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离开出租屋(2)
见王跳跳还要还嘴，王小猛赶紧插话道：“别别，怀孕的事儿还是你比我有经验，我就做这个励志的吧，没事儿。”
说完，王小猛一本正经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准备写新书的大纲。王跳跳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又低头使劲地敲击着键盘。
等易博转过头后，王小猛赶紧起身朝王跳跳走过去，眼神一路俯视着向王跳跳那随着敲键盘的手臂跃动的丰润胸部投去了友好的一笑，并自我介绍说：“你好，刚才听见易主编喊你名字，原来我们是一家。幸会幸会，我叫王小猛。大小的小，胸脯的脯。”
按照习惯王小猛本来要说的是凶猛的猛，谁知道眼睛盯着人家姑娘的胸不小心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错了字。他心想反正也不见得别人听得那么仔细，于是准备将错就错借以和王跳跳握手来开脱。
其实王跳跳开始也是没听太明白，还笑着朝王小猛伸出手：“王小猛，名字挺有个性啊，欢迎您加入我们团队。”然而，就在王跳跳的大拇指即将扣住王小猛食指的时候，她突然跳起来叫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不是说自己叫王小猛吗，怎么又是胸脯的脯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触景生情，刚来上班还有点儿找不着自己。请见谅！”说这话的时候王小猛的视线始终马不停蹄地游弋在王跳跳心脏上空那巍巍的双峰之司。
王跳跳后知后觉迟钝的样子让王小猛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她单纯又可爱的样子，王小猛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有些面熟。确切地说，是她的笑容有点面熟。干净，灿烂，可爱，真诚。王小猛喜欢这笑容，因为它能融化掉自己心中所有的冰冷，能像阳光一样驱散阴暗，把热情辐射到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让他如饮琼楽，甘之如铪。
中午的饭点到了。按照办公室的规矩午餐向来都是叫外卖，而且是自己叫自己的。因为王小猛是新来的，所以王跳跳帮他订了一份盖浇饭。吃饭时，王小猛忍不住小声问王跳跳：“刘姐是谁啊？”
王跳跳没有说话，回头瞄了一眼黄总的办公室之后，凑过身，神秘地在王小猛办公桌上用指头比画了三个字。
王小猛连猜带看弄了半天总算看了个半懂，于是小声地向王跳跳确认：“你刚才写的是不是老板娘，”王跳跳使劲地1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身看着黄总办公室。
王小猛如梦初醒，心想：哦，原来如此。那天给我打面试电话的人，应该就是她了。但继而，心里又冒出一股冷汗：两个老板，加一个主编，一共三个领导，管理两个员工，我靠，这配置真够奢侈的。
整个下午，王小猛都在绞尽脑汁琢磨给他的那本书的大纲。这个过程暴躁而变态，恶心得他差点把中午吃的西红柿炒鸡蛋都吐出来，还好每一次他都能及时而坚定地遏制住即将呕吐出来的酸水。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王小猛在内心呼喊广天啊，这非人的一天终于翻过去了。”
若在往常，放在以前的那些公司，就连在电视台也不例外，下班时间一到，王小猛就会起身走人。但这是他在新公司第一天上班，而且还是在水电房租倒挂，财政严重赤字的情况下找到的活儿，为了给领导们留下个勤劳能干的好印象多发几个铜板，王小猛还是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广至少不要第一个走。”
王小猛苦苦地等待着那个首先起身的勇士，但很遗憾，王跳跳一直就是忙活着不走，而易博则双目呆滞地盯着显示器发呆。
如此耗过了大约10分钟，王小猛又观察了一下形势一涛声依旧。
又过了10分钟，那二位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王小猛终于忍不住了，心想：装孙子也得有个底线吧。再乖的孙子，趁着亲爷爷还没定下来打吨儿时总还是可以先撒一下欢的。想到这，他果断地关掉电脑，起身走人。
就在王小猛前脚刚要迈出门口的时候，易博发话了：“小王啊，你那个大纲明天上午就得交活儿呀，你注意一下进度，实在不成就晚上加加班。”
王小猛原本以为易博是在对着王跳跳说话，因为他心想自己的选题是上午才给的，怎么着也不会明天就要大纲的。谁知道他回头看王跳跳的时候，却发现易博正在盯着自己看。
