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宿舍事件(1)
在深厦，冬天和夏天几乎就是一个爹妈生的，要是处在一个开阔的空间里，也许会感觉舒服一点，但是公交车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位子少，人很多，空间不但永远没有多出来的时候，并随时会让你产生马上挤爆的幻觉。
平日里上街，从单位宿舍乘7号线到人民广场转车的时候，王小猛都会产生一种类似崩溃的感觉。更何况今天是周末，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就连路上跑的宠物狗都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王小猛一直在心里嘀咕：“明卩儿来的这么些人啊，都出来干吗啊，计划生育为什么不早点开始啊！”
“中国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人太多。”这是大歪以前说过的话，王小猛心想：大歪这句话太经典了，这人明时自少个四分之一，或者地球大个十分之一，这里也不必像个集中营了。所以同样的季节同样的温度，你在深厦永远会感觉更难耐，即使有风，也会让你愤怒地想“如果人少点，楼少点，风不是更大点吗”。白天太阳落下来的热一层一层地落在钢筋混凝土上，到晚上还迟迟不退去，可恶得很。当然深厦的冬天也有一点好处，就是站在马路的边上可以看到很多精神委靡却穿得很少的女孩，露的永远比藏起来的多。这些个女孩子，就算长相差点，但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总是有些看的。
虽然王小猛与那些女孩子相比包着的比露的多，可在车上也属于回头率比较高的一类，要知道一个人长得帅总是会占一些便宜的，也自然会在公共场合产生一种在别人看来是有好感的表现，很多人的嫉妒由此产生。王小猛开始有些不适应这种弥漫在身边的别人的不悦，但后来适应了，心想：帅就帅卩巴，也不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爸妈好了。
王小猛在中仓百货下了车，他喜欢这个地方的原因很简单，从这里再往里面一点就是深厦最出名的洗浴会所。不过王小猛每次在这里下车也只是看看而已，而且还只能仰望，他消费不起。当然当他一直看一直看，看得眼睛酸酸的时候，自然会从心理上产生一丝不快，因为王小猛是个穷人，他还要攒着钱买房子呢。从这里往后面去是大面积的店铺，没牌子的商品琳琅满目，品质虽不高，但性价比却相当高，是淘货的好地方，尤其对于王小猛这个经济档次的人，要逛街买东西还是这里最戈算。
中仓百货的门口永远是人来人往，永远有商家在门口搭台子作秀。当然这天也不例外，婚纱店现场免费试妆，可惜这事儿对王小猛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商场的门口永远飘扬着“炒肥羊”的味道，这味道已经成了闹市的标志了。王小猛把两只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绕着一楼兜了一大圈，然后实在怕丢人就点了杯咖啡上了二楼。
王小猛在靠窗的地方找了个位子刚坐下来，远远地就看见办公室的大姐大，也就是那个被称之为“梦幻仙子”的叶珊，她领着一男一女走了来。
叶珊老远就看到了王小猛，伸手招呼了一下，脸上挂着笑，但是没有开口说话。跟她后面走着的是个男的，王小猛感觉他应该略略低于自己，不穿鞋大概在一米七左右，但是因为长得很壮，走过来也别有一种声势。他和叶珊并肩前行，距离始终保持得那么匀称，像是有一种已经存在了多年的默契，看得王小猛心里痒痒的。
等他们走得近了些，王小猛才看清了叶珊身后的那个人，居然是“钞票男”。
王小猛心里还在想：怪不得脚步声那么熟悉，他不是说去约见富婆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他们约定的地点就在这里？也好，不如就地儿帮“钞票男”当个跟班算了。
谁知道跟王小猛一对上眼，“钞票男”就已经藏不住了，喊了声：“猛男，别看了，我也是刚到！”
“难得啊你！关键时亥还能碰见你。”王小猛忙站起来故意大声招呼，“真是巧啊！欢迎欢迎。”
“钞票男”碎步跑过来，用拳头推搡着王小猛：“坐吧，都是自己人！”说着，不由王小猛分说，把他又推到座位上。
刚一坐下，“钞票男”马上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压低嗓子说：“记住，等下你别乱说话，有话回头再说！”
“嗯。”王小猛郑重地向“钞票男”点点头。
话音未落，叶珊和那个女的也跟了过来。叶珊笑嘻嘻地看着王小猛和“钞票男”，故意调侃：“两个大男人干吗呢，说什么悄悄话呢？”
那女的也开着玩笑搭上了话，是粤味十足的普通话：“要不，我和叶珊出去避避？”
“珊姐，应该避的是我们吧！”王小猛笑着说。
