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倒霉的不止煤老板
张大头巡视整个屋子，没看到炉子。问老财：
你在哪儿烤猪蹄呢？我咋没看见，而且连味都没闻着。
老财神秘地眨眨眼睛，嘿嘿笑了两声：
有现成的高温炉，我放在炉边一会儿就好了。
张大头明白了，他突然觉得头皮发麻，想干呕。他连连朝老财摆手：
我回去了，咱哥俩回头再聊。
看着张大头匆忙离去的身影，老财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张大头也嫌他这 里脏。他对着张大头的背影喊：
你老兄可千万别把我搭进去啊。
张大头远远地哎了一声。
他在心里说：
把不把你搭进去，那得看人家记者答应不答应。为了报仇雪恨，我可顾 不得这许多了。
一回到家，张大头连饭都顾不上吃，骑着自行车就去了乡里。
他是想去见熊副镇长。他要把这个事情先告诉他，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郎当矿瞒报 矿难不是个小事情，现在都 实行行政问责制，这次事件如果被曝 光，倒霉的 可不止王大力一个。郎当矿 原本就是村办企业，现在虽然承包给 了王大力， 但还是属于郎当镇的地盘， 论属地管理的话就该郎当镇管辖。出 了这么大的事，恐怕连镇党委书记强华的位子也难保。张大头气喘吁吁地来到熊副镇长办公室，正好把他堵在门口。熊副镇长 看张大头慌里慌张地样子，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问张大头：
怎么了？大中午地就跑来，我正要去食堂吃饭呢。
张大头把门带上，在熊副镇长的对面坐定，做了两个深呼吸，让自己快 速平静下来。他对熊副镇长说：
出大事了，郎当矿出大事了！他们敢隐瞒矿难，偷偷地烧人，这不正是我 们复仇的好机会吗？
熊副镇长眼睛一亮：
有这事？我们怎么都没听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大头得意地笑笑：
我们村有个老财，在火葬场工作，是他告诉我的，他说死了十一个人呢！
十一个？
熊副镇长瞪大眼睛：
你说的可是真的？死了这么多！
张大头点点头：
我准备把这事给捅出去，到那时，别说那个煤老板王大力，就是你们周 镇长和强华书记也别想逃脱！把他们抖出来，你不就上去了吗？
熊副镇长陷入沉思。愣了片刻，他自言自语地说：
周镇长分管安全，这事他负主要责任。强书记少不了要负连带责任。上 头为了摆脱干系， 势必要把他们当替死鬼。他 们都下来，我就是唯一的正职 人选。这一招可以说是一箭双雕啊。
张大头连连点头。
熊副镇长问他：
你准备怎么操作？
张大头掏出董记者的名片：
这个记者前一段时间来调查过这个事，他对此很感兴趣，我给他打个电 话，把实情都告诉他。这样，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
熊副镇长说了声好，就这么办。不过你要做得不留痕迹才好，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是你提供的 信息。最重要的是，这个事我从头至尾都不清楚。这 一点，你可明白？
张大头点点头：
我明白。请表哥放心。
张大头小心翼翼地走出熊副镇长的办公室，向镇上的公用电话亭走去。 他要 马上 付 诸行 动， 早日 把王大力和孙二愣 扳倒。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手机 号，他想找个公用电话。
镇上的公用电话不像以前那么多了，这年头随着手机的普及，谁还用那 个东西？张大头费了老大劲，才找到一家。探头看看里面，只有一个小青年。 小青年看到他，很热情地问：
你要打电话？
张大头点点头。
小青年说你直接打就行，我这边自动计费。
张大头摸起电话，拨通了董记者的手机号。
电话响了半天，终于传来一个声音：哪位？
张大头：你是董记者吗？
董记者：是我，你哪位？
张大头：我想给你举报一个信息，是关于郎当矿矿难的，是一条大鱼。
董记者：大鱼？你说说看。
张大头：郎当矿发生矿难死了十一个人，被煤老板王大力偷偷烧掉了， 这可是昧良心啊，我看不下去，才给你举报。
董记者：啥？十一个？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有证据吗？
张大头：有人证。
董记者：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的？
张大头：我——
董记者：这样吧，这个事我不负责了。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张大头愣在那里：老财不是说这个董记者对矿难很感兴趣吗？娘的，这个记者肯定是被王大力收买了！
张大头看看手中的名片，吐了一口唾沫。
他气哼哼地放下电话，付了五毛钱，走了。
张大头心里很郁闷，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好。他不甘心就此罢休。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舆论焦点》。他每天都看这个节目，觉得郎当矿矿 难 可 能会 引起 栏目 的兴 趣。他试着按 照栏目的联系方式给栏目组打 了个电 话 ，对方果然对此很感兴趣，他 们问了张大头一些情况，说马上就派记者来 山西，让张大头手机保持畅通，他们一来就采访。
举报成功，张大头又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终于有人来管这事了，自己的目的眼看就要达到了；担心的 是，记者要是来采访，这不就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吗？
张大头左右为难。
等了两天，还不见什么动静。张大头暗想：是不是连《舆论焦点》都不敢 管这个事了？
正瞎琢磨，记者的电话就打来了。记者说我们已经来到山西，为了不让 山 西领导知道，我们要直接来郎 当村。下午就到，到了就采访。你在家等我 们，一起去找那个证人。
张大头连说了几声好。
看来，这次煤老板王大力是要倒大霉了！哈哈，叫你再敢整我！我张大头 可不是好惹的！
高兴了半天，他突然想起记者要他配合采访调查的话，看来自己也得豁 出去了，为了报仇，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那个老财，他敢不敢站出来？
想到这里，王大力赶紧骑上自行车去火葬场找老财。他必须在《舆论焦 点》的记者来到之前做通老财的思想工作。
不出张大头所料，他话还没说完，老财一听到电视台来采访这句话，就 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你要我接受采访做人证？没门儿。我说老哥，咱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能把 我搭进去！
张大头无奈地说：
我也不想把你扯进来，可是你当时没留下记录，电视台的记者只能采访 你，只有你才能证明有这事儿。
老财还是摇头不答应。
张大头威胁他：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下午电视台的人就来了，你不接受采访也不行！那 样的话，你就是煤老板王大力的共犯，你想想看，到那时候，你是想进监狱还 是想留在这儿看火葬场！
老财被吓唬住了。他眨巴眨巴眼睛：
如果我接受采访，你能不能给电视台的记者说说，我只露个背影。我不 能让人从电视上看出来是我啊，那样的话，哪还有我的活路啊！
张大头说我尽量给电视台的人说，你放心，电视台会保护你的。
老财点点头，他懊恼地说了句：
早知道我就不多嘴告诉你这事了！
张大头嘿嘿笑：
都到了这一步了，你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了，还是老老实实配合电视 台记者做调查吧。
老财只得自认倒霉。
下午两点钟，一辆小轿车出现在郎当村村口，两个记者模样的人从车上 下来。早已在路边等候多时的张大头主动迎上前去，对那两个人说：
我就是张大头，在这恭候你们好长时间了。
一位年龄稍长的记者笑了笑：
辛苦辛苦。我们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本来应该上午到的。我介绍一下 吧，这位是我们的摄影记者小唐，我是出镜记者阮刚。咱们事不宜迟，先去火 葬场取镜头吧。
张大头连连点头：
好好好，火葬场离这儿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车子开向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