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前往深厦(3)
整个周末，王小猛怀里像揣着个兔子，两天都没得安一，星期天晚上甚至彻夜失眠。
星期一早上，王小猛起晚了。
在上楼的时候，王小猛看了看手机，晚到了半个小时。他心想：一会儿部长会叫自己过去谈话，谈得好叫做训导，谈不好叫做批评，一定得在这之前想出一个理由，因为部长之前就说过下次注意的。
进入办公室后，王小猛头也没敢抬就和往常一样大声说：“上午好！”鬼知道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女孩，女孩抱着头回应了一句：“好，好。”
女孩坐在王小猛的专用电脑前，看王小猛过去后怯生生地盯着他看。心想：谁呀？大大咧咧的样子，总部的年轻领导一般都是这样的口气，想到这里慌忙站起来说：“领导好！”
以前的王小猛是扛着面子浪迹天涯，但现在的他却是带着灵魂飘来荡去。什么是灵魂啊？王小猛目前理解为可以应对一切变化的另一个自己，做事情时虽然看不到，但能够在关键时候顶得住，可以在痛苦时和自己快乐地过生活，是生命的天气预报。其实从头算算，王小猛已经在快速发展的深厦市生活了三个多月，这段时间里他也亲眼见证了这个世界的公司真是所谓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之理。来公司这三个多月里，和自己一道进公司的人早都跳得不剩一个了，只有自己还坚守着阵地。不过公司也一直有招聘新人补充人员流动，王小猛心想这个女孩子肯定又是一后卜队员。王小猛上下打量了女孩子一遍，女孩子的穿着是那种刚刚离开学校又急于融入社会类的装束，长得那更是像人类提前进化了几百年的一个好品种，看上去挺舒服，总体感觉为第一次绽放的花儿，有点羞答答又有点诱人，属于正好可以边赏花边享受的那种类型。
王小猛脱掉夹克，搭在椅背上。女孩子赶紧闪开，王小猛坐下，跷起二郎腿，目光中隐含着一种未知的神秘：“我说，你能够离我近点吗？”
王小猛的这一系列动作使女孩子更加深信不疑他就是正部长，因为昨天来报到只见到另外一个部长，那是个50多岁的男人，说话总是犹犹豫豫，处处显着小家子气，根本没有一点气势。
“部长，昨天没有见到你，他们叫我先跟着王小猛做点事倩。”
女孩子低下头，稍微向前挪了一点，她对眼前这个青年男子的眼神很不适应，就是曾经追求过她的几个大学校友也没有这么奇特。
“呵呵。”王小猛强忍住笑说，“跟他你跟对了，这个小伙子不仅仅业务做得好，还特别会生活。人的一生中不仅仅是工作挣钱养家，得享受日子。”
女孩子听着听着笑了，没说话。
“好男人就是如此，找老公就得找这样的，除了风光体面还有快乐。部长社会经验挺丰富。”这是王小猛在此一瞬间就已经在女孩子脸上读到的。
王小猛人生的入场券虽然普通，可是他一点一点地在上面写了自己的感悟，他已经掌握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几句话后就读出了女孩子的心理活。
“上过学的都知道一切都是为了祖国，祖国繁荣昌盛了，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对，对。”女孩子点着头，“是上小学那会儿就知道的事儿。”
“呵呵，可是很多博士导师们不一定明白生活就是把祖国、集体和个人的利益兼顾啊。做事情时三者都要想想，到哪里都受欢迎。”
“部长……”女孩子的声音突然放大，她太激动了，她觉得这个预想中要待够八个小时的地方不次于想象中的天堂“说真的，对于上班，我挺害怕的，都说职场处处钩心斗角，人人都是为自己考虑，很险恶。部长您手下的人一定不这样了？”
女孩子结尾时用的是问号，事实上王小猛不是部长，他怎么回答呢？他托住腮帮，故作沉思了半晌后才说道：“非常复杂的一个小社会。不过你跟着王小猛至少不会被欺负。”说到这儿他站起来，抬起手臂，握住拳头有力地做了个动作，“他很强大的！”
“咯咯咯。”女孩子笑起来，“可是他这样的先进分子，不会是冷血动物吧，比如比较厉害的蛇啊鲨鱼啊。”说着，女孩子竟然拉住王小猛的衣袖，“部长，你有秘书吗？我特别能做事情的，大活小活都行。”
“嘿嘿，”王小猛突然觉得再不可以继续深入了，女孩子的表情已经把他当偶像了，再深入就露馅了，于是赶紧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娜娜，你答应吗”
女孩子这下可使出了希服男人的武器，声音娇得可以酥软骨头。
王小猛心想这得赶紧收马，于是快速转移了话题：“办公室的人都哪儿去了？”
“星期一部里有例会。”
王小猛忘记了例会，这下一听可坏事儿了，于是忘了自己是“部长”撒腿就跑了出去。
“他们让我等王小猛，和他一起去。”
王小猛看这下必须得说出自己是谁了，赶紧返回来，朝女孩子招了招手说：“赶紧去开会吧，我就是王小猛。”