为了确认易博说的小王到底是不是自己，王小猛还强装着冷静回头对王跳跳说：“听见没？王跳跳，易主编跟你说话呢。”
“我在和你说呢，王跳跳的大纲昨天都完成了，再过三四天都要交稿子了。”令王小猛失望的是易博接下来的回答还是将他自己事先所有的美好幻想击成了粉碎。
从内心里讲，王小猛当然是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事实的，可是现实毕竟已经摆在面前。
王小猛听出了易博的弦外之音，但还是客气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就了。
电梯刚要关上的时候，王跳跳在门口风风火火地大叫：“等等我，等等我。”于是王小猛只好强行按住按钮，等着她。
“你们咋不按时下班啊？”王小猛问王跳跳。
“我想跟你一块走，又不好意思喊你，就盘算着，只要你一撤，我也马上走人。”王跳跳笑嘻嘻地对王小猛说。
看着王小猛受宠若惊的表情，她又补充道：“你别误会哈，我就是想找个人一块儿走，路上能说说话。”
“你以前都一个人走？不还有易博同志吗？”
“嗨，别提了，跟他一块儿走还不如我一个人走有乐趣呢。”
“哈哈！”王小猛被王跳跳一脸无奈的表情逗乐了。
“他是不是总是加班啊？”王小猛接着问。
“他这人都没法说，老板不走他不走。要是老板不在，他走得比兔子都快。”
“啊，没看出来，他还真是个人才。”
没说几句话，电梯到了一楼。王小猛问王跳跳：“你坐什么车？”
王跳跳说：“347，你呢”
王小猛大吃一惊：“我也坐347啊，你住哪儿？”
“南平庄。你呢”
“我也南平庄。”
孔子跟耶稣都曾经说过：生活中总是充满大量的意外。王小猛以前总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可这回他是相信了。当然这次被意外乐坏的人还有王跳跳，她歪着头问王小猛：“哎，王小猛同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漂亮特性感特迷人，然后尾随我找到这家破公司，然后想方设法打入我们内部，然后对我图谋不轨啊？老实交代，不然我直接把你扭送派出所。”
“王跳跳同学，我承认您老人家是秋香，可原谅我真不是唐伯虎。”王小猛一本正经地答道。说完之后，他们二人一起放声大笑着狂奔向马路对面驶来的347路汽车。
虽然才五月，可没料到京城的天气却闷热难当。这让第一天上班还“很职业”地穿着白衬衫系着蓝领带外罩一层藏青色的西装挤在人群里的王小猛吃尽了苦头。再加上还有个王跳跳站在离自己咫尺的距离高挺着巍巍巨峰，王小猛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烦躁，让欲将渗出的汗水随着急促的呼吸变成尿液流进裤裆。
就这样王小猛贴着王跳跳肉肉的身子站在347路车的过道上一颠三晃地摇往南平庄住处。
天擦黑日寸，王小猛终于提前王跳跳一站下车，拖着疲惫的躯体回到租住的地方。还没等他掏出钥匙，就看见房东太太横在门口，房东太太的脚下杂乱地躺着王小猛那一大堆之前和林苒苒因战事纠结而硝烟弥漫过的床上用品。房东太太的一只大脚正踩在他枕头的一个角上，铺盖卷被胡乱堆起在墙角，上面弄得脏兮兮的。
“小王，你把钥匙给我吧！上个月欠的水电费我都不要了。我知道你已经很久没工作了，可是我们一大家子人也就指着这房租过活呢。房子我下午已经租给别人了，他预交了一年的租金。”
看着房东太太慈祥而恳切的目光，王小猛无言以对，只得微笑着从腰间解下钥匙递到了她手里。在房东太太拿着钥匙下楼的时候，面对她离去的背影，王小猛最终还是没忍住哽咽了一下，于是泪水瞬间就漫过了睫毛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等泪水慢慢退出视线的时候，王小猛手伸进裤兜里摸索着按下了大歪的电话号码，然后就开始望着天空发呆。
“起来，去吃西门烤翅，喝点啤酒。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跟我再回小月河去。”大歪还真是神速，在接到王小猛这个无声的电话后半小时就及时出现在第一现场。
他边说边拉王小猛，可王小猛就是躺在地上不起来。大歪没办法，最后只好？巴王小猛枕着的被子给抽了出来，然后伸手从脖子下面把他直接抱了起来。王小猛被抱起来后看不见天花板了，所以意识也就恢复了。他伸直腰杆猛地拍了大歪一把，然后不解地问：“兄弟，你说天怎么又黑了？”
“那只能说明黎明又要降临了。走，先喝口酒再说。要知道天要降大任于斯人，就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现在就是在经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说不定下一刻就阳光明媚了。”大歪说着拉着王小猛下了楼梯。