说着话的同时王小猛赶紧上前和那女的握手：“我叫王小猛，是叶珊的同事，当然也是刘产的同事！”刘产是“钞票男”的真名。
“您好您好，认识您很高兴！我叫杨珍珍！”女的很热情。
杨珍珍年龄与王小猛相仿，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一件黑色的风衣，身高略低于王小猛。披肩发，瓜子脸，肤色白皙，眉毛弯弯的，一笑起来，两腮帮隐隐约约还有两个酒窝，牙齿齐整，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饰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闪闪发光。
这是握手的瞬间，王小猛得到的关于杨珍珍所有第一手信息。
“坐下来歇会儿，一起吃晚饭！”王小猛赶紧招呼。
这会儿“钞票男”突然很活跃，指挥着叶珊挨着王小猛坐在自己的对面，让杨珍珍坐在自己的左边。杨珍珍跟王小猛之间，又隔了一张桌子。
王小猛也回到座位坐下，打量了下“钞票男”，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嘴一张，冒出一句：“产哥，什么时候出来的？”
“钞票男”见王小猛一本正经地问他，跟他对视了一眼，强作镇定地说：“刚……刚出来，下班就出来……这不刚好碰上你。”
王小猛看“钞票男”为了给这个女人打埋伏，就这么埋汰他，赶紧。
“产哥这身板最近是越来越壮了，超过巨人赛超人啊！”
今天的“钞票男”很机灵，远远超过了往日王小猛所了解的他，随时注意调节气氛，他不再接王小猛的话，直接招呼叶珊杨珍珍：“你俩傻坐着干什么，这里空调这么足，先把外套脱了吧，小心等下出去感冒！”
“对啊，我都忘了！”叶珊立即响应。
叶珊穿了件灰白色的紧身上衣，扣子的里面还有拉链，在她刚解完了所有的扣子还扬着头找拉链头的时候，杨珍珍已经利索地把自己的衣服挂在椅背上，马上又把脸转向了叶珊，什么都没有说，就伸手摸索到了叶珊的颈下，自上而下，利索地把拉链拉开了。
叶珊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下意识地看了王小猛一眼，王小猛避开她的眼神，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王小猛敢保证，在茶水人口的那一刻之前，他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
“钞票男”望着王小猛，闲不住的嘴巴这次没有说什么，倒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却是一片茫然。王小猛猜他开始有点同情自己了，也许这会儿他开始觉得这对他自己有点小小的不公平。王小猛看了看“钞票男”，没有吭声，脸上又带上了笑。
王小猛脸上的微笑，从他见到叶珊脸红的那会儿起，几乎就没有停止过，如果认真地从技术角度探讨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保持了这么长时间的笑容能不能申报个什么奖项。
叶珊里面穿了件粉红的毛衣，脸因为方才的事情带着红晕，看起来真是人比花娇，比平时在办公室看见的时候还要漂亮。这会儿王小猛和叶珊都不怎么说话，就看着杨珍珍和“钞票男”唧唧喳喳地唠个不停。偶尔，叶珊会飞快地瞟王小猛一眼，杨珍珍也会客气地不时向王小猛点头致意，王小猛都赶紧加倍地报以微笑。
王小猛笑得正带劲的时候，服务员把菜单送了过来。叶珊随便点了两个凉菜，就把菜单抛给王小猛，说：“你来！”
王小猛没有翻菜单，只报了个萝卜干拌毛豆，就把菜单递给了杨珍珍。杨珍珍没有客气，翻了片亥，一道一道地报出了菜名：“菠菜蕨根粉……夫妻肺片……酱牛肉……枣香糖醋排骨……农家大炖……最后再上个大丰收一先上这么多。”
不过这些菜，都是王小猛喜欢吃的。
笑得太久了，王小猛觉得有点累，就揉了揉因为笑而有些发僵的脸皮，没有征求他们几个意见，就对服务员说：“先来四瓶9度。”
王小猛刚说完，“钞票男”就表示赞同：“好，今天一醉方休！”
“好！”叶珊也马上同意。
杨珍珍有些吃惊，侧过身子问叶珊：“你不是从来不喝酒吗？”
叶珊看了她一眼，神色稍稍有点慌张，说：“偶尔喝一点而已……在这里见了同事开心嘛……”
“哦，好的！”杨珍珍仿佛有点吃惊，又把脸拧向了王小猛，“没想到啊，叶珊给你破了这么大的例！”
王小猛一愣，刚又重新挂上的笑容顿时定住了：“我……”
“钞票男”看王小猛答不上来，抢着说：“对啊，他是叶珊心中的真汉子，还是大学同学，前两天叶珊还在说呢，没嫁给他真是后悔了！”
“哦？哦！怪不得这么不要命地舍命陪君子，原来恨没有机会了啊！”杨珍珍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天发誓，王小猛比叶珊小了整整十岁，王小猛要是叶珊的大学同学，那叶珊上大学前得留级多少次或者补考多少次，他才能跟她同学上啊？
