会上提出来反驳过袁波书记的。孙吉海再三强调,作为县委书记,不要只抓大事,能看见的事,要把心思放到小事上,放到细微处,这才像个人民公仆的样子。
     
       这场争论无休无止,从袁波书记提出让郑源进市委班子那天起,矛盾便挑明了,到现在也没个谁输谁赢。传到下边,便是另一种说辞,演变成两个阵营、两股势力的争夺。
     
       郑源自己也这样认为。
     
       郑源还赌着气,孙吉海又问:“脱水蔬菜项目进展如何?”
     
       一直插不上言的县长忙替郑源解围:“不好意思,这个项目目前困难最大,对方已提出撤资。”
     
       “撤资?乱弹琴!”孙吉海这次是真正怒了,很不客气地发火道,“这项目是李欣然抓的没错,但李欣然出了问题,不能让项目也跟着出问题,我就不相信,离开李欣然,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能留住外商?”孙吉海顿了会儿,又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倒要怀疑你们班子的能力了。”
     
       这话讲得很艺术,也很有学问,明眼人一听,便在心里敲起了鼓,看来,这才是孙书记今天要讲的心里话。
     
       抓捕瘸子的战役在范家庄悄然打响。
     
       指挥这场战斗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抓捕了大毒枭马青云的老曾。那天,李春江在沙漠农场扑空后,火速掉头往回赶。半路上,他便命令老曾,要他把监控小四儿的事交给老陈,让老曾全力追捕瘸子。李春江担心沿途有人放行,特意跟老曾交代:“我不相信任何人,现在只信你,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瘸子抓来。”老曾问明情况,忽然笑着说:“你上当了,那个是瘸子,一定是范大杆子。”
     
       对范大杆子,老曾真是刻骨铭心。这人是范家庄的退伍军人,当年是毒枭马青云手下一个十分隐蔽的干将,曾跟老曾交过手,好几次都让他跑了。收网时他再次脱逃,而后便没了踪。这些年老曾暗暗留心,感觉这家伙又出现了,但只闻气息不见人,老曾很是纳闷儿。一听李春江说瘸子,老曾忽然明白,他就是范大杆子。
     
       曾经有一次,范大杆子就是化装成瘸子从他手里溜掉的。
     
       老曾不敢怠慢,带着人马迅速上了路。本来,范大杆子是逃不出去的,天罗地网已布下,就等他往里钻。谁知老曾他们还是白忙活了一天。晚上开分析会,老曾气急败坏说:“放水,他们敢放水,狗娘养的,白穿这身皮了!”
     
       骂完,他要求李春江立即对放水者采取措施,不能便宜这些狗娘养的!李春江强忍住心头的愤怒,说:“采取什么措施,你怎么证明人家放了水?”
     
       “明明就是放水嘛,我亲眼看见他们几个人围在一辆普桑前,反把要堵的桑塔纳2000给放行了。”
     
       “可那辆车确实是辆空车。”
     
       “空车?这话你也信?后座厢为什么不查?”
     
       “算了,现在吵有什么用?人已经跑了,我们得尽快搞清楚他有可能去哪儿!”李春江也是有火没处发,他相信老曾说得没错,一定是有人故意放过范大杆子,可这事你怎么追究?一离开小镇,范大杆子就换了车牌,上高速时车确实是空的,录像资料很清楚,这事你追究谁?
     
       发泄了一阵,老曾平静下来,说:“你放心,瘸子不会跑远,这次要是抓不到他,公安这碗饭我曾老黑不吃了。”
     
       次日天黑时分,老曾他们悄悄摸进了范家庄。按老曾的判断,范大杆子决不会不回他的老家。既然能把沙漠农场舍弃掉,就一定闻到了什么,是想彻底远走高飞。可这家伙是个孝子,走前不会不见老母亲一面。
     
       夜幕下的范家庄一片宁静,劳累了一天的庄稼人早早收拾好院门,舒舒服服躺到大炕上去了。老曾他们猫在离范大杆子家不远的草垛后,这个地方老曾爬过不止一次,甚至对草垛的气味都很熟稔。他嗅了一口,说:“先缓缓神经,来还得一阵子。”
     
       时间过得很慢,仿佛分分秒秒都跟人较劲,又像是很快,还没等老曾把范大杆子的事前前后后想上一遍,就听村口响起狗吠。来了!老曾马上警惕起来。“嚓嚓嚓”的脚步由远而近,借着朦朦的月色,老曾看清是三个人,中间那个走路有点跛的,正是范大杆子。不是瘸,是跛,可见他装瘸装到了啥程度。快接近院门时,两个保镖一左一右闪开,一人把住村巷的一头,就等范大杆子敲门。范大杆子咳嗽了一声,四下瞅瞅,确信没啥异常,这才举起手,轻轻叩了三下门。范大杆子这一步,也是冒着很大险来的。
     
       一则,他相信自己还没暴露,就算暴露,三河公安也不会想到他敢回家。二则,范大杆子确实做好了远走他乡的准备,他必须回一趟家,这里不只有他的老母亲,还有他更多的秘密。两个保镖一路劝他,要他放弃这次冒险,范大杆子一句话不说,看来,他认定的事,谁也甭想阻止。敲门声让草垛后藏着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谁都在看老曾的手势。就在院里的脚步声将要响起时,老曾他们从四个方向扑过来,动作之快,如同黑夜里的闪电。这一次,轮到范大杆子吃惊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咋回事儿,一只大手已死死卡住他的脖子。感觉到顶在头上的冰冷的家伙是枪时,范大杆子怒了,几乎把一辈子的不服气都喊了出来。
     
       “格老子的,你是曾老黑?”
     
       老曾边铐手铐边说:“亏你还记得我!”
     
       两个保镖也是在眨眼间被铐上手的,他们千担心万忧虑,最终还是撞到了老曾的枪口上。
     
       省城黄河宾馆,吴达功几乎要疯了。
     
       得知范大杆子栽到曾老黑手里,心想这下是真正完了,一点儿退路都没了。如果范大杆子将他供出来,甭说当局长,怕是连命都保不了。
     
       当年围剿毒枭马青云,范大杆子正是从他手上逃命的。一想那个电话,吴达功好不容易治愈的心绞痛又要犯。正是那个电话,将他鬼使神差地拉到了另一条路上。等发现这路是条死路、不归路,吴达功后悔已晚。多的时候,他会禁不住地悲叹,人生真是一步之差啊!
     
       那电话是从省城打来的,起初吴达功并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听口气很是威严,不容他思考或犹豫。“你把范大杆放了,不能让他们全灭掉,事情平息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对方说完便挂了,吴达功多问一句的机会都不给。吴达功犹豫过,很矛盾,也很害怕,毕竟不是闹着玩的事,可还没等他想好结果,战斗便打响了,他奉命抓捕城郊汽修厂交易的毒犯。那天的汽修厂格外静,一点儿不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吴达功带着人,在那里等了整整一夜,交易的毒犯还是没出现。而此时,毒枭马青云的老巢已被曾老黑端掉,马青云让老曾逼进一个山洞里,负隅顽抗。看来一定是毒犯得到消息,突然取消了这次交易。正要回撤,吴达功接到命令,说是范大杆一伙在离汽修厂不远的粮库交易,线人刚刚送来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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