进去时，部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王小猛现在已经无视这种冷淡了，这种冷淡在他眼中已是人类一[、灵阴暗时发出的寒光。他找位置坐下，左边是张娜娜，右边是美女同事“小精灵”，其实“小精灵”的真实名字是曹晶晶。部里的新人，为了亲切交往，都有自己喜欢的昵称。王小猛先是取名为“骆驼”，因为骆驼总是在穿越荒凉前吃很多东西储存在身体里默默前行。接着他想无限大的夜空里是不是也有穿越者呢？他会是什么东西呢？不知道？先把自己当做风算了，所以就自称为“午夜清风”，不过他自己还是习惯了别人喊他王小猛。
部长还在进行着老套的会议模式，这就像一个不会变化的程序，把参会人的思维限制在里面，想出去的马上会听到一个声音，部长很自信的男声：“别开小差啊，这是公司的规定，有各项制度的。”
部长的会议让王小猛和几个同事昏昏欲睡，看似昏昏欲睡实际上各在想各自的事情。“小精灵”把自己归入剩女熟女的队伍，时常唉声叹气。最近几天她正在按照王小猛说的，广泛接触各界人士，物色男友，结果同时看上了三个男人，一时不知如何选择，照样发愁。
另一个女同事叶珊，因为长得漂亮，所以大家给她取的名字叫“梦幻仙子”。她此刻一边想着三岁的孩子一边抠着指甲。
还有“钞票男”，他的口头禅是：“什么时候钞票把我淹没呢？女人们，什么时候对我来场美色大围猎呢？”近期他一直在收集富家女的消息，据说已有具体目标。
“夜生活是不是太多彩了？”部长阴沉着脸，看其形势根本不次于大战爆发前夜的政治热身，“现在是早上，是上班的时间，别都阳痿不振！”说完后恶狠狠地盯着王小猛。对于这种常见的盯视王小猛觉得很可笑，再加上他那个“阳痿不振”的新台词，王小猛这会儿简直快要崩溃。本来前几次惯例，他刚才要说的本该是“委靡不振”，可今天居然出奇地换新台了。
王小猛假装正经地移开目光，其他同事开始装作知错的样子。娜娜忽然抖了一下，心想又没进对地方，她下意识握住王小猛的手。王小猛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声说：“公司是不错，可惜你来错了部门，不过跟我你不会被欺负。”
“嗯，我试着做几天，不行我再找工作。”
部长用十个手指以五个一组按照左右的来回轮流抓了抓脑门上不多的几根头发之后，又接着正了正嗓子说：“现在分配新的任务。小李，你按照名单发一下。”小李是部长的秘书，一个挺朝气的小青年，只是在部长面前总是老相许多。“好，可以。”部长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命令，因为部长确实用的命令的口气。尽管同事们都告诉他现在不是旧社会，可是小李说：“现在工作不好找，我不想得罪上司，我还要靠这份工作找媳妇，女人结婚要的东西多着呢。”
看来，社会也因女人变得复杂。很多人的头也因此抬不起来。
王小猛看了下分配单，便说自己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不是可以下周再来。
部长拍了下桌子：“自从你来公司，总是做得和别人不一样，你觉得制度给谁定的？”
王小猛伸了个懒腰，一本正经地说：“制度自然是定给需要的人，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那制度对我就是废话了。”
“我做部长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部长走到王小猛面前：“你怎么和领导说话呢顶撞上级公司有规定的，我可以停你职信不信”
小李赶忙跑到部长面前，说自己有工作汇报，要部长先回办公室。
王小猛同志自从来到这里，就看不惯部长的很多行为。以前懵懂无知时，对于种种不满他都想冲上去给对方一顿教训，那时候觉得很正义。长大一点，他改变了策略，认为事物发展攻心为上既好又安全。接着生活的经历告诉他，这不是最高明的，高明的是发展自己，强大自己，别人的所作所为极少过问。可是今天部长似乎山珍海味都已吃腻，就缺拳头没品尝过了。
王小猛推开办公桌：“我……”张娜娜捂住他的嘴，惊恐地看着他，他拉开张娜娜，抓向部长的衣领，可他抓到的只是空气，在他和部长之间，几个同事早已堵成一个人墙。
“我………”
王小猛的嘴唇再次被捂住，张娜娜一着急竟然用自己的嘴唇吻住了他的嘴唇。
只要有过工作经验的人都知道，一般来说冲突片刻之后就是下级给上级认错赔孝[，接受处分等等。这一点在中杭当然也不例外，可是这个王小猛太例外了，他居然没有去道歉。沉默之后部长还是爆发了，他去人事部问了相关情况，准备对王小猛进行最严厉的处罚。
谁知最后得到的答复是，公司新来个分管他们部门业务的女老总，一切旧的规章制度暂时停止使用，等待新的制度出台，至于出台时间可能是一小时，或者一天以后。