几乎就在突然之间，王小猛后悔留他们吃这顿饭了。他没有生气，就是觉得不自在，并且极度烦躁。
还没有吃上一口饭，王小猛已经觉得因为这个饭局，自己已经完全不是他自己了，方才一个人在街上溜达时脑海里翻腾的那些事儿，又开始困扰他了。
王小猛想乖乖地当蚂蚁也当不成了，他感觉此刻的他像一只在街上听着锣声翻跟头的猴子，已经翻了无数个跟头了，可还是被耍猴的命令或者祈求着再翻一个才能彻底歇着。可是，周而复始，言而无信，他厌倦了，最后就绝望了，他想咬人，也想抓人，他甚至想恶作剧，下次再有人让自己翻跟头的时候，就干脆装着一缩身一蹬腿要使劲一瞧，摊主已经眉开眼笑，看客们也开始鼓掌叫好一我却当众迅速地撒一泡尿或者拉一堆屎！
王小猛敛住了笑，愣愣地盯着“钞票男”，有意放慢了语速，问：“你没记错吧，你俩才是大学同学吧！”
“怎么？不记得了？”钞票男望着王小猛，笑容僵在了脸上，看王小猛开始反击，他人也有点乱了方寸。
王小猛看在眼里，想到“钞票男”一大龄青年好不容易和女的凑到一块儿，心又有点软了，接着又觉得有些悲哀。今天，为了叶珊，他不惜把自己最不愿意东人的一面展东了出来。
算了，看来今天我得给叶珊面子，毕竟她是与这件事无关的局外人。她是无辜的。
王小猛看“钞票男”突然那么紧张，赶紧冲他笑了笑，夸张地说：“产哥，那么紧张干什么，谁让你刚才……说我智商25！”
叶珊看着王小猛，眼神依然有些不安，因为她拿不准王小猛究竟在想什么，很显然，她是被“钞票男”喊来当跟班的，她不想“钞票男”的约会之事有什么闪失。
其实这会儿王小猛到底在想些什么，连他自己都搞不清了。他没有再看“钞票男”，而是带着笑，却有点赵〖衅地抬头瞥了一眼叶珊，没想到的是，这一瞥让王小猛大吃一惊。
叶珊脸上两行眼泪，顺着眼睛已经流过了嘴角，两腮也一鼓一鼓的，嘴角抽搐着，像是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说句良心话，这半个多小时，为了挑逗“钞票男”，王小猛脑子转得人都发蒙了，现在乍一看到叶珊的眼泪，脑子里直接一片空白，就那一瞬间，他都忘了笑了。
不过几秒，就见叶珊猛地站了起来，走上前抱住王小猛的头，叫了声：“小猛啊！姐姐认识你太迟了”，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王小猛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双手死死圈在叶珊的腰上，还一边安慰她：“珊姐，别哭……别哭！你这是怎么啦？”
叶珊搂着王小猛的头，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再闪躲，眼睛一眨一眨之间，眼泪也一股一股地淌着。
也许，这一滴就已经注定了接下来的故事。
王小猛看叶珊这副样子，有点出乎意料，不过马上就有了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心想：她是不是嫌我让“钞票男”受委屈了的？
可是，王小猛这会儿顾不上那么多了，女人哭的时候男人还能说什么？
转眼间，场面跟演戏似的，真人真事儿，没有编剧导演，全是即兴发挥，就在王小猛的眼皮底下。王小猛不再看“钞票男”，这出戏他决定即兴演好，于是掩饰地？巴脸拧向叶珊，指指“钞票男”，挤出一脸笑，小声逗叶珊说：“看见没，他妈的……做男人难，做钞票男，就更难了！”手里的杯子来。
因为事发突然，不明就里的杨珍珍惊得嘴都不知道闭上了，她看了半天，半晌，才喘了口气，一脸的欷戯，晃了下脑袋，张着嘴，老半天才很认真地对“钞票男”说：“你们，你们同事之间还真是感情深啊！”
王小猛忙说：“嗯，也是，没错！刘产更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啊！”
“钞票男”经过这一回合的磨炼，脸皮子真是变厚多了，所以王小猛就可以放心地把他交付给杨珍珍了。
其实刚才这一切只有“钞票男”和王小猛心里清楚，他们是演给两个女人看的。
现在，“钞票男”和杨珍珍两个已经打得火热了。
“钞票男”的目的达到了。王小猛也问心无愧了。
吃完饭，王小猛一看，自己得赶紧退场了。于是他赶紧扶着叶珊摇摇晃晃出了饭店，他想给“钞票男”方便，其实“钞票男”这时候根本兵马。
被冷风一吹，王小猛和叶珊都清醒了不少。
王小猛说：“珊姐，我送你回家卩巴？”
叶珊说：“小猛，陪我走走好吗？我不想回家，回去没有一点意思。”
王小猛点了点头，两人在街上晃荡了一会儿。
叶珊突然说：“都大晚上了，你也累了，不如去我妈那里吧！”
王小猛惊愕地说：“你妈妈那里？是哪里啊？”
叶珊解释：“我妈家里，她去厦门我姐那儿了，家里没人。”一边说一边拦了辆车，拉着王小猛直接上了车。
车开到郊区的一幢小房子前停了下来。下了车，王小猛的脑子越来越迷糊了，虽然感觉是自己的手扶着叶珊，却还是不清楚到底是谁扶着谁。摇摇晃晃到门口，感觉叶珊也是对了半天的钥匙孔，才终于进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