自从上次去过南平饭店后，大歪似乎对这家酒店就情有独钟了。到店里后，几杯普装燕京一下肚，王小猛一边大口喝着，一边倒开了苦水。
“我们这念的是明卩门子的书，简直就是为了房租和水电费拼命干活的死士，那些个房东和老板就是个贪荽的硕鼠。”说着他又灌进去一杯啤酒，接着声音含混地说，“你知道吗，我上周应聘的那家公司真不拿员工当人，今天给的选题明天就要大纲，还说要是不成就考虑加加班。这才第一天上班啊，居然就这样毫不含蓄地压搾，还不如现在就把我炒掉呢，他母亲的！”王小猛平时在大伙面前还算是极为讲究素质的人，现在能如此流利地骂人，可见是被彻底逼急了。
大歪沉默良久，也灌了一大口燕京，拍着王小猛的肩膀劝道：“跟哥们儿比，你还不是最惨的，至少你除了机械专业外还有个编辑手艺，所以你得感谢人家剥削你。我学的烂专业一无所长，想再换个剥削的老板都没有。要不是前几天被我那同事收留，我就和你一样了。悲哀呀！”大歪接着说，“尽管接连经历了失恋又失业，这回还被房东招呼的三重打击，可猛男你要挺住，一定要雄起。”
“雄起个屁，我现在比中国足球还惨。他们还能厚着脸皮上场。我倒好，女人、社会，就连一向带着笑脸的房东老太太都不跟我玩了。今天下班看着我们那个叫什么一勃，还是什么不勃，的主编，我的心里突然开始恐惧了你知道吗？我咋就觉得整个地球的人都在拿我开涮呢。”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脱离地球。”
“看来这辈子是不成了。要下辈子有可能的话，我绝不做人，要是非做就得做个强人，宁可强得让人羡慕，也不能弱得让人可怜！”
“尤其不能让林苒苒看不起对吧哈哈，哎，她最近跟你联系没？”大歪说到这里笑着问道。
“前天晚上我手机显示过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好几个未接电话，我没接，我知道是她。我已经不是人家老公，了，不是同林鸟，那就各自飞吧。”提起林苒苒，王小猛的心情似乎又沉重了许多，说着就又起开一瓶啤酒往杯子里猛倒。
“男人禀注里都喜欢江山，是因为他们觉得只有整个江山才能让那些女人心动！但是哥们儿我今天告诉你，要知道最终输的永远是男人。因为就算最厉害的男人，他撒的谎也只是欺骗女人一夜，可要是一个女人撒谎，她便可以欺骗一个男人一生！所以不要说谁是谁老公，其实男人都是他妈临时工！”大歪接过王小猛递过的酒杯说道。
他们这一来二去连喝带聊一晃就到了夜里两点钟，饭店都打烊了，这哥俩才摇摇晃晃地走出饭店。大歪搂着王小猛，不知道自己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舌头都硬了。
顺着条石码成的甬道歪歪斜斜地穿过公园大门，他俩就停下来冲着绿化隔离带的护栏哗哗地尿了起来，一直充满酒水紧绷着的膀胱终于得到了缓解，也借机表达了他哥俩对这座城市的崇敬之倩，有如滔滔尿水绵延不绝。
“大爷的，你们干什么呢？看样儿还挺灵光，怎么就随地大小便呢。你瞎了眼啊，这么大的牌子你看不见啊？偏偏在我面前撒尿！”半夜里的这一声断喝，吓得大歪一激灵顺口喊了句：“狗日的，老子掏出来看看还不行吗？”话是这么说，结果可想而知，剩下的那点啤酒转化物都尽数尿到鞋子了。
大歪说完就瞧见一穿蓝制服的巡逻保安义愤填膺地叉腰瞪着自己和王小猛，又听见一口囫囵吞枣式的京骂，立亥就火从心头噌噌起，对王小猛大吼一声：“上，灭了这狗日的。”
于是俩人拳脚并用，劈头盖脑地朝那个保安身上一顿招呼。王小猛确实是在发泄这些日子淤积在里的愤恨和挫败感，他不管不顾地用脚底踩着那个倒在地上的保安的脸，还做了几个旋转运动，把那个家伙的嘴角搓出了血来。
大歪跪在地上用他爹那做木匠活锻炼出来的大拳头遗传下来的小拳头捣蒜一般击打着保安的肋骨。那个保安疼得一声接着一声地大叫：“哎呀妈呀，别打了，大哥，我那啥，我服了还不行吗。”
大歪一听，心想不对呀，这家伙说的不是一口纯正流利的东北土话吗。赶快就去拉王小猛的胳膊，硬生生地把又一发出膛的炮弹给拦腰截了。
“得了，别打了，是我东北老乡。”大歪一边对王小猛说着，一边弯下腰去看保安的伤势。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东北人，学什么不好，偏学那舌头卷来卷去的北京老腔。看看，打误会了吧。”王小猛帮着大歪扶保安的时候，发现那家伙已经站不起来了，淤青的脸扭曲着，捂着肋巴扇，疼得哎哟哎哟地叫。大歪这时突然酒已经醒了大半，先前靠酒壮起来的怂人胆，当即宣告失效，硬生生又恢复到老实巴交原生态的样子，一双眼开始特没种地游移在王小猛的面孔上。王小猛一看大歪怂得拉稀的表情，心里其实也害怕得不行，可眼瞅着大歪哆嗦成筛子的样子就鼓了鼓劲说：“我俩赶；决搀他去医院，别怕，有什么事儿都推给我。”
说完转身装模作样地问道：“老乡，你贵姓啊？”可其实是个人都知道，西北和东北哪头跟哪头啊，自古以来就没成过老乡。
保安挣扎了半天终于从嗓子眼儿挤出一声：“我姓李。”