部长返回时经过女老总办公室，想进去请示如何处理，忽然又觉得不妥，万一她认定自己无能力处理上下级关系怎么办？想了想，他只好悻悻回去，又闷气难消，决定对王小猛还得砍、劈、蹂躏。
部长让小李传话，要王小猛立亥到他办公室认识迟到的错误。
王小猛站起身来，他决定去部长办公室，但不是认错。
从王小猛见部长到出部长办公室不到一分钟，部长就摔坏两个东西，一个杯子，一个烟灰缸。王小猛的理由是：自己没有犯错，按照规定，部长只能扣他钱，扣多了不找他，直接找他上级。
下午，王小猛提前十分钟来到办公室。他知道对于部长这种阴郁男来说，有可能随时会找他麻烦。最开始王小猛也在考虑离开这家公司，他打算先投放简历，再到其他招聘会跑跑，可后来一想，这不是明摆着妥协吗？于是索性不离开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又有陌生女孩子在他电脑前点着鼠标，他轻轻过去，可惜没有看到她在做什么，女孩子就点了待机。
“你好，你是哪家客户？”
女孩子伸出手，王小猛握住又快速放开，现在行业间竞争激烈，不会是商业间谍卩巴。
“信息采编部的电脑不可以随便使用，得请示责任人。”他突然紧张起来，自己设有密码，而密码的设置不是常人能破解的：“请问，你是？”
“我是公司的员工，路过这里时收到一个重要邮件提示，就进来找了台电脑收取邮件。”女孩子笑起来，她在猜他是不是信息部的部长，担心被责备，她刚到公司，只见过高层：“先生，我可以回自己的办公室吗？”女孩子说着已经走到夕卜面。
“问题是我电脑有密码啊。”王小猛想追上女孩，忽然记起下班时张娜娜还在电脑前学习，一定是忘了关机。但他还是跟上了女孩，如果女孩到1楼，那她就是在说谎，一楼是保安室，没听说公司招过女保安。结果那女孩子上了9楼一高层专区。
回到办公室，看到已经就坐的同事，突然想起又错过了签到的时间，扣钱的话应该是两个50元了。张娜娜告诉他部长刚才来过，除了签到打卡外，还得再到他办公室签一次，一天四次，少一次100元。
“我他妈真是吃了安眠药了，点怎么这么背。”王小猛说着取到了电脑桌上。
张娜娜赶忙过去拉起他：“部长还说坐姿不好再扣50元。”随手递给他一张规范办公的处罚表。王小猛看也没看撕个粉碎：“娜娜，今天我们先学自己给自己解压，自己给自己开心。”说完就出了办公室直奔宿舍。
王小猛边走边想：八小时工作制，很多人在这里耗尽了青春和才华。更可悲的是还有更多的人时刻准备冲进去，继续着前人的消耗。
除了八小时，晚上是自由的。深厦的夜生活绝对精彩，王小猛自从林苒苒走后单飞了这么久，按照正常男人的标准也是该找块栖息地了，事实上练习飞行的过程中他也一直在搜寻着同类。鸟儿迁来迁去就是寻找一个温暖的家，王小猛何尝不是呢？
终于在阴郁男的白眼中顺利熬到了周末。这天下班后，王小猛本打算好好睡一觉的，可洗完澡刚躺下“钞票男”就进来约他，让他晚上陪自己会见一个“富婆”。这回钞票男派给王小猛的主要任务是做他的跟班，而且今晚要服从他和富婆的一切命令，比如给他和富婆开车门，递东西，跑跑腿之类的，满足他俩一切能想到的虚荣，因为他听说富婆特别喜欢使唤人。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给王小猛做了彩排。
王小猛问“钞票男”富婆是个什么背景“钞票男”只告诉王小猛说她身价很高，掌握着三家公司的命运，还欣赏了她的玉照，而且怎么看都像他喜欢了很久的一个影视明星，而且他经常有踩她的博客，有留言，有问候，就是没有回复。说着，还特意把存在手机上的照片给王小猛看，可能是王小猛盯着手机看的时间长了，他一把夺过说：“别得红眼病啊，注意你这次出去的身份。”
“什么身份？”
“配角，跟班！知道吗”
“呵呵，那谁知道呢？富婆使唤我多了，自然对我注意力加强，我再做得顺她的心一点，也许能混一个跟班，接着我混跟随，随后我就是寸步不离，陪吃陪玩再陪睡，到时你可就没戏了。你可想好了！”
“他大爷的，别人都说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狼一样的队友，看来一点都没错。为了保险起见，我看还是我单独行动算了！”
“钞票男”说着把手机收起来瞪了王小猛一眼就独自匆忙下楼了。目送着“钞票男”那因长期性压抑而失去活力的背影，王小猛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也还有事儿没做，立在门口想了半晌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放不下的还是买房娶老婆。
“钞票男”前脚走，王小猛后脚就跟了出去。因为被他这么一闹腾，王小猛突然感觉是该出去到市区晃一下去了，也好解解上班多日来聚集的怨气。
这一晃不要紧，却从此改变了王小猛本来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